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喂、”他用脚尖碰了碰躺在沙发下的室友,他的室友很不给面子地啧了一声嫌弃地躲开。
“被爱是什么感觉?”
室友转头望着他,49寸液晶电视映亮他的周边,背着光,山治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问我这种问题。”转回头,电影里的女主角胆怯地退后离开了背对着她的男主角,男主下意识地回首却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山治安静了,手越过室友的肩膀探进他手里的爆米花盆里抓了一大把。
“嗯,说的也是。”
02
山治告别了同事离开公司,搭乘公车回到家。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咔嚓着打开门,他踩进去,不意外地发现合租的室友还没回来。
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吧。
他卷起袖子,公事包被扔到沙发上,他眼尖地瞄到沙发的角落有一粒冷落的爆米花。他捡起来扔进嘴里,失去酥脆感的爆米花实在是称不上好吃。
完成晚餐后,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客厅里吃饭,电视里男主角正在和朋友扯三长两短。他关掉电视,把最后几口意大利面卷进嘴里。
家门被打开了。
他的室友按揉着胃部走进去,见到桌上摆放的晚餐,他当即坐下开吃。山治把自己的碗盘洗干净回房。
他洗澡的时候,想起很多年前尚且天真做梦的年纪,梦想自己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把老头子传授的厨艺发扬光大,在稍年长一些他会遇到独特的女孩子,可爱的美丽的,他喜欢的。
他垂下眼睑,扭开花洒,扑面而来的水一瞬间把围绕着的肥皂泡泡冲洗掉。
03
“这是什么鬼啊?”上司直接把他的报告往他的脸面扔,他站在原地看着一个星期通宵赶出的报告散成一地。
一张纸张还在空中飘忽,他专心的打着节拍等他跌落。
“一份普通的报告都做不好,你搞什么鬼!?”
“哑巴了吗?说话啊!”
“你别以为安静地站着,我就会不让你…”
纸张还是落下了。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他秃头的胖上司,油腻的手指往他身上指,前几个月这只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身子。
他当下停止了口头报告,退后好几步,明确地公开着要求他别试图做出性骚扰的事情。周围的几个同事低着头浅浅地嗤笑,上司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报告没听完就解散了会议。
自那时候起就一堆一堆的事啊。山治忽然想抽出根烟来一口,他最近烟瘾大起来了,大把空了的Death牌烟盒子被他塞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么吵啊。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多肉的脸颊随着上司的怒斥摇晃。猪肉的脂肪特别多,煮起来反而要小心,三层肉必须油而不腻,恰好在入口后带入油的滑腻感,随后化在嘴里提出猪肉的香味。
“你他妈的听见了没?”那根指头隔着他的白衬衫碰到胸口,上司已经绕出他的办公桌一个劲儿地戳着他。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他身边随行的女同事头垂得低低的,看也不看。
上司注意到两人的身高差距,往后退了,但还是怕输一样嘴里念个不停。
“报告简直就是一坨屎,让你带新人你也是这么多毛病,她写的都比你好多了!”女同事的报告被强调着在空中举起,身边的女人把头拉得更低了,手心攥着,无意识地抖着。
山治吸进一口气,手开始翻找他的口袋。
“你给我看清楚状况,职场里上司就是上帝,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上司意有所指地盯着山治。
他终于摸到自己的烟盒,着急地抽出一根含在两片唇瓣,点火。上司气得肥脸都涨红了,山治无所谓地吸了一口烟,逼近上司。
