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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雪漫晴川——第一人称的小高故事(小高自己追溯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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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魂果然是有求于人,居然不仅没在陛下面前控告小情侣诱使少司命叛逃,甚至还向桑海的月神云中君封锁消息,动用最强的控心咒干扰月神的占星。境功初次发动的那一天,他和少司命都受到乐曲音波的影响,唤醒了某些被阴阳术封存的记忆。这些东西就是不知道也罢了,一旦知道存在……就像现在小高小雪轮着对星魂吼的——好奇害死猫。
以阴阳家这天才少年目中无人的性子,能对小情侣说好多个“请”字,还做了一揖,不知道是下了多大决心。
“左护法什么时候脑子这么蠢了?一旦聚气成刃、傀儡术、读心术全毁,你在阴阳家和帝国如何立足?”
“少司命也就受了点儿伤出来了。”
“木系阴阳术和你的武功受入境破境的影响不一样。”
“你们究竟在顾虑什么?”
“你们的过去一定都不堪回首,但少司命看到了,只是逃离现在去找回她自己。而以你残忍嗜杀的本性,必然只知道报复与杀戮。”
尴尬的沉默,于星魂,于小情侣,也于阴阳家。少年再次开口,似乎已思考了百年的时光。
“我总看到一个自己,做的都是漂亮的玩偶而不是阴阳傀儡。还有一个看一眼就觉得难过但还总忍不住想多看的中年妇人,一直对我笑着,可是她……身首分离。”
最后四个字花了他太多力气,说完双眼就慢慢闭上。额生蓝纹面容邪魅的星魂,露出这样的表情,说不出的别扭。
又是小雪先缓解尴尬,语气比方才温和不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的过去一定比少少还要悲惨。但是看了没有用,你改变不了,徒增心伤而已。”
天色微暗,星魂脸上似乎布上一层和彩霞边际的天穹一样的苍色。
我只想试试能否打破这僵局:“国师大人是否真的做好准备承担所有后果了?”
“章将军指的是?”
“功力损毁,甚至身死此处。如果有幸无碍,看到自己的过去,万念俱灰一蹶不振,或是无**制要与自己的门派同归于尽。”
小高挽着爱人的手,一起投来感谢的一瞥。事情其实没多难,他们只是作为当局者太着急,以至于平时伶牙俐齿现在却说不明白。
“我想好了。”蓝衣少年抬头,脸上没有大家熟悉的戾气。
终于,雪高对视点头,小雪牵起星魂右手教他在琴案前站位,小高拿起一块新切的松香在弦上平静地一抹。一瞬间我有种错觉:他们是一家三口,那少年只是在学琴。哎,我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不能怪我,谁让那孩子太矮。
星魂的反应比我们预料的要大上许多,从境功回到现实他不省人事足有三盏茶的功夫。小情侣站立琴前看向倒地的少年,眼里有分明的怜悯,却不像对少司命那样给了她臂膀和胸膛,就是那怜色也很快漠然。这少年于墨家就算不是血海深仇,也是结怨太深,怪不得雪高。
“不知道明确的时间节点,你们也追踪到他的过去了?”我只是觉得该说点儿什么,度过星魂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
“他其实知道——那天他正在摆弄玩偶,有侍卫传诏命他觐见秦王。”小雪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盯着青玉箫管上的竹叶图案。
“他的一生是阴阳家精心策划的骗局,他舍弃人性出卖灵魂,为的是一场不存在的灭门。”小高先看了小雪一眼,想了一下言简意赅地说了前因后果。
那少年咳了几声睁开双眼,小高犹豫一会儿还是弯下身扶他坐起。
“居然……都在骗我……”星魂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流露出心如死灰的苦笑,观者难免觉得心酸。
“我娘……还有他们,根本不存在回不来的问题,他们明明都在!最后‘帮’了我的大司命……竟然才是罪魁祸首!”
原来,当年他确实错过了从赵国返还的时辰,但陛下对宫中突遭盗匪而转魄同时出现在两地疑窦丛生,所以并没有斩杀他的家人只是处以流刑,而且网开一面,流放目的地也并不偏远。这少年当初看到的血腥的屠戮场面,是大司命的控心与幻境双重作用的结果。当时陛下以为他只是舟车劳顿又为家人争辩,身心俱疲当场睡着了,却不知有一双猩红的手悄悄操纵了他的心智。他的梦中所见,竟成了真实,而真实发生的——陛下并非嗜血残暴,他的家人尚在人间,却在他心中被彻底抹去。
甚至他错过返回的时间,也是大司命的杰作而已。
深蓝色的眼睛在额头的纹路下毫无邪气,令人闻之色变的星魂除了身上还是阴阳家的服色,浑身上下再无左护法高高在上的气息。如果……当年他掌握了墨家境功,阴阳术对他毫无作用,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以为抛弃记忆就能变强,可如果连为什么要变强都忘了,强大又有什么意义?”小高语气生硬,却没有把少年推出自己的臂弯,任由小雪为虚弱的他拭汗递水。
“我笑你们墨家傻,可我曾经和你们一样,‘施仁政,除恶党,民安康,则国安定’。”
“我想把在意的人做成傀儡牵在身边,却以为还健在的他们已经离去,这些年自己也早不是自己……”
他眼里没有一滴泪,作为兵家传人,作为自恃了解人心的内卫统领,我从那张俊俏的脸上,只读出两个字——心死。
小高似是若无其事地将琴装进帆布,但那动作真的比平时慢。
蓝衣少年像失去润滑的机械人一般一步步近乎蹒跚着离开,小雪扫了一眼他的背影,装玉箫的手滑了一下,箫管与装箫的素缎套袋错开了一分。
“那帆布上的桃花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盯着它干什么。”
听到小雪的埋怨,我才知道自己看着小高的琴囊出了神。
“嬴政……真冤。”
小高将视线从琴囊上移开,与小雪相视良久,说了一句我以为朝阳西起、江河倒流才会听到的话。其实这世间第一个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人,以他们的心智怎会真的不知。
陛下本意是利用境功行武力之事,我们都没想到境功对阴阳家的瓦解是这样的。


IP属地:北京56楼2017-08-01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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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星魂把自己从房间里放了出来,将一对纤毫毕现的琴师舞姬玩偶交给了小情侣。小高双手接过点头道谢,神情举止都透露着他对这个曾经的敌人没有敌意,甚至有些把阴阳家左护法、大秦国师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们暗示他,境功里看到的东西,我们对陛下一字未提。少年听后深蓝的眼睛泛起暖意:“让在意的人不离开我,不能依靠牵线偶人,而要靠情义和决心。”
    “你如何打算?”
