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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生若梦】神雕改编文 十五年后(作者:化雪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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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归属:@化雪难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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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广东1楼2020-01-18 12:03回复
    第一章
    ‘男儿尽有移忠事,何处芳名不此侔。今日扁舟赋归去,心如秋月印江流。’
    这首曹娥江乃是南宋时期昌国人氏余晦所写,诗中尽显男儿报效国家的满腔热情,实则此人轻佻浮薄,心眼极小,又爱财如命,绝非为官的料。可理宗听信谗言,重用余晦,以致酿成大祸。
    南宋淳祐十一年,蒙哥在其母唆鲁禾帖尼的扶持下继任汗位,其继位之路极为坎坷,为树立威望,蒙哥命其弟忽必烈,旭烈兀西征,先灭大理,后攻波斯,一路可谓摧枯拉朽,几年来占取大片土地,期间蒙哥虽有侵宋之意,碍于襄阳城防守稳固,加之水军远不如宋军,便罢了念头。
    时至宝佑六年,蒙哥休整已毕,开始集中兵力,大举侵宋。他命忽必烈领兵攻打鄂州,兀良合台自大理北上攻打潭州,自己则率大军攻打四川。
    有言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蒙古兵虽勇,在川中陡峭狭窄的地势下,其攻势难以施展开。蒙哥大军攻至阆州城,便即受到宋军顽强阻击,偏又遇上连降大雨,道路泥泞不堪,几个月下来,蒙古军损失惨重,阆州城却悍然不动。蒙哥为此大为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蒙哥正在中军帐发愁,从帐外进来一人,正是降将刘整。刘整向蒙哥磕头行礼,说道:“大汗不必忧愁,臣有一计,可拿下阆州。”
    蒙哥大喜,忙请他坐下,道:“刘大人有话就请直说。”
    刘整道:“大汗有所不知,那驻守的阆州的将军,乃是川中第一大将王惟忠,此人筑城有术,能攻善守,不除此人,拿不下阆州。”
    蒙哥问道:“要如何除去此人?”
    刘整道:“当年四川安抚使余阶大帅被宋帝逼死,继任者乃是一个名为余晦的书生。这余晦是臣的旧友,与王惟忠素有嫌隙,又好钱财,大汗可以钱财通贿此人,让他将王惟忠革职查办,失了主帅,军心必乱,此时再攻城,阆州唾手可得矣。”
    蒙哥大笑道:“此计甚妙!刘大人,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军中财物,任你调用。”
    刘整起身道:“大汗,寻常财物那余晦看不上眼,须用上大汗身边的宝物。”
    蒙哥微微一愣,皱眉道:“宝物?”原来这蒙哥出外征讨,常携几件宝物在身:一座龙凤翡翠玉烛台,一件绵光玄武宝甲,一只虎蹲白玉盏和一把金镶玉蝉翼匕首。其中以烛台与宝甲两样堪称无价之宝,这玉烛台是用整块大玉雕刻而成,握柄则是两条翡翠龙凤缠绕而成,往烛台中装上蜡点亮,便会交替发出白绿两色光,令人惊叹。那绵光玄武宝甲乃是回回人的工匠以绵光草的根编织而成,上面多镶金珠美玉,光线一照,闪闪发亮。那绵光草的根砍不断,浸不透,烧不烂,编成衣物穿在身上,冬暖夏凉,刀枪不入,并不逊于黄蓉的软猬甲。
    如今刘整要他将随身宝物交与他人,也难怪蒙哥面现不悦之色。
    刘整劝道:“大汗,宝物虽好,又怎能与城池相比。况且,只要除掉王惟忠,取了四川,这宝物自然要回到大汗的手上,谁也拿不走。”
    蒙哥觉得这话有理,便道:“好,要什么宝物你拿去。”
    刘整高呼:“大汗英明!”略一思量,说道:“臣要大汗的宝甲与蝉翼匕首。”
    蒙哥当即将宝甲脱下,命人取来匕首,再拿出几条黄金,一并交与刘整,并道:“此计若成,必有重赏。”
    刘整拜倒道:“多谢大汗!先请大汗下令退兵十里,扎下营寨,且每日往阆州城派遣信使。”
    蒙哥一听这话,笑道:“你是要王惟忠得这通敌的口实,就这么办,兵退十里!”
    蒙古人南征北战,军令严明,号令一出,围城大军如潮水般退去,丝毫不乱,也正如刘整说的,后退十里地,在高处扎下营寨,做观望状。
    刘整拿着两件宝物回到帐中,写下一封书信,唤过胞弟刘清守,将计策说与他听,嘱咐道:“清守,你带一亲随,扮做难民,去见余晦余大人,将信件与大汗的宝物亲手交与他,你快去快回,路上千万小心,不得有任何差池。”
    刘清守道:“哥哥,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若有闪失,你拿我脑袋去。”
    刘整道:“要你脑袋做甚,此事若是不成,你和我,还有父母妻儿的脑袋,全要搁竿子上。倘若成了,你我从此便能直起腰来走路。”
    刘清守道:“哥哥,我自晓得其中利害,你在此安坐,只等着好消息便是。”说罢出了帐子。
    这刘清守是个精明人,回到自己的小帐,脱去袍子,将宝甲贴身穿好,再将匕首信件缠在宝甲上,裹好金条,换上难民衣裳,又挑一个精明随从,将他也扮做难民,便即出营。


    IP属地:广东2楼2020-01-18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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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绕过阆州,途经果州,合州,直至重庆府,一路还算顺利。进了重庆府后,刘清守挨家挨店打探余晦府邸,那随从见重庆府路上繁华,姑娘花枝招展,向刘清守道:“刘大人,咱们几夜未曾合眼,歇息一会再走吧。”
      刘清守瞪了他一眼,说道:“此事重大,稍有差池,脑袋搬家,到时你想不歇息都不行。”那随从摸了摸脖子,不再言语。
      刘清守问了一条街,只问口干舌燥,却无人搭理,便与随从购置了一身新衣裳,这才问出余晦住处。二人到了府前,只见好大一扇铁门,门前侍卫持戟而立,凶神恶煞,好似要吃人。
      刘清守心下冷道:“任你如何凶狠,见了金子,也得唤我一声爷爷。”便拿出金条,打通两名侍卫,这两人果然点头哈腰,虽说没喊爷爷,那模样与孙子也没差多少。其中一人进去通报。过不多久,便有仆人出门将刘清守二人领进府中,到了厅堂上,只见正中交椅上端坐一人,此人身着便服,身形瘦长,正在品茶。
      刘清守知道此人便是四川安抚使余晦,忙上前拜倒,余晦目视他处,冷声道:“你二人找本府何事?”
      刘清守也不作答,只抬头瞧向余晦身后一名侍卫,余晦微一愣神,便知其意,说道:“都是自己人,有话但说无妨。”
      刘清守也不再隐瞒,直言道:“小人乃是奉大汗之名,来见大人。”话音刚落,余晦吓得打了个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但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凭着直觉,深觉此事有利可图,心下忽然一喜,忙前二人上座,问道:“不知大汗找本府,有何贵干?”
      刘清守也不多言,把袍子一脱,献上宝甲与匕首,那余晦见这衣甲上珠宝发出夺人光彩,眼珠都转不动了,扑上前紧紧抱住衣甲,好似三岁顽童,露出一副打死也不撒手的模样。
      刘清守心下发笑,说道:“大人莫慌,这宝衣是大汗送给大人的。”
      余晦大喜,忙吩咐下人给两位使者看茶,抱着宝衣接着说道:“本府何德何能,得大汗如此厚爱,二位信使大人,不知道大汗有何吩咐?”
      刘清守心道:“你倒还蛮懂,省了我许多话。”便递上信件,说道:“大人,这信上说的此人,便是两州安抚使王惟忠。”其时王惟忠身兼四川阆州与利州安抚使,故有两州安抚使之称。
      刘整为防信件搜出被查,便在信上多用隐晦字眼,并以此人替代王惟忠。
      余晦拆开信件一瞧,哈哈大笑,说道:“要治这王惟忠,又有何难?如今蒙古军莫名兵退十里,这王惟忠必已通敌,待本府一本奏折参他,管教他满门抄斩。”
      刘清守这才松了口气,几人闲聊一会,余晦见二人神态疲惫,吩咐下人将二位使者带去休息。
      余晦本就与王惟忠不和,如今有好处可捞,更是格外卖力。他回到书房,细思一番,不写奏折,只写了两封书信,随即吩咐下人备好厚礼,唤过一个亲信,命他将两封书信交与临安府的丁大全,陈大方,再以好礼相送。
      这名亲信接过书信,带着厚礼,快马加鞭到了临安,交与丁陈二人。这丁大全,陈大方二人与余晦本就是好友,在朝廷里仨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看完书信,收下礼单,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余大人,他信中所说我二人一切照办,请他放心。”这亲信不敢多呆,立即转回四川。
      丁大全与陈大方二人当晚便写下奏折,奏折里写下王惟忠与蒙古大汗隔城相望,不日便要通敌叛国,望皇上明察。二人写完命人将奏折连夜送入皇宫,宋理宗翻开奏折一看,当即大怒。
      这宋理宗赵昀为人优柔寡断,又极怕武将造反,在这蒙古大举攻宋之际,更是对在外将军诸多猜疑,见这奏折所书,竟然全信,第二日早朝,也不多问,怒斥王惟忠逆臣,并发金牌召他回朝。
      朝中有个大臣名为甘闰,素来仰慕王惟忠为人,见皇帝震怒,丁大全与陈大方却在偷笑,便知王惟忠一旦回到临安,性命难保。
      甘闰回到家中,想起王惟忠将军一生忠义,如今被小人陷害,自己却无能为力,他心中烦闷,走到小院里,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刚落,只听身后有人道:“大人,何事如此苦恼?”
