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挚爱*良颜【原创】青花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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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
祝大家元旦快乐~~新人来报个道


IP属地:安徽1楼2017-01-01 23:41回复
    好久没动笔了,这篇其实是整理文档时发现的旧文,连我自己都快忘了orz然后想起没有在吧里贴过,所以搬过来。
    ※第三人视角
    ※并看不出来是民国背景的民国背景
    ※大概治愈(?)


    IP属地:安徽2楼2017-01-01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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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个故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起来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并且中间尚有许多我并未参与的部分,无法还原这个故事的全貌。我只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去尽量呈现,但在那个时候,这些与我逝去的思念,还有那两个少年都毫无关系。
      我不曾一次地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而最终我发现这是徒劳。我留下了过往的无数空白给他们,因为当初那两个少年带给我的,是我竭尽全力也无法描绘出的美好。
      现在,我慢慢说与你听。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那段时期,现在想想该是很混乱的。不过在一个孩子的眼中,不管外面是不是烽火连天,暗流汹涌,只要眼前的日子是和平美好的,那就足够了。比如现在,在人人忙得热火朝天的作坊里,我翘着腿坐在木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研着面前的青花料。
      「伢子,莫偷懒喽!」
      「哎!知道了!」
      我答应着,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方才喊我的那个人,是这作坊里最老的工匠。我是被他捡回来的,算个便宜孙子。听说他以前是官窑里的匠人,专门给皇帝做东西的。每次他跟我说起这段,脸上总带着骄傲得不得了的神色,然后被我一句「那你现在不是照样只能打些锅碗瓢盆嘛」给气得胡子一翘一翘。老人身边还带着个小徒弟,年纪和我差不多,也是从散了的官窑跟过来的,叫颜路。说实话,一开始我不大喜欢他。也许是男孩子那点奇怪的小心思作祟,看着这个颜路比自己白净,说话也柔,总想着欺负一下他。
      不过也只是一开始。倒不是说被教训了不敢了什么的,而是——没意思啊!我就奇怪,颜路他好像压根儿没脾气。不论我怎么欺负他给他找事儿,他从来都是笑笑就过,也不反抗,也不去爷爷那里告我的状。时间一长,我觉得无聊也就消停了。他不提,我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个人便莫名其妙地成「哥俩儿好」了。
      但是这「哥俩儿好」也给我一种自娱自乐的错觉。这种错觉在张良出现以后,便越发强烈了。
      我们现在干活的作坊,是张家名下的瓷窑作坊。听说也是官窑散了之后,张老爷蒙祖上余荫,便成了这镇上最大的瓷商。张良就是他儿子。
      第一次见张良,是在晒坯的作坊里。颜路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刚加工成型的坯放在木架上,他不让我帮忙,说我毛手毛脚的会把东西弄坏。所以我只能搬个板凳,坐在院子里跟那些泥坯一起晾着,还不住地唉声叹气。
      「这么无聊的话,怎么不去找爷爷。我想他会给你很多事做的。」
      「得了吧。那样我还不如坐在这里,好歹有你陪我说话。」
      这个小镇的天气一直很好,并且靠近河流,所以空气并不干燥。我把凳子往前挪了挪,抬头看时,颜路逆着阳光的笑容让我有些恍眼。
      张良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刚听到动静,我就立刻伸长了脖子去看。男孩身上穿着明显料子极好的布衫,鞋子也干干净净的。他走过来的时候,柔软的发梢在空气中一晃一晃,应该也是养得很好。
      「……少爷?」我之所以不敢确定,是因为侧站在旁边的颜路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表现,他只是像跟我一样对那男孩打了个招呼,便接着去搬那些泥坯了。
      我愣在那里,一时间坐也不是起也不是。这小子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好在颜路从屋里出来说了一句:「他是张良。」
      ……真是少爷。不过看他一副笑眯眯很好相处的样子,我想着是狗腿地起来给他让座好呢,还是不拘小节直接套近乎好呢?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张良直接绕过了我,走到屋里跟颜路一起搬着泥坯,在外面还能隐约听到他们有说有笑的。
      我:「……」
      要不要骂他狗眼看人低呢?越想越不痛快,在张良抱着一个坯子出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踢了个石子过去,眼看他站不稳就要摔倒,谁知道颜路突然把自己手里的坯子一扔,跑过去扶住了张良。
      看着一地的泥巴碎片,我们三个都愣了。听到声音过来的爷爷看到这一地的场景,简直是气急败坏,不由分说地就把责任怪到我头上。我虽然有点不平衡,但也确实怪我,只好老老实实跪着等挨打。可是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颜路把我拉了起来,刚开口说「是我弄的」,我就听到张良大声说:「是我不小心踩到石子,才会打碎瓷坯的。」
      被张良一抢白,爷爷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目光在我们三个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摇了摇头:「少爷的话,没事就好。」这变脸速度之快,让我不禁暗自撇了撇嘴。接着我就看到张良冲我一挑眉毛,意思很明显。颜路在旁边一下子笑出了声,然后像是传染一样,我和张良也笑了起来。三个孩子的笑声回响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IP属地:安徽3楼2017-01-01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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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那次之后,我和张良也慢慢熟悉了起来,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年纪相仿。他告诉我,他和颜路六岁就认识了,是青梅竹马。那种炫耀似的口气让我总想抽他一顿,怎么,看不起新加入的?
