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每一次看都會覺得葉子是隻熊。

第一章
当金雳扯着嗓子冲进书房时，莱戈拉斯正在发呆。他手中握着抬起的政事卷轴，眼睛虽然盯着，却没有一字入心。
矮人甚为高兴，他对着莱戈拉斯挥舞着手臂:"莱戈拉斯，有个好消息！我的朋友，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让我们把地窖里的酒全部报销！"
"什么事让你又打我酒窖的主意了，金雳？"莱戈拉斯放下卷轴，摇着头对友人露出笑容。
"绝对的好事！这一千年都过得太平淡了，难得有些可以庆贺的事！说真的，来到这儿没多久我就后悔了，看这儿一个个精灵那细声细气的劲，我就一肚子火。要不是你还带着之前伊锡利安的那一群木精灵，好歹还能喝酒吃肉，我真是要自个儿抹脖子了。"
看金雳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即使是见惯他这样子的莱戈拉斯也是忍俊不禁。"好了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
"嘿嘿，还不是你朝思暮想的那件事吗？要不是为了这，我们窝在提瑞昂边上这破烂的海边小地方干嘛！我早想搬到佩洛里山脉去住啦！你们精灵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大的山脉居然没人开采！我天天盯着心里难受啊！！"金雳捶胸顿足，仰天长号。
莱戈拉斯猛地站了起来。靠椅被他带动，翻倒在地上他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睛星光闪烁，洋溢着满满地惊喜。"真的吗？！有船来了！在哪？多大的船？"
"托尔埃勒萨那的哨塔刚传来的消息，船自那出发还没到港口呢，别那么心急。听说是一艘大船，人数可真不少呢！听说大多是西尔凡，应该就是密林的人了吧。"
金雳看着老友露出难得的孩子气，心里也为他高兴不已。自从离开中土，莱戈拉斯就越来越沉闷，当年的飞扬跳脱逐渐变成了现在的老成持重。也许是因为责任和一同西渡的伊锡利安子民的信任，也许因为精灵就是个成长慢热的种族，他越来越像他那个不近人情的老爹。金雳腹诽着。

来到维林诺一千年了，自刚来的势单力孤无人照料到后来终于安营扎寨努力生活，也许因为他们这一群人经过了伊锡利安的从无到有，倒是没有太难熬。只是在后来开始和别族的精灵们开始交流之后才发现，精灵有着根深蒂固的血统阶级观念，对于他们有着不大不小的轻视。这种表面不见骨子里明显的态度让他们所有人十分难受，尤其是金雳。他对于精灵本就有特别的偏见，在看见精灵们侃侃而谈那些冗长又乏味的历史，讲到那些关系复杂的谁谁谁和谁谁谁和谁谁谁的故事，他就想拿个锤子把他们的嘴巴堵上。
自从他们的这片小小领地建成之日起，莱戈拉斯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惆怅中。这个小小的领主府，在我金雳大师的帮助下完整实现了他的愿望。虽然没去过，但是听我老爹想当年中的描述，恐怕这和密林王国那个地下精灵宫殿是一模一样，只是规模小多了。嘿，这可不是我金雳无能，而是在这儿又没人手又没物件的，花了我们600年，能做出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了不起了吧！
在搬进来以后，莱戈拉斯就常常单独在府里各个地方流连，发呆一下能耗半天，有时候还自己咕哝精灵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趁着一次聚会我假装喝醉问他，老是在想什么，他抬头看着星光，好长时间才开口。"金雳，你说，他…们也在看着这一片天空吗？"记得当时我回了句，幽灵才知道，他就放下酒杯走了。事后我左想右想他说的那个"他们"是谁，根据我聪明的脑袋判断，应该是他密林里的那帮子人。
精灵和我们矮人不同，我们热爱亲族，喜欢共同生活，大家聚一块都能热热闹闹的。当年我走前我老娘哭得那叫一个丑，都快和老爹变成兄弟了。莱戈拉斯他老爹却只让个小兵过来传个"祝福他得到维拉的眷顾"。不过他们应该不在乎这个，不然莱戈拉斯也不会在认识我之前几十年到西渡这两百年都没再回过家。