      甘闰转身一看,是自己的仆人夏远。这夏远今年二十有五,生得龙眉豹颈,体态匀称,他本是江州人氏,被人陷害入狱,时任江州知府的甘闰看出隐情,便判他无罪,自此夏远甘为仆从,跟着甘闰。
      甘闰对夏远很是信任,便将自己所想说了出来,夏远躬身道:“大人不必如此忧愁,待小人去前去告知王将军,让他携家人赶紧逃命去。”
      甘闰道:“先不说王将军愿不愿走,那金牌传旨官坐下乃是千里马,你如何跑得过,算啦...”
      夏远道:“大人,您待小人有救命之恩,只要您一句话,小人便能跑过那千里马。”
      甘闰见他语气坚决,不像是在夸海口,问道:“你当真有这等本领?”
      夏远跪下说道:“小人何时骗过大人?”
      原来这夏远遇过奇人,学过一套独特内力,也练就了一身好轻功,他不仅在平地跑得快,且翻身越岭如履平地,江湖人称穿山豹子夏远。倘若与千里马平地里较量,他自然不敌,可要说入川,川中山道弯曲盘旋,千里马还真赛不过他。夏远自跟了甘闰,从未说出自己身份,甘闰自然不知。
      甘闰将夏远扶起,让他随自己进到书房,写下一封书信,书信中指出丁大全与陈大方设计陷害将军,皇帝已下旨要拿人,请将军速走。
      甘闰写好书信,夏远接过,甘闰接着嘱咐道:“此信交与阆州的王惟忠将军,切记,信件一旦落入小人之手,我全家性命不保。”
      夏远拱手道:“大人请放宽心!”不多再说,运起轻功,奔出府去,他身法快疾,倏然从府门窜出,不像走出一个人,好似奔出了一只豹子,把门卫吓得直吐舌头。


      IP属地:广东3楼2020-01-18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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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府位于浙江,此去四川路途遥远,纵然是骑千里马,也须好些日子。夏远一路奔行,几乎不吃不喝,三日后,便到阆州。入了阆州城,夏远直奔将军府,将信件当面呈上,王惟忠拆了信一瞧,破口大骂丁陈二人贼子,要去剥了他们的皮。这王惟忠是个武将,发起怒来声震如雷,夫人李氏闻声过来一问,当即大哭,见王惟忠骂声不止,李氏泣声道:“老爷,快些收拾收拾,咱们走吧。”
        夏远道:“夫人说得对,将军,再不走怕要来不及。”
        王惟忠喝道:“都是妇人之见,我这么一走,岂不真做了卖国贼?”
        李氏抱着他的腿道:“大人,你我年过半百,死了不打紧,你要儿子也陪着我们一起砍头么?”
        原来王惟忠与李氏生有一子,今年刚满二十一,王惟忠听了这话,面现犹豫之色,他并不怕死,可对这儿子极是疼爱,要儿子与自己一起死,实在不忍心。可自己这么走了,就要遗臭万年。
        夏远道:“大人您不想毁了名声,小人有个主意,不如您与夫人兵分两路?”
        王惟忠问道:“何为兵分两路?”
        夏远道:“大人你带上几名随从,此为一路,大人可绕道去京城,向皇上告御状。夫人带上公子逃走,此为第二路。大人若得皇上谅解,便可将夫人公子接回。”说到此处,夏远顿了一顿,没说下去。三人心知肚明,倘若皇上听信谗言,不肯原谅,则必被斩首。
        李氏与王惟忠夫妻情深,流泪苦劝道:“不,大人,咱们一起走。”
        王惟忠道:“走甚么!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已决意去京城向皇上解释,你带岩儿快走,一路小心!”
        李氏知丈夫为人固执,认准了事,绝不回头,她为儿子着想,也不再多言,哭着去收拾行礼,携儿子与丈夫告别,便逃出城向北行去。
        夏远道:“大人,您要去京城,也须赶早,待到明日,怕是要来不及。”说着右手一勾,顺过王淮忠手中信件,将它揉皱,吞下肚去。
        王惟忠道:“你这是..?”
        夏远道:“大人,您已看了信,那就够了。此信留在世上,恐对我家主人不利。”
        王惟忠点头道:“小兄弟如此忠心,是条好汉,甘大人身边有你这等人才,是他的福气。”
        夏远道:“将军,小人再提醒一句,那丁大全与陈大方,手下养了一批江湖死士,倘若发现您不在阆州,必会遣人追杀,您此去京城,可要小心才是。”说罢一拱手,闪身离去。
        王惟忠也不多呆,收拾好行李,只带了一名随从,挑了两匹好马,出城门往南行,到合州,再向东北行,至达州,二人避开大道,行了十多日,远远便能望见江陵府。这二人自出阆州后,不敢入城,不敢住店,饿了摘果子,渴了喝山泉,住行全在野外,加之心头郁郁不平,一路到此,已是人困马乏。
        又行了半里地,随从见不远处竖着一根高杆,杆上挂着一面小旗,说道:“大人,此处或有小店,您累了,去歇歇脚吧。”王惟忠实在疲乏,便道:“好,就歇一小会。”到了旗杆处,只见两条岔路,一条大道通往江陵府,一条小道直向林子深处,二人沿小道入了林子,走不多远,便看见一个茶铺,铺子不大,三张木桌摆在外头,茶铺没什么客人,只有一个灰袍男子抱着一把细长的剑,坐在桌旁打盹。
        店家见有客人,忙出来迎接,随从翻身下马,将王惟忠扶下,向店家道:“快给马喂些草料。”店家苦笑道:“大人,小人这店简陋,只有小菜与茶水,哪里会有草料?”
        那随从道:“既如此,就拿木桶打些热水,给我家大人烫脚,这些总该有。”
        店家忙点头道:“有,有。”转身吩咐小二去打热水。
        那灰袍男子本在眯着眼睛打盹,听了这两句话,抬头望向王惟忠二人,仔细打量起来。
        王惟忠坐在邻桌,说道:“店家,再来些饭菜。”
        那店家满脸堆笑答应下来,入了铺子生火做菜。
        过了一会,小二提来木桶,随从量了量水温,躬身道:“正好,大人请用。”王惟忠叹了口气,脱了鞋袜洗脚。
        那灰袍男子又仔细瞧了瞧鞋袜上的灰尘,嘴角咧起,微笑着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可是姓王?”
        王惟忠与那随从心头皆是一惊,一齐望向灰袍男子,只见这人身形瘦长,脸型却稍圆,双眼的眼眶发青,好似被人当面打了两拳,打出青肿一般,着实令人发笑。这人怀里抱着一把长剑,剑身又细又长,不像是剑,倒像是一根粗大的铁针。
        王惟忠少与江湖中人来往,却也对他们十分敬重,便拱手道:“这位好汉,在下确实姓王。”
        那随从低声道:“大人,不可不防啊....”心下暗道:“大人,皇上要拿你,你怎能说出自己名姓。”
        王惟忠正色道:“有什么好隐瞒的,咱们是去进京,并非逃亡。”
        那灰袍男子笑道:“哈哈,王大人既然这么爽快,在下也不藏着掖着了,就让你死得明白。”一拱手,续道:“在下姓钱名嵩,江湖人称青眼蜂,奉丁大人之命,来取你项上人头!”
        随从当即拔刀护在王惟忠身前,急道:“大人快走!”
        钱嵩大笑一声,说道:“水温正好,大人何不洗完脚再走?”
