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武林的本质是什么？”一个稚嫩的童声问道。
“武林是杀戮，也是情仇。但武林更是‘局’！”一个浑厚的声音回答。
“局？局是什么？武林，岂不就是‘快意恩仇’而已么？”
“局，是趋势，是脉络，是规则。局，是所有腥风血雨背后的推手。局，是这个武林的构成之本！”
“爱恨情仇，也可以是‘局’？”
“爱恨情仇，非但是局，往往还是最复杂的一种局。”
“但是，我既然有爱，有恨，能爱，能恨，为何还要了解这其中的‘局’呢？”
“因为……”浑厚的声音正要回答，另一个稚嫩的声音替他说道:“一个人若只看到情和杀，他就只是棋子；若能看到‘局’，他便是棋手了！”

二、白公子
天蒙蒙亮的时候，“险桥”上的一具镖师的尸体动了一下。
“还真是危险……”镖师站了起来，抖去身上残存的雨水，整了整脸上的银白面具。“雨居然停了。”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镖师打量了下同伴们的尸体，目光停留在镖师三号胸前的血洞，只见创口依旧在淌着血。
“先上山吧，到了烨城，一切都会清楚了……”
烨城依天云山而建，坐落于群山之中。周围群山环绕，地势险峻，可以称得上是东方第一繁华富庶之地。
因其犹如明珠般光彩照人，故而称为“烨城”，取光彩熠熠之意。
最初这里只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当地的先民以极大的毅力，靠着一锹一镐，开辟出通往山外的陡峭山路，这才有了今天热闹的烨城。
镖师沿着山路朝烨城方向走去。
山路虽陡峭，却修得平整坚固，并不难走。且沿途的风景秀丽，两侧绿树成荫，更因此时刚刚清晨，雀鸟们都已早起鸣叫。故赶路的时候能一边呼吸着清爽的空气，一边欣赏着一路的美景，也是一大乐事。
走到一半，一个粗鲁的声音却破坏了这一片景致。
“过路费留下！”八个看着是山贼模样的男人提着刀，堵在山路中央，凶狠地吼道。
镖师暗忖:“此处离烨城已近在咫尺，居然还有山贼拦路……看来这周边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乱之地了……”
见来人没反应，一名山贼按捺不住冲上前来，挥刀就砍。
“锵！”镖师拔刀，只一下就把来人砍翻在地。
其余山贼见状，哇哇喊叫着一拥而上。
镖师朝着他们冲去，手中宽身钢刀借着冲势挥出。
“嗤嗤嗤嗤嗤！”一连五刀，刀刀毙命。这是“黑镖门”两个基础刀法之一的“神速斩”，是一招速度极快的刀招，是镖门中的前辈经过无数次运镖实战后留下的实用刀法，不惧群战。
剩下的两个山贼忙刹住前冲的脚步，屁**流地溜了。
镖师拭去刀上的血迹，冷笑一声，收回鞘内，继续赶路去了。
等他到达烨城城门的时候，这里正聚集着一大群人。
他们带刀佩剑，都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
“嗯？在城门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镖师走到人群中，探头看去。
只见人群中央围着一辆由一匹白马拉着的马车，车子装饰华丽古拙。
马车边上站着三个身材不一的人，他们都披着白色连帽头蓬，看不清样貌，背上各自背着形制相异的剑，护卫着马车。
马车前方有一个干瘦的老者托着一把剑拦着。
这时，车内传出一个刺耳的声音:“白某承蒙诸位抬爱，已是羞愧难当，更不可能收受如此大礼！”
镖师轻揉着耳朵暗想:“这个声音实在刺耳！可是如此难听的声音，措辞居然彬彬有礼，车里坐的究竟是何人？”
只见这白公子只在车内并不露面，可众人也不在意，镖师不禁感到奇怪。
那老者扬着雪白的长须，开口说道:“白公子仗义相助，救了我们‘藏剑阁’一门大小三十八口，老朽无以为谢，特将本阁密藏数百年之宝剑‘水琉璃’相赠……然而这又岂能及白公子相救之恩的万一。”
镖师认得这老者，原来是“藏剑阁”的老阁主水少游。
那白公子谦虚地说道:“水前辈侠名远播，晚辈景仰已久。那日‘藏剑阁’被围攻，白某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尽到武林中人的本分而已，实在不敢当此重谢！”
人群中有人说道:“白公子近日所为有目共睹！非但为藏剑阁，还为武林扫除了无数邪魔歪道！我也恳请白公子收下此礼！”
边上一个魁梧大汉大声说:“老子在武林中混了这么多年，第一个就佩服白公子！白公子快快收下宝剑吧！不然水老剑侠也会愧对俺们大家！”
边上另一人附和道:“多年以来，武林中腥风血雨，一直笼罩在武林中那个神秘的‘组织’的阴影下。白公子出道不足月余，却连续铲除‘组织’中的重要人物数人，救人无数，助人无数。这一把宝剑，不但代表水老剑侠的知恩图报，更是替我等武林人士对白公子造福武林之举道一声谢！”
白公子急道:“除魔卫道，本是正道中人应尽之责，怎能……”
水少游激动地说:“此‘水琉璃’宝剑，为天下至正至纯之剑，非德才兼备并能指引武林之雄才不能佩带。我‘藏剑阁’多年以来，一直在为此剑寻找一个合适的佩者，今日白公子正是不二之选。公子既是练剑之人，还请勿违剑誓！”
“这……”白公子还想推脱。
镖师看着一切，暗暗想着:“这个白公子究竟是何来头？居然在一月之内击杀数名‘组织’的重要人物？看武林中人对他的态度，似乎是将他作为维护武林正道，对抗‘组织’的救命稻草？”
水少游突然跪下，手中宝剑高举过头顶，只见此剑虽还未出鞘，却也能隐隐感觉到一股凛然的剑气。
“白公子今日若不收，老朽便长跪不起！”
周围人群也嚷道:“我等也恳求白公子收下！”
白公子只得勉为其难地说:“诸位不可如此！白某何德何能担此大礼？此剑白某收下便是！”
说罢，车前身材最为高大的剑使接过了宝剑。
水少游这才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白公子接着说道:“今后必定诚心匡扶正道，铲除妖邪，方不辜负诸位厚爱！”
水少游抚着长须笑道:“白公子收此剑，实乃武林之幸！”
白公子说:“各位告辞！后会有期！”
高大的护卫牵引着马车掉头离去，另外一高一矮两个护卫紧跟在车后。
众人见状也慢慢散去。
镖师看着远去的马车，心想:“这个白公子正气凛然，且不说是否假装，但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要独自铲除‘组织’的样子……看来最近武林中发生了不少事，不妨去城中消息最灵通的‘八卦阁’打听一下。”

五、“闪电”长鸿
走出伪西天的时候，天已漆黑，除却酒楼和青楼尚有嘈杂的斗酒划拳声，街上空荡荡得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天黑了，看来得找个地方住下。”镖师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想着。“不知道小巷中那个密屋现在是否还在？”
镖师凭着记忆找到了那个小巷。巷口摆着一个食摊，年迈的老板正在白气腾腾的锅边忙碌着，几个食客埋头吃着眼前的食物，香气四溢。
走入小巷，经过几个拐弯后，镖师找到了密屋。
一个人正站在屋子门前等着他，正是早晨在“八卦阁”见到的那个军官打扮的男人，那只钢枪正负在他的背上。
“你果然会到此处。”男人先开口说道。
“你也果然会到此处。”镖师却并不意外。
“你究竟是何人？”男人锐利的目光紧盯着镖师。
镖师朗声说道:“在下无名无姓，在‘黑镖门’中编号十四，故称镖师十四。”
男人狐疑地说:“这所密屋，是原先‘组织’中人在烨城办事时的临时落脚点，但近年已经无人使用。因其隐藏于市集小巷之中，寻常人绝对无法知晓……”
镖师说:“很简单，因为属下也是‘组织’中人，不过只是一个小卒，长期安插于‘黑镖门’之中，人使长鸿不认识我，也并不奇怪。”
长鸿微微动容，摸着颏下一小撮胡须说:“你倒是知道我的名号……那么你也必定知道被‘影’夺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镖师回道:“‘凝血毒丹’，据说左冥主急需此丹疗伤？”。
长鸿点头说:“不错，此丹对‘组织’意义十分重大，左冥主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凝血毒丹’！”
“有什么需要属下相助？”镖师十四问道。
“此乃打开伪西天丁之门的‘丁之匙’，你明日一早前往，到‘机要间’一叙！”长鸿走向镖师递给他一把钥匙，柄上刻着“丁”字。“你若能助我等取回‘凝血毒丹’，必会禀报冥主，将你提为人使！”
镖师十四接过钥匙看了看，便收入怀中:“属下只有一事相求，若能为‘组织’夺回‘凝血毒丹’，属下希望能面见左冥主！”
长鸿扫了他一眼:“左冥主若要见你，自会召见。”
镖师十四低下头说:“属下明白！”
长鸿拍了拍镖师的肩膀说道:“告辞！”
密屋内的陈设还和镖师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大的空间中摆着一张床，边上的是临时贮放行李的柜子，床尾立着一个黄铜烛台。
镖师十四点亮烛火，昏黄的烛光照亮屋内，只见这里虽久未有人使用，但看得出“组织”还有定期遣人打扫，住起来倒也舒适。
“嗯……还是有些隐隐作痛……”镖师坐在床边，捂着心口。“不知道所剩时间是否还够……先抓紧时间休息吧。”
天亮后，“伪西天”酒窖下，镖师用“丁之匙”启动了机关门，铁厢停下之后，到了一个由无数楼梯和平台上下交错形成的迷宫，这是通往“组织”重地之一的“机要间”的必经之路，被称作“机要之路”。
刚进入这里，镖师十四正要研究行进的路线，只听得楼梯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只见三个丙级鬼差冲了上来。
鬼差是由“控心术”操纵，并经过非人摧残而变形的武林高手。
不同于用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转换而成的甲级乙级鬼差，丙级鬼差只需使用寻常的习武之人便可改造而成，他们或许没有属于自己的独门招式，但他们只需能充分发挥出改造后的身体力量和特性便可战胜一般的武林高手。
丙级鬼差根据身体素质的不同，会被改造成不同的类型。
冲上来的三个鬼差中有两个是一手巨臂，一手巨刃的刀臂鬼差，还有一个是没有双臂，但头却长了三倍的无臂鬼差。
他们一看到镖师便攻上前来，两个刀臂鬼差一左一右巨刃挥出，无臂鬼差却摇动长长的头迎面砸来。
镖师十四跳至护栏上，右脚一撑，跃至三个鬼差的后面，“神速斩”疾速挥向他们毫无防御的后背，将他们砍翻在地。
随后他从平台护栏探头朝下看去，只见还有无数鬼差在各楼梯和平台游荡。
如果顺着楼梯下去，一路上还不知面对多少鬼差，等他到达最底层早已消耗掉大量的体力。
何况，镖师还预感到在最下层还有最为棘手的一战。
若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机要间”，恐怕只有直接跳下去了。
想到此处，镖师十四纵身一跃，跳到下方事先选择好的楼梯上，手中钢刀借着下落之势砍倒落点附近的鬼差。
作为“组织”所布置的迷宫，如果只是简单地跳到最下层是不太可能的。最下一层被分隔成了多块区域，其中只有一块才有正确通往“机要间”的通道，其余区域则是各种机关陷阱。
不过镖师十四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径，当他到达最下层的时候，他又见到了长鸿。
长鸿低着头，双腿分开站立，右手长枪斜向下提着，范阳笠宽阔的帽檐遮住了他的脸。
尽管感觉到了镖师的到来，可长鸿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来的正好，出招罢！”
镖师十四正要说什么，可长鸿虽然一招未发，但他蓄势已久的杀气压迫得镖师喘不过气，在杀气的牵引下，镖师十四不得不挥出手中的刀来缓解杀气的压力。