只是再怎么疏离的关系也抵不过长久的分别。莱戈拉斯当初选择离航道终点最近的这边定居时，我便有感觉。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小屁孩，始终还是离不了老家。他还表现的特别明显，成为正式领主以后不让人叫陛下，坚持让人叫殿下。你空着那个称号是想有人来顶吗？你又不可能永远做殿下，真是搞不懂。

最近两百年，莱戈拉斯时不时会跑上一整天的路去到海边的岗哨，查看托尔埃勒萨岛来的消息。我嘲笑过他，当初埃尔隆德领主他们一波子几乎就是所有中土想回来的精灵了，不久后跟着离开的我们可以说是最后离开的了。他老爹那儿整个密林当时几乎都没来，都过这么久了，在中土逍遥自在的，又怎么可能想回维林诺来。
不过现在终于来了，好歹也能让老友高兴点。金雳想着地窖里那桶50年前酿的酒，咧开了嘴。

第三章（$）
"莱戈拉斯殿下，好久不见了。"加里安行了礼。这是臣子对君主的礼节。莱戈拉斯直直地盯着他，如雕塑般一动不动。陶瑞尔走过来，轻推了一把，他还是一动不动。
加里安打量了莱戈拉斯上下，慈祥得笑了。"你真是长大了，莱戈拉斯。感谢你来接我们。陛下安好？"
"陛下"两个字终于让莱戈拉斯醒了神。"你在说什么，加里安？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戴着Ada的王冠？！Ada呢？他还在船上没下来吗？！"
加里安和陶瑞尔对视一眼，精灵眼中交流的分明是疑惑和惊讶。"莱戈拉斯，陛下没来找你吗？他早就西渡了呀！"陶瑞尔一脸不可置信。"还以为是陛下派你来接我们的呢！"
"他来维林诺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我到维林诺之后就一直呆在这边附近，这千余年了只有你们这一艘船啊？"莱戈拉斯急了。
"莱戈拉斯，稍安勿躁。现在密林精灵们刚经过漫长的旅途到达了终点，他们急需休息和安置。吾王对我委以重任在他不在之时管理一切，我必须要以民众为先。陛下的事可以慢慢再说。"可能是长居上位，加里安的气势不容小觑。即使莱戈拉斯心乱如麻，恨不得马上打听个清楚，也只好照办。
回程中莱戈拉斯一直想找机会和加里安陶瑞尔说话，但一个不吭声，一个避着他。他更急了。看着庞大的长蛇队缓慢地前进，千余年来培养的沉着冷静瞬间破功。半路遇到了带着车架马前来迎接的金雳和伊锡利安精灵们，速度才快了起来。金雳本想打趣莱戈拉斯，结果敏锐地发现老友气氛不对，就和大家一样保持了沉默。
好容易回到领地，草草安置了众精灵，莱戈拉斯堵着加里安和陶瑞尔进了政事间。
"现在好了吧？能说了吧？拜托拜托，加里安爷爷！"
"………真拿你没办法，还叫爷爷呢。殿下，早在你50岁成年礼后，你就不再这样叫我了。"加里安脱下王冠，将它珍而重之地放在绒布之上。陶瑞尔看着莱戈拉斯的视线绕着加里安打转，不禁翻了个白眼。
"莱戈拉斯，你真像个小孩子！感觉这么多年你白过了。以为你参加了护戒和后面的大战成熟了的我真是太天真了。当年的我和你差不多，现在我们可是天差地别了。"
加里安放好王冠，又要求换衣服吃晚餐沐浴。莱戈拉斯再看不出他在拖延时间就真傻了。虽然Ada的下落让情绪焦热，但加里安和陶瑞尔那明显的不满态度让莱戈拉斯也只好另求他法。他找上了其他的精灵朋友。
"费蒙顿！伊利莎！祝福你们结为伴侣！"莱戈拉斯行礼致意。"哦，莱戈拉斯殿下，十分感谢您诚挚的祝福，愿维拉与你同在。"精灵夫妇回礼。"叫什么殿下，你们也太见外了。难道现在不把我当朋友了吗？"莱戈拉斯撅噘嘴。两精灵对视一眼，陷入了沉默。
为什么他们都不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怎么都这样！？Ada到底怎么了！！
费蒙顿打破了尴尬:"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您永远是我们的朋友，但马上继位仪式后您便会成为吾王。这是出发前加里安摄政王和十二精灵高等议会通知所有国民的。"
"继位？什么继位？我不明白！Ada呢？吾王瑟兰迪尔呢？他去哪了？他才是吾王，我永远的王！"
"莱戈拉斯你冷静点！"伊利莎拦住冲上去要抓费蒙顿衣领的他。"吾王没事！"
"没事？！那他在哪！他为什么没有和大家在一起？他永远不会抛下自己的子民！为什么还有继位！"莱戈拉斯痛苦地低下了头。"你们都在欺骗隐瞒我…他…是不是已经……"
"哦，不不不，没有的事儿！莱戈拉斯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吾王了。"伊利莎劝慰着。安抚他坐到帐篷内的地毯上，并倒了水给他们，这才坐到丈夫身边侃侃而谈。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知道得不清楚。你最好去问陶瑞尔，这千多年她一直是宫廷首席侍卫长，还帮摄政王处理政务，参与议会决议。她知道的应该最详细。