        王惟忠这才想起夏远提到丁大全陈大方养了一批江湖死士,他深知江湖多有奇人异士,武功高强,这边虽说有两人,真要与他打起来胜算不高,若能说服他,最好不过,便道:“这位好汉,你口中丁大人,可是那京城的丁大全。”
        钱嵩笑道:“就是他,王大人,你为人不错,有什么话尽管问,我让你死得明白。”
        王惟忠道:“并没有想问的,只想劝一句,那丁大全欺上瞒下,祸国殃民,好汉,你当真要为这种人卖命?”
        钱嵩摇头晃脑道:“在下不懂什么祸国殃民,只懂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王大人,您要出更多银子,要我杀那丁大全也成。”
        那随从怒道:“大人,与此等贼人说道理有何用!”说罢挥刀砍去,这青眼蜂钱嵩在江湖中名头不算响亮,更不能与南帝北丐等人相提并论,却也是个准一流的高手,只见他不慌不忙,右脚踩住桌旁的长凳,那长凳的另一端翘起,便抵住了随从的来路。
        那随从只得变招,捉刀下劈,将那长凳劈得稀烂。钱嵩道:“哎哟,有点把式!”那随从当即被激怒,暴喝一声,从左到右横砍过来,钱嵩弯腰躲过。随从见钱嵩躲了开后便即抬头,转动腕子,再从右到左回砍过来,只见钱嵩右手持剑往身子左侧一放,那刀‘当’的一声便砍在剑身上,手再微微一抖,那刀便弹了开来。
        那随从心下又怒又惊,改为双手捉刀,自上而下劈落,好似要将钱嵩劈为两半,还是对等两半。只见钱嵩神情淡然,待那刀落到额前,身子向后一滑,恰好躲开,右脚顺势抬起,踹在那随从脸上,只踹得他鼻梁骨折,满脸鲜血,钱嵩笑道:“就这三脚猫功夫,也配与你家钱爷斗?”眼角余光瞥向王惟忠,见他仍在穿鞋,也不多言,闪身绕过随从,手起一剑,将他头颅砍落。
        钱嵩的手中长剑名为青蜂针,剑身细长,既轻且薄,出鞘时无声无息,若是对手内力浅薄,根本难以预知,王惟忠又如何能挡住这一剑。可叹一代名将,竟死在了此处。
        那随从见状,痛叫一声:“大人!”猛的扑向钱嵩,要与他拼命,钱嵩侧身让过,左脚一勾,将他绊倒在地,抬手向下一刺,长剑穿胸而过,将这随从当场钉死。
        钱嵩把剑还了鞘,口中哼着小曲,从腰间取出一块黑布,将王惟忠的头颅包好,叫了一声:“小二,把爷的马牵来。”


        IP属地:广东4楼2020-01-18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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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店家与小二躲在铺中,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那小二更是不敢抬头看,两膝盖都抖到了一块儿。店家胆子稍大,提醒道:“还不快去给这位爷牵马!”小二这才哆哆嗦嗦转到铺子后面去牵马,可他心里害怕,手抖得厉害,一时竟解不开缰绳,越是解不开,便越害怕,越害怕便越解不开,忽听那钱嵩喝道:“怎地如此磨磨蹭蹭!”这小二吓得抱着那马脖子大哭起来。
          便在此时,从那小道上驰来一红一黑两匹快马,那黑马上端坐一位少年,浓眉大眼,五官略显稚嫩,想来不到十六岁,但却身形高大。那红马坐着一位美貌女子,钱嵩并非好色之徒,却也不由得被这女子的容貌吸引住。只见她面似三月桃花,身似风中杨柳,雪肌朱唇,蛾眉细腰。她身后披着一件大红色裘皮斗篷,身穿淡红色柔锻绸衣,腰别浅红鱼皮鞘短剑,足穿一双红皮猎靴,靴尖镶着一粒粒小珍珠。这女子一身红色装束,加之身下的红马,远远望去,好似奔来一团烈火,任谁都得瞧上几眼。
          钱嵩心道:“好家伙,这小美人这定是大富人家的闺女。”
          那二马到了近处,那黑马上的少年看出铺子外躺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没了脑袋,脖子还在汩汩向外流血,便把马勒住,瞧了眼钱嵩,见他左手提着一个黑布包,向外渗出鲜血,心中有些害怕,低声道:“大姐,换个地方歇脚吧。”
          那美貌女子也勒住缰绳,微一迟疑,钱嵩有心要认识那女子,便高声朝二人道:“二位莫怕,这两人乃是朝廷要犯,在下只是为国除了两害,并非杀人劫财的盗匪。”那美貌女子不语,钱嵩又道:“二位莫不是害怕?”少年劝道:“别听他说,大姐,不怕前面没茶铺,咱们换一家。”那美貌女子被钱嵩的话所激,喝道:“换甚么!没出息,在襄阳什么场面没见过,爹爹教你武功所为何事?别说眼前是家茶铺,便是虎穴也要去闯!”说罢纵马上前,那少年无奈,只得跟上,二人到了铺前,那店家早已奔出铺子,将两具尸体拖到了远处。
          钱嵩满面堆笑,此时再一细瞧,见这女子虽说年轻貌美,却梳着发髻,显是已经嫁人。钱嵩摇头叹道:“原来已为人妇,可惜,可惜。”
          原来这钱嵩虽说不好色,但见了美貌女子,一样要动心,若是合了他的意,便要占为己有,只可惜他有个怪癖,不喜人妇,只爱少女。他对这女子容貌本是极为何意,见她竟是少妇,大为扫兴。
          这美貌少妇话虽那么说,闻得铺子外头浓烈的血腥味,也是不由得皱了皱眉,挑最里边那张桌坐下。那店家洗净了手,向那美貌少妇道:“少奶奶,要喝茶还是用饭。”少妇把马鞭往桌上一放,说道:“沏一壶茶,解一解渴就行。”那店家笑道:“好咧,您稍等。”转身进了铺子。
          钱嵩听这少妇声音清脆,入耳舒适,又多瞧了她几眼,心道:“这女子看来也不过二十一二岁,这眉毛,这脸蛋,这小蛮腰,我是真喜欢!”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声道:“可惜!”
          钱嵩不知,这少妇正是郭靖大侠与黄蓉的大女儿郭芙,那少年便是小儿子郭破虏,姐弟二人正从潭州归来,赶路太紧,一时口渴,才到了此处。郭芙今年已是三旬有一,已是步入中年,比钱嵩年纪还大上两岁,并非他想的才二十一二岁。只因郭芙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性格又单纯,加之十五年来从未与丈夫耶律齐过一日夫妻生活,这才容颜不减,身形也似少女般娇小。
          郭破虏见钱嵩桌上放着那个装头颅的包裹,起初有些害怕,但察觉到他似乎没有恶意,也稍稍放下心来。郭破虏瞥了钱嵩一眼,这才发觉他眼眶泛青,好似被人揍了两拳,心下发笑。但他被父亲管教得严,涵养较好,不敢笑出声。见钱嵩只摇头叹气,好似丢了什么宝贝,忍不住问道:“这位大哥,你在可惜什么?”
          钱嵩道:“与你这毛小子说了也是不懂!”他心情实在沮丧,不愿多说,一拍木桌,大声喝道:“老子的马怎么还不牵来!”那店家奔到铺子后面一瞧,小二竟没了人影,店家骂骂咧咧,亲自去解缰绳。
          郭破虏颇有些父亲老实性格,见钱嵩对他爱理不理,丝毫不生气,却也不再多问。钱嵩见这二人容貌颇有相似之处,料想必是姐弟,问道:“毛小子,你姐姐嫁了谁?”
          郭芙秀眉一挑,喝道:“与你何干?”
          钱嵩道:“好泼辣,我喜欢。”连忙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我不喜欢。”
          郭破虏回道:“我姐姐当然是嫁给了英雄好汉。”
          钱嵩道:“哼哼,英雄好汉。这世上死得最快最惨的就是英雄好汉。”这句话在郭芙看来就是在咒耶律齐早死,大怒道:“你说什么!”
          钱嵩拍手笑道:“哎哟,发起怒来更美。”郭破虏劝道:“大姐,娘说了,在外面能忍则忍。”郭芙虽说已入中年,这急躁性子却与容貌一样,未有太大改变,喝道:“这人咒你姐夫,怎么能忍!”说罢拔剑便刺,只见她右手抖动,唰唰两剑,分刺钱嵩身前左右两要穴,这两剑快稳兼备,似虚似实,显是名家剑法。钱嵩不敢怠慢,拔剑左挡右格,向后跃了开,叫道:“慢着,你师父是谁?”
          郭芙道:“你配知道我师父是谁么?”