镖师十四忽左忽右地以“之”字路线冲向长鸿，最下层隔开了楼上鬼差们的声响，只有镖师快速跑动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
镖师冲到近前，先是向右一晃，随即马上反向横移，“神速斩”带着白色的刀光斩出。
但这一变招完全在长鸿的掌控之中，在刀光快要近身的时候，他才抬起手中的钢枪荡开对手的刀。
一旦动起来，长鸿的枪便一发不可收拾，紧接着枪尖一抖，当胸搠向镖师十四，枪头红缨化作一团模糊的红影。
镖师十四手腕一翻，钢刀朝着枪尖格去。
然而长鸿左手握上枪尾，往回一收，同时双手一抖，枪尖转换方向毒蛇般奔镖师的咽喉而去。
镖师十四只得向左避开。
枪尖刺在空处，又向右横移，向右上滑向镖师银白色的面具。
镖师十四侧身一矮，枪尖从他上方划过，接着长鸿双手向下一摔，钢枪朝下砸去。
“轰！”
枪头重重砸在地上，掀起一阵气浪，镖师有些狼狈地向侧后翻滚躲过。
可是，开头这几枪只是长鸿的试探，艰难的苦战才刚刚开始。
长鸿向后拖回长枪，人枪合一再次朝前刺去。
镖师十四觑着枪势，横刀格挡。
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枪，长鸿步法一变，双手将枪向左抡圆。
“小心了！”长鸿喊道，手中钢枪自左而右重重扫出。
“铛！”
镖师十四慌忙变招，险险挡住这一枪，但枪劲沉猛，只是这一下双手已被震得酥麻酸软。
但长鸿这一招还没完，刀枪交击后，钢枪借着反震的力道荡至右上方，向左下再次砸下。
这一次镖师十四已有准备，脚下一转，虽还是硬接了这一枪，但凭借步法已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镖师感觉这第二枪的力量比第一枪大了一些。
人使长鸿在加入“组织”之前，是边关征战一方的将领，那时他虽还跟年轻，却已久经沙场。
这招“横扫千军”更是他于战阵之中磨砺出来的杀招，此招的精义便是充分利用腰背力量，且只要击实，后续的每一击的力道就可以不断地叠加，越战越强。
此招在战场上完全不惧群战，就算是一对一的江湖对决，凭借它绵长的力劲也能稳占上风。
长鸿双手提枪，第三枪拦腰向右扫向镖师十四。
镖师明白，若任凭此招连绵不绝地施展下去，他总有承受不住枪劲的时候。
不过好在他已有破招之法。
镖师十四向左横跨一步，双手高高举起，大吼一声，“撕裂斩”带着强猛的气劲，重重劈在枪杆正中。
“铛！”
长枪被劈到了地上，坚硬的地砖被砸得碎裂开来。
长鸿只得后撤一步，双手使劲搅动枪杆，将镖师十四连人带刀一起震开。
接下来长鸿并没有继续进攻，只是将钢枪举至左肩处，枪尖正对着镖师。
枪尖缓缓地转着，在镖师十四看来这一枪虽然按兵不动，但也随时可能会沿着各种角度刺出，那种只能被动地等待对手出枪的感觉让他异常难受。
这处通道大约只有三步来宽，长鸿突然停住枪尖，向左移动。
镖师十四见状举刀摆出守势，不想长鸿猛地改向右侧快速平移，同时枪尖带着一道寒光先是下沉，再自下而上直冲镖师而来。
这一着同镖师十四开战时的那一记忽左忽右的“神速斩”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事先早有防备，双手握刀，一记“撕裂斩”斩开袭来的长枪。
长鸿双手一抖，枪尖回摆化作寒星点点将镖师十四上半身都给罩住。
镖师手中钢刀舞成一道白色的光墙将寒星搅碎，然而这些不过只是虚招，枪尖在寒星的掩护下聚起一道旋转的气劲，突入了镖师的刀网，朝他的腹部刺去。
镖师十四察觉不对，忙闪向左侧，避开了钢枪。接着，他的双脚在墙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弹向长鸿，“神速斩”飞快斩向对方的脖颈。
长鸿枪头向下一撑向后退去，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然后双手一摆枪杆，枪尖朝上挑去。
此时镖师十四人在半空，无法借力，手中钢刀只能借着落势劈在枪头，整个人被长鸿挑了起来。
这着正中长鸿下怀，当即转动钢枪，在腰间绕了一圈，从背后斜向上刺出一记回马枪，带着比刚才更加狂猛的枪劲。
镖师十四横过刀身，勉力格挡住枪尖，镖师只觉枪尖力道极大，压得刀身重重撞在了他的胸口，镖师闷哼一声，借着撞击的力道弹到半空。
刚才一记对拼，镖师十四已受了内伤，但是现在一瞬间的形势倒是对他有利，他压箱底的绝招最适合在半空中施展。
镖师十四不顾伤势手中钢刀连续挥出，这是他最强的一招——“刀气纵横”。
一道道匹练似的刀气将长鸿包围，刀气间环环相扣，战局直到此时才逼得长鸿只能全力防守。
不过这最强的一招还是没能击败长鸿，镖师十四只能眼睁睁看着刀气将尽，而自己的身体也向下落去。
这时长鸿却高高跃起，长枪竟凌空夹带着闪电，向着镖师戳去。
不过出乎长鸿意料之外，镖师十四似乎早料到他会使出这招，在闪电落下前提前避开，这必杀的一枪击在了空处。
尽管如此，长鸿还是冷静地变招，旋腰带动枪势向后方的镖师十四舞去。
枪头缠着电弧砸在钢刀上，电弧越来越强烈，竟把长鸿整个裹住，长鸿连人带枪化作雷电，凌空连续闪动，再次将镖师挑飞。
镖师十四被闪电带动着，背部重重地撞在通道顶上，接着摔到地面。
长鸿把钢枪重新收回背上，看着镖师十四挣扎着，用钢刀支撑起身体。
镖师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身上还飘着淡淡的焦味。
不过长鸿还是非常满意对决的结果，尽管镖师输了，但他的武功还是超出了长鸿的预计。
可长鸿的心中也多了一个疑问。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镖师，平静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实力。”
“如我不敌，便就此无人知晓地死去？”镖师忿忿不平地说道。
长鸿冷声道:“哼，‘组织’办事一向如此，过来罢！”说完，带头走向“机要间”，镖师十四连忙起身跟上。

六、夺丹之计
“机要间”是“组织”收藏机密文件和重要物件的地方，四周都被巨大的书架所包围，架上放满了书册和一些盒子。
正中是一张长桌，这里是最好的议事之处，此时正有两人坐在桌边。
其中坐在中间的那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矮胖，犹如一个行走的皮球。眼角处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头部左上则垂下两道红色的疤痕。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会还是他身后放着的一把巨大屠刀。
另外一人却是极为年轻，大概二十多岁出头，相貌极为俊朗，一脸谦恭。身上的黑色劲装显得他英姿飒爽，背后双剑交叉。若只看他的相貌，只觉得偏文弱阴柔了些，不过他身上微微隆起的肌肉却显示这个年轻人的身手应该不弱。
见长鸿二人进来落座，矮胖的中年人转过头看向他们:“呼呼……这就是你说的镖师？是‘组织’安插在‘黑镖门’的？”
年轻人闻言也将目光移到镖师身上。
长鸿点头答道:“不错。”
镖师十四拱手一礼，说道:“属下认得‘屠刀’老桂的名头，但是这一位……”
长鸿介绍道:“这一位是左冥主直接派下的贴身侍卫，偃淬！”
那叫作偃淬的年轻人点头示意:“小生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镖师十四对偃淬说道:“阁下气定神闲，想必左冥主现下必定安然无恙。”
偃淬微微一笑:“左冥主雄才大略，虽身处逆境，但现下尚无大碍。”
“左冥主得知‘凝血毒丹’被劫后，特令老朽同长鸿负责夺丹一事，并派下偃淬助我等一臂之力。”见人已到齐，老桂打断了他们的客套直入主题。
“屠刀”老桂是“组织”中资历最老的人使之一，性格沉稳，老谋深算，善于分析情报并制定周密布局，早年使一把巨大的屠刀，震慑江湖，进入中年后屠刀虽已不用，但仍然随身携带以作为荣耀的象征。
老桂又指着偃淬笑道:“呼呼……偃淬可谓是少年英雄，据左冥主所言，其武功不在‘黑伤’魂之下！”
“小生不敢。”偃淬有些羞怯地低下头，眼中却有些微得色。
镖师十四讶然说道:“属下佩服。”
老桂再次看着镖师说道:“当然，镖师你当日的所见所闻，于我们的行动有极大的助益，若此事可成，必会将你提携至人使！”
镖师十四受宠若惊地说:“属下不敢，只希望有机会面见左冥主！”
老桂冷笑着说:“呼呼……哼，莫不是想当冥使么……也罢，届时可让偃淬为你引见一番。”
偃淬点头道:“小生乐意效劳。”
老桂面向长鸿说:“长鸿，你可说一说目前情况。先将‘影’的情报告知各位。”
“说起这个杀人组织‘影’……是由数十年来江湖中极恶毒的丧心病狂之人组成。”长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他们或败于正派之手，或在昔年老冥主立业之时被‘组织’击退，人人行事乖张恐怖，更甚于‘组织’。”
“‘组织’虽为正派所弃，但凡杀人必有原因，亦有严明的规定。而‘影’却是纠集了一众嗜杀之人，纯粹为了满足其杀戮之欲而设。”
“‘组织’方面，自老冥主去世以后，两大冥使左殇和魂决裂，势力大减。‘影’便乘虚而入，意图入主中原。其先头部队冷荼，曾混入‘组织’成为人使，后几乎得手。但是在左冥主的妙计之下，最终亦被消灭，只可惜‘组织’也折损了一员猛将，雷当！”
镖师十四突然问道:“听闻当时‘黑伤’魂才是击败冷荼的关键人物？”
长鸿说:“不错，‘黑伤’魂虽因杀害老冥主而逃离‘组织’，却在那时力助‘组织’除掉冷荼，实在令人费解……”
老桂冷哼道:“哼，背离‘组织’之人难逃一死，即使是‘黑伤’魂也不例外！”
偃淬说道:“小生听闻左冥主已遣出甲级鬼差‘狱’去追杀魂，老桂不必担心。”
长鸿轻咳一声继续说:“闲言少叙。冷荼败后，‘影’大举出动，听闻左冥主落脚烨城后，便派出三个人前来……”
“那劫丹的‘黑劫手’是其中一个？”镖师问道。
长鸿答道:“不错，那‘黑劫手’葬无地十年前便是令整个武林都闻风丧胆的人物，现在更不知练就了什么武功，似乎比之当年更加凶狠。”
老桂说道:“老朽已遣人看过被掏心的镖师尸首，看来葬无地的‘黑劫手’比之当年更胜百倍，实在是个难缠之敌。”
“‘影’能够针对‘黑镖门’的‘剖心之术’派出葬无地来做此事，更显出该组织并非乌合之众。”长鸿一边拨弄着下颏的胡须一边说道，“但是更令人诧异的是，当时在那险桥之上的悬崖上，‘影’派出的三个人中的另一个，葬无地之兄长剑无影居然也出现了！”
老桂摸了下光秃秃的头顶，说道:“呼呼……据说此人的剑法融入了双剑与单剑之精华，几无破绽可言啊……”
“嗯……小生使双剑，对剑的方位一道颇有小得……”偃淬眼中一亮，说道，“一般使单剑者中强而两侧弱，使双剑者两翼强而中路弱，古往今来无数剑客苦心钻研剑法，就是要研究出一套中路和两翼皆强的剑法……听闻这个剑无影使用的，便正是这种毫无破绽的剑法！”
“没错，我亦有所耳闻，但是你们若见着他，便会恍然大悟。”长鸿有些神秘地说道。
其余三人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等着他说下去。
长鸿说出答案:“只因为这个剑无影天生异相，竟长有三条胳膊，以三手持剑。昔年他与葬无地兄弟俩杀遍大漠雪山，未遇敌手，只因他不像其弟一般嗜杀成性，因此也甚少被外人所见，恶名也小一些。”
偃淬以拳击掌，恍然道:“原来如此，一剑击中路，双剑护左右。果然是简单的办法……哼哼。”
长鸿接着说道:“但是更奇的是，我们之所以知道剑无影当日在那个悬崖上，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镖师十四愕然叫道:“什么？！”
“他虽三手持剑，却被对手一剑三手皆断，同时剑气穿心而过，直接毙命！”对这还未曾交手的强敌之死因，长鸿也感到十分惊惧。
