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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纪年|°|原创|死亡三十题(重置版,Persona老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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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一楼和之后的一些内容可能会让人有不必要的误解,所以重开了。
但是评论都有截图保存下来,大家不必担心。这些是没有时间更正文的时候为突发写作欲而创作的作品,同时也是在不断磨练自己的文笔和视野以及表达能力,欢迎任何形式的文评,基本上不必有太多背景知识,知道女主角是不死的爱丽丝就可以了。
写完死亡三十题再开坑写其他的,正文的更新一般不会懈怠。
以往的坑一览(只找了这个ID开的坑,以前的黑历史就不提了),请大家认真阅读括号内的简短食用说明:
探究坑(不太可能再填起来,但是欢迎对爱丽丝世界观有兴趣的同学看,其他都是和Persona老师相关的了):
【研究讨论】关于爱丽丝学园的世界观(啊哈哈作死向吧)https://tieba.baidu.com/p/2834410648
【脑洞大开系列一】爱丽丝近代史概论(大坑,只更了一次,惭愧)https://tieba.baidu.com/p/3649944721
【原创】爱丽丝营救计划(未完结,可能会重开更,是针对对于爱丽丝的人口贩卖问题写的,背景虽然是怪物先生与白金鱼,但是是远远在白雪公主的故事发生之前,老师大概15、6岁时发生的事情)https://tieba.baidu.com/p/4365044744
【游戏】派尔索纳你这算不算卖萌……?(用模拟器玩了PS2的爱丽丝学园官方游戏以后,专门把老师的片段截了出来跪舔)https://tieba.baidu.com/p/1899616006
【原创】同人文三十题段子和读书笔记(这个坑的前身,写得比较散,但有几篇蛮好玩儿的,前面角色介绍写了太多,这次就不写了)https://tieba.baidu.com/p/4587172774
|暖纪年|°|指南|Historia:从某一种角度出发的写文指南(不定期更新)https://tieba.baidu.com/p/5052662955
完结:
【自己之歌:芹尾零】白雪公主与大灰狼(轻松正剧吐槽向,很长,加上番外等等大概有52万字左右,晋江上也有,但这个贴子里有很多人给我发的文评和同人图,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见解,至今万分感谢) https://tieba.baidu.com/p/2151943075
完结短篇贺文:
【生贺】说到4月就想到愚人节(很奇怪这篇文章我的过往帖子里搜不到,但是爱吧的精品贴里是有的,很幼稚,但是从此走上了吐槽的不归路)https://tieba.baidu.com/p/1493182565
【生贺】猫物语(大概是黑历史,恶搞向)https://tieba.baidu.com/p/2266936847
【生贺】关于Persona的26个字母https://tieba.baidu.com/p/2963197728
【Persona老师生贺】被诅咒与被祝福之日https://tieba.baidu.com/p/3697174982
【生贺】至我的父亲、我的兄长、陪伴我十年的你(呵)https://tieba.baidu.com/p/4476507025
|暖纪年|°|生贺|献给爱丽丝(前两天刚刚发的作品,思考了危险能力系和学园存在的必要性,只是浅尝辄止)https://tieba.baidu.com/p/5070189596
【原创】编织着物语的那位“神”的故事(我的次元恋故事,不是老师生贺,是爱吧的十周年纪念作品)https://tieba.baidu.com/p/3573825840
【新春贺】《白雪公主与大灰狼》番外二三篇(中间有茶子为我写的一篇番外和我自己写的一篇夫妻一百问)https://tieba.baidu.com/p/3591596278
|暖纪年|°|请输文字|遗忘深爱(非吧的第一篇文,尝试了一下文风改变,自己还蛮喜欢的)https://tieba.baidu.com/p/4836502091
|暖纪年|°|非把情人节微小说|Chocolate(参赛作品,还好) https://tieba.baidu.com/p/4981131047
未完结剧情文贴:
【原创重置】妖花(现在还在不断重置,世界观超级大的一篇,女主角经常在我的其他作品中出现)https://tieba.baidu.com/p/3373320988
【原创】怪物先生与白金鱼(是白雪公主的第二部,在非吧有更新,因为很长,所以建议没有耐心的妹子们看非吧的版本,以后应该会周更,这样读起来比较没有负担)https://tieba.baidu.com/p/3964050018
|暖纪年|°|原创|怪物先生与白金鱼(非吧版本)https://tieba.baidu.com/p/5056409643
非爱丽丝学园相关文:(只有两篇,写的是RPG游戏《杀戮天使》的ZackRay)
【同人】献给杀人鬼的镇魂歌(已完结,是个BE,慎入,但意外的大家好像都还蛮喜欢的)https://tieba.baidu.com/p/4458638195
【原创】Renegades(未完结等待重置,是因为写到中间觉得自己对于美国社会的理解无法写出我想要的样子,和妖花的原因一样,还是要学习一个。非常感谢喜欢的朋友们)https://tieba.baidu.com/p/4474542415
镇楼来自漫画:




IP属地:上海1楼2017-04-15 17:47回复
    1、窒息
    比起空气,水大概是可以用“浓重”形容的物质。
    “嗯,对。”
    他的头和肩膀夹着手机,显然空不出手来。
    “我在工作。”
    手机里传来模糊的女人的声音,明显比之前稍微高了一点,然后又渐渐低下去。他皱了皱眉头,水花溅在他的身上和脸上。
    “没事,很快就结束了。”
    他慢慢松开了手,房间里还是一片寂静,只剩下水波流动的微弱声音,连气泡都消失殆尽。他从浴缸的旁边站起来,拿过旁边的毛巾擦了下自己的手,将手机好好拿在手里靠近耳边。
    “好了,你说吧,怎么回事?”
    他问了,但是对面却突然一片忙音,可能是信号断了吧,想想看她也不会这么突然地挂断自己的电话。他微微皱眉,却很快松开,无论如何,把现在的工作彻底处理干净才是要紧。他把外面清洁工装垃圾的推车拉进来,回到浴室。瓷砖上溅着血和水,这些不动脑经的体力活让他的思维漫无目的地扩展开来,他想起圣经里面说一个罗马的士兵用枪戳伤了十字架上的耶稣,从他的伤口里流出血和水。
    他拉住尸体的脚,一边这么想着,将那泡在水里的半具身子拉出来,水里也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血红,尸体离开水面之后,就彻底消失了。他却突然觉得不对,尸体的重量不对,他握着尸体的脚踝,这触感让他觉得很熟悉。
    他把尸体翻过来,却看到了奈良静的脸。
    被水泡得苍白,溺水而亡的脸。
    Persona的思维停滞了一瞬,他的身体在这个瞬间无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如果他真在工作,这就是足以让他死亡的时间。他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随后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恶趣味的梦,只是一个梦。
    他意识到这点的同时,手伸到自己的旁边习惯性地按住枕边人的颈动脉,他听到奈良静因为颈部被压迫,呼吸不畅而有些不适地哼哼声。梦的影响还残存着,他没有控制力气,之后才放松下来,不再干扰奈良静的寝息。
    Persona翻了个身,面对着奈良静,奈良静侧身睡着,背对着他。慢慢地移过去,将脸埋在她的黑发中,他听见奈良静的呼吸,指腹下面是她跳动的脉搏,她的体味中也没有死人的气息,紧贴着的身体依旧柔软温暖……他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检查过以后,告诉自己,奈良静是活着的。
    太好了。
    Persona原本测探奈良静呼吸的手指拳曲起来,握住了她的脖子,慢慢如小蛇一般收紧用力,她又发出难受的哼气声,像是在抗议。Persona用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他跨过去,跪在床上,俯身细细地看着奈良静在睡梦中痛苦的眉眼。一边扼住她的喉咙,一边小心地……仿佛怕惊醒她那般,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让他看清奈良静的正脸。
    那张脸,与梦中苍白的尸体重合,他的脊背寒毛直竖。
    因为想到妻子窒息的脸而感到兴奋,他确实是个相当恶趣味的人。无论意识再怎么否认或者意识到这是异常的,身体的反应却不会骗人。Persona全身放松,唯有手在用力,他用两只手握住奈良静的脖子,虎口的下方就是她的动脉和气管,手指伸到后面可以摸到她的颈椎。他越是用力,奈良静的脉搏就越清楚,仿佛是把一只小鸟抓紧在手里,越是抓紧越是惊慌,扑腾得就越厉害。他放缓了呼吸,像是因为舒适而轻声叹息,几乎彻底失去了对力道的控制……
    “咳。”
    奈良静最终还是没有憋住。
    不过因为被用力掐着,她也说不了话,只能瞪着那双碧绿的死鱼眼在一片黑暗中盯着自己上方的人。Persona被她那双死鱼眼这么盯着,什么兴致都几乎没了,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颇有些悻悻的意思。奈良静的眼神已经不能再死了……睡到一半被老公掐醒,憋了这么久对方还变本加厉,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扫了他的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她爬起来咳嗽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然后两个人在黑暗的卧室里,一起坐在床上看着彼此——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芹生你吧……”奈良静想了想,靠Persona打破这个气氛几乎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先开了口打破寂静,但说出来的话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缺氧,像是没过脑子,“真的有时候,挺像我妈的。”
    Persona不语,看不见他表情的奈良静觉得更尴尬了。
    “不是,不是说长相……我是说对我。”
    刚说完奈良静就又觉得不对了,这位少爷的自理能力真是有目共睹——如果这些人还有眼睛或者命的话——怎么想都是自己比较像老妈子。她其实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老公和母亲都有掐自己脖子的习性,这是世界上多么少见的巧合。
    “不是……啊,我肯定是缺氧了,你……”她有点窘迫。“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就好了……你知道吗?”
    你倒是点个头或者吱个声啊。
    不,都怪我,干嘛把这个话题扯进来。
    奈良静自己快把自己尴尬哭了,手都不知道放哪里,黑夜模糊的视线,她只听见身边人轻轻一声叹息。和之前不同,这叹息声中可是充满了让她脸红的无奈。奈良静红了脸,伸手想去摸Persona,手指就碰到了他的脸,她瑟缩了一下,和善于计算距离的Persona不同,她对很多事情都迟钝得很。但Persona对她的触碰也几乎没有反应,奈良静只感觉到对方转过头,她的手掌覆盖了Persona冰冷的脸颊,手背扫过Persona略长的……凉丝丝的黑发,拇指可以摸到他的唇角,平直,没有笑意。她脑海中勾勒出他的表情来,伸出另一只手想去摸摸看他的眉头。
    “我做了个梦。”
    他没什么起伏地陈述,奈良静收回了那只想去摸他眉间,看他有没有皱眉的手,但是却有点舍不得Persona的脸,既然对方也没说什么,她也就厚脸皮地占便宜了。奈良静小心地抚摸Persona的脸庞,和他那边的眉目,等着他的后续。
    “我把一个人按在浴缸里淹死了。”
    奈良静摸着Persona的脸,发现很冷,他到底爬出被窝多久了呢,不穿外套会着凉的。
    “你在给我打电话,但是之后电话断了。”
    奈良静顺着Persona黑暗中隐隐约约的轮廓看向他的脚,他肯定没穿袜子,这多不好,会感冒的。
    “我回去处理尸体……”
    Persona停顿了一下,奈良静没有反应过来,她还想着袜子的事情,就被一把推倒在床头,因为对方是Persona,她没想过反抗或者不高兴之类的事情,只是有些奇怪。她当然有好好听Persona的话,但奈良静还不太懂这个梦有什么稀奇,她可是知道Persona的,这梦也就和他平时的工作没什么两样,如果把这说成是个噩梦那像是抹黑了Persona的脸面。他早过了有愧疚感的那个年龄段了,简直就像嘲笑成年人会尿床一样,她还是闭嘴的好。
    她躺在床头,却感觉到自己的双腿被分开,Persona拉过她的腿,挤进她的双腿之间。她顿时脸红紧张起来。一条腿被抬起,奈良静能感觉到Persona冰凉的手握着她的脚踝,手指来回摩挲,像是在检查一个什么物件似的。
    “奈良静,我发现那具尸体是你。”
    现在她有些心不在焉了,腿被腾空和脚踝被如此有意抚摸的感觉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了。以及这家伙怎么手也这么冷的?他到底掐了自己多久啊,会感冒的!奈良静还没来得及多想,Persona的手慢慢向下,一路抚摸到她睡裙下面的大腿根部,那里热乎乎的,和他冷得像尸体的手温差很明显,奈良静被冻出了鸡皮疙瘩。
    亲密的爱抚,他的声音却淡漠,奈良静相信他的表情也一定毫无波澜。
    “溺水窒息死去的你,很特别。”
    好的,现在她get到重点了。
    奈良静隔着自己的睡裙摸着Persona形状漂亮的手占便宜。
    “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呢,芹生。”
    “什么?”Persona拉下她的内裤。
    “就是觉得……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能满足你恋尸癖的女人,”奈良静一只手挠了挠脸颊,有些害羞地撇过头,不过很配合得收了收双腿让Persona顺利把她的内裤脱下来。“还是要麻烦你将就一下了。”
    Persona把她的内裤脱到一半,想了想,还是开口辩解了一句:
    “这不是恋尸癖。”
    “但是你对死去的我比较有性♂趣啊。”奈良静等内裤彻底脱掉了,伸出双腿缠住Persona的腰,然后坐起来,看上去有点不服气——其实还有点吃自己的醋,虽然是死掉的自己。她双手托着Persona的头,凑近了抵住他的额头,有些丧气地说:“而我偏偏死不掉。”
    “我对死人没有特殊的癖好,我感兴趣的是另外的东西。”
    Persona拉下她的手,两只手伸进她贴身的睡裙,奈良静睡觉习惯不穿胸衣的。
    碰到的地方稍微有点不妙,奈良静搂着他的脖子哼哼了两声:“说说看。”
    可Persona偏偏不回答她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而且他接吻的时候又故意用死亡刻印冷得她发抖,她决定轻轻咬他两下以示报复。
    当奈良静因为持续的快感而几乎无法呼吸的时候,她感觉到Persona在吻咬撕扯自己的脖子,她直到第二天起床才发现上面青紫的指印,又已经覆盖了玫红色的瘀血印子。她连此时对方漫长的注入都舒爽到忘记,她根本没有去想会不会怀孕,脑内一片空白,就好像死过一次。
    但奈良静最后还是活着的,Persona从身后抱着她,直到黎明的光辉从窗户照到她的睡脸上,他将头搁在奈良静的肩膀,感受空气充满她的胸膛……氧气渗入她肺叶时的膨胀起伏,终于觉得昏昏欲睡。
    他有了人温的手轻轻摩挲她的脖颈,指甲有意无意地划着按着下面的脉搏。
    重要的是,当他想要这停下,她就会停下,想要她呼吸,她就会呼吸。他想要从奈良静那里得到什么,他就得到什么。
    以Persona为中心的奈良静的人生,对他来说,非常“特别”。