        其实,他就是在炫耀。因为会有那么一个人,如果能够占有他从小到大的时光,真的是一件让你想想就得意的事情。只不过那时候,我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因为爷爷说我没有天赋,所以他那一身制瓷的本事也不打算传我。我对这些本来也没兴趣,常常在本家和作坊之间来回溜达,当个端茶送水打杂的。倒是颜路,爷爷对他可是宝贝得紧,说什么指望他能把这技艺传下去之类的。于是在闲暇的时候,爷爷就会搬出自己的辘轳车和一套工具,坐在洒满阳光的小院里手把手教颜路。他说,这工具是他在官窑用惯了的。不像作坊里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这些工具是真正上了年月的,用它做出来的瓷器,才最有灵性。
        虽然我不喜欢干这些细致活儿,但不代表我不喜欢看。尤其是颜路在做的时候。通常就是爷爷和颜路在一边拉坯,我和张良一人一个板凳坐在旁边看。张良看得尤其专注,往往是我都受不了想走的时候,他还能看得目不转睛。
        我知道他是在看颜路。说起来,他平时对颜路就特别好,好到我都觉得他是把颜路当自己媳妇儿来疼了。所以颜路有什么事儿,这小子就特别上心。我想,都说张老爷家教严苛,大少爷平时应该也没什么玩伴吧?这样就不奇怪了。
        这么一看,就会看到天色暗下来。我和张良合力把工具搬到屋子里,爷爷点了灯,颜路就在暖黄的灯光下接着手上的活。这个时候的颜路总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的头发不像张良那么黑,但是意外地也很柔顺。低着头的时候,两边略长的头发就会垂到下巴,比小姑娘还好看。那些原本软趴趴的泥团,在他的手里就会慢慢变成各种形状,上了年岁的辘轳车不停响着,不管过多久,这个声音总是能让我安心。
        颜路第一次做出成品的时候,张良比谁都高兴。虽然爷爷说那是一个失败的作品,胎体太薄,颜色不匀。但是张良仍然宝贝似地抱在怀里,说着:「以后肯定会做出更好的。这个就归我啦!」而颜路在旁边一脸无奈,但是我眼尖地发现他耳朵有些红了。
        到这年入秋的时候,因为张老爷的寿辰快到了,本家人手不够,所以我就跑过去帮忙了。颜路仍旧是在作坊里跟着爷爷学艺,张良陪着他,慢慢地,颜路的手艺越来越好。爷爷拿那只青花瓶给我看的时候,脸上带着满足和欣慰的笑容,最后却仍是叹了口气:「可惜呀……」
        可惜什么呢?