    小雪捧着面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丝缎玩偶,轻声提问。我习惯性地扫视,确定此刻周围没有眼线。
    “先去找他们,然后……做我自己吧。也许,会做玩偶生意呢。”
    少年竟然笑了,尽管还有浓重的苦涩,但抬头再战的意气也一样清晰可见。不是只有拼杀至死才需要勇气,归于平淡找回自己一样需要强大的意志。
    “这一次,不要再走错。”小高对他颔首。
    “知道了。还有一句话,要跟你们说。”
    “请讲。”
    “雪姐姐,读心术……对不起。”
    小情侣脸上绽开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欣慰的笑意。他的道歉,不只是不再将他人的痛苦作为可把玩的珍宝,还有认清人心复杂不可操纵。对他来说,人性,不再可笑。
    从第一次无意发动境功,到阴阳家两大绝顶高手叛逃,时间竟不足一月。
    非攻永远是非攻,不管是以战止战以攻为防,还是润物无声兼爱天下。


    IP属地:北京57楼2017-08-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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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郡突遭雪灾。连日暴雪压毁数不清的屋舍,随处可见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的灾民。
      陛下为商讨赈灾连日操劳,已有几天未过问小情侣的动向,那俩人练剑习乐倒也自在。所以突然的召见,引他们生疑甚至担忧也无甚奇怪。
      空旷的校场,操练的几百禁军如散落的青石碎片。水寒被反背在小高手中,一抹雪亮的剑光立在宝蓝与素白之间。因宫内回廊庭院被这把剑一次次冻得接近断壁残桓,他们不得将习练地点移至此处。
      “是和墨家有关,但似乎不是拘捕审讯之事。”
      看着他们忧虑的目光,我不自觉违反了不多问不多说的内卫铁律。
      “先去吧。以嬴政的性格,如果真要对墨家不利,应该是全都做完连骨头都不剩了才让我们知道。”
      他们到底还是这么想。幸好已经习惯小情侣对陛下各种刻薄的言辞。
      甘泉宫里陛下盯着案上奏折,未戴冕旒,一身月白常服,面露忧色,未看殿中的李斯和我们一眼。这样的神情在陛下脸上不知见了多少次。北有狼族肆虐,虽非心腹之患但牵制帝国精锐,内有各派倾轧勾心斗角,各路江湖势力亦从未善罢甘休,这一次的救灾……也是意外频出。
      “博浪沙之后墨家流沙一直是狡兔三窟,此次为援救灾民暴露行踪,的确不好定夺。”
      李斯城府使然,绝不将话说死,当年咸阳春日大祭之后对公子一番夹枪带棒却点到即止。小情侣虽然睿智过人,但论心机,哪是朝中重臣的对手。而无论其他人如何吵得沸反盈天,最终做决定的都是陛下,所以雪高现在很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难怪十天的大索天下一无所获,原来他们离开行刺现场之后向西逃亡。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亏他们想得出。也是啊,实在不行还可以躲进上郡,念及小情侣对公子的救命之恩,蒙将军他们也不会立即将这伙叛逆逮捕。”
      赵高说得十分自然绝无刻意为之的痕迹,这些话不知策划了有多久了。
      顾不上那些礼制,顾不上陛下的余光会看到,赶紧在下面用左手攥了一下小雪右手——被她日渐厚重的剑茧硌到,心里蓦地一酸。
      别冲动,丫头。
      “章将军,你们兄妹俩大庭广众之下好不亲密,还当着高先生的面。”
      依然落落大方从容不迫的小情侣,将尴尬反弹给了赵高。
      陛下终于不再看奏折:“她前几天不是右手没接住左手的反手云剑受伤了吗?不要那么攥她。”
      “是。章邯替舍妹谢过陛下。”
      不知什么时候,这声“舍妹”越叫越顺口了……
      “按奏折所言,墨家已现身三天,但只致力于抢修房屋、搬运物资、掌火烧饭和救助伤患。所以现下对他们,按兵不动,加紧监视。”
      小情侣眼底的焦急转眼踪迹全无,甚至悄悄舒了一口气,但很快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担忧。
      “有什么顾虑说吧。”陛下转向他们。
      “蓉姐姐……从苏醒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还有班大师,修路建房和运输,都用到不少机关器物,但他毕竟年迈体弱……”
      “小高你呢?因为一样的原因担心吗?”
      “的确。”
      “不放心,就跟着章邯去吧。估计你们也想参与救灾。”
      “多谢了。”小高上身还是立着,只是拱手点头,但并无倨傲。
      “小雪正好借这个机会,跟纵横切磋一下吧。小高和章邯给你当陪练,怎么都下不了狠手,格斗实战,你进步得就稍慢。”
      “好的,多谢提醒。”她微笑着屈膝行了礼,不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陛下提醒她与纵横过招,不像是为了她的格斗技巧着想,更像是为了应付上郡的可能突发事件。而在上郡兴风作浪,对墨家和对影密卫来说,都是十分敏感的。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非攻机关术,搬运修建甚至掌勺烧火都事半功倍。他们的机关兽与辅助机械,虽不及公输家族的蜃楼金碧辉煌,济世救人的震撼却远非霸道机关术可比。
      端木蓉那般清瘦柔弱,却没日没夜抢救病患;平时贪玩爱闹的小巨子,指导墨家弟子使用机关兽协助建房,也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徐夫子班大师也不顾自己年迈不甘落后。受灾的百姓流着泪感激医仙妙手仁心,赞叹墨家英雄端的侠义。
      后来回到咸阳,陛下看着奏疏感叹:“他们还真能做到,黔首公卿,无贵无贱。兼相爱交相利,墨家就算是以卵击石,做得也都问心无愧。”
      这世道的无常,相惜为敌,相背渐远不曾回首;知己相杀,剑锋抹血眼底泪残。真如卫庄所说,是宿命的恶意,还是登顶的阶梯。


      IP属地:北京58楼2017-08-01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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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来更新欢乐向的部分。


        IP属地:北京60楼2017-08-05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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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聊逍遥兮容与(二货影密卫小哥视角)
          墨家小情侣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因为,他们能让人时不时陷入“这事要是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一定已经笑死了”的崩溃中。
          比如我现在手里端着一碗果品刨冰,冰粒清亮,桃脯香甜,山楂酸爽,怎么看怎么是上乘的美食,问题是……现在是大冬天啊!可是小情侣三寸不烂之舌太厉害,硬是忽悠得影密卫这么多兄弟几乎人手一碗。大家晕头转向稀里糊涂付了钱,都哆嗦着(冻得)陷入一个深奥的问题:我是怎么被忽悠得买了这玩意的?