    IP属地:上海2楼2017-04-15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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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校园枪击事件(蜜枣客串)
      发生了一点事。
      奈良静在躺椅上打了瞌睡,但是她听见电视嘈杂的声音,因此被吵醒了。嘈杂,但她听不清楚,她不禁想着,现在的主持人素质真差,怎么口齿不清。有些头疼,她捂住自己的额头。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坐在一间大房间的角落,前面坐着几排人,他们盯着房间里唯一一台大电视。她躺坐在角落,远远地看着。
      “发生了一点事。”
      奈良静循着声音转过头,Persona的手指滑过桌子上的托盘,托盘里放着几个甜甜圈,上面包裹着奶白色的白巧克力皮,还有彩色的糖粒。然后他坐下来,坐在奈良静旁边的空椅子上,奈良静麻木的嗅觉终于闻到空气中特殊的味道。
      “芹生,我是在医院吗?”
      他没有回答,既然没有否认,那应该是了。奈良静觉得自己越发难受,头晕想吐,但身体沉重,也不知道厕所在哪里。这是常有的事情,她可能是伤到了头部,又因为脑震荡之类的失去了前后一段时间的记忆,这种事并非没有发生过。所以她安静下来,等着Persona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有些奇怪。
      “芹生,现在是?”
      “学园祭,星期二了,下午三点。”
      “啊。”奈良静不知为何发出一声叹息,“这个时间……工作没关系吗?我已经醒了,很快就会好的,你快去吧。”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之后再问也没关系,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不过他肯抽空来看自己,奈良静还是觉得很开心。
      “不碍事。”
      Persona指了指盘子里的甜甜圈。
      “我待会儿就走。”
      奈良静看着他不戴面具的样子,红着脸点头,他愿意留下,奈良静自然开心得不行,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拖着他了。她像是故意表现得很乖巧,以此来讨好,将盘子拿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起来啃着甜甜圈。她吃得慢了点儿,因为觉得Persona的意思是,吃完甜甜圈他就会走。
      学园祭的时候他一向是很忙的,常常不回家。
      她其实很难受,觉得有些恶心,吃不下东西,但为了一时兴起,抽空出来陪着她的亲亲老公,吃两个甜蜜蜜的甜甜圈可真是太值了。奈良静一边吃一边对味道做评价,她没有大家闺秀食而不语的习惯,满嘴粘着巧克力的碎末和面包渣,她说:“这个白巧克力嘴里融化后黏腻腻的,应该不是脱脂的。”脏兮兮的,得到Persona的一脸嫌弃——虽然外人很难看出来他那张不怎么变的死人脸在想什么。
      “你看,精光。”
      她张开手指给他看光光的盘子,还有手指上的甜腻,像个小女孩似的,颇有些邀赏的意思。Persona眨了下眼睛,奈良静觉得那个瞬间过得很慢,就好像蝴蝶扇了下翅膀。他起身,过来用嘴唇碰了下奈良静的唇角,她吓了一跳。
      “芹生,老实和我讲,是不是因为你发烧了所以不能工作?”
      Persona没有像往常一样捏她的脸,或者用别的方式让她觉得疼痛,好让她清醒一下。他站起来,径直朝门口走去,像是没听到她的问话。奈良静突然有些心慌,她转过身手撑在躺椅上,朝他的背影喊着:“芹生,你今天晚上会回家吗?”
      之前看电视的人,和走过的护士护工都停下来看她,但是Persona却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往外走。
      “等……等等,你给我等一下!”
      “咣当!”
      奈良静猛地站起来,盘子摔在地上,粉碎。Persona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奈良静想要追出去,她忘记自己没有穿鞋,她不知道,想也没想就踩在了盘子的碎片上,因为刺痛她反射性地后退,一脚踩空倒在了地上。
      她两只手撑着地,周围有什么东西稀稀落落地下来遮住她视野中的光。奈良静伸出手,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头发……很长很长的头发。
      “发生了什么事?”
      奈良静再次听见熟悉的声音,但那不是Persona,她分得清楚。奈良静巴着旁边的躺椅,护士扶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她果然看见高等部校长的脸,他的表情有些担忧,奈良静不太喜欢麻烦这位血缘上的父亲,但有关芹生总能压过她所有的“不喜欢”。
      “没事,我摔了一跤……下午好,行平校长,学园祭一定很忙吧。”
      奈良静注意到行平校长的脸微妙地僵硬了一下,她想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可不想还没求人就惹人不开心了。奈良静笑了一下。
      “芹生刚刚才走,您有没有看到他?他今天都不听我说话……我知道这样问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奈良静抓住自己的长发。
      “他跟我说的,‘发生了一点事’,我可以问是什么事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我有些担心。”
      “阿静。”行平校长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他轻声问她,“现在是几点?”
      奈良静的瞳孔收缩,在那双碧绿的眼睛中格外明显,她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嘴角勾着不自然的微笑,眼神中却溢出恐惧。
      “下午三点……多?”奈良静不确定地说着,断断续续,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认知,她多给出了些无用的信息,“今天是……年的,学园祭的第二天,是星期二,我醒过来就在这里,好奇怪啊,往年的话芹生根本不会闲到来看我……”
      诶?我是……为什么会在医院……
      “今天是星期五,10月31日,是你的生日,奈良静。”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奈良静浑身僵硬,越过高等部校长,看向门口站着的青年。芹生?她刚想开口,却闭上了嘴。门口站着一个青年,他的旁边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那青年长得和奈良静的丈夫很像……并不是说外貌,而是那种气质。好吧,其实脸长得也是有些像的吧,特别是那双狭长眼,眼角微微勾起,所以她一时间才差点弄错了。青年旁边的女子,她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你们……是谁?”
      青年眉头微皱,嗯,就连不高兴的时候都有些像,或许是因为盯着这张与芹生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脸,奈良静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她乖乖地坐在躺椅上,让护士用镊子把自己脚底的碎片拔出来。
      “我是蜜柑……那个,很久不见,我应该算是你的表妹。”年轻女子不赞同地拉扯青年的袖子,缓和气氛一样轻轻笑着,行平校长像是在证实她所说的话:“是我弟弟的女儿,叫蜜柑,你以前见过的,是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来的。”
      蜜柑?奈良静努力在脑海中搜索,但头却非常的痛,一定是伤到了头……一定是……
      ……生日?
      “这边这个家伙是日向枣……他……”
      “我是爱丽丝学园防卫部的负责人。”
      名叫日向枣的青年上前一步,拉开女子的手,仿佛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奈良静能够感觉到行平校长按住自己肩膀的手突然的一颤,她不知道这个什么防卫部,从来没听说过,芹生也没说过。这个叫日向枣的青年有一双火红的眼睛,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青年接着说:
      “爱丽丝学园防卫部,以前应该是叫做‘危险能力系’的。我现在是那里的‘导师’。”
      奈良静愣了一下:“可是危险能力系的导师是……”我老公,她把话咽下去,“是Persona。”
      青年长长地叹了口气。行平校长突然松开了奈良静朝日向枣走去,而蜜柑也瞬间拉下了脸,拽住日向枣:“阿枣,现在不是时候,别这样。”
      “奈良静。”
      “阿枣!”蜜柑的声音流露出些许的请求。
      “已经十五年了,还不够吗?”
      青年问奈良静,已经十五年了,还不够吗?奈良静脑海一片空白,她看见自己的一只手抬起来,盖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她听见自己的笑声,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她控制的。她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现在,只能当个没有视觉的听众,她听见自己说:
      “不够。”
      然后奈良静将手放下,又能够看见。
      “因为我还活着。”
      视野猛地前进,奈良静才发现自己朝日向枣冲了过去。她扑过去,拽住青年的大衣领子,对……学园祭是在夏天,谁会在夏天穿这样的衣服……奈良静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双眼,她不知道是谁在拉自己,喊自己的名字,可能是行平校长,也可能是蜜柑,或者是护工护士等等。她听见自己声嘶力竭地质问:
      “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
      “因为Persona十五年前就死了,总要有人接他的位置。”
      “没有死!他们说了‘没有伤亡者’!”
      “你知道他们说谎了!”
      日向枣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他反握住奈良静的手腕。十五年了,他早就不是那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也能够这样轻易地制服奈良静了。奈良静离日向枣这么近,她突然发现其实他和芹生一点都不像。
      “他们对外人说了谎,可你是知道的,奈良……你看见了!”
      我看着他死的。


      IP属地:上海4楼2017-04-1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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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四题,可能会重写,我再想想,第三章有点开车,我之后发截图吧。
        4、多余的人
        对于Persona来说,奈良静是他生活中“多余的人”。
        他不需要她。
        不如说这就是一种累赘。
        如果他需要女人他可以去找,他需要有人扮演妻子这个角色自然也有人选,无论是妻子还是女人,用完了就可以丢掉。但奈良静却不行。
        她成为他的女人就一直会是他的女人,成为他的妻子至死也会是他的妻子。
        多么麻烦。
        Persona也没有求奈良静留在自己身边,他从来没有想过。奈良静离开是正常的,任何人离开他都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奇怪,所以他不想着别人要为他留下。奈良静对他很好,什么好的都想着Persona,他想得到的想不到的……衬衫熨得没有一点皱褶,她从早上五点就起来准备早餐,然后会等他回家到晚上两三点,为他开门、拿衣服、放热水……笑脸相迎。可是谁稀罕呢?Persona是不稀罕的。
        他只是安静地泡在奈良静放好的热水里,血水渗透衣服浸湿他的皮肤,还是他脱掉衣服打死了一个人,溅了满身的血再穿上干净的衣服,Persona有些困了,一个多小时之前的事都有些记不起来。他只看见血从自己身上溶到水里,红色的血雾在清水中蔓延,热水升腾出怪异的腥气。
        浴室的门开着,他转过头看见奈良静拿着他血湿的外套来回地走动收拾。
        做饭、洗衣、整理……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多么传统的封建的闭锁的女性的形象。
        他的心在他尚还年幼时就已经被扼杀,他感觉不到同情或者悲哀,也无法理解奈良静的“爱”。
        Persona没有母亲或者姐妹,平时有社交的女性早已脱离了性别界定的范围,她们在他失去心的年纪失去了性别,不成参考。所以他寄托女性形象的人,大致就只有奈良静了。就和没有父亲与兄弟的奈良静,将对男性的期待灌注在他的身上那般。
        只是对Persona来说,这无关紧要。
        他完成自己的任务,躺下,拥抱她,睡觉。
        他相信奈良静不在的话自己会过得很好,就和没有遇到奈良静的时候一样,是最好的。
        然后有一天他醒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床铺是冰冷的。
        Persona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因为他环视了一周,属于奈良静的东西都不见了。他的反应有些迟钝和跳跃,他隐隐约约想起奈良静是“走了”,去了哪里?他没兴趣,只是走了。
        所以他起来,习惯性地在餐桌旁晃了一下,打开荒芜的冰箱,无意义地兜了一遍厨房,回到客厅的沙发坐下。Persona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可能是昨天睡得太晚,或者空腹太久,也有可能是他的爱丽丝反噬到了一定程度,可能性太多了,他只想坐着休息一会儿。
        时间一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洗漱、穿衣,去学园。
        上系别能力课的时候他对着底下学生阴郁的脸,他们恐惧地低着头,眼睛却鄙夷地向上看他,Persona对这感觉有些陌生,实在说不上愉快,他在面具底下微微地皱眉。野蔷薇只是低着头,看着她的脚,单薄可怜得像一张苍白的纸片,孤零零地树在那儿。
        Persona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他差点把一个高等部的学生打到半死,之所以是“差点”,一是因为打铃了,二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已经没有人会给这些孩子们包扎安慰他们了,所以自己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那个身高几乎和他一样的学生倒在地上蜷缩着瑟瑟发抖,将脸贴在地上抱着头根本不敢看他。Persona抬了抬下巴,其他学生就把他拉下去,没人敢看他。被拖走的学生留下一道道血痕,还有一颗牙扎在地上。他反省了一下,觉得确实是自己下手重了些。Persona望了一遍自己的学生,他们默然无声地看着地上的血迹。
        他曾经听过他们吵闹,在奈良静的面前细数自己的不好,那胆量到现在怎么没有了。
        算了,在他手下掉颗牙,总比以后在外面轻易丢了性命要好。
        虽然Persona也不明白性命这玩意儿有什么要紧的。他想身为不死之身的奈良静更不可能明白了,只是她曾经用认真的脸Persona说过这玩意儿很重要。
        有什么重要的?
        他问,在子弹穿过胸膛的瞬间。
        开枪的人已经被死亡刻印吞噬成灰,只剩下Persona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上,他想翻身但是自己的血会呛死他,反正迟早要死,不如先舒服一点喘口气,所以他侧躺着,转而又趴着,他看见自己的血在地上蔓延连贴着地面的脸都觉得潮湿温热。太难看了。
        除此之外,他很坦荡地接受了自己快要死去的事实,脑子突然一僵想到了等门的奈良静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样子,然后又放松下来,他渐渐感觉到冷,但那没关系,已经没有人等着他了。
        你瞧,那女人果然是个多余的人吧。
        如果她还在,Persona一定无法享受这么安静无所牵挂的死亡。
        他一定会被奈良静声嘶力竭的哭喊吵到死不了。
        “芹生。”
        他猛地睁开眼,奈良静的头挨着洁白的枕头,她侧脸趴在枕头上望着Persona,碧绿的眼眸倒映出他模糊的倒影。她没有穿衣服,肩膀和背部光裸,卷曲的黑发落在她肩胛骨的轮廓上。她朝Persona的脸伸出了手,用大拇指轻轻擦拭他的眼下。
        “你哭了吗?”
        她问。
        Persona闭上眼,低声说:“奈良静,你去死吧。”
        他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微颤,然后那温度和触感就远离了他。Persona睁开眼,奈良静坐起身子,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到她的腰,她歪着头,像是在观察Persona的表情。Persona觉得烦躁,他也坐起来,背对着奈良静坐在床边,脚触到冰冷的地板因而脚趾收起。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让他觉得视线模糊眼球烫热,他抬起手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双眼。
        奈良静从背后伸出柔软的臂腕抱住Persona,她的脸轻轻蹭着丈夫的脊背和脖颈,嘴唇擦过他略长的发尖似是轻吻。她如母亲那般,轻轻地拍着他的身体,那节奏轻缓。他们都没有母亲,天知道为什么会对此熟悉。
        她一边拍着Persona,一边说:“好的,我会‘死’的,我答应你。”
        你去死吧。
        “……好点了吗?”
        “……”
        “那,早饭想吃西式的还是和式的?”
        他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奈良静仔细地听,才听见句子的后半句。
        “……什么都好。”
        奈良静趴在他的肩膀上:“你又给我出难题。”
        Persona放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奈良静见对方不再理会自己,只是撇了撇嘴,起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就噔噔噔地下床了。Persona坐在那里,将脚放在地板上,身体舒展开来。
        去死吧。
        “只要你在,什么都好。”
        有这种想法的“多余”的自己,和奈良静一并去死吧。