“就这么想要啊?”山治猛的捉住他的手贴到脸上,上司被逼着抵到办公桌,手却在碰到金发男人的脸庞时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液。
山治把烟全吐到上司的脸上,放开上司的手,改而拽开束缚着脖颈的领带,拉开的领子裸露出他形状优美的锁骨。
“你他妈真得去照照镜子。”
04
他和上司打了一架,泄愤般故意往他的下半身多踹了几脚。
离开的时候,扔下的除了他的报告和烟,还有一封辞职信。这一月的工资就当是上司的医药费,他也不拿了。
说起来不辞职也会收到遣退吧。
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整理为数不多的所有物,一个本子,一副眼镜,一个一直用不上的便当盒。其他的都可以留下。
他回头时看到不安的女同事,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报告,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嗫嚅着。
“你的报告。”他勾起嘴角,嘴边被揍出来的淤青火辣辣地疼。
“第三页还要再修改下比较好,报告最重要的是简洁明快,琐碎的细节可以略过。不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士一定可以很快就学会的。”他执起她的手背来了个绅士的吻,女同事意外的仅仅是红着脸。
他正想走又回头了。女同事讶异地看着金发男子扒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现金都抽了出来。
“那个胖猪一时半会儿可走不了,背后多的是人撑腰。你换个工作吧。一个女孩子也是不容易。”他把他的钱硬是塞进了女孩子柔软的手心。
“放心,我是个男人,总会有自己的存储,收着吧。”
他再一次惯常地称赞着女同事的美。
05
家门没有锁上,应该是自己出门急忘了。他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家,把一头金发扒乱。
他和室友嫌麻烦没把保险买了,门是他忘记锁上的,等会儿赔个罪吧。至于损失的钱财他也没办法,现下他是一无所有的失业人士。
山治花了点时间把整个家收拾了。门锁好歹是保住了,他得劝室友换个门锁。说是合租,他希望他不介意他退出了,房租也交不起啊。
时间还不算太晚,他打算睡个觉再准备晚餐。在那之前,他去到阳台吹着冬天的大风,寒风凛冽,天云不安地翻涌。
要下暴风雪了。室友应该会早回来吧。
过后他要怎么做?联络家里?他耷下肩膀打了个寒颤,兄弟残酷无情的嘴脸在回忆肆虐。
总之先出去,也不好麻烦室友更多事。那家伙虽然平时话不多,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声,他可以毫不计较地收留自己,连合租的房子也可以自己担起来。
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啊。
他灭掉最后一根烟,叹息。
06
“怎么了?”室友放下筷子,吃了一半的烤鱼闲置一边。
金发男人的动作顿了下。“我忘了锁门,进小偷了,抱歉。”山治把洗好的碗碟擦干,放到架子上。
“不是,你的脸怎么了?”
山治才想起自己没有去处理伤口。“没什么,和人起了点争执。”
“对了,”他把手擦干净,转头看着室友。“我下个月就不住这里了,你有什么损失写一张纸上告诉我,我会慢慢地补偿。”他下意识地拉了几下头发。
室友盯着他好几秒钟,继续吃他准备的烤鱼。
山治没有急着进房间,他坐在室友的斜对面看起了好几年朋友给他买的原版书,注意力却集中在细嚼慢咽的室友身上。
做晚餐给室友吃真的只是顺便,一大半的原因全是他的自私自利,做不了厨师,他想着可以做给未来的妻子,做不了,他便做给了室友。
山治或许真有一副不错的皮相,但是女孩子总是拒绝多过给他一次机会,理由有他太花痴了,他家庭背景太神秘,他不够坦诚相待,最直接的还是他没有钱。
果然女孩子都太过美好了,是他触碰不到的神圣。
他喜欢看人吃他做的饭,女人也好,臭男人也好,他们填饱肚子之时双眼因为好吃的饭食而亮晶晶的,他喜欢他们眼里的精神奕奕,就算没有说出赞赏的话也没有所谓,他是个厨师,懂得从一个人的行为中看出他们的满足。
室友以前吃买回来的饭盒都是狼吞虎咽的,有时候还拿着手机查信息,吃相谈不上好看。他第一次做饭给他吃是不小心做多了,那个男人吃了一口后突然放下了手机。连吃了好几口后,速度也开始放慢。