          他们好像说……隆冬时分吃些冰是好的,就像被严重冻伤的人,要用雪揉搓手脚而不能直接火烤……
          然后我们就买了这反季节食品……
          你问他们为什么卖刨冰?哦,用蒙将军搪塞扶苏公子的话,那就是——说来话长。哎哎哎,别急着打我啊,这话总要让人慢慢说啊……
          我们的统领,就是那位帅气得见鬼鬼倒见佛佛晕的章邯将军,在东郡结识了一帮叛逆分子,后来又在上郡被扶苏公子忽悠得和某些人结拜了。我是有幸见证过将军和他结拜妹妹与妹夫从东郡、上郡、桑海再到咸阳。兄弟们最开始普遍认为,将军境界非凡,交的朋友文武双全貌若天仙(咦?好像哪里不对),但相处得越久,越会觉得“将军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这种想法,应该被活埋再在上头盖个骊山陵。
          章将军说过:如果有人觉得墨家是天堂,那是因为他吃庖丁做的饭,听高渐离唱歌,看盗跖练轻功;相反,如果有人觉得墨家是地狱,那一定是因为他看庖丁练轻功,吃高渐离做的饭,听盗跖唱歌。小情侣作为墨家地位最高的两名统领,想让外人经历那种,就是一个眼神的事。上回老三说墨家小巨子武功烂,当晚就被他们热情款待,吃到了高统领亲自下厨做的糖(碳)醋(烤)鲤(鱼)鱼(刺),听到了盗跖的天(鬼)籁(哭)之(狼)音(嚎),外加欣赏庖丁表演带空翻的解牛刀法。
          好在那天将军有先见之明,提前安排了韩信去给高渐离帮厨。虽然韩信这家伙就会做一个菜,但那晚上好歹炒了二十多盘土豆丝让兄弟们都吃饱了。啥?现在有人想请我们吃土豆丝?没问题,吃完咱校场见,我保证不打死他。
          高渐离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重要的事说三遍。
          无论根据影密卫多年来掌握的情报,还是高渐离弱不禁风的外表,他都是一个以轻巧迅疾见长、力量偏弱的剑客。但是,就这个号称力量不灵的家伙,目前最少:1.单手转琴(那琴有多重各位拎一下就知道);2.徒手搬树;3.一肘子顶翻田虎;4.单手接住田虎费老鼻子劲发的大招,只落得个手麻;5.单手接住被田赐打伤的大铁锤(大铁锤的块头还用我说吗)。所以每当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地站在庭院里跟陛下说“我自己力量过弱,阿雪也只能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和一帮兄弟就只想扔个大铁锤给他。
          说起大铁锤,自“博浪沙扔锤子事件”以后,墨家有明面上行踪的人就只剩小情侣了。这也没辙,虽然陛下说读心术一施案子就算结了,但当时扔了那么大一锤子砸了一辆车,再大摇大摆出现也太需要勇气了。所以现在就是墨家流沙一帮乌合之众……呸,闲杂人等……呸,叛逆分子们,躲在内史或上郡或九原郡云中郡反正就是大家暂时不知道的鬼地方,小情侣在咸阳宫练剑练乐器。
          一说小情侣练剑,只有三个字——唉,唉,唉……
          如果你看雪女长得倾国倾城楚楚动人,以为她一定比高渐离好对付,那就等着为这错误后悔终生吧……这位小姐姐用了快二十年软兵器,为了把武功捡起来硬是要练水寒剑。但是,剑客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你们庆幸吧,这句话如果是盗跖唱出来的估计各位早捂着耳朵跳河了)。
          我们搜集了很多年关于传说中的名剑水寒的情报,也研究了好多年易水寒的攻击从东西南北中哪个方位开始。结果吗……唉,这就是兄弟们最不堪回首的情报工作黑历史,这么多年了,大家对易水寒除了冰天雪地和威力巨大这俩词之外一无所知。所以趴房梁站房顶的老四老七他们被雪女的剑法殃及的时候,我们真的还处在蒙眼拉磨驴的状态,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吼:这都啥啥跟啥啥?!
          那场景就是: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房顶突然窜出无数的冰刀(用《流年》的调子慢慢唱,很有感觉的~)
          老四他们一刻钟里做了不下十种前后侧各个方向起跳的空翻,向前起跳空中转半圈,直体后空翻空转一整圈……都是为了躲开从四面八方冒出的冰刺。但水寒剑的攻击,真是全方位无死角,想躲过甚至反击,要不就像白凤那样身法快到有毒,要不就像田赐那样会左右互搏。所以老八最先扛不住跳下来了,最后老四翻了半天累了也跳下来了。
          “抱歉,火候未到伤到大家了。”
          雪女左手握剑右手剑指搭好行了个礼,笑吟吟的很无害的样子。但我们可都没忘,墨家小巨子说过雪女小姐姐是他的童年阴影,第一天到机关城她就笑容灿烂地说要砍人手砍人脚挖人心……
          火候真是万年背锅侠。在高渐离那儿,回廊顶梁冻裂了——她欠火候;柱子冻裂了——她欠火候;走廊房顶直接冻塌了——她欠火候;连续几天路过的一百多号禁军都长冻疮了——她欠火候。终于说得将军忍无可忍:火候到了的话咸阳宫就被你俩冻成渣了?!
          然后,高冷高傲高端大气的高先生,作死地说了一句:“冻成渣之前会先把你弄出去的。”
          再然后,我们将军铁青着脸找皇帝陛下去了。据说,他跟陛下说:“小情侣虽然年纪都早过双十,但还是少年心性,一味纵容不是办法。”
          好吧,这说的规规矩矩谦恭有礼,但是……就是在说那俩破孩子欠收拾。说起来破孩子这仨字本来是陛下的专属,将军说顺嘴了跟着叫,我们后来顺着将军说,结果就是俩二十几奔三的主,被各年龄段的人叫破孩子。
          陛下慢悠悠走来,面无表情地把满地狼藉的宫殿零件扫视了一遍,又面瘫着说了一句话:“修房子的钱,从你们俸禄里扣。”
          “那起码要扣他们两个月薪水。”将军笑得幸灾乐祸。
          他们去了校场练剑,将军“赞助”了他们一堆武器库里要报废的破烂兵器(知道他有多抠门了吧?也知道为啥韩信跟了他这么久还是连个剑套都买不起了吧?)。不会再有莫名其妙从天而降或者从脚下冒出的冰了,因为那堆兵器——就是那些破铜烂铁全冻成粉要花好久。我们以为,好日子要开始了。而实际上,这才是灾难的开端。因为……隆冬的咸阳宫,小情侣开始卖果品刨冰挣钱了。


          IP属地:北京61楼2017-08-05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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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影密卫队伍里时常能听到如下对话:
            “大冬天的,他这玩意是怎么卖出去的?”配上上下牙齿打颤一块儿磕的声音。
            “你问我?你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端着一碗吧。”各位看官自行想象说话的人想摔掉一碗刨冰又心疼钱的表情。
            “高渐离下厨就这一样东西做得能吃……”
            “以后只要他说要下厨,我们就赶紧去请韩信吧。”
            “想吃土豆丝你自己吃去!”
            你问将军怎么不帮我们说话?唉,他买的比我们还多……自从认识这俩人以后,只要不涉及到陛下,不涉及到造反,将军通常都是向着他两个朋(损)友的。而且将军噎我们的话也没错啊:“夏天你们吃了小高那么多冰点,他可一文钱都没要。”
            好吧,夏天欠的账冬天还。真可谓……出不入兮往不反,欠了债兮你要还。
            在被忽悠得连续买了三四碗之后,大家一致认为得让高统领对此不当行为给个说法。于是一帮人趁着护卫任务途径乐师排演大厅的空当,堵住了背着一堆乐器牵着雪女准备回房间的乐府令高渐离。最能胡侃的老五上来就气势汹汹地单刀直入:“时值严冬,高大人能否往别处使坏去?哦不,想别的办法挣钱去?”
