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善恶不两立。
何为善?
待人好,待己怨。
何为恶?
待己好,待人怨。
我将这话说给小黑听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那时他刚通过选拔不久,带着京剧猫的身份,他没有像其他弟子一样匡扶正义,而是四处游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他为宿主,只是相见那日他眼底晦暗让我兴奋得浑身颤抖。
我看到他内心写满的不甘,即使面不表露。
不甘?
有趣的很。
我在他心里住了下来,与他四处周游。
小黑是个很奇怪的孩子,在周游路上他救过很多人,也给过乞讨者金钱,还帮助过弱小,可每当我带着讽刺的语气说他是个好人时他又会果断地否决我。
“我不是好人,只是看不过。”
切,装腔作势。
他带着我,坐在一棵树下啃果子。
当然,我是吃不了的。
“我有件事不明白。”
小黑将啃了一口的果子放在脚边,伸手揉揉自己的脸,看来是果子酸涩让他难以下口。他抬头看向坐在树杈上晒太阳的我。
“你不是魔吗,为什么还要晒太阳?你不怕吗?”
我化作人类的样子,身上黑气自动化作黑袍,赤脚坐在树杈上,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本应温暖,可我依旧浑身冰冷。
“我是魔,又不是鬼。为何怕光?”
“可你…算了。”
小黑转手扔给我一个果子,我伸手接住,看了眼青色的表面,张嘴用尖牙咬了一口。
啧,真酸。
看我脸都皱起来,小黑倒是挺开心的样子。
“你说,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公平呢?”
我扔了果子,学他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脸,顺便回了他的话。
“你这什么意思?”
小黑转头看向远方,眼神迷茫。
“你看我们来时走过的路,即使这世上京剧猫再多,也依旧有不公平。”
他屈膝,换了个坐姿。
“那么多人没有饭吃流落街头,那么多人被欺负凌辱,可那些口念正义的人却没有一个来拯救他们。”
我晃着脚,让脚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如果我是世上主宰,定不会让此等恶事发生。”
我将头发缠绕到自己手指上,透着树叶间的缝隙看他的背影。
这个人,不用我作祟也足够了。
既然如此,我就帮帮他吧。
“你知不知道,有种魔气叫混沌?”
我领他来了封印混沌的那座山。
他与我不同,我可以化作黑雾直接随风飘到山顶,可他凡人肉体只能顺着带刺的荆藤爬到山顶,双手早已血肉模糊。
我站在山顶,居高临下的望他。在他将手放到平地上时我伸出手准备拉他上来,可他却无视了我的帮助,自己用力爬了上来。
还真是费力。
我轻抬手指,用黑雾化作绸布包住了他受伤的手。继而领他走进深不见底的山洞。
通往洞里的路很长,周边长满了苔藓,湿滑的让人站不住。
他跟着我,一路跌跌撞撞。但他没有发出半点响声,只有在磕在石头上时才发出一声闷哼。
洞的最深处,一团黑色污浊隐隐透着紫光。我挥手散尽邪气,让那团紫色显出本体。
巨大的紫色水晶被安放在几块巨石之间,一条黑色巨蛇沉睡其中,只有一双眼透着红光。
“去吧,打碎那块水晶,混沌会认你为主。”
小黑上前,双手紧攥成拳。
洞里的邪恶之气足以激发人内心深处的黑暗和不堪,更有助于欲望滋长。
他紧攥的拳开始颤抖,呼吸有些粗重。
内心的欲望与愤恨不平共同上涌没过心头,化作力量聚集在拳上。
水晶被这股力量震出一条裂缝,接着开始崩解,最后化作碎片。
黑蛇睁开了双眼,震断了自己身上的锁链,活动着僵硬的身躯。
“老夫沉睡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人唤醒我了。”
混沌看到了我,眯起眼来,红光更盛。
“心魔?好久不见,没想到是你来唤醒老夫。”
“呵,我可没这闲情雅致,是他唤醒的你。”
顺着我的目光,混沌看向小黑。
“哦?是你唤醒老夫?”
小黑点点头,迎着它的目光,毫不畏惧。
“既是如此,你,有何所求?”
“我要做这世间霸主,扫不平,荡虚伪。”
像是被这话逗笑了,混沌长啸起来。
山洞开始掉落碎石,混沌化作一道红光将小黑包围起来。我伸手挡住刺痛的双眼,等待着平息。
光芒散去,混沌和小黑都没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猫身蛇尾的怪物。
“恭喜。”
它睁开眼,冲着我笑了。
“孤身,黯。”
我知道,属于黯的世界即将要建成了。
不过,与我何干?
我只是帮他顺从心底欲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