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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老板,最近听说你们这儿什么秦家的公子的通缉令什么的是什么情况啊?”
“嗨哟可别说,这秦王谋权篡位竟藏的这么深,害了我们多少人!这不,最后一个给——”
老板话未完,一戴斗笠的男子兀然将怀中抱剑拍在他面前,即使蒙着面,似乎也能感受他灼灼的目光。吓得老板一抖。
“一壶小茶,二楼伺候。”
说罢,转身将碎银甩给老板。
“诶诶,得嘞。听见没,快点儿!”老板朝店小二喊到。
店小二拎着茶壶从老板面前过,摇摇头“我说老板,这谁都知道,这年关儿过的不太平,上面看着热热闹闹的,这暗里的事儿说不清也都知道不敢触了霉头。谁知道这大街上哪儿就有藏着的——是吧,您这儿可好…”
“呸呸呸,去你的。赶紧的上茶!”
景玉元年,新帝继位。
声势浩大的先是掀翻了前辽东巡抚既安家暗通外族妄图谋权篡位的旧案,后又给秦王再定了个栽赃陷害犯上作乱的罪名,一日间当年诸事换了结局,谁也搞不明白,闹的这天下是人心惶惶。
昔日秦王府如今是被拆的七零八落,却也不知这皇帝安的什么心,又给在原地起了座新居赐府“安宁”,赏给了辽东巡抚的遗孤安岩。
任谁都知道,安家当年一朝落魄,是因着秦王一并受害的。只是未曾想如今怎会安家翻身,这秦王怎罪责越定越大。
竟也是转瞬之间,皇帝一纸,这朝中便改天换地了。
这一年,上头一直在抓人。旁的就算了,偏就这秦王府的世子,就和人间蒸发了似的,摸不着眉目。
气的新帝在朝上就把折子砸到了老丞相脸上。
皇帝不高兴了,这年关,谁都过不安稳。
戴斗笠的男子坐在二楼床边,隔着那层黑纱,愣愣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一手端着小茶杯,一手不断摩挲着怀里的玉佩。戴个斗笠是以防万一。
他来这儿时间还不算长,也不怎么露面,其实也没什么人认识他。
不过,这京城卧虎藏龙的,说不定皇帝在哪儿也安插了个什么人,如若被认出来就不好说了。他这皇帝亲嘉的安宁王可不是当来享福玩乐的。
安宁?安的到底是这安家宁,还是安他皇帝心宁。
说实在的,辽东巡抚旧案实在很遥远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安宁王还不过是五六岁的孩童而已。
现下他都二十一了。
把安家召回封赏抚慰…安家真的还剩多少人呢?不然也不会真放心的就给他封王了。
安宁府建址旧秦王的地盘,临这宫墙,日日被皇帝的人盯着。
“…神荼”
安岩咬牙,把手里的杯子攥的紧紧的。
又不见了。
当年逍遥谷外,他突然出现,彼时还是小孩子的他乐的有人陪伴,逍遥谷内的槐花开的正好。他屁颠屁颠的跟在神荼师弟身后要他叫“师兄”,神荼师弟给他买糖葫芦,神荼师弟保护他,神荼师弟教他武功。
虽说…神荼一直不喜欢被叫师弟。
后来出谷历练,再回头,师父就不见了。
他和神荼站在逍遥谷口,他跪下磕了三个头,想拉着神荼一起,可是神荼红着眼睛,拧着不跪。
那时他说“等不到了。”
他们去往在逍遥谷外的小镇里,神荼给他又买了一串糖葫芦。
“神荼,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又买糖葫芦啊。”安岩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糖葫芦。
神荼抬手替安岩擦了擦嘴角的糖渍,轻声笑了一下。
“那给你…买一根簪子吧。”
“什…什么?”
说罢,神荼也不发话,领着安岩走穿了整个镇子。
来来回回的,天都黑了。
“神荼,你在找什么吗?天都黑了,我们不赶紧找个地方,一会儿小店儿都打烊了。”
神荼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月亮。
“好。”
然后掏了几个铜板,买下了面前的一根木簪。
“神荼?”
“包袱拿好,路上小心。…我有点发现,你先去找住处,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啊?…哦…那好,你小心啊。我等你回来。”安岩笑嘻嘻的“搞不定了就烧符!我帮你!”
然后,安岩就点着那小小的蜡烛,坐了一晚上。
醒来的时候,没有人把他像往常一样搬到床上去,更没有人给他披一件衣服。
他想“大概是没找到他吧。”
第一天,他安安静静在镇里等了一天。
第二天,他烧了三张信符。
第三天,他终于认了,神荼和师父一样,不会回来了。
那个一直被照顾的少年。
再没了退路。
“只恨年少时天资愚钝,没参透缘分。”
太和十四年。
十五岁的安岩仅一日之间,再无人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