            “各位兄弟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高先生摆着和陛下类似的面瘫脸,郑重地对弟兄们做了承诺。事实证明,高先生的承诺,很值钱,很值钱……值多少钱呢?大概就是咸阳宫的影密卫编队所有人的零花钱。
            这是因为,高渐离想出了另一个挣外快的办法——卖冰雕。他冻啥像啥,每一个都是上品,被他宰的人也就认了。但是雪女吗……也不能说她冻的东西不好,只是……过于有特点吧。高渐离冻的鸽子,那一看就是鸽子。雪女冻的,活脱一只大胖鸭子。对,真的是鸭子不是鸡,因为胖得连嘴都是扁的。前天将军又拿回一只她冻的兔子冰雕,我们所有兄弟都以为那是戴了兔耳朵帽子的田赐。
            当老五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个农家第一高手冻得好像”,将军第二次露出一脸“有妹如此,十分想死”的表情,第一次是他结拜妹妹把一里长的回廊冻塌的时候。偏偏最不会说话的老三非要闷头作大死地加一句“交友不慎,贻误终生”,到现在都记得将军当时想拔出纯钧削他又觉得不值的表情。
            寒冰内力这种东西,修炼时长不同真会有明显的体现。雪女在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火候不够了。哎哎哎,我怎么也把火候拉出来背锅了……
            咸阳宫里这场“因为克扣乐师工资引发的血案”,终于随着他们去北地救灾结束了。注意,是咸阳宫里这场结束了,在上郡,悲剧在继续。


            IP属地:北京62楼2017-08-05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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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他们去救灾的前几天稀松平常,墨家非攻机关术无论是运输粮食衣物、搭建新房还是做饭架锅加料,都让兄弟们亲眼见识了神奇。小情侣救助灾民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咸阳宫里涮人的那副狡猾样子,只有初见兄弟们时彬彬有礼进退有方的统领风范。
              涮我们的人,这次也算是被人教训了。虽然这么说不准确,因为他们只是按陛下的提议让雪女跟纵横切磋,但要知道纵横联手当考官,不紧张的人一定早成仙了。。。
              当雪女面对木剑和鲨齿一块儿架好起手式的时候,盖聂看不出表情但一副“你看清我意图的时候已经晚了”的样子,卫庄吗……就是我们在东郡见过的那副见猎心喜的表情。雪女仅仅是眨了下眼睛低了下头,就被卫庄看穿了……
              “害怕了?”鲨齿的剑气暂时收了,但依然保持着下截的姿势。
              “卫先生,我……”
              “你在怕什么?对上六剑奴没害怕,害怕就不会以伤换命活着回来了;打白亦非没害怕,害怕就不会把自己捅个对穿了;博浪沙入狱受刑没害怕,害怕就不会死扛到底、争取到今天一身完好地来跟我们过招了。”
              “二位毕竟是顶尖的剑客……”
              “大大方方承认了有那么难吗:不就是怕,水寒剑会和渊虹一个下场吗~”
              我的天啊,卫老板您也太太太直白了……你师哥用木剑的原因你不提会死吗?
              “鬼谷对人心的掌控缜密至极,卫先生所言极是。”
              “啰嗦什么,再害怕你不还是要动手~”这句话刚说完,鲨齿就冲着人家劈过去了,盖聂也只能被动地一木剑扫过去了。剑圣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有点儿无辜:我没想这么快就开启打假模式啊。。。但卫庄和他对视的瞬间,目光的潜台词似乎是:师哥,这次动手前我说了这么多话已经非常给大家面子了。
              打架的过程惊险得不要不要的,鬼谷剑法的厉害不仅在于眼花缭乱使对手捉襟见肘,更在于看着就觉得“如果对手是我,我应该已经死了”。
              不过纵横没想让对方死,对方就可以不死。所以头天晚上将军跟他结拜妹妹说“跟纵横练最不用紧张,因为他们想让你顺你就一定能顺,想让你死你就怎么都活不了”。
              水寒剑左右穿挂再接腕花格开对方攻击的时候还很正常,但是一个架剑又一个翻腰上截做反击,问题就来了——冰刺是没死角的,没死角的……攻击纵横的同时也有不少穿过了树丛。于是伏在树上的兄弟们又倒大霉了,不到半刻钟所有暗哨就都跳下来了。。。
              结束以后雪女反握着水寒靠在高渐离肩上,脸色潮红。这不是他们秀恩爱而是跟纵横打架太累了,当年将军跟纵横打一场可是头破血流的。我们将军总是头受伤,这应该就是他偶尔会跟我们一起犯蠢的原因……
              卫庄杵着鲨齿做黑老大开会状:“她招式技法绝属上乘,说是精妙也不算夸大。不过,对所有她知道的人的剑法全都学了个形似,再改得适合她机巧柔韧的身法,虽是集百家之长但也略显粗糙。”
              盖聂反背木剑,一脸赞同:“毕竟半路出家,又不是幼童少年,若要速成只能如此。”
              “敌人可不管她是四岁还是二十四岁开始学,战斗只有一种结果:站着的赢,躺着的输。”
              “以你我刚才对她的试练来看,她和小高差不多。以重剑剑法见长的农家,田虎和胜七身法是硬伤,对上她没有胜算。罗网现存的高手,有实力能跟她和小高打个势均力敌的并不多。至于鬼谷,道家天宗人宗各自掌门,阴阳家东皇太一和月神,旗鼓相当的对手本就少之又少。”
              “师哥说得没错。不过与鬼谷之外的人对练,总不如纵剑横剑相较来得精彩。”
              鬼谷两位都是文化人,说话太拐弯抹角,让咱兄弟几个给翻译一下。
              卫庄:她的剑法不能说不好用,但怎么这么山寨啊?
              盖聂:这岁数才学能不山寨吗。
              卫庄:不管多大岁数开始学她也得会削人啊。
              盖聂:现在她削大部分人妥妥的,至于咱俩和跟咱俩差不多的人,她削不赢,别人也削不赢。
              卫庄:跟其他人切磋没劲,还是喜欢跟师哥互削。
              是不是简单粗暴直截了当?嘿,影密卫职业做情报的,复杂的信息简单化,简单的信息一个字化,是被将军用剑鞘敲着肩膀戳着脚背练出来的。
              雪女有了自己的佩剑,兄弟们心里不约而同发出哀嚎:啊啊啊以后咸阳宫里能冻冰的剑变两把了!为啥之前没搜(八)集(卦)到这个情报啊?!
              徐夫子把那个没多少装饰但十分典雅的剑匣交给她的时候,我们和她一样很迟钝地没反应过来。
              “雪女,这是给你的。”
              在那姑娘惊喜的笑颜里,我们脑子里出现了画栋雕梁的回廊和宫室,杀机四伏的冰棱在屋顶上此起彼伏。
              “老徐……大恩不言谢。”
              “嗯。你的寒属内力毕竟是后期速成,根底弱于小高。所以跟水寒比,这把剑里冰魄晶的量做了些调整。”
              “刷”的一声,一把跟水寒一样漂(阴)亮(险)的剑出了鞘。清澈的剑光里我们眼前浮现出一碗又一碗的刨冰。
              “它叫什么,老徐?”