偃淬两指搭着下巴说:“这倒是相当骇人……对付他那种剑客，只有速度才是取胜之道吧……”
长鸿继续说道:“这也就是说‘影’派出的三人中，已有一名被铲除。余下两名，一个是‘黑劫手’葬无地，另一个是人称‘玉面妖狐’的腰无骨。”
老桂皱眉说:“老朽虽对腰无骨不甚熟悉，却也知道其暗器水准已达化境，而且腰身柔若无骨，能从任何角度发射暗器。”
“腰身柔若无骨么……那她最有效的武器恐怕不是暗器罢……”偃淬笑道，那笑容却是充满不明的意味。
长鸿明白偃淬所指，说道:“偃淬此言确有道理，腰无骨确与多位名侠有过关系，而且她正是‘影’之首领的女人！”
镖师十四有些担心地说:“由此可见，‘影’之首领也已往烨城而来……”
长鸿看向镖师十四说:“这是后话，当前我们应当考虑如何夺回‘凝血毒丹’。镖师，你在当时有无听到葬无地提及将此丹送往何处？”
镖师十四仔细回想了下当时的情景，说:“似乎是要送去一个叫‘云雾之间’的所在。葬无地当时以为所有镖师已死，想必说的是实情。”
“呼呼……‘云雾之间’是此去不远的一个山谷，现在想来，确实极有可能是‘影’的秘密基地所在。”老桂一手撑着头，一手五指轮流在桌面敲打着。“我同时派人查探，发现‘影’在城中城隍庙地下水道之外另有一处总部。似乎这里是他们在城中的主要基地。”
镖师十四说道:“这么说，是要用声东击西之计么……”
老桂赞许地看了镖师一眼，说:“不错，长鸿与镖师率小批鬼差攻入城隍庙地下总部，引得四周的‘影’众前往救援，老朽与偃淬再一举进击‘云雾之间，夺回‘凝血毒丹’！”
长鸿立即说道:“遵命！”
镖师十四也跟着说:“属下定当尽力！”
偃淬却是说道:“容小生一言，那‘黑劫手’葬无地的武功我等均不知晓，若他突施偷袭，再加上腰无骨暗器相助，恐怕极难防备……若能将其引出再行突袭，只剩一个腰无骨便不足为患。”
“嗯……”老桂看向偃淬:“你可有引敌之计？”
偃淬自信一笑:“其实不难——葬无地虽杀人无数，但既然他数十年来均与其兄剑无影共进退，想必兄弟之情不浅。若能以密信将其引出，说归还剑无影之尸首，他必会前来。小生愿担此任，以此将葬无地引至山腰“险桥”处，再以言语拖住他，诸位便可行事。老桂虽少我相助，但亦可多带鬼差，想必‘云雾之间’并不难攻。”
老桂想了一下说:“老朽倒无妨，倒是偃淬你……若葬无地要在‘险桥’上杀你，又待如何？”
偃淬猛地站起，慷慨激昂地说道:“小生愿与之一战！”
老桂点点头:“嗯……若你对其杀招有所防备，也并不是没有机会……”
长鸿开口说道:“不如就依偃淬之计，由他先将葬无地引至险桥，我与镖师前往城隍庙制造骚乱引起四周‘影’众注意，老桂率全部鬼差血洗‘云雾之间’搜出‘凝血毒丹’。”
老桂一拍桌子:“既然如此，就依此计罢。那便约于今晚子时行动，长鸿，你先带镖师退下罢。”
长鸿点头:“是！”接着同镖师一起起身离开。
二人走出伪西天时，一个看起来十分伶俐的青衣小女孩跑来，对着长鸿叫道:“爹！”
长鸿上前蹲下，对小女孩责备说:“小榕，爹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出来走动么？”
小榕却是急切地说:“爹，娘的病又犯了，这次好像特别重！”
镖师十四背过身叹了口气:“唉……”
长鸿摸了摸小榕的头，柔声说:“你先回去，取出抽屉中的红色药粉先给你娘服下，爹随后就到。”
“知道了，爹，你要赶紧回家哦。”小榕说完，便又回头朝着家里跑去。
长鸿缓缓起身，表情凝重:“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晚上或许是场恶战吧……”
镖师十四拍了下长鸿的肩膀，说:“嗯，赶紧回家看下大嫂的情况罢。”
长鸿却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我们以前有交过手？”
镖师十四却是有些茫然地说:“嗯？并没有。”
长鸿目光凌厉地看着对方:“那你如何能提前躲过我的“闪电击”？”
镖师十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使你号称‘闪电’长鸿，且我也曾有听同僚说过这‘闪电击’正是阁下的成名绝技。”
长鸿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镖师，转身说:“今夜子时我们在城西城隍庙相见，告辞！”
镖师十四拱手道:“告辞！”

七、陷阱
离行动时间尚早，镖师十四朝着小巷密屋走去。
巷口的食摊已经早早开起，镖师停下脚步，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想起这忙了一早还没用过早膳，便去点了碗阳春面和和一碟酱牛肉。
没过多久，面和牛肉就被端了上来，只见雪白的面条间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再看牛肉被切得非常薄，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棕色的卤汁浇在肉片上，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镖师十四忍不住先夹了片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着，只觉夹杂着牛筋的肉片咬起来甚是脆嫩。再夹了口面条，透过面上蒸腾的白气，看着远处耸立的烨峰，只见两个山峰间相连的一条窄路在云雾缭绕间若隐若现，便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一处景点“生死桥”。
用过膳，镖师十四在密屋休息了下，想到今晚的行动，决定先去城隍庙看看。
城隍庙这边却是人来人往，都是前来上香求签的香客。不过可惜今天并不是庙会的日子，据说这里每逢庙会必是锣鼓喧天，玩意儿百出，此地也是烨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
镖师十四在一旁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流不禁感慨，谁能想到在这最热闹的地方之下，竟藏着“影”的总部，不知聚集着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影”这一部署着实厉害。
入夜，热闹的城隍庙一下安静下来，多了白天没有的阴森之感，门口两只石狮子狰狞地蹲着，似乎是在守候着猎物。
走进大门，镖师十四看到长鸿正站在一个小门边，门把已锈迹斑斑。
感觉到同伴的到来，长鸿转过身说:“我已将此门打开，我们下去罢。”
镖师十四问道:“大嫂的病不要紧么？”
长鸿本有些紧绷的脸笑了一下:“无大碍，多谢。”
门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取出随身火折点亮，只见脚下一道长长的楼梯向下延伸。
二人顺着楼梯而下，尽头是两个黑洞洞的石门。
“实在没有想到，‘影’竟将总部设于此处，果然隐秘，不在‘组织’的‘伪西天’之下。”镖师十四感叹道。
“这个城隍庙的地下水道纵横交错，极其复杂，传为古时所造，甚至可通往山腰，已被废弃多时，‘影’将总部设为其间不足为奇。”长鸿举起火折朝两个石门内打量着。
不知是因为在深夜的缘故，四周安静至极，只要有些微声响便会放大数倍，回音缕缕不绝。
镖师十四压低声音轻声说:“只不过这儿过于寂静了些……难道……”
“当心！”长鸿突然挺直身子，拔枪朝身后一刺。
“啊”
伴随着一声孩童一般的尖利惨叫，一个戴着斗笠矮小的人影被戳在枪尖。
“哼，果然是‘影’的小卒——影魅！”
镖师十四说道:“据闻影魅是‘影’的暗杀部队，专于隐秘处实施不意之击，甚是难防……”
“哼！”长鸿枪尖一挑，鲜血飞溅间，影魅断成两截。
长鸿对镖师十四说:“据报此地共有七个烟花机关，若开启便会在烨城各处燃放示警烟花，援军便会来救。我们可分头行动，寻找这些机关，全部打开将人引来后便速速撤退，绝不可恋战！”
镖师十四看着地上的影魅尸体吞了吞口水:“此处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不说来援之军，就是本来的守卫就极其森严啊……”
“不错，此处巡逻的影魅不计其数，要小心应付。”长鸿机警地扫视着周围，“据报这个水道最深处有一佛龛，是为保佑此水道畅通而建，可直接通往山脚，全部机关打开后务必要往那儿撤回。”
镖师点头:“明白。”
“此处有两扇门，我们分开行动，事成后见！”长鸿提枪率先进入靠里的石门。
镖师十四拔刀在手，另一手举着火折走入另一扇门。
一股恶臭隔着面具也可闻到，借着微弱的火光，镖师十四看着脚下通道旁流淌着污水，上面还漂浮着各种垃圾污物，旁边的石壁都是水珠，非常潮湿，放眼望去边上有三四条通道与此路相连。
镖师十四小心地迈动脚步，尽量控制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声音。走了一会儿，只听得“沙沙”声一闪而过，他连忙停下脚步屏息凝神，左手火折向四周照着，想要查探声音的来源；右手紧紧握着钢刀。
“沙沙”声再次响起，镖师十四循声照去，却看到一队老鼠匆匆跑过，似被他这不速之客惊扰一般。
镖师十四暗松一口气，但心中的担心更甚，埋伏在暗处的影魅一直还没出手，他无法安心下来。
没想到这一路都非常顺利，机关没费多少功夫就被找到。即使是在地下，也能清楚地听见烟花依次升空爆炸的尖锐声音。
没过多久，镖师十四打开了最后一个机关后，抖了抖身子甩掉落到身上的一只蜘蛛。
“所有机关都已打开，但一路并没遇到影魅，不知他们是否集中在通往佛龛的路上……”
然而最后这段路也是异常平静，就连老鼠和各种虫子都没在看到。
随后，镖师看到了佛龛。
在这地下深处看到佛像实在有种奇怪的感觉，高大佛像上部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两个大香炉插满了烧过的香，看来已是很久未用，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长鸿正站在佛像前。
“长鸿……”
长鸿一言不发。
镖师十四灰心地说:“似乎，烟火未将‘影’的援军引来……”
“此事实在蹊跷，敌人似乎已经得到消息了……不但援军没有过来，甚至这水道的兵力也大减了！”长鸿抬枪在地上重重一顿，“这究竟是为什么？！”
镖师十四担忧地说道:“这么说，老桂进攻‘云雾之间’的计划，以及偃淬引出葬无地的计划也可能已经泄露出去了么？！”
长鸿别起长枪，走近佛龛:“可恶……我二人当务之急就是从此地离开这条地下水道，速速去支援他们！”
“记得佛像上这个机关可以打开一条通往山腰的通道……”长鸿蹲下，在佛像底座摸索着。
镖师十四隐隐感到有些不妥，叫道:“慢！”
“什么？！”
“轰！”
佛像前方一道墙突然落下，将二人隔开。
同时，镖师十四感到身后传来杀气，迅速转身，正有三个影魅挥刀朝他砍来。
镖师十四向后疾退，后背碰到了冰冷的墙面。
三个影魅狞笑着向他扑来。
镖师十四左脚在墙上一撑，“神速斩”顺势挥出。
借着影魅本身的冲势，雪白的刀光切开了他们的身体。
还剩下一个影魅在地上奄奄一息，镖师十四手下用力，隔断了他的喉咙。
“长鸿！”镖师十四冲到墙边使劲砸着，“长鸿！”
墙面异常厚实，拳头砸在墙面都没发出什么声响。
“这堵墙太厚了，声音传不过去，更遑论用刀剑破坏！”镖师十四双手重重地拍在墙上。“‘影’早已料到我和长鸿进攻此地是调虎离山之计，因此不但没有派遣援兵过来，更算准了我们将由从此地脱离，于是他们改造了佛像下面的机关。假如我也在墙的内侧，那便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我二人困死。”
镖师十四越想越是后怕，地下水道虽然极为闷热，但他此时只觉如坠冰窟。
