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侠骨
临州城里最大的富豪黄福全被人刺死了。
他死在自己金碧辉煌防护严密的家里,点烛的侍女发现他的时候,他桌前的茶盏中茶水尚温。
他被一剑穿心,墙上用朱砂小楷工整地提着他勾结官员,欺压佃户,强占民女,草菅人命的罪证。
落款,孤独客。
江湖上没人知道这位孤独客的行踪,只知道他从七年前就已经名声鹊起。七年时间,灵江南北,乾朝各地,他出手无数,每一次都留下一剑穿心的死者,以及提满一面墙的罪证,桩桩属实,百姓闻之欢欣鼓舞,恶人闻之魂飞丧胆。
无数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去找他,有的想灭口,有的想将他收为己用,有的只是出于崇拜和好奇,还有的被他坏了好事所以恨他入骨。他一律不见,只要他不想见,谁都见不着他。
同样的,只要他想见的人,天涯海角也逃不脱。
顾独行一身黑袍,背负长剑,疾步行走在京城街道上。乾朝尚武,大街上跟他一样打扮的人有不少,所以他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暴露行踪。
他身材高挑挺拔,面容冷峻,剑眉斜挑,星目凛冽,任谁见了都要称赞一声好一位少年俊杰,谁也想不到他就是那位已经成名七年的孤独客。
忽然他瞄了一眼右边的招牌,眉头一挑,脚步微微一顿,就毫不停留地走过,只是冷冰冰的面孔似乎黑了一些。
是夜。
黑黢黢的街道上惟有一家商铺犹自亮着灯笼,金色的招牌银子打制的字体闪闪发亮:紫金回春堂。
商铺里,一个少年正趴在柜台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忽然坐起身,轻咳一声,优雅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扬声道:“不知是哪位贵客临门,但请出来一见。在下楚阳,师从鬼手仙医,无论客人是力不从心还是后嗣无继,在下都可药到病除。”
顾独行从门后的阴影里现出身来,咬牙切齿地笑道:“楚阳,你生意挺好啊。”
楚阳闻言,当即从柜台后一跃而出,哈哈大笑着给他一个熊抱:“哈哈哈哈哈哈哈独行你来得正好我这里还缺一个跑堂的,你快来帮兄弟一把!”
顾独行狠狠回抱他一下,闻言一呆,然后无情地一把推开他,“想美事吧你。”
一进入这屋子,他脸上冷冰冰的神情便冰消雪融了,此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药房里头的摆设,捏着下巴,啧啧有声:“不错啊,楚阳,我才出去半个月,你就把咱俩的买卖大变个样,连我自己都不敢从正门进了,生意还不错吧?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手嘛!”
楚阳无辜地一耸肩:“总要对得起独行你的信任啊,我可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它变成这样的,你可就放心吧!”
顾独行:“别说没用的,直接告诉我挣了多少钱吧!”
楚阳伸手比了个“三”。
“三百两?”
“呵呵,”楚阳呵呵两声,“三千两,黄金!”
“啥?!”顾独行当场呆滞。
楚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独行,回神啦!”
顾独行深深地看了楚阳一眼,忽然又笑起来:“看样子我这次还真是找对了人了。”
他找个座位大马金刀坐下来,楚阳转进后面,不一会又端出一碗面条来,往桌子上一放:“一猜你就没吃饭。”
后者一端起碗,刹那间就没了形象,间或嗯啊应付一下楚阳的问候,一人头大碗面条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末了,面碗空空地放在桌上,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满意点头:“还是这个味。”
楚阳笑了起来,道:“水烧好了,还是原来那个屋,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十天半个月的就先帮我顶一顶这边生意。”
顾独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闻言一边解腰带一边往后走:“想都别想,忙死了,中秋快到了,贪官们一定会四处走动,大好机会一网打尽,你这边,我可以给你找个人顶着,信得过。”
楚阳满意点头:“有人就好,万不得已还不想用你,死板板一张棺材脸,会影响我生意的。”
“你!”顾独行怒瞪他一眼,算了管他怎么说,只要不去卖壮*药,随他便。
他老顾家祖居京城,要是传扬出去,还怎么见人。真想不到楚阳怎么会想了这么一个主意,这就能行?
倒是那个信得过的小子,哈哈,他是绝对可以胜任这个岗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