              “你的佩剑,名字自己起。”
              “霜清。”
              莺啼鹂鸣般的声音,一个诗意的名字脱口而出。
              霜清……霜雪清寒,霜清水寒,符合她自己,也和水寒剑绝搭,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将军的表情透露出他此刻跟我们想的一样。
              小情侣迫不及待地双剑共舞,不得不说,啧啧,那容貌那身法那剑招……不是美得没有威力不能打架,而是觉得这么好看又毫无戾气的两个人,这么美的剑术,刺、撩、抹、点、提、带、绞、截,还有无与伦比的剪腕花和撩腕花,太干净太纯粹,真的不该用血腥去玷污。
              以后这世上不仅有阳春白雪琴箫和鸣,还有水寒霜清双剑合璧了。但我们对将军的朋友除了赞叹和祝福,心里还有无数刨冰飞过。
              当明年盛夏,骄阳似火,柳媚花娇,再接过你们的冰品糕点,我们一定足数付钱防止冬天还债。


              IP属地:北京63楼2017-08-05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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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折芳馨兮遗所思(阿雪视角,并肩作战共同进步的甜蜜雪高故事)
                北古军营之外,荒原广袤,暮天凉月,霜风失故梦。笳鼓悲鸣,苍穹里征尘不散;万里关山,战旗黯淡了三边曙色。故里音书难飞瀚海,空余征人一身戎装两肩黄沙。
                他自风雪模糊的天地界限信步走来,素袍白衣,剑眉凤目,雍容如斯。大秦公子,扶苏。
                他身后,帝国将星苍云战甲,剑扣腰间,浓眉似刃,英姿飒爽。
                “小高,小雪,好久不见。小巨子也来了?扶苏还没当面谢过救命之恩。”
                聚散无常,久别重逢,方知故地的音容如旧,飘零的亦安然无恙。初见时塞上烟月杨柳色,再相逢沾衣只是新寒雪。紧握的手,相拥的肩,笑语盈盈,声暖如春。仿若对公子扶苏而言,时光被斩断在初遇之后,博浪沙惊天一劫发生在另一重尘间。
                “还以为公子不会愿意见我们。”帐外北风呼啸,雪如飞絮。我看着扶苏——帐内炭火的橘光染了他一身白衣和那一抹素色的发带,点墨的眼眸竟似是湿润。
                “救命恩人前来相助援救灾民,岂有不见之理。”
                “你待我们即使称不上亲如手足,也是如宾如友,我们却试图杀你的父亲。”
                逃避永远是一时的酣醉,若要走过只有直面那些惶惑甚至那些鲜血。
                “一事归一事,对大秦,你们本来就一直有自己的想法。更何况,父皇已经原谅你了,你们对他……看法也有变。”
                “人行于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各位任侠仗义乃扶苏生平少见,纵然以后生死相搏也绝不悔当日之交。只是扶苏一直不知,在恩人眼中,我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
                小高清泠的声线配合着沉静深邃的冰蓝眼眸:“历史选择了他,选择了一位有胆魄有胸怀的君主。”
                那相识十几年的琴师,眉眼有复杂的怅惘和痛苦。未料得世事变数,乾坤如棋,期盼这帝国倾塌崩离宫阙做土,与携手大秦军卒共抗暗潮,于墨家统领竟毫无阻隔。杀伐是为止戈,双手染血是源自深入骨髓的悲悯,心有苍生,在这乱世就意味着无休无止的矛盾与挣扎。
                与小高相望了片刻,却好似沉默了一世的时间,终是看到他垂眸颔首。对我即将出口的话默许与肯定,与他身背琴筑远赴咸阳一样,是属于高渐离,也属于墨家的选择。
                “不仅是我们,墨家没有人能放下大哥的牺牲。但是……大哥行刺,他震怒至极,却感其忠义,允许世人谱曲立传,攻破燕国也未屠一城。他幼为赵质子,时值秦赵频繁交战,他尝尽辛酸却知苍生无辜,未屠邯郸也未杀赵国宗室。他身边几乎无可信之人,吕不韦,嫪毐,赵太后……”
                阳春白雪锻造的曲境里重遇巨子,阴阳相隔之后他参透了沧桑巨变,只留给我们一句“尊重你们的决定”;溯回星魂的过往,那被冠以残暴之名的帝王未枉杀一人。
                小高缓缓抬首,目光静若秋潭。如那年蓟都微雨,点染疏梅的素色纸伞,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收拢,似海沉天的眼眸轻抬,映出伞骨投在面庞上交错的阴影。
                琴师的眉目依然冷冽,却继续说着曾经所有人以为俟河之清的话:“他经历的不比我们经历的少,阴谋,背叛,戕害……仲父为贼,骨肉相刑。他横扫八荒,履至尊而制六合,却生无荣,死无哀,得了天下但注定孑然一身。”
                “即使走过了这么多,他依然能给我们最坦诚的善意和真心。忙里偷闲,他向我们索曲听琴,却是为了和叛党谈人生苦短世事沧桑。不管经历多少陷害和暗算,他骨子里,还是个性情中人。”对扶苏出此言,是因为我读懂了他眼中的迷惘——除却欲知我们怎么看他作为帝王的父亲,他更想了解,那不世出的君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
                大秦公子的眼中有泪,案上铜樽被我们劈手端起,举杯无言,温热的烧酒烈得灼肠。
                血刃腥霜的岁月,琴歌剑啸的征途零落成烬。他是否失道寡助,是否在其位就真的拂逆人心生民倒悬,都不似最初所想。水声东去市朝变,山势北来宫殿高,尘间本就是史书无情,人命微浅。这世道的无常,看穿的是生死,勘不破的是成败是非。


                IP属地:北京65楼2017-08-17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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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已在上郡半月,救助忍饥挨饿流离失所的灾民,抢修损毁的屋舍,悄然冲淡了时间的流逝。大雪似是永不停歇,漫天银装素裹,却掩埋了不知多少曾经鲜活的面容。荒野的风卷起一天素白,红衣玄甲的黄金火骑兵,野竖旌旗,利簇惊沙,执火一川明。
                  阳春白雪不时奏响,婉转轻灵的乐声,让那些被灾祸折磨得难驱梦魇的人安然入眠。乐律无情,为杀还是为救都只在乐者有情。
                  初见蒙恬从狼族手中救下的女孩儿小桃,也是阳春白雪,让她梦中暂不重现撕心裂肺的哭号中烈火鲜血与断肢残骨,然而幻术造就的沉眠无法治愈战火留下的心伤。面对小桃,面对那些狼族铁骑下悲苦飘蓬的百姓,才深切知晓,函谷关内外哪怕一时半刻的安稳清宁,都是帝国骁将于长烟落日鼓角揭天里出生入死血染黄沙。
                  所以,几年之后民变四起烽烟再燃,少荣临危受命,没有人比我们更理解,他为什么宁领骊山刑徒迎敌也绝不引援塞上精锐。纵是此生再无法看到北地锦襜突骑,见过硝烟中命如衰草万里枯骨,怎会不知关城之外精兵之重。


                  IP属地:北京66楼2017-08-17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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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灾不会一直顺利,这是从咸阳出发就被少荣反复告知的。不过有些事情,来得还是快了一些。
                    临时搭建的房舍散落在绵延千里的雪色,夜幕苍茫,风雪如泣,耳畔响起指下玉箫流淌的古曲,小高笑问谁家楚调悲如许。
                    “难道我把《桃夭》吹成了《柏舟》?”