          钱嵩有意要激怒她,便道:“我明白啦,你师父定是那些死得快的英雄好汉。”
          郭芙的武功乃是父母所授,一听这话,更是震怒,手中剑往前一送,连刺三下。这三剑分指面门的神庭穴,腹部的神厥穴,和手腕的神门穴,这一招称之为落英三神剑,威力巨大,令对手三点不能互顾,只可惜此招全仰赖使剑之人的内力修为,郭芙习武天分不高,嫁人后又疏于练武,以致这三剑威力大损,被钱嵩轻巧挡下。
          钱嵩此时已看出郭芙内力不够,全赖招式之妙,远非自己对手,寻思道:“这美人儿虽说内力低微,但招式巧妙,远在我之上,定是江湖高人之后,我不伤她,却也要给她些教训。”打定主意,剑尖一晃,刺向郭芙肋下三分处,郭芙腰肢微动,向右避开,那剑忽地向左一划,郭芙只得转过身躲开,钱嵩猛一发力,唰的一剑将郭芙背后裘皮斗篷划为上下两截,左手再一捞将下半截斗篷捞了过来,放在鼻子上一闻,说道:“香!”
          一旁的郭破虏见大姐有危险,忙跃上前出掌相助,钱嵩连出几招将他避开,瞥眼瞧见那店家将马牵过来,说道:“小爷今日放过你们二人,可别以为是怕了你们。美人儿,你相公要是死了,欢迎来找小爷。”一个翻身跃到马鞍上,郭芙奔上来又要出招,只见钱嵩左手一扬,飞出一只小镖,郭芙虽功力不够,却颇有些江湖经验,肩膀一侧,躲了开来。
          这一躲开,身后传来一声嘶鸣,那铁镖竟飞进了红马的颈脖,红马蹬了几下蹄子,便即死去。郭芙痛叫一声:“我的小红马!”上前抱住红马大哭。
          钱嵩将那裹着人头的布包系在马鞍旁,一甩马鞭,笑着离去。郭芙本就气性大,见伴随自己多年的小红马被杀,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当即翻身骑上郭破虏的黑马,便要去追,郭破虏上前拉住缰绳,劝道:“大姐,此人武艺高强,不可去追。”
          郭芙泣声道:“他杀了我的小红马,我不会放过他!你先回襄阳去吧!”一把将郭破虏推开,紧跟钱嵩而去。


          IP属地:广东5楼2020-01-18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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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马好似晓得主人心情,撒开蹄子直追上去,紧紧跟在钱嵩那马身后。郭芙失了小红马,怒意已极,直追了二个时辰,仍不放弃,直至一处荒郊,钱嵩把马勒停,一个翻身跃下,指着郭芙骂道:“你这追命婆娘,活得不耐烦了?”
            郭芙一心追赶,浑然不顾周围一切,此时停了马,才发觉天色已是黄昏,抬眼四望,只见左首一座乱坟岗,坟头的乌鸦嘎嘎直叫,右首一片树林,林中幽暗深邃,影影绰绰好似有什么可怖的事物藏在里头。郭芙见此情形,胸口突突直跳,她自小得母亲疼爱,虽已年过三十,却从不单独出远门,转身瞧去,见三弟破虏没有跟来,更是害怕,可已追至此处,再转身逃走岂不被这人耻笑?
            郭芙强作镇定,扬马鞭指着钱嵩道:“你为何杀我小红马?”
            钱嵩目露凶光,喝道:“我不止杀你小红马,我还要杀你!”
            郭芙见他浑身腾起杀气,便知此话是真,拿马鞭的手不禁抖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喉咙好似被什么扼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她到底是个柔弱女儿家,此时已不能再逞强,挽过马头欲向后逃,钱嵩大喝一声:“晚了!”左手一挥,打出两镖,一镖打在郭芙背上,一镖打在黑马腿上,黑马当即跪倒,郭芙也被掀下马来。
            郭芙挣扎着爬起,往道旁跑去,哪知道旁是个斜坡,郭芙慌乱之中不曾留意,惊叫一声,滚落坡下。
            钱嵩奔到道旁,往下探看,此时天色渐暗,坡下草深,看不太清,钱嵩寻思道:“这婆娘中了我的青蜂镖,本是必死无疑,可事有万一,还是要下去补她一剑,免得日后有人找我麻烦。”
            正欲跃下坡去,只听得身后一声怪叫,钱嵩转身一瞧,不知何处奔来一只怪鸟,体型硕大,双翅展开,好似一堵墙,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得钱嵩发慌。
            钱嵩本欲指着那怪鸟问是何方妖物,心道:“我傻里吧唧的问什么,教它尝我的厉害便是。”二话不说,左手微抖,打出三支毒镖,那怪鸟翅膀一扇,扬起一阵怪风,只听突突突三声,三支铁镖齐刷刷钉在道旁的树干上,便是有人故意拿镖钉在树上,也没这么齐整。
            钱嵩暗吃一惊:“好家伙,这怪鸟会武功!”见这怪鸟驻足不前,似乎没有恶意,寻思道:“礼多人不怪,我先与它打个招呼。”正要开口,又有些犯难,心道:“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怪鸟,我姑且把它当人看了!”便拱手道:“这位好汉,请了!!”
            那怪鸟张嘴‘咕’的叫了一声,钱嵩心下琢磨道:“这是何意?”便在此时,从那林中奔出一人,这人脚不沾地连奔几十步,身子一腾,空中连翻三次身跃到怪鸟身边,笑道:“雕兄,百里地以内,我不如你,可要是奔个二百里,你却不如我。”那怪鸟好似听懂这话,点了点头。
            钱嵩见了此人身法,心道:“好俊的轻功。”仔细打量,见此人身形修长,体态匀称,穿着一身粗布袍子,右边袖筒空空,显是右手已断,脸上凹凸不平,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钱嵩江湖经验十足,看出此人戴着人皮面具。
            钱嵩心道:“又来了个怪人,怪人配怪鸟,真叫一个怪!”又瞧了这人一眼,发现此人也在打量自己,钱嵩忽然想起一事,指着他问道:“阁下是不是那位...怪鸟侠??”
            那怪人指着钱嵩道:“你是不是那位...白眼蜂?”
            “哎哟!”钱嵩大怒道:“呀呀呸!胆敢消遣你家钱爷?”这青眼蜂钱嵩是武林中后起之辈,比之郭靖等武林泰山北斗显然不如,却也是小有名头,这人口出白眼蜂三个字,显然是有意为之。
            那怪人笑道:“不止消遣你,你们闻风丧胆四兄弟,我都要消遣。”
            这怪人口中的‘闻风丧胆’四兄弟,便是那花斑蚊钱文顺,青眼蜂钱嵩,丧心虎钱彪与金胆蛇钱忌。江湖人各取名号上的一个字,合起来本是‘蚊蜂丧胆’,念得多了,也就成了‘闻风丧胆’。四兄弟乃一母所生,钱嵩排行老二,武功却是最高。
            钱嵩手指怪人,厉声道:“既认得我们四兄弟,还敢口出狂言,你到底是谁??”
            那怪人不答,反问道:“王惟忠将军何在?”
            钱嵩微笑道:“我那马儿上的不是王将军么?”
            那怪人瞧了眼钱嵩的马,上面哪有人坐着,一个箭步跨到马旁,闻得浓烈血腥味,解开那黑布包一看,正是王惟忠的人头,摇头叹道:“王将军,在下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钱嵩笑道:“不打紧,我送你见他就好!”言罢左手抖出三镖,接着跃上前把剑刺去,这三镖分指怪人身前三处大穴,剑头却挑向他身子左右两侧。
            只见那怪人左手袍袖一拂,将那三镖卷入袖中,身子向左一侧,右手空袖如一根麻绳般荡过去,直荡向钱嵩面门。常人比武,若是对手少了胳膊,大多不会注意到空袖,更不会去提防。也亏得钱嵩眼疾身快,颈脖向后一仰,只听呼的一声,这空袖便从他眼前拂过,这空袖到处,刮起一阵风,便是这阵风都刮得他面门生疼,钱嵩惊出一身冷汗,心道:“好家伙,这袖子要是打在脸上,脑袋都要打没。”
            钱嵩不敢再大意,凝神出招,可任凭自己如何出招,这怪人总能轻巧躲过,且举手投足带出一股巨大力道,让钱嵩颇为忌惮。对了几招,怪人调侃道:“就这点武功?”钱嵩一阵脸红,喝道:“神气什么,瞧爷的厉害!”
