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做了个梦。梦里他和那个可恶的家伙都大概是不出十岁的样子。他明明15岁的时候才认识了那条青花鱼，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的模样？大概因为梦都是荒诞的吧，22岁的灵魂用8岁中也的身体撇了撇嘴。
“喂！那谁，帮我接一下。”八岁的太宰治骑在树枝上，抓着一只青苹果对树下那个刚认识的小孩儿喊。

那谁？中也翻了个白眼。感情他还不认识我啊。在我的梦里都不认识我，这家伙果然到哪里都讨人嫌。
中也本想抱着手冷眼旁观，最好能把这个偷摘苹果的家伙告发了，送他一次禁闭，可没想身体自己动起来了，两只手像小姑娘提着裙摆一样扯着披风，仰着头眼巴巴等着树上的小伙伴扔苹果。
“啊呀！扔偏了！”中也只听到了这一句就晕过去了，因为他被扔偏的青苹果砸中了脑袋。

中也醒来时，是在15岁的他的身体里。
红叶大姐的手下在敲门，问他准备好了没。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既兴奋又紧张的咬着唇，最后扶了下帽子，摆出一个他自以为最桀骜不驯的表情，酷酷的出了门。
“中也，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太宰君。”红叶大姐向他招手，另一个男孩正拄着拐站在森鸥外的身后。
“以后你们就是搭档了。”他被红叶大姐扶着肩，第一次和太宰治和平的握了手。现在看来，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很喜欢你的帽子。”呵，这个笑面狐狸，是谁在后来每次出任务前都把我的帽子藏起来的？
他当时竟觉得这个人笑起来很好看。真是瞎了眼。现在也没治好。

十分钟后太宰治会给他起第一个外号“蛞蝓”，十一分钟后他们会打第一架，他会发现他的异能对青花鱼不起作用，但幸好这家伙的体术差的要命，他还算不吃亏。中也冷静的想。
不过就在他在脑内编排着要怎么揍太宰治时，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咪咪笑着的太宰治像漩涡中的倒影一样消散了。

中也醒来时在自家酒窖，他有些头痛，按压着太阳穴辨别了一会儿，觉得这次是真醒了。伸了个懒腰走出酒窖，多年来做黑手党的经验让他警觉的听见了从自己爱车里传来的类似炸弹倒计时的声音……
“轰！！！”中也捂着帽子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嘴角抽搐，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今天，太宰治叛逃了。

从这一天起，他不用再一次又一次把某个人从河里捞出来了。也不用再一次又一次在某个人跳楼时掐好时间操控重力从半空接下他了。不用每天收到好几份类似于“太宰先生没交任务报告就去自杀了”的密报了。不用一次又一次在出发前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帽子。不用……再一厢情愿了。
太好了。
他想起某一天，阳光正好，天高云淡，是太宰治说的适宜自杀的好天气。他刚出门就看见太宰治正努力的用绷带把自己吊在树上，像一条咸鱼干。
喂，你到底想干嘛。
你想听实话吗？太宰治扒着绷带，说话有些吃力。
废话。
『我在等人来救我。』这句当时太宰治没有说出口的话，在梦里给出了答案。
『嘁。我每天都在救你。』
周围渐渐起了雾，太宰治依旧吊着脖子努力说话。『不，中也你救不了我。』
他的笑脸在中也面前逐渐放大，眼神却像隔了千山万水一样模糊不清。中也你太容易被看透了。『你太纯粹了，所以你救不了我。』
『他就可以吗？』
雾气掩盖了太宰治的身影，中也陷入了迷蒙的灰色空间，意识逐渐消散——好吧，那我放你走。
如果这样你可以得到救赎的话。
就留我在黑暗之中看你远去。

丢张摸鱼

中也醒了。他趴在办公室的书桌上，文件夹上甚至留下了一点口水的印记。有人敲门。
中也连忙擦了擦口水。
“请进。”
进来的人让中也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嘿，中也。你的帽子还和以前一样丑。”
中也忍住现在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掐着大腿：“你来干什么。”
“侦探社想和黑手党合作，我来做中间人而已。”太宰治耸了耸肩。
中也对自己感到既奇怪又欣慰。看见太宰他竟然没有愤怒也没有心跳加速。平静的像是在做梦。

眼前的人弯下腰，鸢色的眼中充满玩味与贱兮兮的挑衅：“中也不会还喜欢我吧？”
中也猛地抬头。他应该藏的很好。连他自己有时都能忘记的那样藏的很好。太宰治手撑在桌子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笑容。那似乎把他看透的眼神终于激怒了中也，他一拳打出，只击中了黑雾，“太宰治”四散开来，雾气细细密密的包裹住他，像一只死去的蚕蛹包裹着无望的希望——你以为你骗过了所有人吗？你以为若无其事就能瞒过自己吗？你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吗？

中也紧握双拳站在黑雾中心，眼神森冷。
他的心凭什么要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动摇呢？
他要夺回主动权。杀了那个人吧。这样就能把他彻底驱逐出境了。
杀了他的心魔，他的梦魇。

中也在刺目的光中醒来，刚刚睡醒眼睛还有些模糊不清——他在模糊中看见了手上干涸的血迹。他跪坐在一条走廊中，阳光倾泻而下，血迹斑斑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刺目的光。中也的思维有些空白。愣愣的顺着血液流淌的方向看去，匕首，亚麻色风衣，绷带，血泊。
这意味着什么呢。就像在读一首晦涩难懂的诗，每个词都看得懂，却不能正确的排序组合，拼凑出正确的句子。
脸上有些湿润，中也怔怔摸去，干涸的血块沾到液体被溶开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感受到某种有温度的液体顺着下颚线于脖颈流入领口。
哦，这样啊。
中也怔怔笑出声，喑哑的低笑逐渐转变为仰天大笑，手臂上浮现出“污浊”黑色的印记，身下的大理石地砖寸寸碎裂。他紧紧抓着襟口，像缺氧的鱼一样呼吸困难。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人粗重的呼吸声，安静的瘆人。
没有了那个**的世界果然清静的多。
中也在昏迷前如是想。

“喂，中也……蛞蝓……小矮子……”有个扰人清梦的家伙在不厌其烦的戳他腰窝，中也皱着眉不想睁眼，裹着被子翻了个身。
“喂喂喂起床了……”中也眉头扭成了结，磨着牙恨不得自己没醒。
丫个烦人的家伙，死了算了。
“你干嘛？！！！”太宰治呼啦一下掀开了中也的被子，中也惊恼的跳起来，满脸戾气的怒视着太宰。
太宰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把中也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轻佻的吹了个口哨。
妈的。中也骂了一句。他裸睡。
太宰治仰着脸用卫生纸堵着被打出血的鼻子，反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一脸起床气的中也在厨房煎蛋。
“给。”中也板着脸把煎蛋倒在太宰治的盘子里，那个人亮晶晶的眼睛里瞬间只剩下了两个黄澄澄的煎蛋。
“中也……唔……你醒来前做恶梦了吗？”太宰治用牙撕着煎蛋，抬眼看着中也问道。
“闭嘴。吃你的。”中也一边穿外套一边翻着白眼。太宰治这个无业游民赖在他家好几天了，但他可一点都不闲。啊快迟到了。都怪太宰治和煎蛋。
他梦见青花鱼死了，被他杀死了。中也决定永远不和太宰治说这个梦，不然他会被某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折腾死。

丢摸鱼
草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