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主基调偏奢靡、情色。未满18岁勿进！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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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郑王宫·紫宸殿
张良进宫的那一日，正值初夏的午后，太阳早已升的老高。尚算温和的阳光透过青色的树叶照在他的脸上，反将嘴角那一抹凉薄的笑映得如同三月的春光一般明媚。
仿佛他只是受邀进宫赴一场再平常不过的宴会，丝毫没有作为一个人质的自觉。
“诶？碧落姐姐，那位刚刚走过去的公子是谁？奴婢进宫以来可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俊俏的人儿呢？”
宫殿的白玉栏杆前，两位宫装女子一前一后的走来，后一位宫女个头不显，略略弯腰，手里端着一个香木托盘。门口的侍从打了个手势，二人便在一侧站定。
　　许是被刚才的男子颜色惊艳了一把，个头稍小的宫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位宫装稍显繁复的婢子，笑着睨了身旁的小宫女一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右手的袖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的金叶子，塞到了门口侍从的手里：“这妮子才进宫未满一月，言语无状，让赵总管见笑了。”
　　手里掂了掂叶子的重量，赵无知这才笑着开口：“无妨的，只要别在王上面前失了规矩便好。”
　　碧落微笑着口中称“是”，赵无知此人虽喜欢别人阿谀奉承，可亦知见好就收的道理。何况这位碧落姑娘是简妃娘娘的心腹，自然要给她三分薄面。
　　而一旁的小宫女早在碧落说完第一句话的那一刹那，便吓得脸色煞白，死死的低着头，再也不敢像来时一般的四处张望。
　　“瞧瞧，吓成什么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欺负小丫头呢，碧落姑娘还是要好好调教才是。”
　　赵无知又调笑了几句，这才说了正题：“罢了，告诉你们也不碍着什么。刚才那是以前相国府的大公子，张良。今次受王上邀请，他才千里迢迢的从晋国赶来赴宴……”
　　“……赴宴？”
　　披香殿内，田言听到此处，手上的毛笔轻微抖动了一下，一滴墨汁落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将一幅俊秀飘逸的行书字帖毁了个干净。
　　只怕赴宴是假，软禁为真。看来王上对于晋国的威胁，并不是一无所知？
　　田言嘴角噙着冷清的笑意，只不过此番举动的代价，王上怕是很难付得起了……
　　若在十年前的郑国，谁人不知相国家的大公子张良长得容姿俊朗，年纪轻轻便已显出一派风华绝代的君子模样。
　　更何况这位俊秀的少年郎不光有貌，还有一身千金不换的才华。适时正逢晋国太子来使郑国，偶然间拜读了这位张小公子一篇关于前朝改革的策论，大叹此人的才华横溢，若是可得，他愿以千金来换。
　　此番言论传至民间，又是好一阵笑谈。而对于本人乃至相国府的影响，大概就是有意前来结亲的人家翻了几番，媒婆都险些打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郑景公二十四年秋，先王突然病逝，三子郑安继位。此前对几位王族公子态度中立的相国府，首当其冲的变成了新皇震慑群臣的一把刀。
　　而相国府里上下百余口人命，皆成了刀下亡魂。
　　只除了，他。

　　再一次显出声名来，他却是在晋国了。几月前的晋国太子婚宴上，这位公子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太子幕僚那一帮子人的酒席上，将前来祝贺的郑国使臣骇得魂飞魄散。惨白着一张脸说完了场面话，最后竟连太子回礼都未来得及收下，当天夜里便趁着皎洁的月光赶回了郑国王宫。
　　消息传到紫宸殿中，已年过五十的使臣颤颤巍巍地趴在地上，话一说完，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郑王手中的玉杯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玉石碎屑，与残余的冷酒一起构成了一面映着狰狞面孔的镜子。
　　

　　彼时，田言才得知那位年少便惊才艳艳的张家公子并没有在十年前那场血流成河的屠戮中殒命。
　　不知怎么，她忽的想起那桩“千金不换”的笑谈来——最终太子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不用千金，也不用言语。推着他投向晋国的，是先王的袖手旁观，是朝臣们的明哲保身，更是那夜相国府里，横陈遍野的百余条人命。
　　而今，他又以晋国客卿的身份重返故土，不知他心中，又有几分恍然。
　　