        IP属地:上海7楼2017-04-15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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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多余的人(奈良静视角)
          对我来说,芹生就是一切。
          二十岁的时候,奈良静对于曾经最喜欢的母亲,只留下了非常暧昧的记忆。比如她的眼睛和自己一样是绿色的;比如她有一头黑色的卷发,与自己杂乱的短发不同,是漂亮的波浪卷……长长的,摸上去非常柔滑;比如她喜欢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比如她拿着水果刀一下一下地捅自己;比如她把自己推下阳台的时候逐渐遥远的脸庞……
          哦,其实记得还是挺清楚的。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即便之后被很多的人教导,那是妈妈的精神有问题,与自己无关,奈良静幼年时的印象却残留下来——一切都是死不掉的自己不好。
          虽然不喜欢,她也并不像别人那样厌恶受伤,连她自己都会想,“反正我是个不会死的人,只是受点伤就能解决问题的话,那可就太便宜了”。所以别的孩子对她恶作剧的时候,她只是笑;被同学把脸按在地上受保护费的时候,她只是笑;男朋友说分手的时候,她也笑了……从钟楼上摔下来也好,被卡车碾过去也好,头被砍下来也好,最后她都是笑着过来了。
          所谓活着就是不断地受伤,然后等待着,幸运的话还没等到她厌恶生命,就能像常人一样迎来意外的死亡。
          不被任何人所需要,因为是这样无所谓的生命,所以才会这样一直无聊地持续下去吧。
          人生的意义?啊,那种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想过要干一番大事,无比平凡的背后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一旦爱上什么人的话,一不小心就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反正死不掉的话,也不会有更加糟糕的事情了吧”,心中的某处,她是这么想的。本来对自己所谓的丈夫完全没有感情,充其量只是生活在一起的奈良静,在看着那个因为一次意外来到这个时代的少年时,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一样痛。
          明明那么小,却像个凶兽一样,第一次见面就把奈良静的肚子活活捅烂出一个大窟窿,她在心里嘀咕“小时候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夜晚他躺在她的身边安眠,一路追寻被绑架的奈良静追到很远,他一直都在那里,她的身边。矮小的、瘦弱的……目光阴骘却站得挺拔的少年,一直用有些恐惧的……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说“真是可怜,和我在一起,真是可怜”,就和别人一样,他用和别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自己。
          “不是这么回事。”
          她忍不住拥抱那个孩子,语无伦次地想要反驳。
          “我……我很幸福……和芹生、和你在一起,我‘才’很幸福的。”
          她想这么告诉他。用笑容迎接他回来,拥抱他如同拥抱年幼的他,那时候她也许并不爱Persona,只是想证明给那个孩子看——瞧,这个世界上会有人因为你而感到幸福的。
          一定,对于已经抛弃了“小芹生”……抛弃了自己过去的Persona来说,奈良静是个多余的存在。他在可以学会去爱的年纪,没有遇到她。奈良静产生感情的,只不过是一个学园的工具而已。在现今的时代,和连机器都称不上的工具谈论婚姻和爱情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可笑最可悲的人之一吧。
          “并不是这样的。”
          奈良静曾经很想要泰迪熊,但是不敢和妈妈说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因为“我想要”是不懂事的孩子才会说的话,她想要做个不会被抛弃和厌烦的乖孩子。所以,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想要。所以,5岁的时候,绑着纱布和石膏的奈良静就学会向社会工作的叔叔阿姨们撒谎了——“是我自己摔了一跤”,对于小孩子来说,这个水平不错吧?
          原本以为是给野蔷薇挑选礼物,所以她就说了自己小时候最想要的东西。
          也许是恶作剧,也许是一时兴起,结果没有改变。奈良静自己都愣了,只是呆呆地抱着手里的泰迪熊,Persona坐在一边若无其事:“是你说想要的吧。”
          “……”
          “不想要的话扔掉就好了。”
          她使劲地摇头,笑……笑,必须要笑才行,要像个“不会被人抛弃的乖孩子”那样。
          你真的没有认识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Persona时常隐隐约约透露出这样的意思,奈良静只是……笑。那笑容中有什么深意吗?还是她在逃避这个问题呢?Persona甚至不想分出精力来思考这个问题,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芹生,我很幸福哦。”
          没头没尾,没有逻辑可言。Persona微微皱眉,不解地看着眼前微笑的女人。奈良静见他难得不明白的表情,觉得异常可爱,简直就想抱上去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回答了Persona所有的问题,所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紧紧抱着泰迪熊看他不耐烦地放弃询问,转而读书的侧脸。
          啊啊,这个人听见了。
          我说的话,只有这个人听见了。
          不解地、鄙夷地、满不在乎地……确确实实地,他听见了我,回应了我。
          “我爱你。”
          那张被恶寒到又不解,却拿自己无可奈何的表情,奈良静也觉得有些上瘾。这个人怎么会那么可爱呢?真是令人费解。这种可爱的生物出现在世上是犯规的吧,肯定是神明大人出了什么漏洞……
          所以如果不小心一点的话,说不定这点小小的恩惠都会被收走。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芹生……”
          所以……所以……
          “吵死了。”
          他停下,抬起身子与她对视。
          “我听得见,不要说那么多遍。”
          奈良静笑着,眼泪却从眼角滑落到头发里,她忍不住朝上方伸出手,抚摸Persona的脸颊,小心地擦掉他额角的汗,手指转而轻轻捏他的耳廓和上面钉着的制御器。那是他少年的时候就被打穿的孔洞,现在已经不会流血不会发炎也不会痛,她却每次都会想,那时候到底有多疼,她感觉过那种疼吗?就像被卡车压碎骨头的疼吗?
          “恩,抱歉,芹生……我只是忍不住。”
          “……给我忍住。”
          真的很任性啊,虽然很可爱。
          奈良静很少能看到Persona睡着的脸,因为,他很敏感,似乎花瓣落下的声音都能惊醒他似的。所以有的时候,他很累很累,睡得很沉,奈良静就静悄悄地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看他的睡脸。今天似乎有所不同,因为她看见Persona的眼角渗出一颗水珠,慢慢滑落下来,那张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仅仅因为睡眠而有所缓和的脸,干净完美如同陶瓷。奈良静忍不住伸出手,没有碰到泪珠却让Persona睁开了眼睛。
          有血丝,恩,他真的很累。
          “芹生,你哭了吗?”
          结果被骂了“去死”。
          奈良静突然有点想笑,便像哄孩子似的告诉他:“好的,我会死的,我答应你。”
          所以……所以,到了最后,你要好好地杀死我呀。
          因为我那么爱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因为你是我的一切,因为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幸福,因为只有你听到我了……只有你……只有你……
          直到最后,请不要,抛下我一人。
          我的一切。


          IP属地:上海8楼2017-04-15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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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听了茶子的话受益匪浅,我会好好想想怎么打破这个定番找到感觉来写的!非常感谢!