他在享受每一口入进的美味。拥抱着不可能的厨师梦的金发男人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地曲起,眉角的线条趋近柔和。
室友从来没开口说出好吃,两人心照不宣。他很喜欢看着他吃饭。很喜欢。
07
他从深度睡眠起身的时候,时针已经转到10。山治打了个哈欠,一连的不舒服的噩梦弄得他全身不舒服,他冲进厕所里把凉水拍到脸上,冻出了些许红色。
他希望不靠谱的室友自己吃了早餐才去工作。
山治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房间,过完今天,他要想着离家的打算。不可以麻烦朋友,家里人他不想找,到下个城市去吧。冬天是冷了点,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是撑不住。离开之前,他会去老头子的墓地看看。
还没完全消失的噩梦措不及防地浮现。说是噩梦,其实只是一段记忆。他在被家人找到后不想回家,老头子嘴里骂着也没赶走他,等他上学回来,老头子的餐厅被烧了。
一个人都没有死,老头子却欠了很多债。山治想办法打工挣钱,尝试着补偿,努力说服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的无用。老头子坚持要自己还清债务,还把他赶着去上学,他心不在焉地磕着书,满脑子都是操劳过度的老头子的那张病单。
学会妥协用不了多久。他选择回家。那几个兄弟的羞辱他认了,拿到的家用丰足,他不管老头子的斥责替他医病。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有多久,老头子在他考试的时候撒手人寰,餐厅的员工都来了。他希望他们教训他,但他们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在意,臭男人眼角都挂着难忍的泪水,在安慰他。
他突然怒火中烧一个拳头砸过去。手很疼,他拿来料理的手,珍贵的手。
你瞧,他,文斯莫克山治,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一意孤行的混蛋。
山治望着镜子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嘴唇弯成讽刺的弧度。
08
行李收好了。他希望室友还会住在这里,蕴藏着几许美好回忆的家,像是两个人在没有工作时坐在沙发过着电影夜,两个人心血来潮一起做着家务,两个人干着各自的事挤在同一张桌子边,两个人为了放了梅子的饭团吵得不可开交。室友坐在椅子上,金色的眸子看着他为他准备的食物,筷子夹起烤鱼白嫩的肉,放进嘴里。
室友还会找多一个合租的人吧。可别是个像他一样道谢都说不出口的笨蛋。最好是个女孩,室友都26了还没有定下心简直是太奇怪的事。不过那个工作狂分明是忘了吧。
山治绕着家转了一圈,把他的痕迹都抹净了。当初能住在这里也多亏室友找上他合租,还自愿承担三分之二的租金。他会好好怀念这里无比顺手的刀具。
饭桌上装饰的十三朵新鲜玫瑰花插在花瓶里,鲜嫩欲滴的花瓣挂着几个水滴。室友的爱好他真的不能理解。他走近看到瓶下压着的一张纸,抽出来放进了口袋。
09
“老头子,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继续留在这里又要被他们找到,”他想了想,“不过自从我上次拒绝了那个人定下的婚约,他很少再来找我了。”
“我是自由的,才不想一辈子给人困住。小布丁也是可怜,当时听到她说出有多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就明白了。我这种人……”
他扒紧自己的围巾,想要抽烟却不能。最后一根烟他也抽掉了。“老头子,我好想睡一觉啊。”
“这次走打算去找All Blue。是我们的梦想,放心好了,会找到给你看的,你就等吧。”
“这里可真冷啊,老头子,你的风湿不会犯吧。天气冷的时候,你左脚都动不了。”
“老头子。”
“……”
“老爸…”
10
哲普的墓碑上多了一件冬衣,执拗地挡着愈发强烈的寒风,哪个人用袖子打了个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人怀念地拥住那块孤零零的墓碑。
“喂、”他用脚尖碰了碰躺在沙发下的室友,他的室友很不给面子地啧了一声嫌弃地躲开。
“被爱是什么感觉?”