        我没能理解爷爷的意思。单纯以为是做的还不够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跑去跟颜路说:「可惜哦~~爷爷说可惜哦~~」但是颜路并未作声,倒是一旁的张良瞅了我一眼,摆摆手示意我别再说了。
        「怎,怎么啦?」莫名地觉着自己闯祸了,我凑过去,发现颜路的眼眶红红的,像是才哭过。「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看到这幅光景,我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张良说着「好了好了」把我按回去,想了想才又缓缓开口:「其实也怪我。」
        颜路的那只青花瓶做的非常好,张良家本也是做这个的,所以他也能看出来。张良说,他把那只青花瓶拿回去给他爹看,想着能不能把仿古瓷再做起来。但是张老爷做久了生意,这种耗时耗力的工艺品对他来说,远没有那些粗制的日用瓷器值钱。我终于知道颜路为什么眼睛红红的了。他的手里,握着一块小小的青花碎片。
        我突然想起,那天颜路抱着刚完成的瓷坯,小心翼翼地给它刻花上釉的时候,虽然灰头土脸的,但是他的眼睛亮亮的,像落了星光。
        颜路来回抚摸着那块青花碎片,虽然他平日总是情绪淡淡的,只有现在,才真正表现出了十五岁孩子该有的心性。「我不明白……爷爷明明告诉我,瓷器是有灵性的,需要一个人真正用心去做,才能让原本没有生命的瓷石活过来。这样的东西,怎么就成了许多人用同样的工具一下子就能做出来好多的了呢?……」
        张良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攥紧又松开,最后才看着颜路说道:「你放心,不会是这样的。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一定会让它传下去的。」
        少东家的安慰自是比我的有保证的多。我看了看那碎片,转身跑开了。去找爷爷,爷爷一定知道怎么修补的。我一路小跑着,虽然爷爷说补回来也没意义了,我还硬是从他那里抱回来一大堆工具。
        「我回——」我抱着一堆东西跑回来,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喘气。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屋里张良和颜路背对着我,脑袋挨得极近。听到我的声音,两个人便迅速分开了。颜路转过来的时候,不止眼睛,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IP属地:安徽4楼2017-01-01 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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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在张良第三次的追问下,我终于忍无可忍了。你俩当时背对着我,我上哪儿能看见!张良在听见我的吼声后,终于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你俩到底干了什么怕我知道?」被他一直问,我的好奇心倒大了。
          「不告诉你。」张良细长的狐狸眼一挑,我顿时一口血哽在喉咙里。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会想。如果我当时看见了,是不是就能告诉他们,还是会有人站在你们这边的呢?是不是他们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绝望了呢?
          那次之后,颜路跟着爷爷的时间就少了。虽然我有时候还会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拌着青料,但是大多数时间在看到他和那些作坊的工人一起干活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很难受。他不该是这样的。颜路从骨子里就和我这种人不一样,他就该是像传世的青瓷一样,任由别人怎么说,他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如果是张良的话,一定会知道的。他一定能理解颜路。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日子也没有什么变化。离张老爷的寿辰还有六天,我一直都待在本家里帮忙干活。如果我能知道这六天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我一定不会在这里。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待在陈旧的作坊里,听着爷爷的唠叨,和张良、颜路打打闹闹,把那些回忆延长点,再延长一点。
          好不容易中午能休息一会儿,我跑到厨房去端了碗水喝,恰好听到有两个厨娘坐在那里聊天。我兴致一下就来了,这种八卦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也许还能听到张良小时候尿床的事呢?我忍着笑,慢慢挪到她们后面,找了个能听清又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便坐了下来。
          只不过才听了一会儿我就听不下去了。没有什么八卦,她们聊得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什么生意不好啦,什么军官要过来我们镇上啦,什么老爷在想办法之类的。
          「哎,你说要是老爷这次真能找到靠山,我们的日子会不会好过点儿啊?」
          「谁知道呢。那督军又不是哪派的大军官,估计权力也不会太大。」
          「管他权力大不大,只要能做这个镇子的主不就好了。」
          「前些天老爷不是让人去打听这军官吗,我听看门的老王说,老爷听到消息后脸色都发黑了。」
          「怎么啦?」
          「你不知道啊?听说那个军官……」
          那两个厨娘还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头都大了,赶紧起身离开。又过了两天,府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差不多了,就等着收贺礼,我才从下人的工作里解脱出来,跑回了作坊。刚到院子,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问爷爷:「颜路呢?」
          「他去送这批瓷碗的成品给老爷看了。」
          这么说他往本家去了啊。早知道我就晚一会儿回来,也许就能碰见他了。我想了想,又接着问:「那张良呢?」
          「多嘴的伢子,要叫少爷。」爷爷呵斥了我一声,我翻了个白眼。「是是。那少爷呢?」
          「不知道,少爷最近也没有来了。」
          合着这两个人都在本家啊。得,我还是往回跑吧。这几天来来往往送礼的人多,一路上都没见到那两人。发现没人注意到我,我干脆直接就溜到了很少有下人进去的内院。不过我还是没有太往里,万一被抓住就只有打死的份了。我只能堪堪躲在门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爹,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
          这是张良的声音。他怎么跟他爹吵起来了?