            IP属地:上海10楼2017-04-15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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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失控的示爱(这个题目就是用来写病娇的啊?!)
              “咔擦、咔擦。”
              Persona睁开眼睛,是奈良静坐在一边剪指甲的声音,于是他又再度放松了神经,靠在沙发的扶手上闭目养神。奈良静似乎没有发现他醒来,只是专注地剪着自己的指甲,Persona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微眯着眼睛,看奈良静的手,所有的指甲都被剪到肉里,不太好看,剪得很短,而且她是从来不涂甲油的。
              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有一次她抓得Persona背上出了血,之后她就一直把指甲剪得很短。奈良静也常常帮Persona剪指甲,因为要戴上涂毒的人工甲,她就少剪一点,再用指甲刀修得圆润漂亮。
              那样专注又小心翼翼的奈良静,Persona说不上讨厌,从她的瞳孔里,都能看见自己指尖的倒影。
              做爱的时候奈良静总是会抱紧他,可能很多女人都会有这样本能的反应,Persona抱过的女人不算太多,重要的是活到最后的不太多,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奈良静有个特点,她的手会在Persona的背上控制不住地乱抓,像是要找什么地方固定住扣住一样,指甲不可避免地乱挠。Persona倒是不在意,这点小伤在他的记忆中根本不会留下痕迹,奈良静也是知道的,她说指甲可能会感染伤口,消过毒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她开始把指甲剪得很短。
              奈良静控制不住地抱紧他,仿佛是害怕他是虚假的,或者会突然消失一样。
              Persona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对奈良静十分的重要,尽管他无法理解这种重要性的内在机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她似乎是这样的存在,完全受自己所支配,连学园都不太管她。
              他以为,自己是唯一,完全理解……掌握了奈良静的人。、
              奈良静不过是抓伤了他的背,Persona却会折断她的手脚,扭断她的脖子,让死亡刻印浸满她身上的边角,只不过是因为“有趣”或者“想这么做”。然后奈良静……她会拥抱他,还是会拥抱他。
              奈良静是不会在乎的,她是多么无害,像一只绵羊。
              “喂,芹生。”
              她拥抱着Persona,闭上眼睛微笑,轻轻抚摸他的背,像是哄小孩儿睡觉。
              “我觉得,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喝醉了,于是开始说胡话,死亡刻印会消解酒精,所以Persona清醒地撑着头看她,以为她是要说些和以往一样的“热情告白”,他已经有些习惯了。奈良静有点口吃,说话还含含糊糊,身上还有一股酒气,不过算了,因为Persona也有点累,不太想讲究这些。
              她松开了Persona,平躺在床上,一双绿眼珠盯着天花板。
              “我一直都想……被爱着。”
              那你可是找错人了,Persona想着。奈良静的鼻子却红了,她突然开始流泪,但Persona无动于衷,她偶尔也耍酒疯,没什么奇怪。
              “我妈妈呢,她以前很爱我啊。虽然会做些让我痛的事情,但是事后都会和我道歉呢,会给我买玩具和好吃的……我要做个乖乖的好孩子,妈妈就会很爱我呢。但是呢,但是啊……我,我最后一次……”她翻了个身,对着Persona突然笑了出来,声音发抖,“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啊……”
              她不是在笑,奈良静捂住了自己的脸。
              “我问妈妈,要怎么样您才能爱我呢?然后她就说……她就说……”语句中充满了喘息和气声,她似乎笑得快喘不过气来,这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就说,‘你去死吧’,诶呀,芹生……你看,这是我最做不到的事情,我根本做不到啊。”
              Persona看了她一会儿,问道:“然后呢。”
              毕竟奈良静很少说她小时候的事情。
              奈良静突然停下了笑,像是换了张脸,她蜷缩起来,像个小姑娘,像个7、8岁的……藏在床底的小姑娘,那双眼睛直勾勾地,从手臂的缝隙间窥视着Persona。她看着,而Persona在等她的回答,她咧嘴一笑:
              “然后是……然后是凉介吧?”
              那根本不是Persona所问的问题。
              “凉介……我说了你别生气,我是说,凉介真的,是个传统意义上……嗝……的好男人,真的。”她心虚地瞟着Persona,讨好地握住他的手,“你是非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啦,是好男人。”Persona不理她。
              “凉介是看我受欺负所以才来帮我的呢,想想看我大概是他交往过的第一个的小姑娘吧,因为我帮他打手枪的时候他吓得不行。”奈良静一下子坐起来,满脸的笑容,“诶呀,我没说过吗?我想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是有这么回事,我会帮男生……来的,他们会给钱的,我太饿了。”她中间有几个词被含糊掉了,“不只是凉介哦,不只是凉介,也就那么几次……但是,但是我对芹生是很认真的,我说我给你的一切都是第一次,是真的,因为他们只是在‘用’我,你懂吗?就像对飞机杯那样的,但是芹生是不一样的呢……我是……很认真……”
              她从床上爬下来连滚带爬地去厕所呕吐。
              Persona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看着坐在马桶边上,靠着橱柜的奈良静。
              “芹生……芹生,你在吗?”
              他过去把奈良静扶起来,奈良静用短短的指甲抠他的手臂。
              “你在……”她站不起来,软绵绵踉踉跄跄,嘴里含含糊糊,“你在……你在。”
              “然后呢。”
              Persona问。
              “恩,有几个男生去欺负凉介了,所以,我……”她一把抓住Persona的肩膀,整个人扑到他的身上,完全挂在这人身上,Persona搂着她的腰从而扶着她的肩膀,奈良静一下一下……一下一下地捶着他的肩膀,“我想,捅死他们。”
              “就像对妈妈那样?你明白吗?凉介一定会讨厌我的,因为我给他带来了麻烦……明明那些人才是麻烦……捅死,捅死就好了。我有一把裁缝用的剪刀,偷偷藏在枕头下面……要是捅死就好了。可是凉介不让我,这么做……他被吓到了,被吓到……我。”
              Persona把她扶到床上,她勾住Persona的脖子,靠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你看,你看……他们都不爱我了。还是芹生最好了,你是最好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Persona的胸膛,顺着他的身体慢慢摸到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滑下去去解他的裤子。
              “芹生不需要我做什么,都会爱我呢。”
              Persona轻轻挑眉,抓住她的手。
              “我不……”他想说自己并不爱她,而且这种说法让他恶心。
              “嘘……嘘。”
              她居然敢嘘他。
              “你坐下来。”她拉扯着Persona,于是他就顺势坐下,她也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将手伸到Persona的裤子里,她半闭着眼睛,表情麻木,像是什么都没想,“待会儿就舒服了,好吗?”
              Persona拉住她的手,把她按在床上,奈良静又开始笑,像是憋不住了一样。
              “都是骗你的,骗你的啦。”
              她放松了力气,于是Persona也放开了她。奈良静抱住他,那么用力,舌头不灵活:“骗你的,我是骗你的……芹生,我骗你的。”
              “……我知道。”
              奈良静咬了下他的脖子。
              “我是骗你的,芹生。”
              她说。
              “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我才不会走,你明白吗?你……你不要不爱我好不好?不要像他们一样不要我好不好?不要……不要嫌我脏嫌我笨……”
              她趴在Persona坐着的腿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什么都会改的……真的……”
              Persona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分不清是不是玩笑话地问:
              “如果我不照做,你是想捅死我吗?”
              奈良静吸了吸鼻子:“恩。”还使劲点了下头。
              “那就这样吧。”他拍了拍奈良静的脑袋。
              和一个喝醉的人,没什么好计较的,况且她喝醉原本是因为自己,Persona还有这种起码的责任意识。奈良静醒过来以后,还是一脸专注地替他修指甲,Persona也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我当然最喜欢芹生啦。”
              再次用这句话结束一个话题,奈良静有些奇怪地看着Persona,因为这次他并没有无视自己,或者皱眉摆出不可理喻的嫌麻烦态度。
              他将手放在嘴边,似笑非笑。


              IP属地:上海11楼2017-04-16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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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明明已经把毒液换掉了啊(上课摸鱼)
                “芹生,这是你要的东西。”
                奈良静拿着一个文件袋进了危险能力系的会议室,她很少来这地方。Persona并不在,所以她想着坐下来等他回来,应该不会太久。她坐在沙发上呆了几分钟,觉得无聊,就想给自己倒杯水喝。
                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东西放在哪里她还记得清楚。
                Persona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里面传来“咚”的一声,像什么倒在了地上,他一开始绷紧了神经,后来想起他叫奈良静过来送个文件,只是皱皱眉,就打开门进去了。
                奈良静倒在地上,嘴里涌着血沫子窒息抽搐,一个马克杯落在旁边,他闻到一股苦杏味——氰化物,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但奈良静已经没有意识了。Persona很快看了下她的瞳孔,检查她的心跳脉搏,确定不死的爱丽丝还有运作,嘴里有血可能是因为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就不怎么担心了,只是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一下人,就用干净的白布捡起地上还淌着茶水的马克杯查看。
                Persona小心地嗅了一下,氰化物是马克杯上面的,下的量很多,足以毒死好几个奈良静。他不由得想着“浪费”,而且气味这么浓,手法可谓粗制滥造,就算不是奈良静,自己也一定不会中招。
                会干这种事的,八成是学生吧。他冷静地想着,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或者无法接受的地方。氰化物一般在技术系实验室里,需要有专门的通行证才能进入,能私有氰化物的只有像他这样的“专业人员”,学生们还远远不够格。想想最近受过惩罚的人,他心里有了个数。
                Persona转身出门的时候差点踢到躺在地上的奈良静……这家伙还真是到哪里都能惹麻烦,真是防不胜防。他跨过奈良静,嘱咐了一下门口听到动静赶来的八云一和周琉衣,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其实事情说大也不大,就是一个危险能力系的学生在受罚之后找他在技术系的女友偷了点化学品,然后一次拙劣的恶作剧罢了——至少在Persona眼里,这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因为危险能力系的学生,大多因为他们的能力或者成长环境有不同程度的性格扭曲,因此才需要他这种“不会陷入危险的人”来教导他们,更何况这次碰上的是奈良静。问题是,这个学生的家庭有反学园的背景,所以这个事件怎么处理,变得稍微有点麻烦。
                而且这个学生还坚持自己后来后悔,把毒药换掉了。事情调查到最后,才发现他的女朋友也有反学园组织的家庭背景,在学生把杯子放回去之前,她再一次地掉包,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一下子揪出两个潜藏的反学园分子,责罚印和地牢自然是少不了了,幸好伤的是奈良静,这件事还可以就这样不了了之,否则出了事故,成了投毒谋杀,也远远不是两个学生可以承担得起的。
                等Persona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和冰室一起出去工作的时候,正巧听冰室提到一句“之前有学生去找奈良静求情”,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去看过奈良静,她应该已经出院了。他一边从车窗观察着目标的动向,一边漫不经心地听冰室絮叨。
                求情?奈良静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回事,一个短信都没有过,所以八成是拒绝了。Persona觉得自己很难想象出奈良静拒绝别人的样子,但事实结果就是这样。
                “据说她还很生气,没给求情的人好脸色看,护士们和我说,要不是有人拦着,她又下不了床,可不会只是扔扔水杯台灯这么简单。真少见,我从不知道那女人对孩子还有这么凶的时候。”
                其实Persona也有点想象不出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奈良静这次那么生气,是因为吞了大量氰化物?她讨厌这种死法?因为奈良静之前也经历过很多次被计划好的或者意料之外的死亡,之后她也就打哈哈过去了。
                回去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如果以后因为死法使奈良静的情绪影响了计划,那就是不必要的损失了。
                “所以,你为什么生气?”
                Persona简单转述了一下冰室所说的话,最后问了奈良静这个问题。
                “诶——”
                奈良静一边擦着杯子一边发出平板的感慨声,就好像是说“原来芹生也会在乎这事啊”,她想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又抿起嘴不说话了。
                “……你对被氰化物毒死有什么不满吗?”
                “不满大了去了,从各方面来说。”奈良静叹了口气,“我对怎么死倒是无所谓的,就是不大喜欢太痛太苦的,这很正常吧。”毕竟对我来说,真正的死亡也只有你的死亡刻印而已。
                但Persona不觉得这是她生气的原因,他皱起眉头,很讨厌这种猜来猜去的感觉。
                “恩,不是的……我不是因为被毒死才生气,不如说我觉得幸好是我,如果芹生或者其他孩子不小心中招的话那就不好了,那才真的是不可挽回的事情。”奈良静再次抿唇,沉默了几秒,“幸好是我。”
                她很快摆摆手:“没什么事,只是那孩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罢了。芹生不必担心这些事情啦。”奈良静冲Persona裂开嘴露出大大的笑脸,“在这方面,我不会给芹生拖后腿的。”
                Persona半闭上眼睛,垂目看着自己面前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桌面,和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水杯。
                本来,按照奈良静这样的说法,这件事他就不该再追究了的。
                “他说了什么?”他问,让奈良静愣了一下。
                “……没说什么,小孩子的胡乱话罢了。”
                “你很生气。”
                我现在不生气了。奈良静本来该这么回答,但是她已经习惯了不对Persona说任何的谎话,这让她犹豫,一犹豫之后说的一切都表明是谎言,没什么能够骗到Persona。她很沮丧地鼓着脸坐到Persona的对面。
                那孩子说,对不起,那不是针对你的,如果毒到的是Persona就好了,那两个人对你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对学园的制度不满,用了不太好的方式表达出来罢了。说到底也是学园不好,他们只是想报复罢了。抱歉,他们没想到你在那里,如果毒到的是别人就好了……
                她没再听下去,因为她抓起旁边的台灯就摔在了那学生的脸上,地上稀里哗啦掉了很多血——从那学生的脸和鼻子滴下来的,她还用水杯在那家伙头上砸了一个大包。
                “芹生你是……”
                她觉得喉咙有点痛,抓着自己屁股下的椅子,她抿唇,然后又咬着牙,最后才闷闷地说完整句话:
                “芹生你,是我的骄傲。”
                可是我却不能告诉别人,他们不愿听,我也不能说。
                你是多么出色的人,但就连一个毛都没张齐,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鬼,都可以看不起你,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诅咒你。她又开始咬嘴唇。
                “别咬了。”
                Persona伸手拍了拍奈良静的头顶。
                “我知道了。”
                他说完,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净,去门口拿了大衣,奈良静听见他换鞋、出门、关门的声音,她才反应自己忘记和Persona说再见。她马上站起来,椅子发出“卡拉拉”和地板摩擦的刺耳声音。她冲到门口,Persona还没有下楼。
                “那个,芹生!”
                Persona回过头看了下她,奈良静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下。
                “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叮。
                电梯到了。奈良静看着他走进电梯间,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到了门边的地上。