　　"给君上的糕点，你后来可有送到？"田言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想起差碧落去办的正事，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案。、
　　碧落低了低头："君上……君上将糕点赏赐给了张公子。"
　　“嗒”的一声，刚刚沾满墨汁的毛笔掉在了案上，又一副上好的宣纸废了。
　　碧落小幅度的直起腰，余光中的简妃娘娘脸色变得惨白，过了半晌，嘴角边缓缓浮现出一丝几不可见的冷笑。
　　那笑容碧落看过很多次，每次那位自诩深情的帝王为了某种原因‘不得已’纳妃嫔时，又或者田家来人和娘娘哭诉时，他们走后，娘娘她便会露出这种笑容。
　　一开始她还会劝慰着别往心里去，可是时间久了，连她也变得冷心冷肺起来，又如何说这位娘娘了呢。
　　

到底是初夏，白天虽然热，可一到傍晚，微风拂过，阵阵凉意便迎面而来。
　　宫灯一盏盏的亮起，九华殿的偏殿内，身着青色宫装的田言坐在上首，指挥着宫人准备将要在一个时辰之后开始的“鸿门宴”。
　　宫殿外的夕阳渐渐隐没，暗淡的天光混合着暖黄的烛光一起映在田言的眼睛里，显得那双眸子如烟火一般耀眼明亮。
　　刻漏在一旁静静的流淌，当水中的箭标又走了六七格时，碧落托着一个黑色托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盘子用黑布蒙着，来往的宫人虽然好奇的略移了移目光，但除了瞧见一个类似山形的东西外，再也看不清别的了。
　　接着，殿中的众多内侍宫人皆被摒退，唯有碧落留了下来。田言望着托盘上的黑布，眼神闪了闪，便示意她揭开了其中的真面目。
“君上说，此壶名为‘九曲玲珑壶’，是当年楚夫人郑袖为方便服药令人制成。”

揭开遮掩，一个精致的白玉酒壶展现在田言的眼前。壶身的青鸟纹路曲折蜿蜒，盘旋向上着，与鸟头样式的壶盖交相辉映。
　　一侧的把环被刻成了簇簇羽毛层叠着围成九曲玲珑的样式。田言的手指轻轻划过，拿起了鸟头，对着上面嵌着的红宝石看了看。
　　宝石嵌着鸟嘴的尖部，也不知当时的巧匠是如何打造的，竟能把鸟的神态刻画的栩栩如生。
　　“青鸟衔钰……”田言蓦地冷笑一声，“……大吉也。”
　　“叮”的一声，盖子严丝合缝的落回原处。

　　当刻漏流过戌时一刻的刻度后，九华殿内陆陆续续响起了丝竹之声，张良举着玉杯，端坐在郑王侧首，眯着凤眸，一副欣赏歌舞的模样。
　　直到一位青衣美人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他才略略分了神，注意到郑王亲昵的拉着青衣美人坐了下来。
　　张良挑了眉，今晚的重头戏，终于来了吗？他是看戏好呢？还是一起陪着他们唱完这场戏？
　　“来，阿言。为张公子斟酒。”郑王笑着拍了拍田言的手背，“听说田大人和张老是故交呢！”
　　是啊，故交。当年若不是田虎玉最后推了一把，相府怎么可能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青衣美人缓缓走了过来，张良的眼神落在美人纤长莹润的手指上，一盏白玉酒壶捧在其中。
　　这是，九曲玲珑壶？张良眼神闪了闪，当年郑袖夫人的珍惜之物……
原来如此……张良微微偏过头扫了一眼杯中渐渐呈现出琥珀色的酒水，明晃晃的荡漾在他冰冷湛蓝的眸子里，并不能润开其中盛满的尖锐寒意。
“……张公子，请。”
清冽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不同于宫中女子特有的软糯声调，更像是早春时节灞河边的嫩绿垂柳被微风掠过般的微微凉意，让人忍不住心头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