孤山之战后你一声没吭就跑了，王带着陶瑞尔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你也不回来跟大家道个别。我们曾经以为没个几年你就会回家，结果一直到现在才重逢。
之后听闻你参加了魔戒远征队，不久吾王就召开了国民大会。在会上吾王表示要去联合其他精灵参与这次战争，让国民坚守国土，击退周边黑暗。而王则会参与到战争核心，所以他带走了密林当时一半的兵力，去了战场。王当时说以密林为重，所以带走的都是新兵。我和费蒙顿都参与了守土之战。"
"参战？Ada他没有来啊？！我是收到了一千兵马，可是传令官压根没提Ada也来了呀！他去哪了？瑞文戴尔还是萝林？参战了吗？哪场战役？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过这事？！"莱戈拉斯激动地站了起来，带翻了身前的水杯。
精灵夫妇再次对视，这次是费蒙顿开了口。"莱戈拉斯殿下，我夫妇所知甚少，恐怕无法解答您的问题。您还是咨询侍卫长和摄政王吧。"
莱戈拉斯风一般地卷出了帐篷。他直奔陶瑞尔的房间，甩开大门发现加里安也在。两个精灵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仿佛早料到他的到来。
"坐吧。"加里安指指拉开的椅子，示意莱戈拉斯喝杯饮料安静一下。
莱戈拉斯一屁股坐下，一口闷干杯里的酒，重重地把杯子砸回桌面，发出巨大的哐当声。"好了，别卖关子了，说吧！我要知道一切，不管好坏。"
"这么点时间就急了，莱戈拉斯？呵呵。"加里安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那你有想过陛下的心情吗？说走就走也不顾及你父亲的脸面，这就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王国合格的继承人？！
要知道，陛下和你都是我养大的，我对你们的感情别无二致，可是我更心疼陛下。因为你这孩子太气人了！陛下小时候也调皮过，却从来不会向你这样无视亲族、无视规矩、不负责任，一走了之！如果陛下不曾让你去找刚铎之王，你是不是还打算去做一个流浪精灵，永远都不回家了？！你这没心没肺的孩子！"
第一次见温和的加里安吹胡子瞪眼。明明以前他面对莱戈拉斯只会说，殿下小心点，殿下多吃点，殿下休息吧之类的。面对加里安的怒火，莱戈拉斯无言以对。当时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说了什么话，现在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想离开，不想再见到他的那份冲动。Ada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别说了，加里安大人，我想莱戈拉斯已经知错了。"陶瑞尔开声了。她甩眼色示意，莱戈拉斯会意，向加里安表示这千多年来，自己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
加里安喝口酒，愤愤不平地继续唠叨:"陛下那阵子成天关在政事厅里，要不是陶瑞尔派人去找我回密林，他的兰花都要枯死了。
我陪陛下喝了一夜的酒，一开始他根本喝都不喝，就光不说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心里直发毛。后来却是不发一言一杯杯地灌，劝也劝不住。
我对他说，孩子大了向往自由，离家见识见识是好事，莱戈拉斯身手不凡，不会有危险。他一直没回答我什么，只是到了最后才来了一句‘他不会再回来了，至少，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我纳闷他为什么这么说，可第二天陛下酒醒了，我再问，他就跟锯嘴葫芦一样了。"
"Ada他这么说过？！真的吗？他怎么能这么肯定我不回去了？他希望我回去吗？回到他身边？他从来没有…我还以为他希望我离开呢……"莱戈拉斯失魂落魄地陷入自我情绪中。

"当然了，陛下是星空之下最爱你的精灵。虽然我承认，你们父子间相处得十分疏离，可我向伊露维塔起誓，你的点点滴滴陛下都放在心里。陛下不仅仅是你的父亲，莱戈拉斯，你要明白。他需要承担的太多，而那些事侵占了他的时间和注意力。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这点我加里安看得最明白。"加里安看莱戈拉斯彻底呆了，摇摇头终于不再隐瞒。