室友转头望着他,49寸液晶电视映亮他的周边,背着光,山治看不清他的表情。
“别问我这种问题。”转回头,电影里的女主角胆怯地退后离开了背对着她的男主角,男主下意识地回首却只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山治安静了,手越过室友的肩膀探进他手里的爆米花盆里抓了一大把。
“嗯,说的也是。”
02
山治告别了同事离开公司,搭乘公车回到家。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咔嚓着打开门,他踩进去,不意外地发现合租的室友还没回来。
医生的工作很辛苦吧。
他卷起袖子,公事包被扔到沙发上,他眼尖地瞄到沙发的角落有一粒冷落的爆米花。他捡起来扔进嘴里,失去酥脆感的爆米花实在是称不上好吃。
完成晚餐后,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客厅里吃饭,电视里男主角正在和朋友扯三长两短。他关掉电视,把最后几口意大利面卷进嘴里。
家门被打开了。
他的室友按揉着胃部走进去,见到桌上摆放的晚餐,他当即坐下开吃。山治把自己的碗盘洗干净回房。
他洗澡的时候,想起很多年前尚且天真做梦的年纪,梦想自己会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餐厅,把老头子传授的厨艺发扬光大,在稍年长一些他会遇到独特的女孩子,可爱的美丽的,他喜欢的。
他垂下眼睑,扭开花洒,扑面而来的水一瞬间把围绕着的肥皂泡泡冲洗掉。
03
“这是什么鬼啊?”上司直接把他的报告往他的脸面扔,他站在原地看着一个星期通宵赶出的报告散成一地。
一张纸张还在空中飘忽,他专心的打着节拍等他跌落。
“一份普通的报告都做不好,你搞什么鬼!?”
“哑巴了吗?说话啊!”
“你别以为安静地站着,我就会不让你…”
纸张还是落下了。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他秃头的胖上司,油腻的手指往他身上指,前几个月这只手指还有意无意的划过他的身子。
他当下停止了口头报告,退后好几步,明确地公开着要求他别试图做出性骚扰的事情。周围的几个同事低着头浅浅地嗤笑,上司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报告没听完就解散了会议。
自那时候起就一堆一堆的事啊。山治忽然想抽出根烟来一口,他最近烟瘾大起来了,大把空了的Death牌烟盒子被他塞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这么吵啊。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多肉的脸颊随着上司的怒斥摇晃。猪肉的脂肪特别多,煮起来反而要小心,三层肉必须油而不腻,恰好在入口后带入油的滑腻感,随后化在嘴里提出猪肉的香味。
“你他妈的听见了没?”那根指头隔着他的白衬衫碰到胸口,上司已经绕出他的办公桌一个劲儿地戳着他。办公室的门是锁着的,他身边随行的女同事头垂得低低的,看也不看。
上司注意到两人的身高差距,往后退了,但还是怕输一样嘴里念个不停。
“报告简直就是一坨屎,让你带新人你也是这么多毛病,她写的都比你好多了!”女同事的报告被强调着在空中举起,身边的女人把头拉得更低了,手心攥着,无意识地抖着。
山治吸进一口气,手开始翻找他的口袋。
“你给我看清楚状况,职场里上司就是上帝,我说什么你就得做!”上司意有所指地盯着山治。
他终于摸到自己的烟盒,着急地抽出一根含在两片唇瓣,点火。上司气得肥脸都涨红了,山治无所谓地吸了一口烟,逼近上司。
“就这么想要啊?”山治猛的捉住他的手贴到脸上,上司被逼着抵到办公桌,手却在碰到金发男人的脸庞时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液。
山治把烟全吐到上司的脸上,放开上司的手,改而拽开束缚着脖颈的领带,拉开的领子裸露出他形状优美的锁骨。