“我等与老桂偃淬商量的计划，必定已被泄露出去。现在，说不定他们也已落入陷阱，而长鸿则被困其中……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另寻途径速速离开这条地下水道，以期搬来援军了。”
于是镖师十四决定向回走，寻找途中是否有可供逃脱的出口。
但他离开佛龛还没多远，就又有三个影魅堵在前面的路上。
“嘻嘻嘻嘻……今日你插翅也难飞了！”其中一人奸笑着。
镖师十四拔出钢刀:“可恶，早有埋伏么？”
另外一人得意地说:“你们自认为计划完美无缺，可惜被我们‘影’将计就计，一网打尽啊！”
镖师十四冷笑道:“这样便想一网打尽？”
“嘻嘻嘻嘻，那这样呢？”
突然，头顶传来利刃破空的声音，镖师十四反应及时，迅速向下蹲去，只见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身紧身黑衣，脚上缠着红色丝线的男人，手中两个似蝙蝠翅膀的奇形刀刃正交叉刺在镖师刚才的头部位置。
这是“影”的另一支暗杀部队——蝠人，不同于影魅都是由孩童用药改造而来，蝠人都是身形正常的成年人，通过脚上所缚的“影”独有的血蚕丝神出鬼没，配合影魅暗杀，让人防不胜防。
就在镖师十四蹲下的时候，三个影魅从三个方向包夹过来，手中或是长刀，或是匕首，朝着镖师杀来。
镖师十四向前翻滚，手中“神速斩”快速挥出，正面的影魅即刻身首分离。
另外两个影魅见状忙向后退去，在镖师十步以外站定。
蝠人一击不中，便已缩回暗处，寻找着机会。
镖师十四首次同蝠人交手，心中有些顾忌。
“必须先解决上面的那个家伙。”镖师十四向前冲去，佯装要攻向两个影魅。
果然如同料想的那样，在他刚起步的时候，身后一阵劲风卷来，蝠人旋转双手的蝠翼刃，化成一道血色的旋风，想要把镖师十四搅碎。
镖师心想来的正好，猛地停步，回身一记“撕裂斩”向上撩起。
“唰啦啦！”
钢刀同蝠翼刃绞在一起，两人一时无法分开。
两个影魅见猎物已被缠住，又扑了上来。
不过镖师十四早有准备，双手一翻，顺着对方兵刃旋劲的力道发力，把蝠人砍向袭来的影魅。
血色的旋风来不及停下，绞中其中一个影魅，只见一阵惨叫声中，他竟被自己人卷成了肉酱。
镖师十四找到机会，高高跳起，钢刀下劈，先砍断蝠人脚上悬挂的丝线，接着再来一刀将他腰斩成两截。
镖师落地后，挑起脚边尸体旁的长刀朝远处最后一个逃跑的影魅掷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个矮小的人影倒在了黑暗之中。
前面还有更多的“影”众朝着这个方向跑来，镖师十四且战且逃，来到一处有墙上破口的通道。
“此处……”洞口隐有微光，镖师十四手中火折照去，勉强可看到影影倬倬的山峰。
“从这个裂口似乎可以跃到山里的某处……便从这儿出去吧！”镖师收起火折和刀，小心翼翼地跳了出去，身后斗篷随着山风飘起，像黑色的翅膀。
落地后，镖师十四正了正有些歪斜的面具，看着周围的环境，贪婪地感受着冰凉的山风吹走身上地下水道的潮气热气和恶臭。
“这里似乎连向进城时的山路？这么说山腰‘险桥’近在迟尺，不知道偃淬和葬无地在那儿如何……立刻过去看看吧。”

九、交易
魂回到了密屋。
“葬无地只是‘影’的先头部队，他们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物呢？左殇上次与我一战，受伤不轻，现在又遭逢‘影’和白公子两个势力的夹击。”
魂坐在床边，左手捏着蜡丸举在眼前，在烛光下可隐隐看到其中紫色的药丸。
“他必然急需这枚‘凝血毒丹’以恢复功力，我只要保管好这枚丹药，便可守株待兔。它可否让我找到你们？但是我自己又能支持多久呢？”
魂按着胸口。
“应该还剩下十九天……”
突然，附近的屋顶上似乎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嗯？是谁？”
“今日有何斩获？”
说话的，是一个胖的不能再胖的胖子。看到他的人都会怀疑他的腿如何能支撑得起他身上的肉。
他此刻正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椅子所在的屋顶奇迹般地并没有塌陷。胖子的头顶还有两只百灵鸟“啾啾”叫着，张着一张圆形的纱蓬，为他挡去雨滴。
“他NND，恐怕今天你从我这收不到什么好货色啦！”另一个人谈吐粗俗，却是个瘦得不能再瘦的瘦子，蹲在雨中，一身夜行衣下看上去，几乎只包着骨架，看那装束倒像个毛贼。
胖子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杆，吐出一团白色的烟气:“哈，神偷‘妙手张’也有空手而回的时候啊？”
说着，他咧开嘴哈哈大笑，露出两排金牙。胖子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小帽，眼睛被一个奇形的黑色镜片遮着。看那神态，让人只能想到一个词——“奸商”。
“他NND，最近这城里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有钱人都搬出去鸟！”妙手张咒骂道。“不过……他奶奶的这两天城外‘黑猫市场’搬来了一个小伙子，外形俊俏，行事诡异，似从他处有利可图啊。”
胖子好奇地问:“你没从他那儿偷得什么能卖个好价钱的物事？”
“他NND，暂时没发现什么贵重的，但是有一封信……”妙手张有些扫兴地说。
胖子疑惑地问:“信？”
“他就放屋里，他奶奶的，我顺手就拿来了，你看如何？”妙手张掏出一个信封，信封上一片空白，从外表看来再普通不过。
胖子扇着一把钱币模样的扇子，说:“信，有可能是秘密。有时候，一个秘密也可以买个很漂亮的价啊。”
妙手张努了努嘴:“你要不要？你出多少银两？”
“五百两你看如何？”胖子张开一只肉掌。
妙手张啐道:“他NND！既然可能是秘密，五百两银子不嫌差点意思么？”
“可能是秘密，也可能不是，若我五百两买张废纸岂不是大亏。”胖子抬头望着天，看着雨水在头顶的纱蓬上溅着水花。
“他NND，说不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你若五百两买到某个海外秘宝之航行图，岂不赚翻？”妙手张模仿对方语气反问，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那你道如何，不如拆开一观？”胖子用烟杆遥指着信。
妙手张骂道:“他NND，如果拆开，秘密便不是秘密了。只要没有拆开，就算里面却是只是一张白纸，那也是个秘密！”
“这样吧，我也不与你争执，五千两！”妙手张双眼滴溜溜一转，也张开了五根干瘦的手指。
胖子哈哈大笑，全身肥肉也跟着颤抖着:“你最近颇精明啊，不如不当小偷，与我一道从商如何？”
妙手张也得意地笑道:“当小偷也需要相当的精明啊。”
“好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如此，我便花五千两，买你这从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处偷得的信！”
胖子摇着头正要掏钱，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慢着。”
“何人？”妙手张警觉地问道。
魂出现在他们之间。
妙手张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笑着说:“他NND，你若出更高的价钱，便卖给你也是无妨。”
魂看了眼胖子，对妙手张说:“他出五千两，我便出七千两如何？”
胖子一看来了竞争对手，兴奋得满脸油汗，更加卖力地挥着扇子:“既然有人抢买，可见这信确实是有点意思，我出八千两！”
“我可出一万五千两！”魂直觉这封信一定有着对他有用的情报，因此势在必得。
胖子猛吸着烟管，他的脸笼罩在烟雾之中。
待得烟气散去，他咧嘴笑道:“哈哈哈哈，这位朋友确实有趣。既然如此，我便不再与你争执，让与你罢！”
魂觉得这胖子也并不简单，当下拱手一礼:“多谢这位朋友相让，不知尊姓大名？”
胖子爽朗地说:“鄙人江湖人称‘聚宝财枭’，专收各种奇珍异品，若朋友有什么宝贝亦可去‘黑猫市场’找我，我可帮为鉴定，或高价收购，后会有期！”
头上的两只百灵鸟用力煽动翅膀，向高处飞起。
紧接着，聚宝财枭身下的椅子竟神奇地带着他飞了起来，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他NND，头回见到这铁公鸡也有把货让人的时候……”妙手张笑着说道，凭着一封信就挣了这么个好价钱，他的心情相当不错。“罢了罢了，信就在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魂递过银票拿到了信。
“好，果然NND爽快！”
魂也笑道:“哈，你亦是个爽快之人啊。”
“日后若有兴趣，可到城隍庙后山去找我，我不时有些好东西入手，或许对你有用也说不定。但是好东西往往留不长久，你去晚了，便极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说着，妙手张朝着聚宝财枭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
魂说:“多谢告知，日后必当造访。”
“告辞！”也没见妙手张有什么动作，人影一晃，已在十丈开外，几个起落便不见踪影。
魂不禁暗赞，如此轻功实不在他之下。
回到屋中，魂打开了信件。
“果然如此……”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偃淬:‘凝血毒丹’被夺，务协同老桂夺回，同时留意沐小葵势力。——左殇”
“这是之前左殇给偃淬的指示，令其协同老桂夺丹。但是左殇为何要留意少主沐小葵的势力呢？”魂看过信后迷惑不解。
“而且此信既然是左殇密信，属于‘组织’绝密，为何如此便被妙手张盗得？”魂不禁想起了在庞镇时左殇诱他入死局的那封给雷当的密信。
“从山腰险桥偃淬与葬无地的对话来看，偃淬已暗中与‘影’合作，背叛了‘组织’。那这封信被盗，莫非是其故意为之？还有，这究竟是偃淬的阴谋，还是左殇的安排呢……”
“多猜无益，我不妨现在到偃淬的住处走一趟，看能否获得什么线索。”魂心中已有决定。“据他俩方才所说，偃淬住在‘黑猫市场'之外，应当不难找到。”

十一、刺杀
忙碌了一夜，魂有些疲惫地走回密屋。
此时夜深人静，周围的居民都沉睡在睡梦中。
“嗯？杀气？！”魂在巷口停下脚步。
“在屋顶上！”魂脚尖轻点，掠上房顶。
他看到了他此时最怕看到的人。
“少主，是你？”
“组织”少主沐小葵俏生生地站在屋顶上，身后立着两个刀臂鬼差。
“魂，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沐小葵脸覆寒霜地说道，“我真是大意啊，昨日在密墓居然没有认出你来，但是今日你再也不会如此走运了，我要为爹报仇！”
魂眼睑低垂，苦涩地说道:“这一战不可避免么？”
沐小葵狠狠盯着他:“我很想避免，但我不能……”
魂叹道:“唉，我与你还有左殇经常在一起练剑，却想不到有这一天！”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先赢下此战罢！”魂握住“黑伤”向上拔起。
“锵～”“黑伤”拖着长音异常缓慢地出鞘。
“啾！”沐小葵的“夜莺剑”也已拔出，长剑带着莺啼刺出。
“极準！”
相同的起手式，却比之在密墓之时，更快更猛。
不过，这一剑在魂的面前却是无法刺中，不同于镖师十四当初接此招的狼狈，在剑尖刺到身前的同时，魂非常轻松地侧身让过，白色的发丝被剑气荡起。
沐小葵早已料到此剑并没那么容易刺中，脚尖一转，修长而结实的长腿用力蹬去，长剑轨迹一变，转向魂的脸颊。
魂脚下不动，“黑伤”轻拍剑身，沐小葵一个踉跄，身体朝左侧歪去。
速度是魂的强项，沐小葵的剑法精进虽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与“黑伤”魂的功力还是有很长的距离。