                IP属地:上海12楼2017-04-19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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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狩猎游戏
                  狩猎是一种原始的采集行为,也是过去人主要的生活方式,他们让通灵者(萨满)举行仪式,祈求自然母亲的馈赠、请求被猎杀的动物的原谅……转移它们的怨恨,带来丰收的好运。父亲们必须教给儿子的技艺就是狩猎,那是成人的象征。而游戏、嬉戏,也是酬神的方式之一。古人甚至在饥荒中发明游戏以忘却饥饿,运动是模仿神健康完美的身体,运动会上得到褒奖的人被认为比别人更接近神,因而得到无上的荣耀。
                  现在的人不这么做了。
                  “各就各位。”
                  奈良静的脊背发凉,耳麦那里传来熟悉的低沉命令,她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抬脚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树林之中。学生时代,她并不害怕在树林里走,如果运气好,还能碰到几棵结果的果树。但现在,她只觉得手心都是凉的。树叶间传来几次鸟叫,阳光也很灿烂,今天的天气很好。
                  她远远地绕开灌木丛和崎岖的小路,这种套路她已经熟悉了;绝对不接近小动物,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走路下脚之前慢一点,看看路稳不稳;全身每根汗毛都竖起来,随时准备逃跑。
                  好的,看来这回能够安然无事到达终点。
                  “啧。”
                  她听见耳麦里有人咂舌。
                  然后她突然抬头……不是,她突然面朝天,倒了下来……也不对,奈良静反应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她的头狠狠撞到了地上的石头,这力度大到她基本可以确认对方是故意的。我被一把撂倒在地上,奈良静想着,觉得脑袋后面湿湿热热的。
                  Persona站在她旁边,微微皱着眉,看上去有点生气——奈良静暗想,因为他微微抿了下唇,这是他不爽到一定程度时的习惯,但有外人在的时候他不太会做。奈良静觉得身体放空了,开始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出来。”
                  Persona对嘴边的耳麦说了一句,周围的树丛和其他隐蔽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奈良静躺在地上,趁学生们还没过来,轻轻埋怨了一句:
                  “芹生,你这是犯规。”
                  而且下手还很重,好气。
                  Persona装作没听见,把聚集过来的孩子们批了一通,奈良静躺地上装死,脑袋嗡嗡也听不清什么,大致就是某某某为什么有机会却不动手某某某的伪装连普通人都可以一眼看出来某某某学的鸟叫声……恩,这个词真是太刻薄了,奈良静不想重复,当作没听见。
                  “你们全部,自己去训练室受罚。”
                  阴森森地说完这句话,Persona做了个解散的手势,学生们就逃命似的跑了。奈良静躺着晒太阳,脑袋已经不太痛了,但是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傻笑。Persona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离树林的出口还有一点路,奈良静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防止脑袋的血流到自己的衣服上。
                  “我不是和你说了,如果被人抓到了要挣扎吗?”Persona让奈良静走在前面,他不太喜欢有人跟在自己后面的,况且,奈良静这种情况,指不定什么时候平地摔在地上了。
                  “如果被学生抓到我会挣扎啦。”和你挣扎,有用吗?奈良静嘴角抽了抽,不挣扎都把我脑袋磕出血,要是挣扎了,还不把我开膛破肚。大概是提到了不争气的学生们,奈良静感觉后面的气压有点低,赶紧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回家吗?你……你说好的,我当学生们的训练目标,你会陪我吃饭的。”
                  我们都一个月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Persona顿了一会儿:“之后还有事,周围随便吃点吧。”
                  可我家里都买好菜了!奈良静把一口老血咽下,心里扎了初等部校长好几个小草人。什么?芹生?我家芹生怎么可能会有错!当然是别人的错!她拍了拍胸口,觉得这儿比脑袋还疼。
                  ……下次自己做好便当带来吧。
                  因为Persona没有带易容的工具,显然也不能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去买东西吃,还要尽量避开普通学生,奈良静很自觉地自己进附近的小食店买了些三明治和矿泉水。不死爱丽丝和死亡刻印爱丽丝的体能消耗都非常厉害,她估计这点东西是只够塞牙缝的。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奈良静坐到路边的栏杆上面,这里路过的人很少,她拆开三明治的袋子,“你晚上会回家吃饭吗?”
                  “你帮不上的,这只是无意义的假设。”
                  好烦,好气,好想打他。奈良静用牙齿撕咬手里的三明治,赌气一样嚼了好几下,也冷静下来,明白是自己没用,只能耷拉着脑袋说:“知道了,我晚上给你送点东西来,今天晚上你在学园的吧?”
                  “不出意外的话。”
                  是啊,不出意外的话,如果每天都不出意外就好了。奈良静慢慢地嚼着,偷偷抬头看Persona,他之前的体检报告并不好,虽然看上去还行,而且工作照常,但内里已经快被死亡刻印和过度疲劳给耗干了。
                  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吗?
                  她突然想到今天上课时的事情,嘴角弯了一下,Persona并没有放过。
                  “怎么了?”
                  “恩——恩。”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上课的时候,芹生变得很不一样。怎么说……变得,有活力了一点?”很少见他对别人说这么多有感情色彩的话,想起了几个有趣的修辞,虽然有点对不起被骂得抬不起头的学生们,但奈良静依然有些想笑。
                  “只是不可避免的交流罢了。”如果不是必要的责任,比如作为教师和丈夫的责任,他是想尽量避免和别人不必要的交流的,特别是和奈良静这种怪人。
                  “芹生喜欢工作吗?”
                  “只是工作罢了。”
                  说不上喜欢,一定不是喜欢。他们就像清道夫,处理社会和学园不需要或者厌恶的垃圾,然后教育小孩子来接他们的工作,被人看不起和轻蔑,最后堙没在黑暗之中,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这个问题显得有些蠢,但Persona并不生气,因为这女人总是会说些蠢话,他已经习惯了。
                  “这样啊。”
                  奈良静把吃完后的包装袋揉了揉,扔进垃圾桶。
                  “但是,因为芹生,我可能喜欢上这个学园了。”
                  你瞧,她真的是个一直说蠢话的人吧。Persona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手里空掉的水瓶就被腐蚀到连灰烬都不剩。奈良静过来帮他整了下衣领:“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还要用冰敷一下伤口,还要做菜……”
                  “我没答应你今天晚上回去。”Persona打断她。
                  “现在开始努力工作,今天晚上不就能回来了?”
                  奈良静替他重新打了下领结,笑眯眯地抬头。
                  “辛苦你啦,今天也要加油哦。”
                  鲍曼曾经说,大屠杀是现代才会发生的事情。纳粹的屠杀系统,集中营的设计,就好像是精确的德国工业。将犹太人成批送进去,再把他们加工生产成名为“死亡”的产品,这是只有现代化社会才能做到的事情。马克思主义者曾经说过,人被资本主义的体制所异化、物化,人不再是人,劳动成为可以以货币价值进行估量和交换的商品,人也变成商品。狩猎作为一份工作或者技艺,已经和从事这行业的人没有了任何内在的联系,成为某种产业的一部分。人们需要的是《美丽新世界》的索玛,给予快乐***的游戏,其中不含任何意义。
                  这早已不是神的世界,也不是人的世界。
                  作为“人”的内容,和作为“人”的价值,对这个世界而言一文不值。
                  即便如此……
                  “我会等你回家的。”


                  IP属地:上海14楼2017-04-20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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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心血来潮换了某物(鞋子/衣服/伴侣)出门(OOC注意)
                    奈良静眯起眼睛,使劲地揉搓,她的无名指上有一圈暗色的印记。擦了几下以后她发现那是戒指的印子。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胖了,胖到手指勒出了印子。
                    去体重秤上站了一会儿,她回来把戒指重新戴上去,小小的金属环像是找回了自己的位置一样,稳稳当当地套上,有一点紧。她在心里感叹“原来我已经戴了这么久了”,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又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无名指传来不明显的、被束缚的感触,可能是一下子太过注意,奈良静多少觉得有些不舒服。
                    可能真的是自己胖了,她想着,如果勒得血循环不通畅,这只无名指会不会废掉,到时候就没有可以戴戒指的手指了。虽然知道也许是伪科学,奈良静还是小心地把自己的戒指摘下来,放在梳妆台的小盒子里,和她的一些黑色夹针放在一起,她没有其他的首饰了,银色金属制的戒指非常明显,她相信自己不会弄丢的。
                    后来她忘了这码子事,出门去买东西了。
                    回家她用钥匙打开门,门却拉不开,奈良静皱了下眉,锁没事,倒更像什么东西把门卡住了,她把东西放在一边,开始使劲地拉,还没等她拉开,门就顺畅地从内部被推开了,她往后踉跄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你回来得真早啊,芹生。”
                    她本来该这么说,嘴都张开了,却看着眼前面色明显不善的Persona半个字都吐不出口。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又惹了什么麻烦,奈良静乖乖地像个小女孩一样拎起地上的杂货,站在他面前低头看他的脚。
                    Persona维持着那个开门的动作有大概十几秒,奈良静把自己这一个星期做的事都反省了一个遍,一点头绪都没有,她等了那么久,因为紧张用力,手都被购物袋勒红了,这才小心地抬起眼睛看了下Persona的脸色。
                    与她对视的Persona非常不快地眯了下眼睛,奈良静一吓,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手上的购物袋已经被人一把拉了过去。奈良静两手空空地呆在那里一秒,愣住了,才急急忙忙地追上去,转身想把门关上,但她一碰,门却“咣当”一声掉了下来。奈良静赶紧抱住了门板,回头看看Persona似乎没有注意到,小心地先把坏掉的门放在了一边。
                    她发现是门的合页被腐蚀了一大块,融在了一起,所以才打不开,被Persona那么用力一推(估计还用了死亡刻印)也就散架了。奈良静放好门,进了玄关,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心脏停跳——如果她可以停的话。
                    沙发飞到了一边,挂壁电视已经掉到了地上,屏幕碎了,花瓶、餐盘、茶杯……一切易碎品都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变成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地上还落满了棉絮和弹簧,她不想知道是从什么枕头靠垫里飞出来的。奈良静眼前有点发晕,她转头朝里屋里喊:“芹生!是不是佐伯来过了?”
                    别忘了墙上横七竖八明显是死亡刻印腐蚀过的瘢痕,她只能理解为Persona和某人干了一架,考虑到没有尸体,还闹得那么凶,大概只有那位气死人不偿命的佐伯先生了。
                    Persona阴森森地从房间里一声不吭地出来了,奈良静正在查看厨房还有没有幸存的东西,好像客厅才是重灾区,厨房虽然是半开放式,但保存得比较完整。
                    “叮。”
                    有什么东西被丢到了奈良静的脚边。她俯下身捡起来,正是自己的戒指,已经面目全非了,就和这间房子一样。她回过头,Persona大方地坐到已经翻了个跟头的沙发上,什么都不说,就是坐在那里。
                    她突然想起这戒指里似乎是有定位器之类的东西。
                    Persona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一回家没有看到人,戒指却在家里,确实是会担心……恩,用奈良静的话来说,是“担心”,用Persona的话来说,“因为发生了计划外的事情而感到烦躁”,特别是在这个时段——每个招生季都是反学院组织格外活跃的时期,特别是那些血统爱好者,抓爱丽丝来配种是他们最喜欢干的事了,无论是成年的还是未成年的。Persona是悲观主义者,把最差的情况当真是他的习惯,也使他的一切计划都极为周全。
                    原本是这样才对。
                    他研究过奈良静,明确地知道自己对她很重要,那枚戒指会让她片刻不离身,事实上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确实如此。她只在少数情况下摘戒指,洗碗洗澡和洗手(因为怕滑溜溜的肥皂液让戒指从手上滑下来,掉进水沟里),上床(怕哪里弄痛Persona)……没了,都是在家里。
                    其余能让那枚戒指离开奈良静的事,他只能想到非常非常糟糕的结果。
                    Persona一定没想到,奈良静只是被戒指勒到了想放松一下罢了,许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说白了是他被害妄想症非常严重外加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神经衰弱,回家之后放松下来的精神经不起一点刺激。而在他的字典里,是没有“乐观积极”这个词的。
                    明明查看过手机上的定位系统,奈良静就在房子里,可是她不在。她不在……Persona的最后一根神经终于绷掉了,他没想太多,就是要找到那枚戒指,也许它就套在奈良静的手指上,即便是一根断指。不过在他找到之前,已经毁了房间的一大半,直到奈良静拉门的“咔咔”声响起。
                    奈良静看着那张苍白的,眼下发青明显的脸,简直就像墓里跑出来的僵尸,他太累了,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来教训奈良静,也许是看她好端端地出现在门口,整个神经才放松下来,现在更是浑身发冷,困到感觉不了困意。
                    奈良静握着那枚戒指,套回到自己的手指上,过去牵起Persona的手臂。
                    “没事了,去睡一会儿吧。”
                    “……床没了。”
                    一个人生活多好,他从来不用向另外一个人解释自己的行为,Persona觉得这感觉很陌生,他也很不喜欢,他简单地说着情况,尽量像平时作报告那样……但即便想想“对着奈良静做报告”这件事,他都觉得很蠢。Persona有些怀念单身的生活了,要是没有奈良静就好了。
                    奈良静伸手,想要拍他的肩膀,却又收回了手。
                    “那你站起来,我把沙发翻过来,拿毯子铺一下……”
                    她还没说完,Persona就站起来,手按住沙发的椅背往上一拉,三人沙发就重新立了起来,只是上面的垫子都已经体无完肤不能用了。奈良静对他这种超乎寻常的怪力和行动力实在无话可说,只是去卧室拿了两条幸免于难的毯子和垫子,放在已经没有坐垫的沙发上铺好。
                    “你睡吧,我很快就收拾好。”
                    Persona坐到沙发上,却没有躺下,奈良静卷起袖子,拿来扫帚小心地扫掉地上的碎片,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捻掉扫不起来的碎屑和棉絮,她的手上有的时候会被划到,但没有出血,她也不在意。
                    Persona觉得自己是应该说什么的,总之不是躺下睡觉。但他想了一下,却开不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奈良静太安静了,他宁愿这女人和自己闹一会儿。
                    闹。
                    哦,对,如果是一般的女人,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呢?
                    给自己的女人装窃听器、定位器,Persona肯定不是同僚中唯一的一个人,这太正常了。他们都性格多疑,至少奈良静还能出去买东西,佐伯秋濑根本不让藤原薰出门,他们永远生活在“无法得知自己离开时会发生什么”的恐惧之中。即便学园内部也不是绝对安全的,绝不能放松警惕和神经……谁受得了这种时时被监控的生活呢。不说别的,就连他们自己都是危险的定时炸弹,Persona还见过因为太过担心自己的家人,把他们的双腿砍断不让他们到所谓“危险的外面的世界”,这种家伙也是存在的。
                    他不否认,看到奈良静不在家的时候,他有想过,是奈良静自己走了。
                    Persona不知道哪个理由更让他失控。
                    失控?
                    看着把自己捻起的碎屑扔进垃圾桶的奈良静,Persona好像知道该说什么了。
                    “对不起。”
                    他不明显地愣了一下,奈良静跪坐在地上,抬头朝他歉意地微笑。
                    “芹生明明很累了,还总做些让你担心的事情。”
                    Persona的手渐渐收紧。
                    “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不会离开的,你可以放心睡了。”
                    他看了奈良静一会儿,然后躺了下来,侧身面朝椅背,背对着奈良静。他听到那女人用膝盖挪过来,把毯子朝上拉了几下盖住他的肩膀。奈良静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哄初等部的小孩子睡觉那样,但是她自觉地收了手,乖巧地正坐在旁边。
                    “明天要去五金店买合页安上了,今天大门得开着睡了。”
                    Persona听到她的呼吸因为笑意而颤动。
                    “这可能是真的‘夜不闭户’吧。抱歉……说太多了。晚安,芹生,我会轻点的。”
                    她小心地用手把碎片捡起来,放在一边,因为Persona在睡觉,她不敢拉扯胶带包好,只能等他醒来再说。即便LIZ可以复原这间公寓的大多数物品,之后她自己买的小玩意儿却是无法复原的。她喜欢的茶具、精心挑选的花瓶……今天,或许明天,都没有电视可以看了。奈良静默默地想,下次无论做什么事还是要多动动脑子,心血来潮可一点好果子都没有。
                    到了傍晚,Persona醒来,开车和她去五金店买装门要用的合页,回来时门已经被LIZ复原好了,奈良静有些幽怨地看着Persona,这么大的合页,都没有柜子可以替换用,她觉得Persona还在生气,所以还在整她,让她去五金店白白跑一趟。
                    相当生气,否则他不会自己也跟来,浪费自己的时间也要整她。
                    第二天奈良静从床上醒来,梳妆台换了一个全新的,有很宽大的柜门,如果坏了可以用昨天刚买的合页,里面有一个首饰架。她起床,习惯性地去泡咖啡,茶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碗橱之中,是整套的,崭新的。奈良静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着餐桌旁边正在读报纸的Persona。
                    “芹生,对不起。”
                    他不回应,报纸翻了一页,带起的风吹掉了花瓶里仿真假花的花瓣,据说有人非常喜欢这种植物从生到死的过程,因此仙朵拉城卖的假花也模仿衰老。
                    “……谢谢,我现在很幸福。”
                    “一直……一直。”