“你他妈真得去照照镜子。”
04
他和上司打了一架,泄愤般故意往他的下半身多踹了几脚。
离开的时候,扔下的除了他的报告和烟,还有一封辞职信。这一月的工资就当是上司的医药费,他也不拿了。
说起来不辞职也会收到遣退吧。
他站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整理为数不多的所有物,一个本子,一副眼镜,一个一直用不上的便当盒。其他的都可以留下。
他回头时看到不安的女同事,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报告,像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嗫嚅着。
“你的报告。”他勾起嘴角,嘴边被揍出来的淤青火辣辣地疼。
“第三页还要再修改下比较好,报告最重要的是简洁明快,琐碎的细节可以略过。不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士一定可以很快就学会的。”他执起她的手背来了个绅士的吻,女同事意外的仅仅是红着脸。
他正想走又回头了。女同事讶异地看着金发男子扒出自己的钱包,把所有现金都抽了出来。
“那个胖猪一时半会儿可走不了,背后多的是人撑腰。你换个工作吧。一个女孩子也是不容易。”他把他的钱硬是塞进了女孩子柔软的手心。
“放心,我是个男人,总会有自己的存储,收着吧。”
他再一次惯常地称赞着女同事的美。
05
家门没有锁上,应该是自己出门急忘了。他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家,把一头金发扒乱。
他和室友嫌麻烦没把保险买了,门是他忘记锁上的,等会儿赔个罪吧。至于损失的钱财他也没办法,现下他是一无所有的失业人士。
山治花了点时间把整个家收拾了。门锁好歹是保住了,他得劝室友换个门锁。说是合租,他希望他不介意他退出了,房租也交不起啊。
时间还不算太晚,他打算睡个觉再准备晚餐。在那之前,他去到阳台吹着冬天的大风,寒风凛冽,天云不安地翻涌。
要下暴风雪了。室友应该会早回来吧。
过后他要怎么做?联络家里?他耷下肩膀打了个寒颤,兄弟残酷无情的嘴脸在回忆肆虐。
总之先出去,也不好麻烦室友更多事。那家伙虽然平时话不多,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一声,他可以毫不计较地收留自己,连合租的房子也可以自己担起来。
温柔的人。
温柔的人啊。
他灭掉最后一根烟,叹息。
06
“怎么了?”室友放下筷子,吃了一半的烤鱼闲置一边。
金发男人的动作顿了下。“我忘了锁门,进小偷了,抱歉。”山治把洗好的碗碟擦干,放到架子上。
“不是,你的脸怎么了?”
山治才想起自己没有去处理伤口。“没什么,和人起了点争执。”
“对了,”他把手擦干净,转头看着室友。“我下个月就不住这里了,你有什么损失写一张纸上告诉我,我会慢慢地补偿。”他下意识地拉了几下头发。
室友盯着他好几秒钟,继续吃他准备的烤鱼。
山治没有急着进房间,他坐在室友的斜对面看起了好几年朋友给他买的原版书,注意力却集中在细嚼慢咽的室友身上。
做晚餐给室友吃真的只是顺便,一大半的原因全是他的自私自利,做不了厨师,他想着可以做给未来的妻子,做不了,他便做给了室友。
山治或许真有一副不错的皮相,但是女孩子总是拒绝多过给他一次机会,理由有他太花痴了,他家庭背景太神秘,他不够坦诚相待,最直接的还是他没有钱。
果然女孩子都太过美好了,是他触碰不到的神圣。
他喜欢看人吃他做的饭,女人也好,臭男人也好,他们填饱肚子之时双眼因为好吃的饭食而亮晶晶的,他喜欢他们眼里的精神奕奕,就算没有说出赞赏的话也没有所谓,他是个厨师,懂得从一个人的行为中看出他们的满足。
室友以前吃买回来的饭盒都是狼吞虎咽的,有时候还拿着手机查信息,吃相谈不上好看。他第一次做饭给他吃是不小心做多了,那个男人吃了一口后突然放下了手机。连吃了好几口后,速度也开始放慢。