          「闭嘴!你知道什么,你知道现在生意有多难做吗!我还不是为了你!」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方法去讨好——」张良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我听到了啪的一声。难道被打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有你这种儿子,我都觉得丢人!」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张良的声音,一直是张老爷在厉声训斥他。实在是听不出头绪,我只好又跑回了作坊。
          想不到颜路已经在我之前回来了。但是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怎么敲门都不出来。我没来由得有些慌,好像就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要发生什么坏事了。我听到屋子里一直有隐约的水声,还有吹气的声音。就在我靠着墙壁快要睡着的时候,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我还没开口,颜路就把我拉进了屋子。他递给我一只小瓷瓶。
          「这是……」
          「子房把那个瓶子拿走了,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做一个真正好的给他。」
          子房是张良的字。而我手上的这个瓶子,和颜路第一次做出来被张良拿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的要好上太多。颜路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它,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我几次张了张嘴。有什么我一直忽视的东西渐渐浮了出来,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你帮我把它交给子房吧。」颜路喊着我的名字,对我这么说着。其实我一直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字,那是爷爷把我捡回来的时候,随便取的好养活的贱名。但是从颜路嘴里喊出来,似乎就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他说完的时候,便再次低下了头。所以我没能看到,颜路眼里的温柔,一瞬间全变成了绝望。


          IP属地:安徽5楼2017-01-01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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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第二天早上,我刚睡醒就听到院子里吵吵闹闹的。从床上爬起来,我跑出去找到爷爷,问他怎么了。「唉,这次咱们镇上是来大人物喽。」爷爷摇着头说道。我脑子猛地一激灵,说的就是那个什么督军吧?我急忙回屋拿了个馒头,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我去看看热闹!」
            等我跑到本家的时候,大门外已经被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了。没办法,我只好爬上树,爬到刚好能把脑袋露出围墙的地方,伸着脖子往里瞅。可是我挑的这个位置不好,只能看到张老爷那边,而对面,被一群背着枪的人围起来的,还有一个穿着军服的人,被树叶挡着看不清脸。
            「督军大人。」张老爷还是按以前的习惯对那人行礼,却被拦住了。
            「现在不兴那些。」那个军官开口,声音像铁块一样阴冷,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是,是。」张老爷点头应和着,又客套了几句。突然那军官沉声问了句什么,张老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但还是对下人吩咐了句:「去把少爷叫来。」
            不一会儿,那下人就带着少爷过来了。依旧是那身料子极好的布衫,黑发黑眼,笑的时候仿佛云开雾霁,春风万里。
            「爹。」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我都不知道了。那军官似乎是很高兴地离开了,还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笑声。但是我从看见那所谓「少爷」的脸后,就惊得什么都听不到了。
            颜路。那是颜路。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作坊,抱起那只小瓷瓶就又要出去,但是爷爷突然拦住了我。「放开我!我要去找他!去找他!」
            「伢子,不要闹了!」爷爷把我搂得紧紧的,我突然转过头去。「你知道吧?爷爷,你知道了吧?」
            「这和我们没关系,伢子。这是命……」
            「什么狗屁!我才不管!」我在爷爷怀里不断挣扎着,但是怀里抱着瓷瓶又不敢使力,最后竟然莫名其妙晕了过去。
            等我渐渐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周围刺刺的疼。猛地睁开眼,才发现我在一个干草堆里,爷爷在旁边捂着我的嘴。「别出声,伢子。」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身子动了动,发现那小瓷瓶还在我怀里,顿时安心了不少。外面很吵,我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声,还有张老爷着急的声音。但这些都盖不过一个凄厉的声音:「还给我!」