            原来这钱嵩有项绝招,名为‘蛇口蜂针十七势’,先向对手丹田处挑五剑,再向面门挑五剑,陡然转向下盘挑出五剑,纵然此人十五剑都躲过,也必然跃到了空中,再顺势向上斩出两剑,将其斩为四截。这十七剑每一剑都快如闪电,钱嵩所遇对手无人能挡。
            钱嵩话音刚落,便使出了这十七剑,只见他中挑五剑,上挑五剑,皆被怪人轻松躲过,转而下挑五剑,这怪人双脚离地身子凌空转起,钱嵩心道:“你可上当了!”正要向上斩出两剑,不料那怪人的右手袖筒不知从何处搭了过来,卷在剑身,往外一拽,钱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着自己右手往外拉,心下一惊,赶忙撒手,这袖子便卷住长剑甩到了远处。
            钱嵩转身一看,剑落到那坡道下面,大喊道:“我的剑!”急追过去,跃到坡道下,在草丛里寻剑,可这比武的当口,哪容他寻剑,钱嵩刚跃到草丛里,这怪人便至身后,正要朝向他拍出一掌,只听得一声女子呻吟声,怪人微微一愣,钱嵩趁机向后甩出几镖,便向外奔逃。
            这怪人轻功远高于钱嵩,躲开暗器,大喝一声:“逃得了么!”向前猛的连跃两大步。钱嵩只听得‘逃得了么’四个字话音刚落,怪人便至身后,心下更慌,可既已被追上,不得不出手,便转过身,尽全力打出一掌,怪人以左掌接下,钱嵩再要抽手,已是不能,只觉得这怪人左掌有股吸力将自己右掌牢牢吸住,只听怪人笑道:“咱们俩比比内力如何。”
            钱嵩抽身不得,无奈下只得与他比内力。这内力比拼全凭实力,做不得半点假,实力不济,必死无疑。只片刻功夫,钱嵩已是大汗淋漓,只觉得这怪人掌上内力好似海潮般一波接一波直压过来,好似无穷无尽。钱嵩心知今日必死无疑,便开口道:“...你..你是谁?”这一开口,便便泄了真气,一股内力直冲自己奇经八脉,眨眼间口鼻涌出鲜血,那怪人知他心脉被震碎,已是活不成,便缓缓道:“去了下面,告诉王将军,就说我杨过对不起他。”
            钱嵩道:“...好...好家伙..”七窍流血,身子软了下去。


            IP属地:广东6楼2020-01-18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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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怪人正是杨过,这十五年来,他苦守与小龙女之约,走遍大江南北,看多了世间沧桑,心境改变不少,如今的他已是三旬有六,为人处世与往日大不相同,轻浮的性子也改变不少。只因不想与旧人有太多瓜葛,才戴上了人皮面具。
              前几日杨过路过常德,从花斑蚊钱文顺手上救下王少将军,那王少将军跪地求杨过赶去拦住自己父亲,杨过敬重忠臣,怎会不答应。他将王少将军安顿好,一路赶来,才有了适才那一幕。
              杨过将钱嵩打死后,想自己未救下王惟忠将军,长叹了口气。便在此时,草丛里又传来女子微弱的呻吟声,杨过一愣,循声去找,拨开草丛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躺在其中,探过身仔细一瞧,不是郭芙却是谁?
              杨过心头大震,若在平时,见了这刁蛮女子决计不会搭理,此时见她昏迷在地,四肢蜷缩,脸色发青,嘴角渗出鲜血,杨过脑子一片空白,什么刁蛮,什么断臂之仇,全部忘诸脑后。
              杨过手按郭芙脉门,输了一阵内力,再将她上身扶起,大声唤道:“芙妹,芙妹!”郭芙缓缓睁开眼,还未看清此人面目,便问道:“...是杨过么?”
              原来郭芙每次遇险,便是杨过来救她,她嘴上不服,心下却是感激,救的次数多了,郭芙自己没发觉,心里已对他极为依赖,每次遭遇险境,便本能的想起杨过。
              今日遭此大难,郭芙昏迷中也在唤着杨过的名字,被人抱起,也自然而然的觉得此人是杨过,也正如她所料,来人正是杨过。
              杨过察觉她身子微微发颤,回道:“是我,你莫怕。”
              郭芙神智稍定,见此人戴了一张吓人面具,但右手袖筒确实空空,又听他声音熟悉,便知真是杨过。郭芙嘴巴不饶人,实则内心柔弱,在这险境又被杨过救下,唤了声:“...杨大哥”鼻子一酸,淌下泪来。
              杨过问道:“发生了何事,是谁伤你?”
              郭芙弱弱的声音道:“...不知是谁,他辱我爹娘,又杀了我的小红马。”
              杨过问道:“你伤在何处?”
              郭芙道:“...那人以暗器打在我背上,我手脚无力...背后麻痒得厉害。”
              杨过这察觉扶在她背后的左手掌湿漉漉的,见此处昏暗,杨过以袖筒卷在郭芙腰上,左手扶着她肩膀,将她抱起跃到坡上,轻放在道旁,扶起上身,往她背上瞧去,只见绸衫上一大块殷红,正中间露出铁镖的镖尾,镖头已完全没入肉中。
              杨过忽想起卷在袖子上那三支青蜂镖,取下一支来比对,竟与嵌在郭芙背后的铁镖镖尾一模一样,杨过大惊失色,原来那钱嵩的青蜂镖喂有剧毒,若没有解药,几个时辰内必死无疑。
              此时已容不得自己犹豫,杨过道:“芙妹,你忍耐些。”左手按住郭芙背心,以内力护住她心脉,用牙咬住镖尾,缓缓拔出。郭芙已是这等年龄,不用杨过提醒,纵然伤口再痛,也能忍耐住,况且杨过以内力护其筋脉,疼痛感减弱不少。
              待把镖拔出,二人皆是满头大汗,杨过又道:“芙妹,我看看伤口,你莫见怪。”郭芙点了点头。
              杨过手指勾着绸衫的破洞往后一拉,他本意是要撕一小块察看伤口,不料自己力量太大,难以拿捏,这么一拉,竟撕下一大块来,郭芙只觉得背后一阵凉簌簌,惊道:“杨过,你做什么!”
              杨过心道:“哎...这可怎么办!”此时想把撕下那绸布粘回去,可撕烂的布没有针线如何粘得回去?
              杨过一阵手忙脚乱,瞥见郭芙背后晶莹雪白的肌肤,又是一愣,他十五年来只与那雕兄为伍,几乎不与年轻女子答话,更是从未如此近距离见过女子娇嫩肌肤,说到底他也是正常男子,任凭如何定力大,那一霎那胸口也是噗通直跳,丹田处更是腾起阵阵热气。
              郭芙察觉到杨过没了动作,好似在盯着自己裸露的脊背发愣,又羞又怒,不禁泣声叫道:“杨过,你要怎生羞辱我!”依着她平日里的脾气,定要转身给杨过一耳光,此时四肢无力,只得大叫。
              杨过定了定神,不想与她口舌之争,将自己袍子下摆撕下一截,披在她肩上,可挡住大片肌肤。再凝眼一瞧,只见背心右下三分处有块青斑,青斑正中便是伤口,伤口不大,却很深,从伤口延展出一条细细的绿线,直升向郭芙的颈脖,杨过不懂医术,却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郭芙又道:“杨过,你还在恨我是么,你要趁机报复我,是不是?”见杨过不语,又道:“你要是对我轻薄,我爹娘绝不会放过你!”
              杨过满脑子都是郭芙的伤势,只听郭芙在耳边言语,至于说了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心下暗想:“若是没有解药,芙妹性命难保,可钱嵩已被我打死,怎么办?”言念至此,心乱如麻,忽想起那钱嵩的尸首,站起身道:“芙妹,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雕兄,替我保护芙妹。”一旁大鸟‘咕’的叫了声。
              郭芙嘴上强硬,实则心软,在困境更是对杨过十分依赖,见他转身离去,不免慌乱,失声叫道:“杨大哥,你要去哪里?”
              说话间,杨过已跃到坡下,在草丛里寻到钱嵩的尸体,在他身上仔细摸索,搜了个遍,只有金银珠宝,像药瓶药丸之类的事物,一件也没找到。他心急如焚,不再顾忌许多,索性将钱嵩的衣服尽数剥下,一件件反复查看,仍是毫无收获。
              杨过忽觉得全身无力,颓然坐在一旁,寻思道:“若不是我将钱嵩打死,便能逼问出解药,芙妹也不会到如此地步。倘若她因此死去,岂不是被我害的...芙妹与我自小相识,她虽做了诸多错事,却罪不至死,我失手害死她,如何去面对郭伯伯,又如何立于这天地间!”
              正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那雕兄叫唤了几声,杨过猛然惊醒,跃到坡上,却只见雕兄,不见郭芙的身影,举目四望,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摇摇晃晃沿大道往回走,肩上披着一块布,随风轻摆,偶尔露出雪白肌肤,杨过奔过将她拦住,急问道:“芙妹,你要去哪里?”