"陛下在守土之战后由瑞文戴尔传来消息，说在大战中受了重伤，决定在萝林调养，之后又传来旨意与凯勒鹏大人划定了领土。其后萝林精灵决定西渡，盖拉德丽儿夫人先带了一群走了，凯勒鹏大人随后走了。当时不想走的萝林精灵在陛下的指引下来到了密林，一直与我们共同生存。
瑞文戴尔的信使送来了陛下最后一道旨意，说他与凯勒鹏一起西渡，回维林诺养伤，任命我为摄政王和议会共同执政，直到如今。现在的中土大陆不再适合精灵生存，族人开始纷纷失去力量，所以我们决定全部西渡来了。"
他来维林诺了？他比我还早就西渡了？那为什么他从来不来找我！他现在在哪？和凯勒鹏夫妇在一起还是和埃尔隆德领主一起？哦对，他受了伤，伤得很重吗，伤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只字片语呢？也许他不知道我也西渡了？对对对，有可能，我为什么以前就没和别的精灵们多来往打听消息呢！这地方实在太偏僻了，他一定找不到所以才……
莱戈拉斯拍桌而起:"不行，我得去找他，我要问个明白！"
"坐下吧，莱戈拉斯殿下！请注意一下事情的主次顺序。根据吾王的旨意，如若在见到您以前陛下还未还朝，则由您继位。我和议会在托尔埃勒萨得知您的消息后便做了决议，请尽快举行仪式登基。密林众精灵新到此地，您需要稳定国民之心。"
"……吾王尚在，我怎可僭越……"
"莱戈拉斯，想来陛下也愿意您接手。他也该享受几天清闲日子了。"加里安微微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那样的话，也许你们父子才可以像正常父子一样好好相处呢。"

"陛下是欧瑞费尔王的独子，他的母亲恐怕您不知道，是一位梵雅精灵。"
"……所以我和父亲的发色才会是浅金吗？"
"没错。您的祖母莎娅妲王妃是一位高贵的纯金发梵雅精灵，她的血统十分纯正，即使在梵雅中都属于高等贵族，听说她还拥有天赋的魔力，但可能除了欧瑞费尔王无人能知具体是什么样的魔力。
当年多瑞亚斯尚在，年轻的欧瑞费尔王是庭葛王的心腹大将，地位在众多贵族中也是首屈一指。早在双树纪，有一次梵雅来访，庭葛王派了欧瑞费尔王做代表迎接，访团中的王妃便对他一见钟情。
使团回去后，莎娅妲王妃便留了下来。梵雅方面多次派精灵来催促她回去，可王妃还是顶住了压力，留在多瑞亚斯守在了欧瑞费尔王的身边，成就了一段佳话。当时传唱的歌谣中都把欧瑞费尔王和王妃的爱情与庭葛王和美丽安王后的爱情故事相提并美。
婚后不久他们便有了爱情的结晶陛下，欧瑞费尔王别提有多高兴了。虽然瑟兰迪尔王生在隆冬，他却将他视做自己生命中最灿烂的春天。
你无法想象他是多么贴切所被赋予的这个名字，莱戈拉斯殿下。蓬勃的，生机盎然的，温暖的，美丽的，明媚的，灿烂的，充满希望的，精灵最爱的春天。所有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加注于他，伊露维塔对他的偏爱众所皆知。连看着他长大的美丽安王后都说过，那是维拉迈雅都不曾拥有的美。
陛下自小便与众不同。他聪慧灵敏，热情善良，任何人和他交往都如沐春风，绝不会有一丝不适。他的调皮狡黠都会让你觉得如同小鹿的恶作剧。
欧瑞费尔王视他如天上之星，山中之宝，为他搜集一切美丽的事物来装点他的容姿。有一次连莎娅妲王妃都表示了她被儿子夺走心爱宝石的不满，欧瑞费尔王却不以为忤。但其实，宝石于他，就只能变成陪衬。
那份过度的宠溺，曾经惹得庭葛王都开声警告过。虽然陛下小时候一直有些…呃…调皮吧，但他却很分得清分寸与是非。绝不会真正做出什么过分的恶意之举。
陛下才是多瑞亚斯，不，中土大陆最耀眼最明亮的宝石！这在当年，可以说是全国公认的。多瑞亚斯不太与外界有联系，为数不多的交流中，陛下的名声却也是被带了出去。
他走到哪儿都如同正午的太阳，最闪烁的宝钻，明亮耀眼，夺目璀璨，即使在联盟之战硝烟的战场上，万军之中你第一眼就能看到他的所在，自此眼眶中再无他物。

当时陛下是欧瑞费尔王的传令官和贴身侍卫首领，他所在之处便是王所在之处，参加战斗的所有巨绿子民皆视他为王旗。他和欧瑞费尔王每战必冲之于前，力战保护每一个巨绿士兵，所以陛下剑指之处，无人不应号召奋力拼杀。他就是我们巨绿森林的最高信仰。
休战时，陛下也是众人的宠儿，欧瑞费尔王没有号召之时，他会在伤兵营中流连，帮助医官整理药草或为伤者唱歌解闷。