                    “看来是太累了,转调有些生硬,早些休息吧。”
                    肩上多了重量,他将自己素白的外袍披在了宝蓝裙装之外,在大雪中也算聊胜于无。
                    阖眼仍可感到帐内橘色的灯芯光芒暖软,感觉到被角被他掖了又掖,额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传来,心中不自觉勾勒出印在额头的双唇的轮廓。
                    我们才没有一夜好眠。
                    暗夜沉沉,紫红的烟雾在房屋树木间四散,诡异的幽香腾起蔓延。翻身跃起至室外,水寒与霜清双双出鞘划出大片冰壁弧面。银针撞在寒冰上叮当作响纷纷落地。如蛆附骨的影密卫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附近,他们脚边倒着的尸体,颈上蜘蛛刺青在雪上月华里尽显诡谲。
                    “罗网真是一天都不放弃找上郡的麻烦。”
                    霜清凝结着清透的冰晶,修颀的剑身尽头是意料之中的人。
                    “近来时有盗匪抢劫赈灾粮款和灾民财物,行动迅速来去自如。这目标根本不是钱财而是扣给蒙恬和扶苏办事不利的帽子。”
                    下截的水寒冰蓝剑气环绕,小高冷声开口对着冰壁另一面一身紫红的女子。玫红的发丝,丹红的眼妆,极尽妖娆。
                    “哎呀,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何况人家已经一无所有,怎能不受制于人?”
                    境功里回溯了小高的东郡之行,那般艰难,那般挑衅折辱……农家每一个人的样貌和声音都烙进了自己心里,她也不例外。颠倒黑白却矫揉造作强装可怜……
                    “前魁伟堂堂主,田蜜。雾里看花是好,可惜暗算和逃逸,永远上不得台面,就跟你这个人一样。”
                    少荣说的没错,我们再是牙尖嘴利也说不出污言秽语。对田蜜,这恐怕就是自己口齿的极限。我说着话时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看戏不怕台高的卫庄,万年面沉似井的盖大哥,背着纯钧胸有成竹的少荣,还有练姐娇娆地扭着腰肢……
                    “雪女姑娘果然倾国倾城,当年燕国多少王公贵族趋之若鹜啊~”
                    “知道燕王的叔叔雁春君怎么死的吗?”
                    屈臂向后架起霜清,左手剑指搭在剑格清丽的冰棱上,剑气迫得寒月皓雪更为凛冽。冰壁骤然打破,侧翻扫剑冰刺顺势延伸,数不清的银针自背后飞过。横过剑刃一招拦剑再撤回手腕,撩腕花还未做完两个,烟斗就连招架都略显勉强。正撩接两次抹剑,对手紫红露肩长裙的衣领被破开半尺有余的裂口。
                    我对田蜜的狼狈视而不见,因为此刻方知与霜清相比,水寒就像别人的手臂接在了自己肩膀上。
                    “你不去帮她吗?”余光瞥见少荣负手而立,悠然地问小高。
                    “她自己就够,而且,正好趁对手弱……”
                    霜清剑花如惊鸿翩跹之际,水寒剑上传来熟悉的弹指之声,清淙如泉,怕听者不知道那剑客的手指是如何修长有力一般。
                    小高在提醒我,抓住与这样对手交战的机会,多练反手剑。
                    心中有一分抱怨,毕竟正手做得顺风顺水即将制服对方。但还是不自禁地拧过手腕,松指,翻掌,轻盈的剪腕花交映着皎皎月华,剑影中似是倒映出一天星光。剑刃向后,剑柄自虎口而出,反手横扫,田蜜堪堪躲过。
                    “那个抬腕内翻的小动作没了,小高的办法管用了。”盖大哥似是在品评一步好棋。
                    “嗯,终于不再一做反手就想捅死自己了。”卫庄赞同着师哥,声带诮笑。
                    正手换反手的瞬间,曾经会手腕上抬内翻,顺势做下去就是一剑穿透自己也穿透身后敌人。其实,面对白亦非,我并非如小跖所说,想了一下“如果小高在他会怎么做”,而是近乎本能地想到了这决绝的剑招。也许真如少荣所说,生死看淡,伤己后伤人,于他人是勇气,于我们是本性。


                    IP属地:北京67楼2017-08-1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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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昨天,为了改掉这个小动作,险些和小高争吵起来。
                      “这个动作小高你偶尔也会有啊。”
                      上郡的旷野,寒木零散,冬阳白雪清莹璀璨,不是梨花却胜似棠梨万千。我看到他眼底映出无边无垠的素白,还有自己略显急躁的眉眼。
                      “这就是小高无法与鬼谷持平的原因。”盖大哥一针见血。
                      “改不过来我就只在需要出那一招的时候做反手。”
                      “对于以技巧和速度见长的剑客,反手必不可少。”小高毫不退让。
                      “少荣就不做反手。”
                      “纯钧近似重剑,而且他左手的短剑弥补了纯钧反手的不足。”
                      还想争辩少荣的短剑只作应急,而我有另外的应急之法比如抛掷首饰。未待唇齿张开,口中却猝不及防被塞入一大块糕点,松软甜糯充溢了唇舌,双唇做着笨拙的努力,但终归无法再说出一字。和小桃一起做给大家的点心,此刻竟被用来结束口舌之争。
                      小高眉峰翘着狡黠的角度,平素寒澈的冰蓝眼瞳荡漾着调皮的波光。唇角的坏笑,全然一副恶作剧得逞的孩童模样,好似转瞬从二十八的年纪退回到了八岁。
                      这糕点是怎么藏于袖中的?何时藏的?方才又是如何瞬间握于手中再喂给我的?哼,琴师高……剑客高……我看你明明是戏法高!口中满满的香甜松宣无法言语,我只好腹诽着他。
                      “阿雪能吵赢但就是说不出话的样子好好看~”
                      “阿雪一生气眼睛更大更漂亮了呢~”
                      他似是还嫌自己不够气人,持续火上浇油。
                      少荣抱臂而立,竟也一脸得意:“最可怕的不是变成残废,而是拥有能力但无法施展。”语落,扶苏和蒙恬已绷不住笑。
                      翻来覆去将糕点好一番咀嚼,小高也终于肯放过我,伸手递了热水过来。暖热的清流入喉,口中好不容易空了出来,清甜的余香在唇齿间游弋久久不散。
                      居然开这玩笑.....一边想着,一边赌气一样,反手以霜清剑尖挑起地上细雪无数,手腕一抖扑了小高一脸。晶莹的雪花在温润的肌肤上融化,他再无先前坏笑。看着那一副“我错了,随阿雪处置”的容色,竟莫名没了逗弄他的兴致。
                      凌空而起,霜清依然反背在左手,剑柄撑在少荣左肩护甲做上一个前桥软翻,右手就势扯住他绛红发带,却没有预想中的绳带散落长发披下。发带的另一端,固若金汤一般。
                      “居然打的是死结。”
                      “不打死结,像盖先生以前那样,打蝴蝶结不成?”
                      单足转体,仰身反手挑腕,剑尖勾出精微如丝的弧线,绛红发带的绳结倏然断开。玄衣银甲的将军,披散着一头夹着银丝的黑发。
                      “无所谓,只要你剑法能顺下来就行。”少荣捡起掉落的发带低头束发,如释负重的神色,分明是为挑断发带的那一招反手做得流畅干脆。
                      再做反手,先入脑海的不再是绝影或白亦非,而是那满口清甜。世间哪有可以淡然忘却的伤痛,哪有能随意磨灭的决绝,只有相守的人,以暗藏的甜香暂掩了深刻的狠绝。


                      IP属地:北京68楼2017-08-1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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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反握于左手的霜清,剑柄砸向田蜜肩上大穴,她倒地瞬间,雪亮的剑刃已直抵颈项。耳边尖利的哭叫几乎撕破鼓膜,想起在境功里看到盖大哥营救小高,木剑也是这样反握在左手架于她脖颈。
                        “高先生,盖先生,章将军……你们忍心杀一个柔弱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
                        “罗网这次在上郡有什么计划?”