魂知道“夜莺剑”的剑身轻盈，手中“黑伤”再度拍去，想要先击飞沐小葵的剑。
身体两侧劲风传来，两个刀臂鬼差欺上前来，巨刃从两个方向攻向魂，若执意击飞“夜莺剑”，势必会被双刃分尸，魂只得先收回“黑伤”，同时向后退出鬼差们的包围。
沐小葵顺势跳向其中一个鬼差，鬼差的右手巨掌摊开，将沐小葵托向空中。
少女在天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夜莺剑刺出的同时向左右一抖。
“飞燕！”
剑尖挑出一只剑气幻化而成的燕子，转向魂而去。
燕子飞行的速度并不很快，但忽左忽右。在剑气及体的瞬间，魂运起“鬼步”，燕形剑气穿过魂的虚影。
沐小葵施展身法向下盘旋，点在另一个鬼差肩上，又是一记“飞燕”，燕形剑气再次飘忽飞出。
然而这一回魂没有理会剑气，“黑伤”向着两个鬼差挥去。赤红的剑光闪过，两个鬼差同时被砍倒。
解决掉鬼差后，沐小葵在半空之中已无以为继，魂纵身跃起，“黑伤”转向沐小葵攻去。
“叮！”
沐小葵回剑一挡，勉力防住魂的这一记突袭。
二人同时落回屋面。
沐小葵收剑回鞘，接着娇叱一声，重新拔剑。
“乱莺！”
“啾啾啾啾……”密集的剑鸣声再起。
沐小葵的这一记绝招，在魂看来已是了然于胸，正要挥剑击向招式中的破绽时，却发现这一招竟多了以往没有的变化。
此时的沐小葵不仅剑动，而且身动，四周都布满了剑影。
不过魂在身法上的变化浸淫已久，他很快便想出破招之法，身法变化之间，“黑伤”以肉眼几不可见的速度挥动，留下黑红的模糊影子。
“叮叮叮叮……”
二人兵器快速交击着，如乱雨打芭蕉。
“铛！”
随着最后一声尖锐的剑击声，二人同时停了下来。
“夜莺剑”打着转飞出五丈远，“黑伤”在沐小葵雪白的脖颈前遥遥划过，便收回鞘中，就如两人少时练剑时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伤我？”沐小葵左手紧握着右臂，神情痛苦，方才施展的“乱莺”已超出她的极限，手筋竟被扭断。
魂取出伤药上前想要给沐小葵敷上，却被她狠狠推开。
“你完全可以一剑将我杀死，就像杀死我爹那样……”沐小葵双眼通红，眼中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泪花。
魂沉默了良久，说:“这就是你知道的真相？”
“哼，你觊觎冥主之位，趁爹闭关修炼之时将他杀死，这就是真相！”沐小葵咬牙说道。
魂看着沐小葵的眼睛，说:“这是左殇编织的‘真相’，不是我所知道的真相。”
沐小葵半信半疑地问:“那你的真相是什么？”
魂苦笑:“我说了，你会信么？”
沐小葵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冷哼道:“罢了，我自会查出真相！但是我依然不会相信你……”
“唉……”魂叹了口气，“‘组织’现时情况如何？”
沐小葵怒视着魂说道:“哼，难道你想重返不成？”
魂无奈地说:“只是想关心下旧友的情况。”
“你杀死了爹，我绝不会饶过你。但念在庞镇一役，你促成杀死了冷荼，帮了‘组织’大忙。”沐小葵瞟了魂一眼，迟疑了一下，说，“我便告知你现况也无妨。”
“现时‘影’与白公子同时动作，‘组织’已有数个重要首领牺牲。”沐小葵走到魂身旁，接过伤药自顾自地敷了起来。
魂说:“这我在密墓之中已知晓。左殇情况如何？你最近可有见过他？”
沐小葵摇着头说:“没有，我已有数月未见其踪影，不……确切来说，自从他接任冥主以来，我便没有见过他……我甚至连他是活着，还是死去都不知道。”
二人说着跳下屋顶，一起走到密屋门口。
“连沐小葵都不见，左殇究竟在做什么呢？”魂不禁有些疑惑，说道:“但是，他不出来，面对‘影’和白公子的双重威胁，‘组织’岂不是……”
沐小葵愁容满面地说:“如你所见，‘组织’情况并不乐观，目前‘组织’的一切事务，均由我在部分人使的协助下处理。”
魂问道:“现在这附近有几位人使可以调用？”
沐小葵答道:“并不太多，原有七位，现今长鸿已死，老桂重伤，只剩下玉妖、铁鬼与另外三位人使。”
魂看着如今只比他矮半个头少女感慨道:“两三年前，你还只是个骄横刁蛮的大小姐，不想今日竟是你来挑起‘组织’的大业，想必压力不小。”
“你……哼！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虽然此时我无力杀你，‘组织’也无暇分心杀你，但终有一天，你依然逃不过这仇恨！”沐小葵红着眼睛愤恨地说道。
魂苦笑着背过身说:“不需要你动手，我的生命……不过剩余十九天而已……”
“什……什么？！”沐小葵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这时，一个丙级鬼差出现在沐小葵的身后。
“报少主！”
沐小葵还未从震撼中回过神，心不在焉地问道:“何事？”
鬼差禀道:“老桂死在了‘赤蛇屋’的药缸中！”
“嗯？！”魂猛然回过身。
沐小葵也转身看向鬼差，怒道:“可恶！‘赤蛇屋’藏在‘伪西天’的密门中，外人绝对无法得知，怎会如此！”
魂面色严峻，事态的发展竟是严重如斯，老桂一死，“组织”的力量越发微薄。
沐小葵思忖片刻，咬了咬牙说:“魂，事到如今，我只有求助于你。若你还心念‘组织’，还请你前往‘赤蛇屋’一同查看状况，这是钥匙。”
魂一把接过:“你不介意？”
沐小葵无奈地叹道:“我到现在还能求谁呢？我可以让醉者放行你进入‘伪西天’，但守在内部各通道的鬼差都被刻入了由冥主下达，也只能由冥主取消的‘楔子命令’……他们之前被刻入遇你格杀勿论的命令，想必现在还未消除。因此在通往‘伪西天’内部各机关的路上，你依然会遭到截击！”
魂轻描淡写地说:“无妨，区区丙级鬼差我还未放在眼里。”
沐小葵白了他一眼说:“哼，‘伪西天’之中虽多为丙级鬼差，但各通道最后均有乙级鬼差镇守，即使是你也会感到非常棘手的……”
魂听出沐小葵话里的关心，笑了一下:“我会小心，只是我杀了它们，岂不是折损了‘组织’的战力？”
“你还为这个问题操心么？你还是自己保重吧。我先行一步，告辞！”沐小葵转身匆匆离开。
魂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一切都要小心。”
“多谢……”沐小葵停了一下，微微转过头，绝美的容颜掩映在长发间。

十三、灰寡妇
在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一个鬼一般的声音响起:“我确实可以帮你治疗伤势，但是你愿实行‘毒心之术’还是……”
魂感觉自己说了什么。
只听得那个声音回道:“果然，就算要死，你也要有血有肉地死去么……”
魂睁开了眼睛。
在他沉睡之时似乎做了个梦，梦中似乎是他接受“毒心之术”时的记忆。但不知为何，那段记忆他却无法全部想起。
魂摇了摇头，从床上坐起。
“睡了一小会儿，心脏好受多了。接下来去城里看看会有什么线索。”
魂回到密屋的时候就已临近天亮时分，此刻一觉醒来已是巳时。魂在城中转了转，走进了“八卦阁”。
此时，“八卦阁”中依旧聚集着那几个江湖人，魂一面填饱肚子，一面倾听有没有新的消息。
“据说，在山腰‘险桥’附近，居住着一个孤僻怪异的老太太，听人说她曾经是个极有名的武林高手，可惜现在没人知道她的名姓……”
“得了吧，那老太住的那个地方，听本地人说可是个不祥之地呢！贸然靠近必有血光之灾！”
“真的吗？还好得兄台提点，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些好奇之心，想前去探访一番呢。真不知告诉我此事的人是何居心……哼！”
魂闻言觉得有些好笑，他已吃完桌上的食物，但听了半天却没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这里也有隐居的前辈高手吗……”魂不禁想起了庞镇之行。
在城内似乎并无发现，魂决定再去‘险桥’一带看看。
‘险桥’上桥面还未修复，要去桥的另一侧只能踩着铁索过去，不过目前倒也没什么人前去烨城。
不过这条铁索对于魂却并非什么阻碍，等他到了桥的对面，发现附近似乎有一个隐秘的山谷。
来的时候正是夜间，倒没注意到此处，若非在“八卦阁”中听到有关那个隐居的老太太的传闻，魂也不会发现这里。
想到此处，魂心下一动，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只见山谷中的山阴处远远望去似有个小屋。
白天的天气甚是晴朗，此时离午时已没多久，日头越来越毒辣。
然而当魂走近小屋时，只觉周围都暗了下来。
一个灰衣灰帽的老妪似感觉到他的到来，正站在屋外看着他。
“年轻人，来找老妪何事？此处已有十多年无人拜访了……”
老妪满头银发，脸上有着岁月流逝的沧桑痕迹。但她的眼睛清亮，能感觉出年轻时必是颠倒众生的美人。她的手中虽拄着拐杖，背却挺得很直。
“在下只是误入此地。”魂有些窘迫地说。
老妪却是微笑着说:“既然并非刻意前来，可见有缘。此地为外人眼中的不祥之地，多年来连误入的人也没有了。”她的声音听着十分好听，但却有种沧桑的感觉。
魂想起了“八卦阁”中的传闻，看了看四周，只见此地虽在山阴，光线不能照射到这里，显得有些昏暗，但甚为阴凉清幽，倒也心旷神怡。
“此处并无任何凶煞恐怖之感，为何……”
老妪长叹一声，说:“从前，有一个武林中众人仰望的高手，在此被砍断了四肢，毒瞎了双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日虽然只有我目睹了那一幕，那位高手也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再也无人知晓他的名字……但那个事实变成了一种想象，被放大了十倍传播出去，使得这个地方成为了一个诅咒之地。”
“只有你目睹了那一幕？难道是你将这个高手的四肢砍断？双眼毒瞎？”魂有些惊讶，眼前的老妪面相温和，不似行事凶残之辈。
老妪摇头说道:“这世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伤到他……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谁能将他的四肢斩断，双眼毒瞎？”
“但你却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听着老妪的描述，魂只觉得她所描述的那人似乎有些熟悉。
老妪平静地说:“因为，他这么做，是为了还我的债。”
魂问:“那四肢和眼睛都是你给他的？”
“算是吧……”老妪叹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山上的樵夫把奄奄一息的他送到了这里。”
老妪回想起了往事，眼中出现了刚才没有的神采:“那时他还只是初出茅庐的少年，第一次闯入武林，便惹上了当时最神秘可怕的‘蜃楼’，最后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刺瞎了双眼。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苦研医术，又花了三年寻访大江南北、关内关外，终于凑齐了所需的药石之物。这六年间，他一直在这里，卧床不起，直到我治好了他。”
这段回忆已过去许多年，但老妪说来却还是记忆犹新。
“这六年间，想必你二人还发生了不少故事罢。”
“老妪人已暮年，那些少年情怀此时便不足一提了……”老妪的双颊出现了淡淡的红晕。“他天资极高，尤其六年卧床在塌，更是悟出了一套控制杀气之法。”
“我治好他后，我二人便从此处出发，行走江湖，干下不少事情，鲜有敌手，自然也结交了不少好朋友，同时也结下了不少仇人。”老妪脸上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嗯……”魂也听得入迷，不忍打断。