哦，殿下，你不会明白，他的歌喉是多么美妙！每次陛下歌唱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仿佛为之停顿，维拉们会停下动作倾听，他的歌声会熨烫灵魂的每一处，让你置身春天阳光下的溪流，那是无法形容的美好……"
加里安停顿下来，眼中闪烁着光芒，手指轻轻虚打着拍子，仿若耳边又响起他的春天殿下的音容。
"还有舞蹈，对！陛下的舞蹈，哦，维拉在上！我还记得多瑞亚斯宫廷中的侍女和贵族少女们在那次周年晚宴上为了抢和陛下跳首舞的资格都快打起来了，庭葛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那是他一千年来笑得最痛快的一次。
最后抢到首舞的是…艾梅利将军的女儿，她整个舞蹈过程一直盯着陛下傻笑，踩得陛下鞋子上全是脚印。之后她逢人便说那一只舞，直到多瑞亚斯的覆灭。"加里安沉浸在回忆中不能自拔，声调激昂，眉飞色舞，直到提到了亡国之痛。
莱戈拉斯出生在密林，他所有的记忆只都只和密林有关，对于加里安描述的一切，他无法感同身受，却能体会那份激动和向往。
只是，在加里安话语中的那个精灵，是他的父亲？密林之王瑟兰迪尔？这根本不可能！！
在莱戈拉斯记忆中的父亲是阴暗的，自私的，危险的，冷血的，不符合大面意义上的精灵。他更像一个狡诈的人类，享受美食华服，贪婪珠宝财富，酗酒成性，利益至上。他从不爱暴露在阳光之下，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躲在阴暗的洞穴中。中土世界的起落沉浮仿佛与他无关，除了清理领土内的黑暗物种和偶尔必要的国事需求，他从不关心。
即使臣民大多是喜爱自然星光，天性活泼单纯的西尔凡精灵，在开宴之时父亲也只是独坐高椅之上闷声喝酒，从不下场与人一起欢庆。酒不过三杯他便会悄然离去，美曰其名让大家放开畅饮。其实我知道，他不喜欢宴会，甚至是憎恶它。早早离开回到他的房间关起厚重的大门，才是他所愿。
他不在意世间的评论，不在意大义大爱，他没有热情，对于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冷漠和疏离。他既不像辛达，也决不是西尔凡。而莱戈拉斯自认自己的脾性还是更像一个西尔凡，所以对于父亲的众多脾性十分看不惯。

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父亲占据了绝对的比例，但他从不曾是自己温馨记忆中的一份子。他的笑容永远不会达到他的眼底，更何况是他的心。
加里安说的这个精灵，和父亲哪里有一丝相像之处？！莱戈拉斯震惊了。维拉在上，是什么改变了父亲？！如果父亲是如加里安说的那样，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如果我那时候愿意去了解一下………
我又怎么愿意离开他的身边，独自在这世间孤独踟蹰这千余年的时间！！！
"他…我说父…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莱戈拉斯问出心中最迫切的问题，却犹带着一丝不愿被他人察觉话中某些意义的窘迫。

第五章（$）
加里安看了莱戈拉斯一眼，回到记忆长廊中搜索信息。
"我想…应该是欧瑞费尔王丧生之后吧。那之前战争已经打响了四年，欧瑞费尔王和陛下也算是久经沙场了。
每次战斗两位王都在一块齐头并肩形影不离，但就在欧瑞费尔王出事的那场仗之前一个多月开始，陛下的状况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当时战务繁忙，周围也不安全，之前陛下从来不怎么离开营地。他深得欧瑞费尔王的信任，加上老王又…懒，基本战务都是陛下在处理的。陛下没多少时间到处闲逛。
可那段时间，只要没有战事，陛下就会骑马狂奔出去，战务也不管了，伤兵营也不去了，连欧瑞费尔王那里都不太打招呼。
欧瑞费尔王几次劝阻，陛下都不听，他们两父子之间第一次闹得非常僵。他们原本住一个营帐，在那之后，陛下就搬了出来，在不远处新开了一个帐篷。
就在欧瑞费尔王遇难的前几天，陛下回营，连马都没下就直接调头要出去，欧瑞费尔王终于怒了。
他好歹还顾及陛下的面子，把他带回了主帐，落下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并命令所有精灵退避二里之外。
就算是耳力最好的精灵战士也只是听到他们爆发了剧烈的争吵，内容却不得而知。最后陛下怒气冲冲地骑马出营彻夜未归，欧瑞费尔王喝了一夜的闷酒，直到醉倒也没等到陛下回来。