              郭芙抬头道:“杨大哥,你帮我把暗器取出,似乎好了许多,我想回襄阳去。”就这么一抬头,杨过吓了一跳,只见她苍白的脸蛋上,浮出块块青斑。
              郭芙说话神情与往常并无二至,好似未察觉脸上有异,只见脸上的青斑与背部青斑一模一样,只是大小不一,这青斑浮现在脸上,纵然是再不懂医术的人,也知她中毒已深。杨过本就心有疚意,见此情形,更是大为不安,面现惊慌之色。
              杨过戴着人皮面具,脸上的表情,郭芙自然不知,见杨过愣在当场,似乎并无挽留意愿,心下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怒意,叫道:“杨过,我走啦!”
              郭芙自小被身边的人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行事一向随性,只觉得顺着自己便是好,忤逆自己便是不好,自己为何开心为何发怒,自然也不愿多加细思,纵使是到了这等年龄,也不曾察觉到,能让自己如此发怒的,天底下唯有杨过一人。
              杨过见她说话间面现怒色,语气也带几分娇嗔,全然不似三旬妇人,倒像十八九岁少女,若是平日,杨过纵然嘴上不说,暗地也要对她嘲笑一番,可此时脑子一片混乱,已全无这等心情,寻思:“莫说回到襄阳,照你这情形,走不出几里地,便要毒发身亡,我怎能放你离去?”见郭芙当真要走,忙又伸手把她拦住。
              郭芙见他不开口说话,只伸手阻拦,怒道:“杨过,你到底要干嘛!”
              杨过道:“不是我不让你走,待我把你伤治好,你想去哪里都行!”虽说心有疚意,可要自己对郭芙如当年大武小武般低声下气,他也决计不愿。
              郭芙哪知自己已经中毒,她最不喜欢便是杨过这种态度,十五年来令她记忆犹新,不禁怒道:“我伤好啦,还治什么治,你让我走!”正要迈开步子,忽觉得脸上麻痒难忍,便伸右手去挠,挠了一会,觉得更痒,便用指甲抓。
              杨过看在眼里,虽有些在意,可见她陡然间发怒,便不愿理睬,忽瞥见她指甲泛出绿光,心头一惊,忙将她右手抓住。郭芙不知原因,反喝问道:“你做甚么!”此时也发觉自己右手手指有异,颤声道:“我...我手怎么了?”
              杨过心想:“此时再要隐瞒,也是瞒不住的。”便直言道:“那暗器上有毒。”
              郭芙道:“我...我中了毒是不是?”话音未落,只觉得脸上麻痒得厉害,已是不能忍受,自己右手被制,便伸左手来抓,杨过瞥见她左手指甲也泛绿色,显然也有毒性,便提醒道:“芙妹,不可抓痒,你指甲有毒。”
              郭芙也知道其中利害,若是不慎把脸抓破,不仅有性命之忧,纵然解了毒,脸上也要留下疤痕,可实在瘙痒难忍,又怎能停手。
              杨过见她不听劝,便出指点住她穴道,令她不能动弹,郭芙脸上毒性发作,便如无数条小虫在钻爬,可双手被制不能抓痒,大叫道:“杨过!你放开我,我脸上痒得厉害!”见杨过不予理睬,又叫道:“杨过!你要痒死我么!”杨过双眼微闭,充耳不闻,郭芙实在痒得厉害,大叫道:“杨过!你是小***!是小**!”


              IP属地:广东7楼2020-01-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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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往常,杨过定要大怒,此时任她如何叫骂,全然不为所动,心道:“不错不错,你倒也懂得激将法了。”
                郭芙越是愤怒,脸上越痒,额头上黄豆般大的汗珠直往下淌,嘶声叫道:“杨过,你杀了我吧,我实在忍不住了!”
                杨过瞥眼一看,见她浑身发颤,表情痛苦,此时也有些不忍,便叹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帮你抓痒。”
                郭芙此时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未加思索便道:“好,你快帮我抓痒!”
                古时男女之防甚严,杨过有妻,郭芙也已嫁人,做出这等亲密举动十分不妥,可杨过实在不忍心她受此折磨,况且对郭芙心有疚意,觉得是自己害她如此,便一咬牙,便将她扶到道旁,让她倚树而坐,伸左手在她脸颊上抓痒。
                可如此在替人抓痒,二人总是要离得近,杨过顾忌男女之别,便后退了半步,郭芙一心想着止痒,也没想太多,喝道:“你后退做什么!怕我吃了你么!”杨过本欲发作,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今日算我杨过倒霉,碰上这命中魔星,暂且忍一忍罢!”便依言又上前了半步,再伸指为她抓痒
                说是抓痒,倒不如说是抚摸,杨过长这么大,从未对女子有过如此行为,便是对妻子小龙女,也未曾做过这等动作,加之惧怕自己用力过猛会擦破皮,自然不敢有大动作,只用手指轻轻刮擦,这么刮了片刻,但觉得皮肤细腻滑嫩,心下不免有些异样感觉。
                郭芙忽道:“还是痒,太轻了,下手重些!”杨过依言多用一分力道。
                郭芙道:“还是轻了,再重一些!”杨过便又多用了一分
                力。郭芙道:“好,就是这力道,再往左边一些。”杨过手指便往左边挪了挪,郭芙道:“上边一些,上边一些!”杨过手指便往上边一挪,郭芙道:“再往右!”杨过强压心中怒火,手指往右边挪,轻轻抚擦,郭芙道:“就是这里!”
                杨过小心翼翼为她抓痒,力道不敢轻也不敢重,深怕伤她分毫,时间一长,觉得满脸是汗,闷热难耐,便将面具摘去。两人脸离得近,郭芙此时麻痒减弱一些,瞧了眼杨过真容,见额头鬓角略显皱纹,络腮处满是胡茬,微微一愣,说道:“杨大哥,你...你老啦。”心下却道:“....可还是好看。”她嘴上向来不饶人,这话当然不会说出口。
                杨过一门想着如何为她解毒,只答了声“嗯”,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此时已是傍晚,月上树梢,银光泄地,四周寂静,只闻夜莺啼声,晚风徐徐而吹,带着一丝野花香味。郭芙脸上麻痒减弱不少,心思也便松了开,未加深思,问道:“杨大哥,你这十几年过得好么?”杨过皱了皱眉,心道:“拜你所赐,我与龙儿分离十多年,能过得好么?”但如今性子沉稳不少,念在她并非成心这么问,身上又有伤,不想与她起争执,便淡淡的道:“过得不好,也不算坏。”
                郭芙道:“那就好。”
                杨过心下不悦,手指却仍在为她挠痒,见她神色安定不少,便问道:“你脸上还痒么?”
                郭芙道:“还有,你别停下。”
                杨过点了点头,也不多说。
                郭芙问道:“杨大哥,我中的毒...它厉害么,能治好么?”
                杨过最怕就是郭芙提起这毒,一听这话,疚意又生,柔声安慰道:“芙妹,你别多想,无论如何,我也要治好这毒,你定会安然无恙。”
                郭芙听出他言语诚恳,又感受到一股柔和目光,心头一暖,泪珠滚滚滑落,她何时曾被杨过如此温柔对待过,心道:“杨过,为何你以前不愿如此待我,哪怕就一次,我...你我也不会到此地步。”
                杨过见她落泪,忙问道:“是不是脸上疼?”
                郭芙道:“不,我想起了我娘。”她心高气傲,始终不愿在杨过面前低头,便撒了个谎。
                杨过心道:“你想你娘,我比你更想你娘,你娘要是在此,我也不用做这等羞臊之事!”
                男女两人互有配偶,男子却近距离为另一女子轻轻抚脸,在现代尚且容易遭人非议,更不用说在古时。杨过也明白,此事是无奈之举,但总觉得即便如此,也对不起一个人,此人便是郭芙的丈夫耶律齐,虽说自己与郭芙实则并没发生什么,可要是被人瞧见传扬出去,或要伤了他们的夫妻感情。杨过对耶律齐很是敬重,不愿与他生出嫌隙。
                然而杨过不知,郭芙与耶律齐这对夫妇在人前看似恩爱,实则并无夫妻感情,二人十五年来没过一日夫妻生活,便是洞房花烛夜也是各坐床头,互不言语,郭芙至今仍是处子之身。这二人说是夫妻,倒不如说是兄妹,白日里相敬如宾,晚上便各行各事。而且,郭芙对耶律齐的搂抱举动没有丝毫感觉,更对与他同床抱有极大的反感,二人大多是分房而睡。
                妻子如此,丈夫亦是如此。耶律齐虽对郭芙爱护有加,却并非夫妇之情,偶尔对她搂抱,也只是充充场面。对郭芙提出的分房而睡并无意见,反倒满口答应,十五年来二人没有夫妻生活,当然也就没有子嗣,耶律齐也对此毫不在意。
                身为丈夫如此冷淡,郭芙也不去深究,她为人大条,在她看来,只要耶律齐不强迫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日子也就可以过得下去,这么一过,便是十五年。
                而在此时,每当杨过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抚,便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到心田,浑身觉得一股舒畅感,十五年来,耶律齐从未给过她这种感觉。其实脸上的麻痒已去了大半,郭芙始终不语,只希望杨过永远抚着自己的脸颊才好。
                过了大半个时辰,杨过仍在为她抓痒,也亏得他今年已是三十有六,才有这等耐性。
                杨过终于忍不住问道:“芙妹,你好些了没?”郭芙脸颊一红,答道:“嗯,好很多,杨大哥...多...多谢。”
                此时天黑,杨过倒也没太注意,替她解了穴道,将她扶起,又嘱咐道:“你指尖有毒,万不可在脸上抓挠。”郭芙道:“嗯,我晓得。”话音刚落,只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喉头一咸,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淤血,直喷在杨过胸口。


                IP属地:广东8楼2020-01-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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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见自己胸口大片淤血,竟是呆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见郭芙身子软了下去,这才将她搀住,急问道:“芙妹,你怎么样?”