“我们这样行走江湖，由意气风发变为老成持重，一日日老去却也心满意足，无怨无悔。我们本以为能这样走到人生的尽头，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往事不堪回首，老妪从回忆中挣脱了出来。
“那件事情？”
“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与你这一辈的武林人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你请回吧。”往事已说尽，老妪突然谈兴全无，有些不快地说道。
魂却没有走。
“你说的莫非是……‘白头客’？”
老妪全身微微一震:“你……知道这个名头？”
“非但知道，他还有恩于我。”
“真的？”老妪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这是他灌输给我的杀气……”
四周突然笼罩在魂的杀气的压迫下。
但这对老妪来说却似微风拂面。
“这种感觉……虽无法确定，但确实很熟悉。”
“白头前辈已经仙逝了，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将自身的全部杀气灌输到我的体内。”魂运功收起杀气说道。
乍闻心念之人的死讯，老妪闭上了眼。
“你与他相识多久了？”
魂答道:“只是萍水相逢。”
老妪睁开了眼，点头说:“嗯……这倒是像他会做的事。”
魂将在庞镇同白头客相遇的经历告诉了老妪。
老妪听罢，怆然说:“他……果然还是这么傻！”
魂有些愧疚地说:“已在此叨扰得足够久了，在下告辞！”
老妪却出言说道:“既然你与他与我都有缘分，不妨帮老妪一个小忙如何？”
“什么忙？”
老妪说:“我想找到一把刀，一把普通又特殊的刀。”
“普通又特殊？”
“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并非神兵利器。但那是他斩断自己手足的刀。”老妪有些痛苦地说道，“那日，就是在这，我捡起那把血淋淋的刀，痛苦地想着是否应该把手足已断的他杀掉，结束他的痛苦……但最后，我却没有下手，而是将刀远远地扔下悬崖。”
魂问:“你为什么现在又要那把刀呢？”
“我已经活的足够久，足够空虚了……我想用他了断一切的刀，了断我自己……”老妪垂目说道，她的声音平静，还带着些许疲倦。
魂爽快地应道:“好的，若有消息，必定回来告知前辈。”
老妪微微一笑:“哈哈，我这样古怪的要求，也只有古怪的人才会如此淡然地答应。”
魂暂别老妪，离开她的隐居之地，边走边想着那把刀的下落。
距老妪弃刀已过去多年，那刀坠入悬崖，就算能找到想必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眼下时间恰恰是魂所欠缺的。
那么要如何找到那把刀呢？
魂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干瘦的脸，他会不会有办法找到刀呢？
城隍庙后山也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在一处崖边，魂找到了那个神偷妙手张。
妙手张正蹲在一个鼓鼓的巨大口袋上，边上还站着两个身材打扮与他极为相似的手下。
魂道明了来意。
妙手张想了想，打开身下的口袋翻找起来，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把锈迹斑驳的旧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此刀貌不惊人，却似乎曾经属于一名叱咤一时的名侠，乃是我从山脚溪流发现的。奶奶的，此刀在我手中已有些时日，你是第一个识货的人，一口价136700两！”
魂毫不犹豫将刀买了下来。
“这把刀，是不是就是白头前辈当年自断手足的刀？”
老妪一看到旧刀，就急切地接了过去，着魔般地看着。
“没错！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这就是那把刀……你看啊，这就是他风干的血迹！”老妪反复摩挲着刀身，目光温柔。
魂欣慰地说:“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且慢！”
“嗯？”魂疑惑地看向老妪。
“他灌输给你的杀气，想必衰竭了许多罢？虽然根源还在，但由于你的气力不继，已远非最充盈的状态。”老妪依依不舍地将刀收起，对魂说道。
“嗯。”魂毫不隐瞒。
“老妪对当今武林中事不感兴趣，也无门派偏见，凡事只看一个‘缘’字。既然他曾提升你的杀气，而今你杀气衰竭，老妪便帮你再度提升如何？”
“这个……”魂不禁有些为难，他想起了舍命传功的白头客。
老妪笑道:“你无需推脱。为了恢复你的杀气，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对我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也并不关心你恢复后用来做什么，我就是高兴。”
魂心中一暖:“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了！”
老妪接近魂，右手并指快速点向他的周身要穴。
魂并不抵挡，任她放手施为，只觉几缕杀气被注入体内，本身原来枯竭的杀气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迅速充盈起来。
老妪又说:“我再传你一套使用杀气的法门，你且记下。”
魂将老妪所传法门牢牢记住，依法施为，只觉原本因重伤而窒闷的杀气运转下来圆转如意，功力尽复到伤前水准。
老妪刚刚通过杀气察觉到了魂体内的异常:“你想必是受了很重的伤势罢？体力和杀气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直流失？”
魂点了点头:“是的，就连我剩下的生命都已经寥寥无几了。”
老妪叹道:“江湖人的生命犹如风中浮萍，完全无法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啊。”
“前辈与白头前辈想必也是……”
“我在想……如果我们能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便痛快地死去，也许便不再有后面的痛苦了！”老妪的脸上有些萧索，似乎比起帮魂恢复杀气，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更让她疲倦。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魂也觉得不甚唏嘘。
“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与老妪聊得如此投缘之人，且你与他与我均有缘分，那老妪便再送你一件礼物。”老妪递给魂一张镶金小纸条。“此物乃是八卦童子在各地用以传递信息之物，你若有任何需要帮忙之处，只需在纸条上写明详情，并前往当地的‘八卦阁’交与门口小二……”
魂看着上面的署名:“能够得到‘灰寡妇’的如愿贴，在下不胜荣幸！”
“我累了，你走罢！”老妪慢慢踱着步子走回屋内。

十四、线索
回到烨城城门口，魂发现正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在等着他。
“哦？贵客？”
“‘黑伤’魂之大名，白某仰慕已久，今幸得见，果然不凡。”白公子刺耳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他的三个侍卫正分站在车边三侧。
不过在魂看来，这三处方位可攻可守，三人虽未拔剑出鞘，但魂能感觉到他们兜帽下虎视眈眈的目光。
“不敢，白公子非我道中人，却知道我之名号，倒是使我意外了。”
“哈哈，‘黑伤’何有‘我道’‘他道’之分？”白公子笑道，“各人存活于世，理念不同，善恶之准则不同。他人顺服，则合之；他人逆而不阻，则避之；他人既逆且阻，则灭之。此乃天地之理，无论善恶均无例外。”
魂冷笑着说:“那么对白公子这样的正道栋梁来说，‘组织’和‘影’均需‘灭之’而后快了？”
白公子却不着恼:“‘黑伤’果然快言快语，此事亦要两分而看。如‘组织’一脉，左殇为冥主，存则威胁正道安危，合当灭之；但对‘黑伤’这种背离‘组织’，弃暗投明之人，白某自是希望与之共谋。”
魂不屑地说:“弃暗投明？此言不止差矣，甚至有几分滑稽了。不过，我杀死葬无地，确也令公子受益……”
白公子说道:“正是，虽然此前与你素未谋面，但你先与左殇交战，使其重伤；又在庞镇促成杀死了冷荼；昨夜再杀葬无地。‘黑伤’魂对武林正道的贡献，实不在白某之下啊。”
魂听出对方话中明褒暗贬之意，哂道:“呵呵，这听起来颇为讽刺。不过我亦有自身之准则，并无所谓‘明’、‘暗’之分，恐怕对于白公子而言，我仍是以‘暗’居多罢。”
此言一出，三道慑人的杀意从三名侍卫身上发出，只待白公子一声令下就出手将魂击杀。
然而白公子并没下令，他的声音听在魂的耳中虽刺耳难受，却丝毫没有一丝怒气:“此见仁见智也。另外，你得‘凝血毒丹’而不还，是为与左殇重见么？”
魂心中了然，白公子终于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我明白，这‘凝血毒丹’，你也是极想入手吧？有了这个，你便可以一举将左殇逼入绝境了。”
白公子笑了起来:“哈哈哈，白某虽不才，但‘黑伤’也太看轻白某了。放心，白某对‘凝血毒丹’绝无染指之意，甚至你将其归还于左殇，于白某的计划也无伤大雅！”
白公子的此番话却大出魂的意料之外。
“看来白公子已有万无一失之计以歼灭‘组织’和‘影’？”
白公子凛然说道:“历来邪不胜正，白某即使驽钝，其结果也绝不会改变！”
“这真是个高明的回答啊。”魂嘴角一撇，“既然白公子成竹在胸，我便看公子如何动作。只是武林瞬息万变，也许昨夜之事，看似公子之利，实则不然呢。”
白公子不置可否:“变化是布局的根本，白某所惧者，并不是变，而是一成不变，‘黑伤’无需挂怀。”
接着他话锋一转:“只是，如果我算得不错，此时‘组织’中想必又出现了一个巨变，不知你可有兴趣知晓？”
“哦？”
白公子从容说道:“如你所说，这个武林千变万化，实在不是你我所能把握。倘若不能把握，有时又会失去先机，甚至造成终身之遗憾呢，呵呵。”
这一番话说得魂一头雾水，随即马车的门帘微动，飞出一物，魂顺手接住，却是一把钥匙。
“这是……‘组织’伪西天的‘己之匙’？”
“此钥匙乃我从击败的‘组织’之人身上获得，本无大用。但你此时若用其前往相应地点，也许会看到什么有趣之事呢。”白公子神秘地说道。
魂攥着‘己之匙’想道:“若我未记错，‘己之匙’连接的应是制作鬼差的‘鬼差工坊’，那儿发生了什么？”
“言尽于此，与君相谈颇为快意，后会有期！”
“伪西天”地下酒窖中，魂将钥匙插入了写着“己”字的酒坛，随着钥匙的转动，酒架上的暗门缓缓打开。
魂走入铁厢之中，门又在他身后关上，机关随之运转起来。没过多久，铁厢停止移动，魂面前的门开启，眼前又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门外，目光所及之处都布满了朦胧的雾气，正对着门的，是一个用铁链悬挂在半空中的亭子一般的浮空平台。
魂跳了上去，只觉平台极为平稳，一点都没因悬空引起的摇晃。
“如果没有记错，此‘工坊之路’当是昔年天下第一巧匠‘千手慈悲’的作品。整个空间犹如一台巨大的机械，往复运转不息……内部的‘鬼差工坊’乃是‘组织’将人体制作成鬼差的所在，是‘组织’的一大绝密要地。白公子引我到此，是因为里面发生了什么么？”
方才虽未与白公子动武，但双方已在言语上进行了初次的交锋，而主动权一直掌握在白公子的手中，魂只能在他的安排下被动入局，可见此人布局的水平实不在左殇之下。