第二天陛下回来了以后，他变了。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我也只是感觉到了陛下有很重的心事。他变得容易走神，眉头也皱了起来。要知道这以前他从不皱眉，并不是像后来一样眉间常挂悬针纹，怎样也无法抚平。
那场战斗前夜，我夜巡到陛下的帐篷，发现他不在其内。我自己一个偷偷找了整个大营，没有发现他的踪迹。第二天早上陛下却在自己帐篷里被发现，不仅腿部莫名重伤无法行走，陛下自己也已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当天营地炸开了锅，遍搜刺客而不得。
上午时分吉尔格拉德总帅的命令来到，我军需要前往黑门突袭佯攻，对黑门的少数半兽人守军施加压力，让他们无法派兵支援主战场。
其实莱戈拉斯殿下，自欧瑞费尔王起，我木精灵一系与其他精灵族群的关系就不甚亲密。与诺多的种种历史悠久的嫌隙和族群弱小的现实让我国一直对外若即若离，参加联盟之战也只是大势所趋。诺多对我们也不信任，所以一般只是让我们做辅助的工作。那场战斗原本也该如此。
为了达到牵制目的，欧瑞费尔王带走了五分之四的士兵。兵临城下短兵相接才发现，黑门居然有索伦的亲卫带领数倍于王的兵力镇守，而吉尔加拉德那边主力却是扑了个空。"
加里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莱戈拉斯沉默地递上酒杯，他一口喝干，将苦涩的记忆一并吞下。
"祖父是一位伟大的战士，愿他已在维林诺重生。"莱戈拉斯向星空致意。
"没错，这也是我西渡而来的一个愿望，能再见多瑞亚斯的故人，和他们一起畅歌欢宴。"加里安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我是说，父亲那边…"
"……欧瑞费尔王出战后的第二天傍晚，三名我军的伤兵逃回了营地，其中两名当时已伤重不治，另一名在断断续续讲述了战斗过程之后也于五日后自杀了…"
"……向崇高的战士们致敬，他们的精神可贵…"
"可是在当时来说却是对我军所有人的再次巨大打击。虽然精灵是一个忠诚的种族，我军的性格也不允许有背逃和胆怯，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王和大军的死便会不明不白，有可能会被泼上污水，遭诺多辱蔑。从这点来说，那个伤兵能活下去，是鼓舞军心的。只是，他太善良，终究躲不过内心的谴责……"
"…这对他是个解脱……那，父亲呢？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是…怎么样的反应？"
"陛下是在战后第四天才醒的。那奇妙的伤口愈合得极为缓慢，陛下的失血也没有多少补充，军医一直束手无策。曾经我们以为也要失去他了，可是维拉眷顾，他挺过来了。
一开始没谁敢和他说大战和王的惨况，直到伤兵自杀后，消息才传入了他的耳朵。我还记得他当时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在星空中。他冰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深渊般的恐惧，那样的眼神直直地撞入我的心中。
我想陛下在他之前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过这样可怕的经历。欧瑞费尔王把他保护的太好，即使他那时已经快四千岁，但仍然单纯的如同四十岁。曾经一切都有父亲照管，只需要随心所欲尽情享受欢乐的陛下在那天逝去了。
当天晚上陛下就挣扎着起了床，虽然众人竭力劝阻，但他仍然坚持要去黑门看一眼。一组护卫队护送他悄悄去了黑门附近，路遇了一队半兽人，战斗中陛下与护卫队走散了。后来再度汇合之时，陛下已经幸运找回了欧瑞费尔王的遗体。

之后因为主帅阵亡人员大减，我军和诺多精灵商量退战，但吉尔格拉德不允。陛下只讨来了短暂的休整时间。他轻装简随护送王的灵柩回国，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又再次疲惫地出现在了战场，并且带来一个坏消息。莎娅妲王妃在见到欧瑞费尔王的遗体后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已经被迫西渡。陛下一下子失去了挚爱的双亲。"
"Ada……"莱戈拉斯的双目中闪烁着怜悯，慈悲和浓浓的愧疚。