                    IP属地:上海15楼2017-04-23 2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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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第一章真正的细节是“脚踝”,就是老师握住尸体的脚踝拖尸体和后面摸奈良静的脚踝是相对应的。
                      然后说胸衣吧,这句话其实是老师的视角写的/w\因为他其实认识很多睡觉不脱胸衣的姑娘们,比如小泉啊……冰室啊……不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关系,是大家一起出去工作的时候睡觉哪有那么放松的时候,习惯成自然,女孩子们睡觉也会穿胸衣或者比较易于行动,可以马上爬起来进入战斗状态的衣物,所以……怎么讲,其实这句话还是体现出了老师和小静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吧,“她和我不一样”。小静有很多和平平安长大的孩子才会有的习惯、观念和常识,在老师看来其实还蛮新奇的。然后在我们看来,大概老师很新奇。/w\
                      关于为什么总是写脖子,主要是我自己很喜欢掐脖子这个动作,莫名的很色气。而且其实对于人的脖颈这一块,我是有执念的,漂亮的曲线和锁骨,筋和肌肉的形状,撇头拉紧的时候好像是被雕刻的一样,肩膀的弧度等等,肩胛骨在皮下的滑动,我都会觉得非常美。(当然对身材的要求很高,笑)而扼杀这个动作其实非常有压迫感吧,因为那是最能够感受对方的生命如何消失在自己手上的谋杀方式,是很亲密的,而且手的形状也很有意思,两只手落在脖子上的淤痕如果对称,就好像什么东西的翅膀一样,而这个动作也有禁锢、抓住……等等的心理暗示在其中,其次就是扼杀的时候,行凶者观察着被害者的表情,有时甚至是对视,而眼睛里的交流总是非常深刻却又比语言更加直接,而且据说窒息到后面是会有类似GC的性快感的。总而言之,扼杀是一个非常有感情色彩的行为,我想说,对于爱情的表现形式,没有比扼杀更加具有复杂又美丽的暴力美学形式了,怎么讲,不考虑生死伦理问题,这几乎就是一种秀恩爱了吧。
                      这里与其说老师不安,不如说是乐在其中,杀害小静除了想要抓住她以外,还有事一种比较非主流的……撒娇。因为我的设定,老师是反社会人格,会因为这种行为感到快乐,简单来说如果没有行平老师,他会成为一个快乐的变态杀人狂也说不一定,但是因为行平的关系,认识到自己的行为是“病态的”、“不正确的”,而拼命地抑制自己、唾弃自己、修正自己……所以给人有一种禁欲的印象吧。但是对小静可以无所顾忌,所以确实是想要小静承载他的“人格”,无论是像人的有人性的一面,还是热爱杀虐的反社会一面,如同母亲那般,我希望小静能够全部包容,并且爱他。
                      然后说下第二章,个人来说不是很满意,写得很急,有很多地方很做作。另外其实不是因为ZackRay,不如说从我的角度,是因为写了老师小静,之后写ZackRay才会有那种感觉。“我会杀了你”其实是第一部《白雪公主与大灰狼》里的梗了,瓶子没看过所以可能不知道。小静是答应过老师要以“不死之人”的身份陪他到最后,否则就死在老师手上,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归属。
                      “你看到了”这句话其实是有点基督教色彩的/w\见证者,也就是所谓“殉道者”Martyr的原意,小静和老师之间的感情其实一直很有宗教色彩,可能是因为我的关系,有很多宗教的典故隐藏在修辞和描写的字里行间,如果有读者能够看出来我会很高兴吧。不过一般来讲,确实是瓶子所说的那样,别人都不在乎,或者不那么在乎,只有小静的全世界崩塌了,而且只有她见证了这个世界是如何崩塌的。那不是一瞬间,是一个漫长的……妄图重建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却毫无意义地,不可避免地灭亡了的过程。但她是多么渺小啊,只要把她关在一个精神病院的小小房间,今天也和往常一样,世界还是和平美丽继续发展,有没有她,有没有芹生,都是无意义的问题。
                      关于老师在男人身下……恩,其实我是很雷这个,非常雷。不知道为什么,经常会有读者和我说有没有写老师的BL文章,一般来讲我是会生气的,后来就打马虎眼过去了。只是既然瓶子提到了我稍微说一下。可能老师有非常色气的时候,再加上有点“傲娇”(最近越来越不觉得这是傲娇啦,这个之后再说),而且容貌妖媚等等原因,让他很有这种潜质,不过从我的角度讲,我确实是以一个传统意义上“丈夫”的角度努力在不OOC的情况下去写他了。虽然这个角度并不是纯然父权的,我对于他怎么演绎这个觉得非常感兴趣。
                      老师这种人,说白了,我认为是“不适合拥有正常家庭”的人吧,就和第八题里写的一样,不仅仅是工作,性格原因等等,要和他组建家庭,牺牲会很大,经常会侵犯伴侣的人权。虽然瓶子很准确地抓住了,我并不是想要写一个男主与女主相亲相爱的故事,这样一个要点,如果老师给大家的感觉是“这个人可能真的不爱奈良静”,那我的目标就达成了吧。其实不是不爱,是不会爱,妹子们写文很喜欢把爱情放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对小孩子阿枣也许可以,对老师却不行,因为他有很大的责任,是足以把他个人完全吞没的责任,他自己是清楚的。为了学园可以牺牲一切,再加上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去爱,他也不知道怎么应对奈良静的感情,他甚至不知道奈良静对他的这种感情和行为是否是“爱”,也不想去想——毕竟他不是小女生,不会时时刻刻想着什么是“爱”这种问题。
                      关于他的傲娇、别扭……总体来讲就是对奈良静的拒绝,并不是单纯的性格萌点,而是非常理性的思考,其实是一种歉疚吧。因为老师自己知道,奈良静以这种形式和自己在一起要付出很多,而且自己根本给不了她理想的那种家庭生活,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第八题很明显,他意识到自己是应该和奈良静道歉的,但是奈良静先开口把错揽过去了,所以之后他会把奈良静喜欢的小物件重新买好放好,这样算是道歉,而奈良静是误会了芹生所以才第二次道歉。学习着感情却又害怕这种感情会造成不稳定因素,这样笨拙不器用的老师让我觉得非常可爱。有这种歉疚,其实还说明他是比较像人的。
                      说了好多,真的抱歉。这两个人正剧里面真的不太会这样黏黏糊糊,但是是我第一部很想写却一直没能写成的片段,都放在这里当我的个人妄想了。茶子问我,小静是不是寄托了自己想和芹生老师生活在一起的梦想,我可以明确地说,是的。每天早上叫醒小静(我)的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是对老师的爱。
                      接着说那个一路顺风的FLAG,比较有感觉地是小静告别之后,自己慢慢坐在门边的地上那里,我自己都很难解释她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好像自己的寄托跟着老师一起走了,力气一点点被抽走,最后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的复杂心情。
                      其实这里可以回答关于性生活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大家觉得他们经常会做这事儿,首先一个是我欧美剧看得多了以后,对动不动上床已经表示习惯了(借口)。然后是虽然我写的小静和老师一直黏在一起,其实老师每次回家中间都会隔好几天,可以说其实一个月在家里见面的次数平均下来并不多,我设计的频率大概是平均一周两三次吧,属于健康水平,加上小静的姨妈。
                      被猎杀的动物的原谅是出自我国北方萨满传统中的一支,猎熊吃熊的时候巫师会喊说“熊奶奶”或者“熊爷爷”“不是我要吃你”“不是我杀你”等等,并且学乌鸦的声音啃食骨头上的肉,来转移死熊的怨恨,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传统罢了。波斯人和希腊人教儿子的三件事出于希罗多德的《历史》,最近正好在看,饥荒的那段也是出于此处,还有几句来自于我比较宗教学的老师对于游戏的定义。听瓶子的描述,大概读的是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其实这句话与其说是黑格尔,最好是读科尔什《马克思主义与哲学》、黑格尔的《法哲学批判》还有马克思的《论德意志意识形态》。总体而言,就是说在物化的世界当中人的内容和他的经济价值没有任何关系,毫无伦理和生活可言,换到老师这里,他所做的事情和他是个怎样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因此才有“总会有下一个Persona”这个说法,并且他训练学生也是不断地产生工作的替代品而已。这种无视人价值的行为不断地重复在现代化社会中,此处的大屠杀是用以解释这点,犹太人就好像是某种固定的物品原料,希特勒其实是当时一种人道主义的常识这个很复杂我先不提了。总之推一下鲍曼的《现代性与大屠杀》。
                      最后,能够让人与人之间,在内容和价值上产生联系,让人学会如何以一种伦理生活活在一个共同体之中的,是家庭。所以小静最后那句“我会等你回家”是这个意思。也是在暗示她与老师之间的关系,是在教会彼此某种生活,某种他们从出生就被剥夺的生活,这种两个无知的人彼此扶持探索的感觉我也很喜欢。
                      最后说一下关于小静吧。虽然我以前一直都是按照“卑微”,就和瓶子说的一模一样,这种印象来写她的。但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我没有写好,小静很具侵略性的一面。她像溺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全身心地爱老师,对他好,但同时也有控制欲,会嫉妒,会隐藏,会对外界有强烈的敌意。小静喝醉的那一章大概对看过第一部的人是蛮毁三观的,因为对于小静学生时代的欺凌事件只很少地提过一点,而她自始至终都几乎没有表现出那段欺凌的痕迹,可以说其实她自己是个很会演,甚至能骗自己的人。
                      老师对她的评价是“很会自娱自乐”,并不只是说她可以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为什么一定要和性牵扯上,可能是因为我从某一个时点开始,非常厌恶“处女情结”,偏偏妹子们对此情有独钟。要纯洁的少女,要纯洁的无垢的爱情,再加点苦情……我的话,想写一个非常伤痕累累的女主角,很痛、很苦,被世界的苦难所压迫,甚至没有一点的特殊性,那是一种因为平凡而无边无际的苦楚。比如被欺凌,这个世界上难道很少吗?就算是被强【和谐】奸了、杀人了、被杀了、遇到多么痛苦的事,人却是不具有任何特殊性的。但是人还是要那么努力地,哪怕不知道为了什么,还是那么努力地活下去。正剧就基本上是写这两个人怎么在这个充满了苦难和不公的世界,还乐观地努力活下去的故事。
                      所以第三部,小静会变得更加苦。(笑)
                      非常感谢瓶子的长评!爱你!
                      @yoloTAT