            是张良。我的眼睛猛地睁大,不自觉地就想出去,却被爷爷紧紧抱住了。外面吵闹声突然大了起来,连张良的声音都有些听不到了。我挣扎着想拨开一些干草看看外面的情况,但是「砰」的一声,毫无预兆的枪响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只听到了那个军官怒极的声音:「给我砸!」然后响应般的,瓷器、泥坯碎掉的声音、还有轮车木柱倒塌的声音不断响起。似乎还夹杂着作坊工人喊叫的声音。我的眼前一片花,耳朵嗡嗡地响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扭曲:「少爷死了吗?」
            老人的手颤了一下,重新捂住了我的嘴。我拨开他的手:「爷爷。你说,颜路还活着吗?」我忽然想起,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颜路的声音。
            「别说了,伢子。别说了……」这次老人捂死了我的嘴,我愣愣地垂下头,看到怀里安然抱着的小瓷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没来得及,交给他。


            IP属地:安徽6楼2017-01-01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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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
              我不记得和爷爷在干草堆里躲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平静下来,我才从里面钻了出来。然而外面的一切都不是我熟悉的样子了。被砸坏的作坊,满地的碎片,还有早已空无一人的本家张府。爷爷带我离开了这个镇子,经过本家的时候,我从敞开的大门里,看到地上有一滩暗红的血迹。
              后来,我从爷爷和路上听到的镇子居民的话里,知道了事情的全貌。比如,张老爷打听到那个军官是个喜好美貌少年的变态;比如,张老爷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被带走,就拿颜路来代替,把张良关了起来;再比如,颜路要被送走的那天,本来应该被关着的张良却拿着刀突然冲了上去。
              纷乱发生的很快。爷爷知道事情不好的时候,就打算带着我离开。只是刚出了作坊,爷爷就看到有拿枪的兵从本家里走了出来。无奈之下,爷爷只好带我钻进一旁准备用来运送瓷器的干草堆里。再接下来的事就都是道听途说了。他们说,那原本好看的张家小少爷脸被划得一道一道;他们说,张良的刀本来是冲着那个顶替的少年去的;他们说,最后那军官被伤到了,手下的人一时情急才开了枪。张老爷跪在儿子面目全非的尸体旁,当时就疯了。那军官面子上过不去,一时羞恼才下令毁了张家。原本喜庆的准备贺寿的大堂,这次可以当灵堂用了。临走的时候,那军官还说了几句,「这叫什么事儿,没吃到肉还惹得一身骚。」
              那,那个顶替的少年呢?颜路呢?
              没有人知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甚至有好多人都没看到怎么回事,枪就响了。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同样好看的少年是趁机跑了,还是仍然被带走了,还是死了。
              至此,我终于可以勾勒出一幕完整的折子戏。
              聪明俊美的侯门少爷与温柔善良的灵秀少年。青梅竹马,明知背德,也动了感情。然而世事无常,世事无常。
              那之后,我和爷爷到另外的地方住了下来,那个镇子里的人和事,全都被我抛弃了。我让爷爷把他的制瓷手艺传给我,只可惜我还没完全学会,爷爷便离开了。下葬的时候,我看着爷爷的棺木一点点沉进土里,心里很痛,但是却豁然开朗。
              原来,我的少年时光,早在那一天就悄然走远。我从来没有这么庆幸没能亲眼看到那天的场景。这样我就可以欺骗自己,他们没有像爷爷一样死在我面前,而是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在一起。他们的幸福是实在的,就像那两只被我妥善保管好的青花瓷瓶。
              而不再像是虚幻的,映在地上的我的影子。
              »»»»»»
              很久以后,正宗的瓷器手艺早已失传,后世的人们只能发掘前人的成品来缅怀。据传在江西一个小镇,从那里流出了一批独特的瓷器。不仅质量绝佳,并且上面的彩釉不同于以往的山水诗词,花鸟虫鱼,而全是两个少年。其间或坐或卧,举手投足,眉目神情,皆是风华绝代。
              fin.


              IP属地:安徽7楼2017-01-01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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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噫才发现开头的符号变成乱码了贴完碎觉~~


                IP属地:安徽8楼2017-01-01 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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