                  郭芙道:“...我胸口烦闷,肚子里好像有把刀子在搅来搅去...”这声音极是微弱,好似只剩下半口气。
                  杨过心下叫道:“这可都是我害的!”他将郭芙抱至亮光处,扶她坐下,仔细打量背后伤口,发现青斑扩大了不少,且伤口处透出刺鼻气味,那条绿线快到了颈脖。
                  杨过安慰道:“芙妹,你莫慌,我定能想办法治好你。”
                  话虽如此,可杨过并不懂医术,任凭他如何聪明过人,这顷刻间又怎能想出办法,他低头苦思,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望向站在一旁的雕兄,雕兄也望向他,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雕兄好似败下阵来,撇过头去,杨过摇头叹道:“有道是:养雕千里,用在一时。雕兄,你就不能帮小弟一把?”
                  雕兄看了眼杨过,好似发了怒,翅膀一展,转身飞也似的跑了,杨过见它眨眼便没了踪影,大声叫道:“雕兄,小弟开个玩笑罢了,你气量恁地小!?”
                  郭芙本是神情萎靡,听了这两句话,噗嗤一笑,但这么一笑,又吐了小口淤血。杨过原意就是想逗郭芙发笑,见她吐血,心惊肉跳,忙以左手隔着布料按住她背心,缓缓输入内力,内力透入筋脉中,郭芙顿时好受了许多。可杨过明白,如此只能延缓毒气攻心,要想救她性命,必须解毒。
                  杨过忽然想到,常人若是被蛇咬中了蛇毒,用嘴去吸,毒性便可减弱许多,当即俯身下去,双唇紧贴伤口为她吸毒。他此时已近绝望,想着一个办法便如抓着救命稻草般,什么也顾不得,其实吸毒之法极是危险,当年武三娘为武三通吸取针毒,便死在那逼魄银针的剧毒之下。
                  郭芙忽然觉得背后麻痒伤口处一阵滑腻温暖,大叫道:“杨过,你在做甚么!”
                  杨过一心为她吸出毒素,怎能作答,只见他吸一口吐一口,连吸三口,但觉满口腥苦酸麻,也不知是什么味道,常人闻一闻便要吐,他却忍了下来。
                  任郭芙如何迟钝,也知道他做什么,她曾听大小武说过自己母亲如何死的,不禁有些害怕,大叫道:“杨过,够啦!”
                  杨过见她伤口较深,怕毒素残留太多,便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哎呀,好香,好甜,三口怎么够!”俯下身又吸了两口,闻得伤口处气味减弱不少,这才作罢。
                  郭芙听他这话好似在喝酒一般,又好气又好笑。她自小到大,身边的人无论大武小武还是耶律齐,皆是说话直来直去的老实人,便三个加起来,也全无杨过这等风趣诙谐。虽说郭芙与母亲相像,可喜好却与母亲大不相同,真正能吸引住她,让她开心的,恰恰是杨过这种聪明伶俐,至情至性的人,而非她的爹爹郭靖这种老实人。
                  虽说杨过此时亦能开口逗郭芙发笑,可她全身无力,加之担心杨过,怎么还笑得出来。郭芙道:“杨大哥,你快去漱口,切莫中了毒。”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杨过,他抱起郭芙,运轻功四下寻找,听得西南首有流水声,便奔了过去,只见一眼山泉从高处落下,杨过奔到山泉旁,将郭芙轻轻放下,用左手盛水喂她喝下,再问她要一块帕子。郭芙掏出一块红色锦帕,质地柔软,上绣龙凤呈祥,杨过虽向来不喜这等精致之物,此时也顾不得太多,将帕子以山泉水打湿,替她擦拭脸颊,再擦洗伤口,拧干后别在腰间,最后才漱了漱口。
                  杨过也知道,这中毒之症全靠解药,擦洗伤口并无一点好处,可他心有疚意,总想为郭芙做点什么,心里才会好过些,他问道:“芙妹,好些么?”
                  郭芙道:“嗯,好..好些,你怎么样?”
                  杨过何等精明之人,听她语气有异,便知没说实话,伸手扶着她的肩道:“你不用为我担心,我问你话,你万不可对我撒谎。”
                  郭芙只得说道:“背上好受一些,不过,胸口还是闷得厉害。”瞧了眼杨过,又问道:“你不会中毒吧?”杨过道:“不会,你随我来。”
                  杨过这话倒不是在安慰郭芙,原来他在吸毒素时,以内力护住了天突穴,这天突穴乃是任脉重穴,位于人体颈部,此穴位被护住,毒素便难下向体内扩撒,漱口后,便可清除毒素。武三娘当年吸毒而亡,只因她内力低微,纵然护住要穴,亦不能阻止毒素扩撒,而杨过内力之高,已是当世罕见,安然无恙也在情理之中。
                  杨过抱起郭芙,回到原处,将她扶上钱嵩那匹马,自己也翻身上马,让她倚在自己胸膛,左手拉过缰绳,便向南行。


                  IP属地:广东9楼2020-01-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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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心念郭芙毒伤,纵马疾行,只见两边的大树飞也似的向后退去,耳旁风声呼呼作响,郭芙好似一只绵羊般倚在杨过怀里,脊背紧贴着他胸口,只觉得一股股暖流通过背部直入四肢百骸,便知他在以内力为自己护住心脉。虽说夜凉如水,山风刺骨的寒冷,郭芙却好似坐在暖炉旁,浑身暖洋洋,腹部疼痛感也大减。
                    两人皆有家室,此举其实大为不雅。杨过心里也清楚,郭芙背上衣衫尽被撕烂,几乎就是裸着背,让她如此倚在自己身上,若是被人瞧见,再添油加醋一番传出去,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可此事关乎郭芙性命,只能如此。他已打定主意,倘如有人问起,便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绝不能毁了郭芙的名声。
                    郭芙待精神稍好,开口问道:“杨大哥,我们要去哪?”
                    杨过道:“去寻医,你且安心养神,不可乱想。”
                    郭芙道:“嗯...多谢你。”她极少向杨过道谢,今日连道几次谢,已是一反常态,杨过心事甚重,竟也未察觉,心道:“傻丫头,谢什么,都是我害你如此!”
                    郭芙到底也是这般岁数的人,见月光下山岭巍峨,大树向前连绵,几乎望不到边,不禁问道:“杨大哥,这山林中哪有大夫?”