                      IP属地:上海18楼2017-04-24 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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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擦肩而过
                        小心你旁边走过的人。
                        “活下去。”
                        哒。菜刀切开蔬菜砸在案板上的声音。
                        “妈妈。”
                        奈良静回过头。
                        “早饭还没好吗?”
                        有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子趴在厨台的边上问自己。
                        她愣愣地看着,像是反应不过来。然后她呆板的脸,慢慢露出温和的笑容,伸手用沾着水珠的手轻轻掐他的脸颊。
                        “快好了,你去叫爸爸起床吧。”
                        “我已经起来啦。”
                        男人站在门口,挠着自己的脑袋,奈良静抬头看他大大咧咧地打着哈欠:“我可起得比你早呢,要送孩子上学的。比起这个,早——饭,我快饿坏了。”
                        “啊、恩,已经好了。”
                        “怎么了?”男人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抚摸她的头发,“你看上去不太舒服,要不要回床上再睡一会儿?”
                        奈良静突然感到想吐。
                        “没事。”
                        她笑着说。
                        “你们快吃饭吧,要来不及了。”
                        她要吐了。
                        这只不过是个平凡的早上。将孩子和丈夫送走以后,她也要准备去出版社上班,上班的路要乘两班电车,早上一定会很挤,她暗暗地想,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去学开车。把口红和粉底放进小包,小包放进大包,放在文件袋的旁边。
                        给孩子带去的便当,今天放的是切成章鱼形状的维也纳香肠,给丈夫带去的便当,今天是裹着清爽梅干的紫菜饭团,她依稀记得他们今天早上在餐桌上的笑脸和感谢,晨间新闻是某次文学奖的颁奖仪式,她负责的一位新人作家榜上有名,今天去办公室一定会被人耽误好久,晚上可能会有庆功会吧。
                        这么想着,她正在走去车站的路上,便有人打来了贺喜的电话,她礼貌地回应着。
                        “真不愧是爱丽丝学园毕业的高材生,今后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
                        她呆立在站台,正好错过一辆电车,电话在耳边,一切都变成轰鸣。刚才那人说了什么?奈良静想不起来,但是错过电车了,要等下一班了。她这么想,避让着刚刚下车的拥挤人群。人群中她看见一张脸,美丽的脸,她看了很久。
                        她看见那张脸越走越近,直直朝她走来,但并不是朝她走来。她像个不知避让的柱子那般杵在那里,一定很碍事,在人群中不可避让,她感觉到那个人撞到了她,她却无法将自己的视线移开。
                        身体因为撞击而震动。
                        然后奈良静听到有人尖叫。
                        周围的人突然指着她。
                        她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大片的血迹染红了光鲜亮丽的衣服,口鼻涌着血腥气,今天的妆容也一定是浪费了。奈良静不由自主地跪下,她伸手握住自己胸口那把刀的刀柄,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把刀。
                        疼痛。
                        握住这把刀就越来越痛,有人让她别动,她听见有人叫救护车了。
                        她感到胸口在抽痛,从伤口,到很深很深的内部。
                        想要回头去看刚才擦肩而过的人,那个往自己的胸口插了一把刀的人,她“认识”的人。
                        自己会死吗?
                        如果死了的话,“丈夫”和“孩子”要怎么办呢?
                        “活下去。”
                        “你”死了的话,“我”要怎么办呢?
                        “活下去。”
                        奈良静撑住地,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来,她往前走着。
                        “活下去。”
                        她跌落下去的时候,微笑。
                        “芹——”
                        列车已经进站了。
                        解释:可能这章写得很隐晦吧。其实是老师死了以后的事情,死了,却让小静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所以选择了遗忘,有了丈夫和孩子,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家庭,有了可以让自己的才华得到发展的工作,但是人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平凡的日常和对自我的扼杀总有爆发的一天,只是突然有一天,有人和她提起了“爱丽丝学园”,谈起了她努力想要遗忘的过去,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根本没有什么“擦肩而过”的人,其实小静已经精分了,刀是老师的遗物,下意识随身携带,她自捅一刀后跳进电车轨道之中。关于这把刀是怎么过的安检……我的设定上来说,因为是老师的刀,有设置干扰信号装置,普通地铁之类透视安检是查不出来的,所以小静也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到处带着这把刀。
                        以及“有孩子”,第一部有说过小静的不孕症是因为身为素体的基因缺陷,但这里有孩子,其实到底有没有丈夫孩子和工作作者也说不太好,可能是她精分出来的。另外虽然这么惨但会不会死,但“有孩子”是可以作为她失去“爱丽丝”的一个暗示的。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呢。


                        IP属地:上海19楼2017-04-26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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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还是很生气,生气了快一个月了。
                          觉得自己为了老师大概什么都能做到。
                          不说了,连更两题吧。两题都有点难。
                          10、脑内(这什么题目?)
                          一个人最后的存在是在记忆中被消抹的。
                          奈良静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时候,Persona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这个场景似乎重复过很多次。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没有人的走廊,面无表情,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奈良静放松了肩膀,走到他的身边,俯身在他的耳边,像怕惊扰到他一般轻声细语。
                          “芹生,一切都好了,我们回家吧。”
                          仿佛接到指令的机器,他利索又安静地站起来,朝奈良静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奈良静顺应着他,牵着那只手,又像是扶着,慢慢走到楼梯那里——Persona一向不喜欢电梯,空间不灵活,让他觉得不安全,如果楼层不是很高或者情况紧急,他宁愿走楼梯。奈良静上楼梯的时候认真数过:“24阶,慢一点。”
                          “……我还没到从楼梯上摔下来的地步。”
                          Persona微微皱了皱眉,声音低沉,很明显地不高兴了。奈良静低头笑了笑:“恩,好了好了,是我管多了。”这么说着,她下意识地抓紧了Persona的手,尽管他的动作和常人没什么不同,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跟着他的脚步。
                          这一天是迟早要来的,只是Persona没想到自己会活到这一天而已。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某次工作当中,而不是……怎么说,善终。
                          虽然他的年纪,对于寿命的终结,实在是太年轻了,几乎可以说是早夭了。
                          他下意识地走到驾驶座的门边,奈良静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Persona顿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打开门,坐到后座上。他听见奈良静坐到驾驶座上,听见钥匙插进缩孔,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
                          可是已经看不见了。
                          眼睛是最先出了问题,视力一点点下降,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五脏六腑还会一点点衰竭,他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死去,好似活着却在腐烂,原来被死亡刻印杀死就是这样的感觉。这样死在自己爱丽丝的侵蚀之中,会不会是一种赎罪。
                          Persona突然勾了下嘴角,似在嘲笑。难道到了现在,他竟然也像那些老人一样,相信赎罪吗?他的嘲笑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不过一瞬,之后又恢复了面具般的平直与安静,一心开车的奈良静显然没有注意。她开车的时候也很安静,Persona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但以前他开车的时候,奈良静也经常突然睡着,回想起以前的时光,倒不觉得这寂静很突兀了。
                          一下车她就吵闹起来,叽叽喳喳在旁边说个不停,把他还算保持灵敏的听力(因为看不见,可能更灵敏了)占据得满满当当。她握着自己的手,却忍不住出汗,还有些发抖,如果是以前,Persona一定会嫌弃地甩开她的手,但现在只能任由她握着。
                          他还能嗅闻,碰到东西还知道冷热软硬,舌头还知道味道,但很快连这些都会失去。不知为何,尽管奈良静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他却能想象出这女人哭丧的脸。她为何悲伤呢?Persona感到奇怪。
                          他终于不用工作,可以晚上十点躺在床上休息,像离这里十几公里远,东京的其他普通人一样。奈良静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Persona听见拖鞋从瓷砖地踩到木质地板的声音转变,他朝奈良静招招手,床边因她的体重而陷下去,Persona伸手就碰到她。奈良静的指尖抚摸他的手背,Persona顺着她身体的轮廓,顺着摸她的脸。
                          用拇指轻轻按压描摹她的眼睛,手掌是她脸颊的形状,其他手指向后伸到她的耳朵,拇指向下是她的鼻翼和嘴唇,触感无法告知那些雀斑的所在,但在他的记忆中却清晰可见……她眼睛的颜色,是怎样的绿色,因为要形容那样的颜色,他才注意到树叶与草的绿有什么不同。嘴唇的颜色,有什么不同?那要看她心情。
                          她的头发还滴着水,她的脸也没擦干,温热的水珠沾湿他的手掌,只因为他招手,奈良静就会放下手边一切到他的身边来。
                          如果是现在,她的嘴唇一定苍白。
                          于是,Persona清晰地,在一片黑暗的视野中,回忆起奈良静现在的相貌来。
                          记忆包括对未来的想象。
                          “芹生。”
                          她说话,Persona将手指伸进她的嘴按住她的舌头,她就不敢说话。
                          很听话,很听话。
                          她一直很“听话”。
                          “我要睡了。”
                          Persona说,将手指撤回,拂去她脸上的水珠。
                          “你也早些睡吧。”
                          他躺下,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奈良静俯身,伏在他身上,亲吻他的额头、眼睛、脸颊、鼻梁和嘴唇,然后她靠在自己的耳边,带着哭腔和笑意轻声、小心翼翼地说:
                          “晚安。”
                          晚安了。
                          据说人最后失去的感官是听觉,就如同埃米丽·迪金森的诗歌,在临死前听见苍蝇嗡嗡。
                          在Persona的脑内,一切都随着神经生物电的断裂而消失。他的一切都随着他死了,包括奈良静在他脑中鲜明的印象。于是他的“奈良静”就这样跟随他死去。奈良静抱着他,睁着眼睛,视线聚焦于什么都没有的墙壁,泪水不停地流,她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只是轻轻抚摸Persona的背。奈良静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一点一点没了声息,却还是一下下地……抚他的背。
                          她看到床头柜上的针筒,她希望这不会让Persona有任何的痛苦。
                          她要做很多事情,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会被销毁,Persona的尸体要交给学园处理,她什么都没有了。奈良静如她的名字那般,一声不吭,也和她的丈夫那样,对于世界而言并不存在……这马上就会实现的。高等部校长在一个偏远的地方给她找了一间漂亮的别墅,周围都是树林,再远一点还有河流,像是某个国家公园。这个房子里没有家具,只有一张摇椅和一张矮桌。空空荡荡,奈良静很满意。
                          清晨,她披着一条毛披肩,坐在摇椅上,赤着脚,觉得自己就像个老奶奶,也确实是像个老人一样等死了。
                          她把世界上唯一一块死亡刻印的结晶石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摇椅摇晃,她看见屋檐在视野里掀动,头向后靠着,摇椅往后的时候,她看见天花板上的灯泡。
                          一前、一后、一前、一后。
                          一张脸挡住了灯泡。
                          与她记忆中的那张脸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要哭?”
                          是啊,我真是太傻了。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啪嚓。她以为是自己的笑声。
                          所有光、所有声音、所有人、所有印象,都消失了。


