第二天是星期六。亀梨被宿舍长加藤逮个正著,他问了亀梨一些关於毕业典礼的预演情形。然后亀梨走到餐厅去,发现赤西不在裏面,只有户冢、矢岛和小池。
「赤西少爷先回去了。」户冢很遗憾似地说。
「啊……?」原本以为隔了一个晚上,情况就会恢复正常的,没想到竟然不见赤西,亀梨不禁开始感到不安了。
——他真的生气了吗?
亀梨坐到平常坐的位子上,看到赤西留下来的饭。菜都吃光了,看来他的食欲应该没什麼改变。
「亀梨老师,请用。」户冢把饭碗递过来给亀梨。
「……谢谢。」
亀梨开始吃起饭来,可是一直挂心著赤西,简直是食不知味。
餐桌上一阵沉默。最先开口的是喝著饭后茶的矢岛。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麼吵架,不过,为什麼年纪一大把了还这麼孩子气?」
由於矢岛平常最不会说三道四的,所以他的话让亀梨听起来格外刺耳。
——真是抱歉,我孩子气了!
亀梨很想顶回去,可是现场的气氛不适合他提出反驳。
「矢岛少爷……还要一杯茶吗?」户冢窥探著矢岛的表情问道。
「不好意思。」矢岛把茶杯递了过去。他一边看著户冢倒茶,一边平静地说道:「赤西确实是自我了一点,可是相对的,他也绝对不是那种会为一点小事就生气的人。」
他的语气好像长辈在调教晚辈一样。亀梨想。尽管矢岛降级了两年,年纪毕竟还是比他小,他觉得被他这样说教,简直没有当教师的资格了,然而,矢岛的态度却有著经过人生历练的人特有的威严。
亀梨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他不想告诉他,他们吵架的理由是为了内裤。
而且又是赤西嫌他的内裤不好看,才请中丸先生寄来给他的。
——他到底把我当成什麼了?不但强暴我,还企图把我塑造成他喜欢的样子,哪有这种变态?
亀梨心头有一股无处可发的怒气蠢动著,同时也涌起了一股不安。
——再这样下去的话怎麼办?
赤西说过只对他有感觉,可是那也不保证赤西喜欢他。对野兽赤西而言,爱和性似乎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他再这样顽抗下去的话,会变成什麼样子?很明显的,赤西绝不可能主动道歉。
——赤西说我不适合穿四角裤,那麼其他人也这麼认为吗?!
亀梨突然想问问对服装要求比一般人挑剔的矢岛的意见。
「我说……矢岛,我不适合穿四角裤吗?」
听到亀梨正经八百地问出这个问题,正在喝茶的矢岛差点喷了出来。
「怎…怎麼突然……」矢岛接过小池递给他的手帕擦著脸,有点惊慌失措地问道。
「赤西他……他说我不适合。」亀梨嗫嚅地说,矢岛难以置信地咋著舌。
「你们就是为这种事情吵架啊……」
「什麼叫做这种事!?」亀梨下意识地反驳道,於是矢岛从胸前口袋裏拿出香烟叼了一根。
「害我白白操心,你说是不是,户冢?」矢岛说著吐了一口烟。
「是啊!」户冢也点点头。
看到他们两人如此冷漠的态度,亀梨那脆弱的心灵起了反弹。
「什麼话!我受到严重伤害耶!」
矢岛听亀梨这麼一说,便皱起了眉头。
「亀梨老师可能没注意到,赤西这个人对这种事可是相当坚持的。」
「啊……?」矢岛的话让亀梨大吃一惊。
「那家伙只穿好衣服和好内衣。」小池有所顾虑地说。
「好衣服……?」
亀梨不解地问道,矢岛继续说道:
「他的衬衫多半都是义大利制的,譬如亚曼尼或者凡赛斯之类样式比较简单的衣服。」
顿时亀梨有一种被当头棒喝的冲击感。亚曼尼或凡赛斯都是连对流行事物不怎麼熟悉的他也知道的超级一流义大利品牌。
「说起来应该说是中丸先生比赤西本身更注重这种事。」矢岛叼著香烟说。
「嗯,我老哥一向坚持『只给少爷一流的东西』,所以对衣服或食物都相当讲究。」户冢很得意地挺起胸膛说道。
既然什麼都要一流的东西,为什麼会选择在深山裏混饭吃的我?亀梨很想这样问,可是觉得当时的气氛不适合讲这种话。
「你要意气用事那是你的事,但是你好歹也要考虑到赤西的心情嘛!」
矢岛说完便离开了餐厅。亀梨望著他的背影,只觉他全身上下都散发出『成熟的气息』。
「啊,矢岛学长,关於今天的花坛……」小池追在他后面,也走了。
「——」亀梨一边嚼著奶油烤芦笋,一边低下头来沉思。
「亀梨老师,矢岛少爷很为赤西少爷担心,所以……」户冢刺探著亀梨的心情似地说。
「我……我知道!」亀梨对户冢说。
「如果您真的明白,就请去跟赤西少爷言归於好嘛!」户冢很期待地说。对奉行赤西少爷至上主义的户冢而言,亀梨和赤西吵架似乎让他感到很不满。
「……与你无关!」亀梨恨恨地说道,户冢遂皱起他那严肃的眉毛。
「——照顾赤西少爷是我的责任。」户冢平静地说道,但是他的语气中很明显地带有愤怒。
亀梨觉得户冢的表情就像一把刀一样刺进他的心头。因为户冢平常对他的顽固态度总是抱持著『拿你没办法』的态度,很少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户冢就这样默默地离开了餐厅。看著他的背影,亀梨不禁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为什麼会变成这个样子?
亀梨坐在没有其他人的餐桌前面,把筷子伸向烤鲈鱼。
矢岛和户冢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们认为吵架的原因在於我的冥顽不灵。
或许我真的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可是……我被强暴,被当成抱枕,连房间都被占据……最后还要被调侃『不适合穿四角裤』?什麼跟什麼嘛!我要穿什麼样的内裤是我的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