眼下魂决定把白公子放在一边，先去看看“鬼差工坊”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即跳向面前的第二个浮空平台。
到第二个平台后一切和刚才有所不同，浓密的白雾中仅能看到前、后、左、右各有一个平台的模糊轮廓，再向远处就无法看清什么了。
魂再沿原路退回到第一个平台。不出所料，铁厢的入口已经消失了，此处也变得和第二平台上所见的一样，四个方向都有浮空平台，因为机关在往复不停地运转着。
幸好这四周的白雾只是为了遮掩所有悬空浮亭的运行轨迹，并无毒性。但魂还是留了个心眼，在每个平台做好记号，施展轻功快速探索前进的路线，白公子的语气暗示着时间不等人。
脚下虽被浓雾遮掩，魂却知道这下面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就算轻功是他的强项，也依旧不敢大意，况且，镇守此处的鬼差也还没出现。
突然，魂踏入的平台上猛地出现三四个人影，似乎是丙级鬼差。
然而当他看清之后，心中暗松一口气，但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只见平台上的鬼差们看着已死去多时，而且看平台上的情景应是属于两方。一方服从于左殇的“楔子命令”；另一方的表面则画着桃花标记——这是沐小葵的贴身鬼差。
“此处守卫的鬼差和沐小葵的贴身鬼差进行了惨烈的战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行进的路途中，双方鬼差的尸体越来越多。
在最后一个平台上，正有一个精瘦的身影站着，身上插满了兵器，它的身旁倒着一圈沐小葵的鬼差。
魂走近一看，只见那站立的鬼差一身黑衣，头被蒙得严严实实，在手臂处露出的铁青色皮肤上则有着木头纹理，双手还紧紧抓着一对骇人的链钩。
“这是此处把关的乙级鬼差‘钩者’，看来已经在激战中死去了……前面就是鬼差工坊了！”

十六、隐蛇屋
“爹，你为何要如此狠心，为何这样便弃小葵而去……？”
“左殇大哥……你难道真要害死我……那日在‘隐蛇屋’中，就是我与你和玄鱼姐姐的诀别？”
“‘隐蛇屋’？”
赤蛇屋中，魂与沐小葵的贴身鬼差配合着将她放入药池疗伤，只听她在不停地呓语着，突然，魂听到了这个陌生的地名。
“少主还没有清醒过来，她刚才梦话中提到的‘隐蛇屋’是？”魂向着一旁的贴身鬼差问道。
鬼差答道:“‘隐蛇屋’是此处山脚下一处极隐秘的地道，虽然可通过‘伪西天’庚之匙进入，但却离此地甚远……是专门供冥主修养之用。老冥主在时，吾曾随少主前去，故会知晓。”
“听起来像是一个极其隐蔽之所啊，难道左殇这些日子一直隐藏在那里？”魂内心暗暗苦笑，此前沐小葵应是防止自己对左殇有所不利，故隐瞒了他和玄鱼的行踪。
“这吾便不知……‘隐蛇屋’是最高的机密之所，‘组织’内若非冥主亲请，否则无法进入。但是少主两天前似乎曾只身前往此处……”
“嗯？方才少主说道‘那日在隐蛇屋中’，她曾与左殇还有玄鱼交谈，嗯，看来我必须前往一观。”
“少主的钥匙应当还还在她的衣物之中。”鬼差指着一旁叠放整齐的衣服说道。
魂从沐小葵随身携带的钥匙串中找到了“庚之匙”。
“多谢！”
鬼差恭顺地说道:“吾等未受左冥主的‘楔子命令’，还依老冥主的命令行事，魂大人对吾等而言依旧是冥使。”
“唉……好吧。我另有一事相问。”
“冥使请讲。”
“铁鬼、玉妖本该时刻紧跟在少主身边暗处，但少主在鬼差工坊中遭到袭击之时，他二人并未在少主身侧，这是何故？”
鬼差回答:“此事吾等亦感蹊跷，他二人一向与少主如影随形，但自今晨起便消失无踪，若非有要事离开，便是……”
“你是说，他二人若非被人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开，便是他们其实与少主的对头是一伙的？”
鬼差非常肯定地说道:“绝无可能，铁鬼玉妖二人已伺候老冥主三十余年，绝无可能谋反……况且以他们的身份要杀少主，简直易如反掌，又何必借助这种麻烦的方式？”
魂皱眉说道:“此事绝不单纯，我心忧者，铁鬼玉妖二人或许也已遇到麻烦……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便往‘隐蛇屋’走上一遭。在此期间，你们务必紧守此处，若有不测，则立即用我此前的飞鸽暗信与我联络！”
鬼差点头:“明白！”
魂临走前，怜惜地看了看沐小葵，便很快移开了目光，她已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少女白皙的胴体在透明的药缸中纤毫毕露。
“组织”走到今天的地步，实在与他脱不了关系，如今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沐小葵，他都要助“组织”度过这个难关。
“伪西天”的铁厢机关停下后，魂走到门外，当他看到周围的景象不禁愣了一下。
眼前似乎是在一处山谷之中，绿树成荫，白雾缭绕，空气中传来阵阵香甜的花香。
在林荫之间，一条青砖筑成的走廊通往深处。此处的景物同烨城周围大相庭径，若非触感真实，魂几乎要认为是在幻境之中。
“好一个清幽之所，此处掩匿于树林之中，既隐秘又迷人，他们……真的在此处么？”
自与左殇最后一战之后，魂再没见到他，如今就要见到这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好友，魂的心中觉得有些忐忑。
然而，此处又似乎过于安静，连鸟叫和虫鸣都没有，而且，还有一股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气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我又来晚了一步？”
在魂疑虑之间，头顶和身后突然传来杀气。不过魂并未松懈，向前移动的同时，“黑伤”朝身后挥去。
地上多了三具尸体，魂定睛一看，却是两个影魅和一个蝠人。
“是‘影’，难道他们已经抢先一步攻入？他们又是从何处得到消息？又是从何处进入此地？”
看来眼下情势紧急，魂连忙动身朝前方走去。
这条通往“隐蛇屋”的“隐匿之路”既是园林，也是个迷宫，青砖走廊纵横回绕。而且这里的白雾也有些奇特，阳光透过白雾照在两旁的绿树上竟呈现出青色、淡紫色、橙色等不同的色彩。
如此奇景对“影”倒是极大的助力，不时有影魅和蝠人从一旁偷袭，但这自然瞒不过魂这擅长暗杀的行家。
正走着前方出现了一个厢房，魂在门口停下，他们在这里吗？

这里是个书房，房内只有一个大大的书架和一套酸枣木桌椅。
魂心中突生警兆，身体本能地向前一躲。
回身看去，却见三个影魅站在面前。
这三个影魅却与之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其中两个影魅并肩踩在第三个影魅的肩膀和手臂上，三人之间缠着红色的血蚕丝。
魂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比其他影魅更强大的杀气。
“嗯？这几个影魅比之其他更加凶暴嗜血！”
右上的影魅嘿嘿笑道:“嘿嘿……正好提你的人头去地下水道见红大人！”
“红大人？”魂问道。
左上的影魅说:“‘影’已经不能满足我们杀戮的快感，只有红大人，才能带领我们饮更多的血，杀更多的人！”
“这一帮影魅打算叛逃出‘影’，去投奔杀业更重的红大人么？”魂想着。
“杀了你‘黑伤’魂，红大人一定会很高兴，啊哈哈哈！”
左上的影魅扑了过来。
魂撤步避开长刀和匕首，先攻的影魅见自己不中，立马回手拉动身后的红丝。
右上的影魅借助拉力和本身的冲力，长刀以更加猛烈的势头挥来，魂手腕一翻，将长刀格开。
最下的影魅在另外两个影魅的拉动下，速度更快。
“铛！”
“黑伤”与长刀交击。
“嗯？”魂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陷入了包围中。
三个影魅一齐移动，飞快地绕着魂，用手中血蚕丝将他包裹成一个人形的红色大茧。
“嗖嗖嗖！”
三把长刀被掷出，穿过大茧，插在头部、喉部和胸口三处位置上。
接着三人同时用力一拉，想要把茧内的人勒毙。
然而用力之下茧内竟空空如也，不等三人惊诧，三道血光在他们喉部挥过。
虽然轻描淡写地杀死这三个狂影，魂还是惊讶于他们的杀招。
“这个红大人究竟是谁？看来那个地下水道还有很多秘密啊……”
魂继续沿着“隐匿之路”探查，这回他顺着走廊走到了一个院落前，院内是一间比刚才的书房更大的房屋，看来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隐蛇屋”了。
魂还在院门外，心中就倏地涌出进屋的冲动，这回魂没有停留，径直走进屋内。
里面等待我的，是谁？

十七、“影”之邪主
“隐蛇屋”之中的家具和布置更加精致华美，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扇画着花鸟松竹的屏风，将屋子前后隔断。
魂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连忙凝神静气，同时暗暗感受体内的情况。
不适感很快便过去，魂确认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一个孩童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好地方，好地方……果真是个清幽雅致的静养之所。”
魂暗暗心惊，他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但还是冷静地说:“阁下率众追杀至此，想必不是专为此屋而来。”
“哦？”
屏风后传来车轮转动的声音，随后一个光头蒙眼，衣着暴露的女子拉着一辆小车走了出来。
小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童。
魂的目光牢牢盯着那个孩童。
孩童个子矮小，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年纪，头上戴着个瓜皮小帽，但他的脸上完全没有孩子的童真，帽下露出的头发和眉毛一片雪白。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眼睛，魂从来都没见过如此邪异的双眼，那双眼睛如同猫眼一般竖着瞳孔，眼瞳碧绿，与其对视，似会沦陷其中。
“你知晓我是何人？”孩童有些意外地问道。
“阁下从容自若，虽是童颜，却自有一股老辣之气。阁下想必就是‘影’之首领，而旁边的必然便是夫人了。”
腰无骨微一欠身，魅声笑道:“奴家见过‘黑伤’大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魂也是第一次看清腰无骨的长相，只见她不过三十的长相，一双剪水双眸顾盼间让人全身酥软，朱红的唇边，一颗美人痣使人产生一亲芳泽的冲动。
“影”的首领也微微一笑:“老朽邪无天，亦见过‘黑伤’，听说阁下便是日前诛杀鄙门下冷荼之人，老朽甚是佩服。‘组织’有眼无珠，将‘黑伤’这般人才逐出门墙，也难怪有今日之败亡。”
魂只觉当他和邪无天对视时，脑中再次感到昏沉，心知对方必定精通某种摄魂之术，当下暗运杀气抵抗。
“虽现颓势，若论败亡似乎还早，邪主不是还没找到左殇么？”魂眼中红芒闪动，挣开了邪无天的控制。
邪无天微微一讶，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若非有万全之把握，老朽何须亲身到此？阁下之友左殇昨日确实在此。但此人奸猾，必然狡兔三窟……”
“这间屋子的后方另有密道，他显然已从密道逃走。”说着邪无天飞快地向后一瞄，“但老朽前来，却也并不指望能将他擒住，而是将其逼离这最后一个藏身之处罢了。”
魂哂道:“将此处告知与你的人，便是偃淬罢？时至今日，能知晓左殇藏身之处，并与你们有所勾结之人，除他外不作第二人想。”