                          IP属地:上海21楼2017-05-08 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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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另一个人格的消失(很剧透)
                            我第一次醒来,奈良静拿着剪刀,满手是血地发抖,但已经没有意识了。于是我握着手里的剪刀,等待过于用力而有些抽筋的双臂慢慢放松下来,恢复平静。我听到外面有很多人来,旁边的女人还在呼吸。
                            我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她,这曾经是奈良静最喜欢的人。
                            他们带我到另外一个房间,我洗净自己的手,坐下来,他们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其实应该是奈良静为什么这么做,我看着他们,觉得他们这么严肃,却问了我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我突然意识到,这群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更不会有未来。
                            “这样她就幸福了。”
                            我笑着回答。
                            优等生奖降为无星级,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度过一生,才华思想天赋激情也统统不要了,只求一死,我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是为了这样的奈良静而诞生的。
                            当天,我躺在无星级的木床板上,蜷缩着开始唱歌,没有人教我,那女人不会教我,是奈良静从仙朵拉城的便利店里听来的庸俗情歌,无非是你爱我我爱你的东西。我躺在床上,对奈良静一遍一遍地唱,她听不见,她睡着了。
                            我爱你,中间有一段比喻,说我怎么爱你。我爱你,中间有一段排比,不断重复相同的词。我爱你。
                            爱是多么无聊的东西,但奈良静想要,想要我就给她。
                            我听见奈良静也唱这首歌,不是对我,是对那个叫宫本凉介的小男生。两个人因为走调而笑个不停,我也跟着笑。过了一会儿,有几个人过来,抓住宫本凉介的领子一拳就上去了,无非是看不惯他包庇无星级的废物奈良静罢了。我只觉得无聊,却被人推倒在了地上。奈良静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水果刀,突然呆住了。
                            我抬起手,看了一下手里的刀子,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那个揍了凉介的人就捅了下去,没捅到,但流血了。有人喊“她疯了!”、“疯子!”、“快叫老师来!”,我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我手里的水果刀断了,掉在地上,如果捡起刀片可能会划伤奈良静的手。
                            算了。
                            我想着,按住旁边一个女生,一耳光打得她眼泪出来,抓住她的头发往墙上和桌子上撞,按在地上握紧拳头打她的鼻梁和脸,她就在我下面不停地尖叫尖叫尖叫,手不断乱抓,抓伤了我的脖子,我揪住她的脖子,掐住了,摇晃着把她的头往地上敲。有人来拉我,我一甩手,手指戳到了那人的眼睛,奈良静一直做无星的工作,没事还喜欢跑步在操场上玩,身体好得很,力气也大。于是没人再来管我,只留下了那女生哭喊的声音。
                            打完了,她蜷缩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我知道她再也不敢了。转身,我环视周围,几个大男人竟无人敢动,我搓了搓手指,觉得黏腻,低头一看,手上都是血,血渗入我的拳头指缝,弄脏了我的手掌,指关节有些擦伤。凉介在叫奈良静,我看着他被吓得青白的脸。
                            我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我在禁闭室里唱歌,一遍一遍,用随身携带的纸巾细细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可是干乎乎的,血都干了,指甲缝里根本擦不干净。
                            奈良静记得自己打架,但很多细节都不记得了。自我那次醒来,就没人敢欺负她第二次,我和她不一样,我会让那些人害怕,恐惧会阻止他们再干蠢事。
                            我以为我会保护她一直到死。
                            “芹生。”
                            奈良静。
                            “芹生……芹生……”
                            小静,我们唱歌好不好?
                            “芹生,我爱你。”
                            她不需要我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奈良静正在检查厨房的电器。我拿起厨房里的厨刀,那男人应该已经睡下了。我走进卧室,房间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给奈良静留个灯,她这么不小心,要是摔倒了怎么办?我握紧了手里的刀,走到床边,若无其事地爬上床。
                            你算什么东西。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又不爱她,你又不像我那样爱她!你根本不在乎她!你根本不会保护她!奈良静凭什么这么爱你?她都不知道……她都不知道是我,是我一直护着她到现在!她是我的!我们永远要在一起的!
                            “谁?”
                            他睁开眼,我的刀背在身后,根本抽不出来,只觉得像被蟒蛇捆卷起来。果然他和奈良静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这么想着,不禁微笑,像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允许一个对他有杀意的人同床共枕。
                            他一定会抛弃奈良静,就和其他人一样。
                            “芹生。”
                            我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你去死吧,好不好?”
                            如意料之中的那般,我下一秒就被压制在床上,刀被打飞到一边,手腕在抽痛,太暗了,我看不见他的动作。身体在本能地恐惧,我却兴奋到快要流泪。就这么被杀死也好。
                            我们就这么一起去死也好。
                            “你是谁?”
                            我皱皱眉,想要回答自己是奈良静,他却先我开口。
                            “你不是奈良静。”
                            我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不是奈良静,我深爱着奈良静,我并非是爱着自己。我看着他,这个人把我的一切都夺走了。
                            “不说的话……”
                            我感觉到自己被压制的手腕在悲鸣,是个不喜欢等的急躁家伙啊。
                            “你别这样,”我说,“奈良静醒来会痛。”
                            我说完,便控制不住地睡了。
                            奈良静是活着,我的意识迷迷糊糊,只能知道这点,我心里开心,她很快就又要被抛弃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回到只有我俩的好日子。很快周围的光逐渐明亮,我知道我又要醒了,可是这回,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人又在欺负奈良静,她需要我来帮忙。
                            我醒来,自己正在一个如同审讯室的房间里,很像刺伤妈妈以后他们带我去的那个,里面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嵌在墙里。一张桌子,两边椅子,我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人,他自我介绍,说是一个心理医生。
                            我二话不说便把他的头狠狠敲在桌角上,他疼得在地上滚,有人远远跑来,我站在旁边,故意踩上他掉在地上的血,狠狠蹭了一下。我抬头,阴测测地看着那面镜子,我知道那后面是谁,奈良静的绿眼睛暗沉,如她儿时那般阴郁。
                            有人将那心理医生拖出去,我以为自己会受罚,但那个男人……奈良静的丈夫却进来了,他坐到桌边,看着我,像是观察我,他刚才在镜子后面一定也是如此,真让人恶心。卑鄙小人,我咬牙切齿。
                            我知道他想让我消失。明明不爱她,却想独占她,恶心的男人,明明不保护她,却要把她的獠牙翅膀统统折断,自私自利之人。
                            我不想周旋,就和他说实话。
                            “你是不可能让我消失的。”
                            我伸出手,指着他的眼睛。
                            “我消失的那天,是‘她’不需要我的那天。而你永远都做不到……‘她’还需要我保护‘她’,你做不到。”
                            永远、永远、永远。
                            男人摘下面具看着我,让人毛骨悚然,他开口,声音很低很重,和他那张略显阴柔的脸非常不符。
                            “我没有时间和你耗。”
                            他从袖子里抽出一道刃物,看都不看就朝自己的手心狠扎下去,连嘴角都没动过。速度很快,我没看清那是个什么样的刃物,只是感到疑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回过神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眼神示意我低头,我才朝下看去,刀尖停在离他手掌不过几毫米的地方,我全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我的手……“奈良静”的手,死死地抓着刀刃,血从刀尖滴下来,滴在他的手心,好像他受了伤。
                            我的身体脱离我的控制,周围再度暗下来,我从未如此恐惧。
                            奈良静站在我的面前,我捂住自己的脸,我下意识觉得自己和她长得不一样,我下意识地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我的手在流血,她的手也在流血,我因为捂住自己的脸,血擦在自己的脸上,温热好像眼泪。
                            “真是乱来!”
                            她按住自己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嘴里铁定是在说那个把她逼出来的男人。
                            我好嫉妒,她那么心疼他啊,那男人和她在一起才多久。我把手放下,现在又希望她能看自己两眼,像是感应到我的希望,她真的抬眼看着我,朝我意味不明地笑着……那笑中没有恶意,只是我觉得疑惑,辨不清其中的意味。奈良静走过来,越走越近,比我高了很多,我才发现……我才发现我不过是孩子。
                            我一直是个孩子,停留在她妄图杀害母亲,回过神来却一心求死的那一刻。
                            奈良静跪下来,伸手把我抱在怀里,与我说“对不起”。那一刻,我如孩子那般放声痛哭:“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
                            她摇头,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用沾血的手抹我脸上的泪,她较其他女子显得粗哑的声音,笨拙地放轻放柔,像是为了否定我的不安那般轻轻摇头。
                            “不是,只是我长大了。”
                            她的手,和她母亲那样,变得又大又暖了。
                            “只是我长大了,我有想保护的人了。”
                            可谁来保护你呢?
                            “我会保护‘你’的。”
                            我是说,谁会来,保护,你啊!
                            她没有回答我,一定是因为她自己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去保护她,但奈良静并不在乎,她朝我笑,为什么要笑?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危险吗?你不知道疼痛吗?曾经那么痛,你怎么忘掉?可她笑。
                            无论……何时。
                            “芹生!”
                            女人突然出声,在寂静的房间中非常突兀,拿旁边的纸巾擦掉自己手上的血,Persona发出一声鼻音表示自己听见了。奈良静握住自己的手,在他旁边疼得龇牙咧嘴。Persona拉过她的手,用纸巾先堵着她的伤口:“你待会儿去外面自己找人包一下,我还有工作。”
                            “啊,抱歉,麻烦你了。”
                            奈良静红了红脸,乖乖坐下来,握住手里的纸巾。说是这么说,Persona确实无法容忍有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人,睡在自己的身边,所以这几天他干脆就不睡,工作的大部分都已经解决,其实他现在还比较闲。
                            奈良静絮絮叨叨,说着要去给那个心理医生道歉之类,Persona坐在她的对面,擦拭自己刀具上的血,血渗到刀柄的缝中。奈良静见他不急着走,便神秘地笑笑,抿唇,然后开始哼唱一首歌来。
                            听曲调就知道是老歌,歌词也俗套,再加上奈良静对音调掌握不好,幸好她有自知之明,只是轻轻地哼唱,断断续续,仿佛只是无意的消遣。Persona抬眼瞥了她一下,放下刀,靠在椅背上,稍微睡了一会儿。
                            “我爱你。”
                            她半唱半说,轻声细语。
                            作者的话:大概我是这么想的,比起被爱,我会努力去变成一个能够爱你的人,很努力……很努力,除了爱你,我什么都不想做。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会保护我自己,我会保护你。
                            于是我便可以独占你。


                            IP属地:上海22楼2017-05-08 2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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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失踪(真的要写这题?这个梗都在正文里用烂了)
                              每天,只要我知道芹生起来了,我就一定会起床去送他。
                              做好早饭,帮他系好领带——其实他自己系还比较好看,但我努力过以后也不差吧——到门口送他走,一直看他到电梯里,从窗口看见车子驶出停车库,离开住宅区的铁门。
                              “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现在很多的年轻夫妻,似乎把这叫做“仪式感”。
                              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回想起这天,自己会悔恨到痛不欲生。今天的早餐很完美,我也有和他好好道别,我甚至抱过他。我以为这样,高等部校长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可以好受一点。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这样的形式说不定还好一些。
                              失踪……也就是说,可能还活着的意思。
                              我在学园等了一年。有一天我在洗手,突然想到如果他还活着,却忘记了我是谁,忘记了学园,现在是不是在世界的某一处,活得不知道好不好。于是我擦干手,开始收拾东西,决定去找他。
                              说服学园的上层允许我离开学园,又花了半年,几个已经毕业的学生仍与我联系,芹生不在以后,在决定性的危险能力系导师之前,是我来照顾他们。学园尝到了甜头,认为我的存在有助于缓和学生们的反叛情绪,那之后我就没有再离开过危险能力系,这也是现在我遇到的最大阻力之一。
                              他依旧杳无音讯,于是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这是正常的事情,他们最大的根据,在于这整整一年,没有任何与死亡刻印类似的爱丽丝目击报告,哪怕是疑似都没有,像芹生那样强大的能力,无论是什么情况,都是不可能的。毕竟记忆和爱丽丝可没有关系。但对我来说,失踪和死亡仍然是两个概念,差别在于“生”与“死”,太好决定了。
                              我花了十年在日本的各处找他,从他失踪的地方开始,来来回回地找着。说起来一开始是很好笑的,我跑过去问当地人,“请问这附近您见过最漂亮的人在哪里?”,之后觉得这样问不好,若芹生遇到什么事——即便我非常不愿意这成为事实——毁了容貌那不就失之交臂?如此一来,似乎容貌也就不怎么可靠了,于是便带着画像来来回回。十年里,我学会了画画,不仅是为了方便找人——毕竟芹生没有留下任何一张照片,也是为了不要遗忘,即便如此,十年之后我画中的人,也与十年前的看上去判若两人了。
                              可能是我的画技进步,也有可能是我的记忆开始模糊。
                              有一天,可能是那一年,天空中落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会不会他已经不在日本了呢。
                              毕竟是如此交通便利的时代,就算他不在日本了,我也不会太奇怪,全球化似乎也不是个好东西。我又要给学园递申请,好让他们准我出国。
                              即便他们不愿意,我还是会走,想尽办法地走。地球是圆的,也就是没有尽头,或者说处处是尽头,这样也没有意义了。我的旅程便一直继续下去,接下来的二十年,我去了所有的大陆,路费是自己边打工边凑,我也会在自由市场上卖画,画的后面有我和学园的联系方式,如果那些客人,在不知多久的将来能够遇到我想见的人,那就太好了。
                              二十年,我被拐卖过有五、六次,绑架的次数也不想去数了,一回生,二回熟,再加上学园派人看着,几次陷入险境也都化险为夷。后来我把这些经历记录下来,回日本的时候交给学园作为研究爱丽丝人口贩卖的参考,这样多少会让芹生的工作轻松一些。
                              我是说,像他那样的工作狂,无论多少岁,回来以后都会马上回到工作岗位上的,可不会给我什么温存的时候。
                              然后又过了三十年,他们让我回去参加蜜柑的葬礼。阿枣已去世很久了,他的身体撑到那时已算寿终正寝。当身体健康的蜜柑都已不在的时候,我终于明白,即便芹生那时没有死,现在也不可能在世了。
                              如果是正常情况的话。如果……如果芹生身体里残留的,我的爱丽丝可以延缓甚至像我一样停滞衰老……我这么想着,心里越来越大的希望。
                              我如同高等部校长那样,岁月没有在我的外貌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是蜜柑死后,高等部校长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大概又撑了八年,学园决定找我回去接他的位置。即便我想推辞,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眼高等部校长,那时他已下不了床了。
                              整个人都干瘪下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我去看他那天,他精神算近期很好,可能是回光返照了。他悄悄地告诉我,蜜柑的女儿也有盗窃的能力,他已经活够了,就拜托她取出了自己的爱丽丝。我握着手里被捂得暖暖的石头,有些发愣,也知道这是不合规矩的。像所有可爱的老人那样,高等部校长朝我眨了眨眼睛。
                              “你还想去找他吗?”
                              直到世界尽头。
                              学校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芹尾”这个姓,指的是高等部校长,是个看上去约莫只有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学生一批批地毕业,他们从小孩子变成成人,年老了又返校参观,只有芹尾校长从未改变。没有人知道她后面的名字叫什么,学园中最年长的教师也不记得了,那已经是几个世纪前的事了吧。
                              中国有个故事,说一个砍柴的,上山砍柴,看见两个仙人在下棋,他看了会儿棋局,看完了,发现手里的斧子竟然烂了,等他下山,才发现已逾百年,熟悉的人们都已经去世了。日本和欧美也有类似的故事,芹尾校长常年搜集这些童话,再编到初等部孩子的教科书里。她翻过那些爱丽丝候补生的照片,用属于父亲的爱丽丝筛选着。
                              她看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
                              如果在世界的尽头,你看到我还在这里,你会不会有一些安慰?
                              几百年了,我觉得自己是需要一点安慰的,哪怕一点点也好。所以我偷偷地,在那孩子入学的时候,就偷偷地,像个变态一样趴在接待室的窗口看他,那是一样的爱丽丝,一样的脸——隔着死亡刻印的黑斑我都看得出来。如果印度人说的是真的,人真的能轮回转世,我不由得相信这可能就是了。
                              但是很遗憾,我找的一直是芹生,而不是之外的什么人。
                              我心里一抽,觉得承认芹生可能有转世,就是承认他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这种想法让我原本期待安慰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极为糟糕,就不太想看那孩子的脸了,我正想转身离去,窗户在我背后“哗啦”一声打开,可我明明没有看到他过来?已经过去这么久,我早已不是当年洞察力极弱的……恩,我那时叫什么来着?
                              “奈良静。”
                              这种神出鬼没,我熟悉到浑身发颤。
                              “你真是……蠢到极点了。”
                              于是我终于到达了,世界的尽头。


                              IP属地:上海24楼2017-05-23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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