他在享受每一口入进的美味。拥抱着不可能的厨师梦的金发男人忍不住笑了,眼睛弯弯地曲起,眉角的线条趋近柔和。
室友从来没开口说出好吃,两人心照不宣。他很喜欢看着他吃饭。很喜欢。
07
他从深度睡眠起身的时候,时针已经转到10。山治打了个哈欠,一连的不舒服的噩梦弄得他全身不舒服,他冲进厕所里把凉水拍到脸上,冻出了些许红色。
他希望不靠谱的室友自己吃了早餐才去工作。
山治花了点时间整理自己的房间,过完今天,他要想着离家的打算。不可以麻烦朋友,家里人他不想找,到下个城市去吧。冬天是冷了点,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是撑不住。离开之前,他会去老头子的墓地看看。
还没完全消失的噩梦措不及防地浮现。说是噩梦,其实只是一段记忆。他在被家人找到后不想回家,老头子嘴里骂着也没赶走他,等他上学回来,老头子的餐厅被烧了。
一个人都没有死,老头子却欠了很多债。山治想办法打工挣钱,尝试着补偿,努力说服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的无用。老头子坚持要自己还清债务,还把他赶着去上学,他心不在焉地磕着书,满脑子都是操劳过度的老头子的那张病单。
学会妥协用不了多久。他选择回家。那几个兄弟的羞辱他认了,拿到的家用丰足,他不管老头子的斥责替他医病。不过这段时间也没有多久,老头子在他考试的时候撒手人寰,餐厅的员工都来了。他希望他们教训他,但他们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在意,臭男人眼角都挂着难忍的泪水,在安慰他。
他突然怒火中烧一个拳头砸过去。手很疼,他拿来料理的手,珍贵的手。
你瞧,他,文斯莫克山治,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一意孤行的混蛋。
山治望着镜子倒映出自己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嘴唇弯成讽刺的弧度。
08
行李收好了。他希望室友还会住在这里,蕴藏着几许美好回忆的家,像是两个人在没有工作时坐在沙发过着电影夜,两个人心血来潮一起做着家务,两个人干着各自的事挤在同一张桌子边,两个人为了放了梅子的饭团吵得不可开交。室友坐在椅子上,金色的眸子看着他为他准备的食物,筷子夹起烤鱼白嫩的肉,放进嘴里。
室友还会找多一个合租的人吧。可别是个像他一样道谢都说不出口的笨蛋。最好是个女孩,室友都26了还没有定下心简直是太奇怪的事。不过那个工作狂分明是忘了吧。
山治绕着家转了一圈,把他的痕迹都抹净了。当初能住在这里也多亏室友找上他合租,还自愿承担三分之二的租金。他会好好怀念这里无比顺手的刀具。
饭桌上装饰的十三朵新鲜玫瑰花插在花瓶里,鲜嫩欲滴的花瓣挂着几个水滴。室友的爱好他真的不能理解。他走近看到瓶下压着的一张纸,抽出来放进了口袋。
09
“老头子,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继续留在这里又要被他们找到,”他想了想,“不过自从我上次拒绝了那个人定下的婚约,他很少再来找我了。”
“我是自由的,才不想一辈子给人困住。小布丁也是可怜,当时听到她说出有多不愿意和我结婚我就明白了。我这种人……”
他扒紧自己的围巾,想要抽烟却不能。最后一根烟他也抽掉了。“老头子,我好想睡一觉啊。”
“这次走打算去找All Blue。是我们的梦想,放心好了,会找到给你看的,你就等吧。”
“这里可真冷啊,老头子,你的风湿不会犯吧。天气冷的时候,你左脚都动不了。”
“老头子。”
“……”
“老爸…”
10
哲普的墓碑上多了一件冬衣,执拗地挡着愈发强烈的寒风,哪个人用袖子打了个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人怀念地拥住那块孤零零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