邪无天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偃淬虽年少，却是野心弥天。与此子合作，便如火中取栗，风险与所得兼而有之，不过这也正合老朽之心意……”
魂冷笑着说:“此时你的算盘，无非是左殇被逼出此处后，将无路可逃，他只能去找偃淬——届时偃淬与你们的人一并设下埋伏，请君入瓮，便能稳操胜券……”
邪无天洋洋自得地说道:“此等后话，已无足挂齿。此时左殇对老朽来说，已是个死人，因为埋伏的不止偃淬和我‘影’之部众，还有白公子的人马！”
“哦？”魂大感意外，偃淬、“影”、白公子三方竟已联合起来，这背后的局已渐渐清晰起来。
邪无天阴鸷地笑道:“呵呵，事实上，此次利用完偃淬之后，他也将不久于人世……”
魂偷眼瞟向腰无骨，只见她神色如常，不知她与偃淬的密谋是诱杀偃淬的权宜之计，还是确有其事。
“那么这全盘便是白公子与邪主之计喽？偃淬也不过是借以铲除‘组织’的棋子而已？”
邪无天自信满满地说:“此子年纪轻轻便已如此心计，若留他必有后患。老朽已与白公子达成一致，将左殇诛杀后，立刻全力杀死偃淬。从此‘组织’将一蹶不振……老朽率‘影’入主中原，为黑道之首；白公子自主他的白道，当他的武林盟主，各取所需。”
魂不以为然地说:“看来邪主已是胸有成竹，白公子与邪主暗中合作，于正道也能赚个剿灭‘组织’的美名，想必从此声威大盛无疑，武林盟主也是指日可待……”
接着，他表情一肃，拔出“黑伤”:“但是你当知道，我不会让左殇死在你们任何一人手中。”
魂决定撕破脸，与邪无天背水一战。但对方光是邪无天一人他就毫无胜算，更别提边上还坐着个腰无骨。
方才她一双媚眼不停地在魂身上游移，并非是对魂感兴趣，而是寻找暗器发射的角度。
就连那拖车的车奴，从她轻盈的脚步，也可看出并非庸手，正面一战实无胜算。
邪无天向座后靠去，摆了个舒服的姿势:“此事老朽自然知晓，‘黑伤’重情重义，即使因左殇而被流放，也要维护他……因此，今日老朽也只能请‘黑伤’在此耽搁片刻了。此地布置精美，‘黑伤’便在此修养半日，待偃淬将事情办完，再离开也不迟，哈哈哈！”
“你大可一试，邪主修为如何，今日在下便领教了！”魂冷然说道，他已决定将生死置之度外，气势一往无前。
邪无天神秘一笑:“哈哈，老朽正急着去看偃淬小朋友的成果，恕不奉陪，就让此二人陪‘黑伤’玩玩罢！”
房内突然出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
“什么？铁鬼和玉妖！！”
难道二人竟也叛变于“影”了？
不过，细看之下，魂发现二人眼神涣散，表情呆滞。
“看来他二人已被邪无天的慑心之术操控！”
“冷荼之能想必‘黑伤’已经见识过，可惜他学艺不精，只能操纵已死之尸……而老朽却可操纵活人。此二人武功本是卓绝，此时配上老朽之术，想必更上一层楼，足以陪‘黑伤’玩上一阵了，哈哈哈哈！”
邪无天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接着敲了敲车身，车奴收到指令，自顾自地拖车离去。

十八、缚手之战
屋中只剩下魂与铁鬼玉妖三人。
铁鬼和玉妖都是功力极高的人使，若只是单独一人，魂还有必胜的信心。但二人合力，实力几可等同于一个冥使。况且为了保存沐小葵方的实力，魂也不能全力出手，杀死二人。此消彼长之下，此战之凶险，不在与邪无天一战之下。
魂还在犹豫之间，玉妖已抢先一步，从铁鬼肩膀弹了起来。紧接着铁鬼朝腰后一摸，向空中丢了两件物事。
玉妖在半空一个翻身，便将那两物套在脚上，原来是一双下面附着两个刀刃的怪鞋。
刀鞋套上玉足后，在玉妖两条长腿的带动下向魂劈去。
魂向后退去，雪亮的刀锋在他眼前划过。
不想身后也突然传来一股刚猛厚重的杀气，铁鬼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双手多了一对玄铁拳套，劲拳趁着魂的退势击来。
魂旋身后转，“黑伤”和铁**击，魂顺便借势后移，正好避开了玉妖再次劈出的一刀。
但玉妖攻势不止于此，左脚刀刃顺着下劈的力道猛地一蹬，右腿在空中快速踢出，鞋底刀尖将魂的上半身笼罩。
魂还在后退中，手中“黑伤”快速挥动，迎上玉妖的刀刃。同时，眼角余光瞄到铁鬼又预先到了自己身后等待。
自开战以来，魂完全陷入被动，铁鬼和玉妖的配合比他预测得更为默契，若不打破目前的局面，实在难以在他们的攻势下支撑多久。
不过魂尚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轻功。
铁鬼呆滞的目光更加茫然，只因魂突然消失在他的眼前。
魂施展鬼步突然变向，转至玉妖身后，“黑伤”在半空一横，想要用刃身先将她拍晕。
但玉妖应变奇速，身体向前倾倒，左腿向后蹬去，“叮”的一声清响，刀尖准确地刺中“黑伤”。
见一击不中，魂正要故技重施凭借身法避开，谁知身体一滞，铁鬼高高跃起，双拳高举砸下。
危急关头，魂左手食指在“黑伤”上一划，施展“血刃”，“黑伤”红光爆闪，硬生生地将铁鬼和玉妖二人震开。
强大的劲风将三人附近的桌椅震得七零八落，魂闷哼一声，强压下体内翻腾的血气，继续施展身法朝着防御较弱的玉妖狂攻。
玉妖登时左支右绌，铁鬼一声怒吼朝着缠斗中的二人撞去。
魂见状只得先闪避开来，玉妖压力一松，也默契地让过铁鬼的撞击。
铁鬼冲势不减，撞入了屏风之中，“啪擦”声响，屏风四散飞起。
魂见此情形，身法一转，使出“黑伤”武学中的“绝杀”，化作黑色的旋风将房中的空气抽干。
处在风眼中心的玉妖见势不妙，迅速闪出了“绝杀”的范围。
不过魂却别有用意，飞散的屏风和桌椅及花瓶碎片被强风刮起，在空中狂舞，玉妖和铁鬼二人受此影响，暂时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而这些飞舞的障碍却成了魂最好的掩护，“鬼步”凌空变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攻向玉妖。
玉妖快腿连挥，在空中挥出无数残影，将魂的攻击一一挡住。
铁鬼趁隙双拳相抵蓄力，两股刚猛的杀气在他双拳凝聚，待杀气达到最高峰的时候，他暴吼一声，双拳并出向魂击去。
拳劲狂猛，魂只得暂避其锋，但爆炸般的拳力却把空中飞舞的障碍物清理得干干净净。
玉妖在铁鬼的相助下缓了过来，朝着魂翻身而去，双腿连挥，速度越来越快，竟舞成一片银色的锯轮。
魂暗叹可惜，铁鬼玉妖这样一拖延，又逐渐扳回了主动权，当下只得先稳住心神，一记“瞬杀”闪电般划过。
“黑伤”划出的红线穿过锯轮，玉妖的攻势瞬间瓦解。
魂的身形重新出现，铁鬼如附骨之蛆紧紧跟上，右拳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砸来。
魂身法连变，但始终无法脱开铁鬼杀气的封锁，只得再次硬碰硬地对上一招。
“轰”！气爆声中，二人各退三步。
魂顺势将铁鬼的拳劲卸到脚下，在地上留下三个深深的脚印。
玉妖抓住机会再次飞踢而来，魂将夺口而出的鲜血硬生生吞下，悍然挡下玉妖的刀刃。
这一记与玉妖的硬拼使得魂的内伤变重，但他也有新的发现。玉妖的速度和力道均略微有些减弱。
魂一个晃身，再避开铁鬼的重拳，虽未直接接触，魂却也感觉出对方的拳速和力量也稍微降低了些。
联想到此前邪无天所说，似乎也只能利用这二人拖住魂一阵。
以铁鬼和玉妖的武功，且这一战有着诸多限制，实无胜算，为何邪无天却如此没有把握呢？
看二人目前的样子，邪无天的慑心之术应该只能将他们控制一阵，时间一久，此术自然便会失效。
魂又发现铁鬼和玉妖二人头顶隐有黑气从天灵溢出。
“闻说人的眉心藏有自己的魂魄，邪无天定是利用杀气来制造幻象操控他人。我若是以杀气刺激他们的眉心，不知是否能破去此术？”
想到此处，魂运起“鬼步”再次消失，片刻又在玉妖身后现身。
玉妖右腿向后一蹬，刀尖穿过魂的头颅。
然而这只是魂留下的幻影。
他的真身出现在玉妖身侧，“黑伤”柄挟着一缕杀气点中她的眉心。
这时铁鬼欺身来救，魂闪电般移步而过，以同样的手法点中铁鬼的眉心。
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魂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他们眉心被击中后都僵立在原地。
半晌，玉妖轻哼一声:“啊……”
铁鬼也摇了摇头。
“你们怎样？”魂见二人似如梦初醒，这才放下心来。
玉妖按着脑袋自责地说:“少主……可有危险？我们……失职了！”
魂将沐小葵在“鬼差工坊”遇袭之事告知两人。
铁鬼听后也紧锁眉头面露愧意。
“多谢你相救少主！”玉妖感激地说道，同时心中一阵后怕。
魂问道:“你们是怎么被邪无天控制的？”
玉妖回道:“今天我二人收到一封信……来自左冥主。”
“什么？”魂诧异道。
“左冥主让我二人到此，说有要事相谈……我二人心感蹊跷，但此信确实是左冥主的信件无疑……而且我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向他求证。因此少主令我二人如期赴约，她则到“鬼差工坊”调集更多兵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战局……没想到……”
魂叹道:“没想到少主遭受了鬼差的突然袭击，而你们也被邪无天所控制？”
玉妖接着说道:“我二人依左冥主信中指示来到此地，但一进入不知在何时已失去了意识……虽说我们当时并无防备，但能于不知不觉间夺取我们的意识，邪无天此人当真邪门的很！”
魂点头说道:“此人既是‘影’的首领，虽貌如孩童，却年纪甚长，其修为想必不在昔年义父之下……若非我之前保持了极高的戒备，恐怕也要着了他的道。”
魂又皱眉说:“但这究竟是谁的计划？若从鬼差推断，只有左殇才能命令它们攻击少主。而如果说左殇以命令将你们调虎离山至此，为何你们又受制于邪无天？”
“就算我们可以认定左殇为了稳固其冥主之位决意除去少主，他也绝无可能与邪无天有所勾结，因为‘影’正是为了追杀左殇而来……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布局？”魂抓着头发，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玉妖有些担忧地说:“此事待日后再议，我二人此时要做的是要尽快赶往赤蛇屋照看少主，以免她再涉险境！”
魂点了点头:“左殇不知是否已真的前往偃淬处，我也需尽快赶往偃淬的住处一看究竟。”
玉妖心念沐小葵的伤势，也迫不及待地说:“好，事不宜迟，我们各自出发罢。”
三人顺着隐蛇屋的密道离开，密道的出口是一处荒废的帐篷，出门一看正是城外的“黑猫市场”，离偃淬的住处不远。
辞别玉妖和铁鬼后，魂独自来到偃淬的帐篷中，里面空无一人。
“嗯？似乎很平静啊。出奇地平静……而且剑无影和葬无地的尸首均消失无踪。”
魂瞥向床边的矮桌，只见上面多了此前没看到的物件。
“茶杯？三个茶杯？”
魂走近看了看，并伸手摸了下。
“杯中有茶，仍散发着热气。是偃淬、左殇还有玄鱼么？他们真的来过！”
震惊之余，魂心中又有些担心。
“但是他们现在上哪儿去了呢？难道真如邪无天所说，他们已落入偃淬、‘影’和白公子三方共谋的陷阱中？！”
多想无益，魂决定先离开再去寻找线索。
在他踏出帐篷的那一刻，魂感到有三股剑气从不同方向朝他刺来。
虽经过接连几场恶战，但眼前的对手尚不足以威胁到魂。
魂化作黑雾，轻松闪过三个对手，只见是三个白衣白帽的剑客。
“你们是白公子门下？”
对方不理只是冷冷吐了个字:“杀！”
三人的剑都很快。
然而魂的剑更快，所以最后只有魂还站着。
“左殇、玄鱼……他们难道真的遭遇不测了么？”
魂正忧心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强大杀气。
“嗯？他竟也来到此处。先去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