                        回应少荣的是呜呜咽咽的哭声:“我一个女人知道什么……”
                        少荣厌恶地将头撇向一边,目光与我相撞时泛起无奈的责怪——你们墨家,稍微学一下农家这套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了。毫不示弱地迎着他墨色的鹰眸——那样你还跟我们交朋友吗?
                        反手还是没有正手熟练,霜清维持着挟制田蜜的姿势,手腕有些酸了。但有人就是不想停止这场好戏让我歇下来。
                        皓月白雪上一抹明艳似火的大红款款走来,轻易就将哭泣的女子推入深渊:“你以为你这样子楚楚可怜?笑话,现在制服你的人哭起来可比你好看多了。”
                        “姐姐!”
                        “妹妹和高先生就是心软,这种女人,不好好教训一下就不知自己斤两。”
                        黄褐色的粗大长蛇忽然出现在田蜜脚下,漆黑的网状斑纹布满全身,浅黄的巨大蛇头竖直立起,猩红信子狰狞可怖。
                        “姐…..别闹……”和她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不喜欢这些长条形会爬物体……
                        剑下女子先是哭声更大,却转而怡然自得起来:“农家百毒不侵。”
                        忍不住提醒不知死活的田蜜:“这是网纹蟒,另一个名字你可能更熟悉——蛇王。”
                        “那又怎样啊?雪女姑娘这等绝世佳人,这样的纤纤玉手,居然握着剑而不是被男人捧着疼,人家看得好心疼好难过啊~”
                        玫红的眼妆已哭得斑驳,烟斗也早被霜清挑飞躺在雪地,她却还是一副口吐烟圈搔首弄姿的作态。忽然就开始同情田蜜,因为……那条巨蟒已经贴着她身侧了,她是真不知道这蛇会干什么,还是在装傻?
                        火红款摆,琥珀色的瞳仁满溢着明媚的张扬:“妹妹何必提醒她?不语为鄙夷,王蛇竟无毒。这样的道理她怎么会懂~哎呀,田蜜姑娘知道女人的柔弱是武器,但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男人对女人最不能忍的,就是作死的程度超过了漂亮的程度~”
                        火红袖口外的素手优雅地绕着环,网纹蟒灵活地缠上了倒在地上的人,惊吓与疼痛双管齐下导致的惨叫无比刺耳。蟒蛇无毒,却是强有力的掠食者,绝不拖泥带水的绞杀是它远胜毒蛇的武器。
                        练姐手指换了方向,蛇身松开些许但依然保持着缠绕:“它被我训练得不会冬眠,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田蜜姑娘和农家姓田的堂主们有不一般的关系,所以就以为别的女人一定跟你一样,想得到什么就靠为娼做妓。但别忘了,**是永远被骑着的~”
                        “别说你的相貌身段不足以让你靠那样的手段吃饭,就算是绝色美人,在这世上,只有实力才是最有分量的语言。”
                        一直挑着嘴角眼带几分骄傲地看着练姐的卫庄,目光慢慢转向田蜜:“没有实力,又自以为是,就只配被熟练剑客以左手反手制住。”
                        霜清剑刃末端依然是哭泣不止的人,只是那哭声已没了扭捏,充溢着不能自已的恐惧。
                        “阿雪,劝劝赤练姑娘别玩了。”
                        “姐……让你的宝贝回去吧,夜长梦多。”
                        事实证明,我最后四个字真不是多余的担心。


                        IP属地:北京69楼2017-08-1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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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蓝相交的暴烈剑气忽然袭来,霜清剑鞘代了手刀劈晕田蜜。回挑架起霜清的瞬间,一抹素白在眼前飞掠而过,两把薄而纤长的剑刃清冽胜雪,无数冰晶绽开华美的花。狂暴的剑气暂时褪去,冰棱洒落雪上华彩莹莹,投入眼底的肥硕庞大身躯之上没有脖颈,直接顶着一张堆满肥肉的大脸。
                          罗网果然也有后手。
                          烈山堂,田赐。境功里看到的致小高呕血昏厥的农家第一高手。
                          回溯他的往昔,无法忘记那伤人无数却因着痴傻而不承担分毫的人。东郡一行,深秋暮雨寒烟渚,我想在他身边,阳春白雪共退强敌,却是信托孤鸿竟无凭。而今飒飒朔风惊旅梦,剑气凌然却不再是水寒孤独。
                          “好冷的剑,还是两把。你们一定就是蜜姨说的欺负姐姐的大坏蛋!咦?蜜姨都被你们打晕了?宝宝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大坏蛋的!”
                          和境功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第五名剑的主人虽然痴傻,但剑术霸道刚猛甚至胜过越***的真刚。干将莫邪掀起风暴,嘶啸的剑气里白雪纷纷扬起,水寒与霜清剑花如雨,冰晶虹彩绚烂似锦城烟华。
                          与小高身形交错的一瞬,他左手在霜清剑刃中段又是蓦然一弹。
                          不要出你自己的杀招阳春白雪。不看他的眸光,我也知道这一弹的用意。
                          若易水寒与阳春白雪合璧,绝顶高手也必然重伤甚至毙命。田赐呆傻,杀之不仁,若双剑杀招齐出,墨家与农家再无交好可能。
                          理智很快战胜了将田赐寸磔碎剐的欲望。单手撑过躬身蓄势的白衣剑客,做出自己最熟稔的云中前桥,直刺,穿挂,云剑……翻折的霜清,澄澈剑光漫舞似星辰倾坠。虽然费力但对方暴戾的剑气还是被化去不见。
                          终于等到他,冰雪蔓延,势崩如电。风萧萧兮易水寒。
                          内力充沛之时全力施为的易水寒,竟能接下秋枯又化去夏荣再压制冬灭……当时,若你不是油尽灯枯……
                          霜清只做提撩点抹,偶尔崩剑除去冬灭的碎冰。携手对敌最为快意,但我们还是想要,以后镜湖边水色渺渺,霞光如幕,他为我绾起云发在鬓角簪花,愿那时陌上杏花柔芽浅,斜日寒林有人家。
                          可惜现在真不是憧憬山水人家的时候。我们坚决不下杀手,可田赐一心要置“欺负姐姐的大坏蛋”于死地。他内力浑厚不亚于鬼谷双雄,即使点了他穴道也迟早被他自行解开。这样消耗下去......
                          我和小高分立于他两侧,干将莫邪的杀气促得田赐颈后风车滑稽地疯转。
                          难道真要杀死或重伤农家第一人……
                          “哼,优柔寡断,急死人不偿命。”
                          “卫先生!”