"悲伤带来成长，痛苦铸就坚强。重返战场的陛下变了，他比以前更勇猛地战斗，不要命地拼杀，经常独自一个就冲进大批的敌群中完全不防御地猛砍。以前他使一刀一盾，在那之后却改使了双刀。
他本该常驻的春花笑靥消散如晨雾，平时的阴郁和战场上的满脸狰狞让我们这些看着他长大的老臣又担心，又心痛。
有一次我找他聊天，想劝劝他作为军中主帅得多注意自身安危，你知道他和我说了什么吗，莱戈拉斯殿下？他说‘加里安，我是不会死在半兽人手里的。如果可以，我倒是想这样，那我就可以去见Ada了。’听听这都什么话！当时陛下那样子真是快把我给气死了！"
"Ada他想死吗？他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莱戈拉斯捏紧了酒杯。
"以当时的打击来说，陛下会如此表现可以理解。他毕竟还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陛下，殿下。这中间还有太多的故事以及伤痛、悲哀，作为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我目睹了他大半的生命在世事中沉浮。除了父母的事，后来王妃和…呃！对，是我无法想象自己经历那一切会变成什么样。陛下这样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他一直是最优秀的。"
加里安轻啄酒杯，掩饰自己差点说漏的话。莱戈拉斯沉浸在自己满头满脑的念头风暴中，并没有注意到。
夜色渐沉，加里安也不想再多说。莱戈拉斯告辞离开了他的房间，独自在回廊中踱步，回味着加里安给他的巨大信息量。
"莱戈拉斯，方便吗？"是陶瑞尔。她靠在拐角的廊柱上，叉着手看着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我有话跟你说。"

第七章($)
莱戈拉斯奔驰在山谷夹道之上，只恨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离开领地之后他还是先去了萝林众精灵的现居地，盖拉德丽儿夫人和凯勒鹏大人接见了他。陶瑞尔的猜测应验了。Ada从未去过萝林，他也不曾随凯勒鹏西渡。瑞文戴尔的传旨是假的！假的！！
真不敢相信，那位人人称颂的埃尔隆德领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莱戈拉斯一路往坏的地方想过去，只恨不得自己是巨鹰族直接飞去提瑞昂城。是的，提瑞昂！埃尔隆德领主就住在离自己的领地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哦，Ada！如果你真的被人囚禁于离我如此之近的地方一千年，而我却一无所知的话…我实在没有面目去见他……
快点！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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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隆德双手撑在围栏上俯视自己的城堡。这里被筑成和瑞文戴尔相似的模样。似乎自中土归来的精灵们都有建老宅复刻版的喜好。今天天气很好，但埃尔隆德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诺多的预感总是很准的。当侍从来报新密林之王的来访时，埃尔隆德长叹了一口闷压在心口，已累积千余年的气。
莱戈拉斯在过往精灵们的讶异眼神中一路奔跑来到了会客的阳台，他沉重的足音和急促的喘息替他做了通知。领主依然站在原地，依靠着围栏，背对着他。"欢迎光临，新密林王莱戈拉斯陛下。"
"埃尔隆德大人，我今天来……"莱戈拉斯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领主转过身来。千年岁月加注在他身上的只是更添他睿智沉稳的风韵，他静静打量着莱戈拉斯散乱纠结的头发和满身的风尘。"我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莱戈拉斯心头的火噌的一声冒了上来。"所以你料到了今日是吗？你知道我为何，为谁而来？"
埃尔隆德点点头，指指一旁的桌椅。"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