                          我们不约而同地呼喊,但是已经迟了。鲨齿撕裂了冰雪迷离的穹宇,金色的剑气是最凶戾的闪电,似是勾画出巨龙,易如反掌地包裹了田赐庞硕的身躯。
                          强光闪烁下我们都闭了双目。我想小高应该和我一样,脑中一片空白,只思忖着最无关紧要的事实——这只是一招横贯四方,而不是横剑终极招式横贯八方,但凌冽与霸道不减机关城里初见。
                          回过神来,田赐已躺倒在地嚎啕大哭,脸上的肥肉在嚎哭中颤抖,他身下的白雪染着大片的红。
                          干将莫邪剑主,手脚经脉全断,武功尽废。
                          鲨齿已入鞘,流沙主人雪染眉睫,面容如常:“东郡斡旋调停,墨家屡屡受挫,皆因农家仰仗田赐人傻功高。不除此人,必为后患。”
                          我们说不出话。没有想到也实在不太容易想到的事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和高先生怕什么?动手的是卫庄大人,就算农家找上门来,这锅也是流沙的~”
                          “不,墨家绝不会连累朋友。”
                          小高话音刚落,就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凄惨的哭声。
                          “二公子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这样?!”
                          树丛窸窣作响,冲出草木的女子,橙色上装,耦合色短裙,深紫色提花长靴。
                          烈山堂,梅三娘。
                          “二公子!二公子!”
                          “这世上没有人能因为愚蠢就获得所有人的谅解。”清冷而锋利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将杀意与狠绝藏于讥诮。是鬼谷横剑传人一贯的作风。
                          老徐负手向前:“而且,说到孩子,小高和雪女也是我们墨家的‘孩子’。”
                          他一贯的冷定神色带着我们许久未见的暖意,那是属于老者对后辈的疼爱与相护。微微侧目瞄向班大师,他苍老的面容带着和老徐一样的暖色。
                          卫庄无视所有人继续侃侃而谈:“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田大小姐打的什么算盘。经过荧惑之石一事,农家六堂四分五裂实力大损,陈胜当上侠魁却不满田言作风,烈山堂因女管仲的作为也名声大败,在农家屡遭排挤。田言想东山再起,在农家一家独大甚至增强实力号令诸子百家,必须获得外部势力的支持。”
                          “唯一可能帮她的,只有念及燕丹和田光情谊不肯撕破脸的墨家。但帝国为遏制罗网这么长时间以来放任墨家,高渐离雪女与影密卫甚至嬴政都有私交,墨家早不是机关城被毁势单力孤的时候了。”
                          有点儿不习惯只动嘴的卫庄,于是不由接过话来:“田大小姐眼中人人皆为棋子,但行棋的关键,就是武功高强却毫无心智的亲弟弟田赐,没人会追究一个傻子(田赐大哭‘说宝宝是傻子的都是坏人’),而她也可装作被人挟制,弟弟被人利用。”
                          小高摇首轻叹,想说的话还是默默咽了回去。卫庄复杂地瞟了他一眼:“若要联合墨家,必须削弱你们她才有谈判的筹码,这就是她默许田赐随田蜜来这儿的原因。”
                          推着哭嚎不止的肥胖痴儿离去的背影,踩着提花长靴寞落的步履,似是又在经历师兄离去时踽踽独行的痛楚,但是,能怪谁呢……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修长如葱,光洁如玉,无血甚至无尘。霜清亦未沾血,雪亮如斯。没有握剑的那只手,陷入熟悉的温度和硬实却不刺痛的剑茧与琴茧。抬头看他的眼睛,依然清澄璀璨,暗了天狼,冷了秋江。
                          只有我能看到,他眼里千崖秋色有阳春十里经年不谢。


                          IP属地:北京70楼2017-08-17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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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来更新文章结局。


                            IP属地:北京76楼2017-09-06 1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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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沅有芷兮澧有兰(结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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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又悄无声息地过了一年,今年的雪格外漫长,不知是否预示着某些我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今生终有别,不见如参商,于挚友也于王朝。世人皆传,影密卫杀伐果决狠辣无情,却不知越是做了多年暗卫刀尖舔血,越是在夜阑人静时心有孤戚,恐惧着冥冥中有些什么早已成谶。
                              往年无论有雪无雪,咸阳宫都是院深人寥落,可是现在因为小情侣的存在,深宫院宇到底是有点儿不一样了。
                              “小高哥哥,小高哥哥,再给我一只小兔子好吗?”
                              五岁的阴曼公主衣裙里已经兜了三只小动物冰雕,还是举起小手揪住琴师雪白的衣摆,撒娇的童声软软糯糯。小高本已牵着小雪转过了身,被小公主冷不防一拉不由向后仰了一下。江夫人蹲下来试图抱走女儿,但孩子揪得太紧,她只好抬头对小情侣露出一脸歉意。
                              “孩子几天没见到你们了,要了三件冰雕了还想要,真是……”
                              江夫人膝下只有一女,为人随和,淡泊名利,远离后宫勾心斗角之事,和小情侣相处甚好。
                              “没关系的,上次惠曼一口气要了五只我们也给了。”小雪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哄逗阴曼公主,“让小高哥哥歇一歇,雪儿姐姐给你冻小兔子好吗?”
                              “嗯。”孩子松了抓着小高衣袍的手,一脸期待地点头。
                              艳丽的蔻丹使得晶莹的寒冰更加华美,身躯滚圆的小兔于淡蓝的光芒中卧于掌上,后肢一会儿平伸一会儿蜷曲起来抓挠脑侧,长耳朵一会儿竖起一会儿倒伏,显然是冻冰雕的人在为它思忖最可爱滑稽的姿态。
                              陛下在回廊拐角处看着专心冻小兔的姑娘和趁此间歇给小公主堆雪人的琴师,后者运功隔空扬起满地白雪,细软的雪竖起柱状的旋涡,逗得孩子咯咯直笑。陛下似是想叹气又收住,向我微微侧过首来:“你说大司命奉东皇太一之令,欲将小情侣掳出咸阳拷问星魂少司命下落,反被他们所杀?他们行事一向还算小心,这次是怎么搞的?”
                              “回陛下,这真是个意外。易水寒和阳春白雪的合击是留了情的,但大司命欲用六魂恐咒至他们于死地,小情侣为自保才以双剑发动了境功。剑境的火候毕竟不如乐境,所以……”
                              “不管怎么说,阴阳家两大高手叛逃,时隔一年火部长老毙命。经上郡和桑海几战,罗网安插在江湖势力的暗桩被墨家全部拔除,收拢六国军政贵族之事也被他们揭穿。小情侣的处境,不太妙啊……”
                              清透的小兔已经完工,一只长耳高高竖起似是在警觉周围,另一只却悠哉地垂着,一只后爪随着屈起的小身子伸到前面挠着脸颊,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小公主兴奋地抓走冰雕,依次和小情侣相拥贴了贴柔软的小脸,甜甜脆脆地道谢。
                              “好可爱,我也想……”
                              江夫人与他们寒暄几句后牵着女儿向陛下走来,小雪望着那对母女的背影红了脸庞。
                              “会有的,男孩儿女孩儿我们都会有。”琴师随手将心爱的女子拥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坚实的胸膛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刮了刮那秀挺的小鼻子,惹得女子笑出声来。
                              看向自己清秀可爱的女儿,又注视了好一会儿那对风华正茂的璧人,陛下的眉目涌起五味杂陈的温暖,双拳却稍稍攥起:“既然墨家的叛逆罪名一直没撤除,就让他们……带着叛党的身份从这世上消失。”
                              “陛下……”
                              “朕跟这俩破孩子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IP属地:北京77楼2017-09-0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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