                    杨过道:“此处当然没有,在德山脚下有座沅云庄,庄中主人与我相识,请他为你寻位好大夫。”
                    这德山又名善德山,位于常德城外,半年前杨过从山贼手中救下一对少夫妻,从二人送至沅云庄,才知道此二人是沅云庄庄主的女儿女婿。
                    沅云庄庄主姓董名思远,号善德居士,这善德便是‘向善崇德’,此人德行很高,又广交江湖豪杰,在常德一带很有名望,黑白两道皆要给他些面子,要想请动此人,就算是名震天下的郭靖夫妇,也须亲自动身才请得来。
                    董思远这人本就敬重好汉,见杨过救下自己的女儿女婿,更是以重礼相待,挽留他在庄中住下,杨过当然不允,少谈片刻,便即离去。
                    杨过所担心的是,德山离此有百里地之远,纵然骑快马也须一个时辰,郭芙中毒已深,又怎能坚持这么久。可要他又怎能抱着郭芙在那里等死,为郭芙洗净伤口后,便下了决心,带着她去沅云庄。
                    其实这青蜂镖上所抹之毒极是厉害,若非杨过为她吸了不少毒,再以内力护住筋脉,郭芙早已毙命。所幸钱嵩这马也算是一匹名马,驼着两个人速度依旧不减。郭芙一时为内力支撑,精神好了一些,偶尔与杨过说说话,杨过只做简单回答。
                    如此纵马奔了半个时辰,杨过忽然觉得不对劲,此前郭芙倚在怀里还在说着话,或是自言自语,或是向自己发问,可她已经很久没了动静,身子也歪向一边。
                    杨过胸口狂跳不止,赶忙勒住缰绳,扶郭芙下马,仔细一瞧,见她已经昏迷,口鼻流出淤血,杨过再强摧内力运入她体力,郭芙却始终不醒。
                    杨过左手禁不住的抖动起来,但他到底闯荡江湖多年,在几乎绝望之时脑子也始终清醒,忽想起怀里留有几枚玉蜂针,寻思:“当年我治好情花毒,也是靠着以毒攻毒之法,眼下芙妹已是性命不保,无论如何也要在她身上试一试,倘若不成,我便抱着芙妹的尸首去襄阳,任凭郭伯伯发落。”转念一想:“不,郭伯伯念在与我父亲的结拜之义,绝不会伤我。一命还一命,待到了襄阳,我在他前面自尽便是。”
                    杨过重重叹了气,喃喃道:“...我竟铸成这等大错,怕是等不到一年之后...龙儿...唉...”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将郭芙轻轻放躺在道旁,取出一根玉蜂针,在她身前云门穴与背后的风门穴轻轻扎下。
                    杨过虽对医术一窍不通,但学过九阴真经,对各大筋脉之功效也略懂一二,这两处纵然中了毒,也不会太伤身子,但能不能以毒攻毒,却实无把握。
                    过了片刻,郭芙忽然咳嗽起来,接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竟转醒过来,望向杨过。
                    杨过心下大喜,左手一把抱过郭芙,紧紧搂在怀里,忽觉得她身子微动,俯身细看,只见她双眼微睁,脸颊尽是青斑,嘴唇微微张合,却说不出话来,显是毒素未除。
                    杨过将她搂紧,跃上马背,再扯过缰绳,复又前行,他怕郭芙再次昏迷不醒,便与她说话:“芙妹,你听我说,有一次我路过临安府,腹中饥饿难耐,便入了城,在包子铺买了个大肉包子,刚咬了两口,便吃出一个硬物,我拿出仔细一瞧,竟是一小粒碎银子!”杨过抬高声音,好让郭芙听得清楚,他续道:“芙妹,你也猜得到,这银子定是那店家做包子时不甚落入肉馅里,被我吃出。我杨过又怎是这种占便宜的人,便拿着银子回到包子铺,交还给那店家。谁知道,那店家竟对我大骂,说我诬陷他,让我赶紧走。”
                    杨过强作笑容,说道:“芙妹,你说奇不奇怪,这世上竟有这等事,我给他银子不要,反说我诬陷他,况且,这诬陷二字是从何说起呢。我正欲问个缘由,却从那铺子里奔出一个妇人,拿着擀面杖敲打店家,直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在桌子下面钻来钻去,好不窝囊。后来找人一问才弄明白,原来这店家与妇人是一对夫妇,店家惧内,这银子就是他藏在肉馅里头,忘记取出给蒸了出来。他妻子一见这银子,便知缘由,这才来打他。”
                    杨过顿了一顿,又道:“芙妹,你不知道,那店家生得五大三粗,好像黑熊一般,他妻子却是个娇小的人儿。那时我便想:耶律大哥,任你武功多高,终有一日要被芙妹拿马鞭打得钻桌子。”
                    郭芙听了这话,并没有笑,只是不住的摇头。杨过不知其意,一路上又讲了好些见闻,她这才偶尔笑笑,但全身无力,纵使是笑也笑不出声来。
                    半个时辰后,到了沅云庄外,杨过单手抱着郭芙跃下马来,大步前奔,见庄门紧闭,他心急如焚,怎有耐性敲门,抬起一脚将两扇门揣飞,直向庄中奔去。
                    这沅云庄有不少庄丁,只听得一声巨响,手执兵器举着火把一齐赶过来,将杨过团团围在其中,杨过大喝道:“快叫你们庄主来见我!”
                    庄丁中有人认得杨过,说道:“这不是神雕侠么,当年救过我家少爷。”众人一看纷纷说是,赶紧让出一条道,将杨过带至大厅,又有人把庄主董思远请来。
                    那董思远正在酣睡,一听杨过来了,赶忙起身穿好衣物,到了大厅上前施礼:“恩公,这么晚到此,有何急事?”
                    杨过搂过郭芙道:“董老,这是我师妹,中了剧毒,你快请大夫,再不施救恐要来不及。”当年杨过与郭芙一齐在桃花岛习武,唤她一句师妹倒也合适。
                    董思远道:“恩公莫急。”将二人带至客房,杨过将郭芙放躺在床上,转身急道:“董老,救我师妹一救。”董老见杨过几乎要流出泪来,心道:“哎哟,此女子与恩公关系可不一般,我须尽力救治。”忙安慰道:“恩公莫急,我认得一名神医,唤做桑陌仙孔崔,离此不远,这就去请他。”
                    杨过道:“我与你同去!”刚要抬脚,只听郭芙道:“杨大哥,别走。”杨过见郭芙竟撑着要起身,只得说道:“好,我不走。”坐在床头握住她手,以安住她的心。
                    董思远道:“恩公放心,老夫亲自去请,不怕他不来。”说罢出客房把门一合,便走了。


                    IP属地:广东10楼2020-01-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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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见郭芙身子发抖,拉过床上锦被,正要替她盖好,只见她一阵剧烈咳嗽,口鼻中淤血止不住的涌出,杨过心中大骇,却又束手无策,只得开口道:“芙妹,你再坚持一会,董老亲自去请神医,定能救你。”
                      郭芙低低的声音道:“...不,我坚持不了啦。我...我不让你走,就是想与你最后再说几句话。”
                      杨过大叫道:“不!你必须坚持住!”话虽如此,他心里也明白,这毒气攻心岂是说坚持就能坚持的,这话与其说是给郭芙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郭芙轻声道:“说出来不怕你笑,杨大哥,我爹爹常说为人不可贪生怕死,以身殉国,虽死犹生。其实,我很怕就这么死去,可...可是,你陪在我身边,我却一点也不害怕,是真的,一点也不怕。”以她的个性,这些话本不会轻易说出口,如今到了生死之际,已不想多做隐瞒,更不想对杨过再撒谎。
                      杨过只默默点头,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郭芙缓了一口气,又道:“我曾做过许多错事...”杨过忙劝慰道:“芙妹,这世上人谁无过,你别多想。”郭芙摇了摇头,示意让自己把话说完,说道:“我对许多事很后悔,可有一件最令我后悔,便是砍断了你的胳膊...”
                      杨过道:“芙妹,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还提它做甚。”郭芙伸出双掌握着他的左手,道:“不,我要提,十多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那时我见襄儿被掳,一时心急,已至酿成了大祸...你的胳膊...我很后悔...”
                      杨过见郭芙原本娇嫩白皙的小手如今满是青斑,心痛无比,柔声道:“我知道,这事你有错,我也有错,要怪只能怪老天,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郭芙道:“我...我怕是不行了,只盼你能原谅我。”
                      杨过道:“你坚持住,我杨过便当此事从未发生,你若想放弃,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郭芙淡淡一笑,忽地又好似想起什么伤心事,淌下几滴泪来,说道:“还有一事,这事我极为后悔....我后悔嫁给了耶律大哥,他人很好,可我与他...”郭芙已是虚弱之极,话说到这里,直喘大气。
                      杨过忙将郭芙侧过身去,运起内力轻抚其背,心下却突突直跳,不明白她为何说出这种话来,想问个明白,可此事乃是他人家事,自己又怎好深究,况且,眼下也不是问这种话的时候。
                      郭芙待气息稍顺,缓缓道:“我那时...性子冲动,嫁给了他,真的很傻。此事一言难尽,不说也罢。杨大哥,有你陪我,我什么也不怕,可还有两件事如果不弄明白,我死不瞑目。”
                      杨过道:“呸,什么死啊活,再乱说莫怪我生气!”
                      郭芙道:“杨大哥,我想问你,当年我爹爹将我许配于你,你满口拒绝,心里是不是很讨厌我?”
                      杨过道:“绝无此事!芙妹,此事与你无关,只因我早已答应龙儿娶她为妻,这才拒绝了郭伯伯。”
                      郭芙道:“你当真不讨厌我,不恨我?”
                      杨过道:“这个时候,我还骗你做什么,你说你性子冲动,我又何尝不是,我喜欢与你斗嘴,但对你绝无恨意,便是天底下的人都讨厌你,我也不会。我多次救你,你还不明白么。”
                      郭芙双目泪水涌出,哽咽道:“你要真这么想,我死也瞑目。还有一事我憋在心里不敢说,事到如今,再不问就怕来不及。杨大哥,我想问你,如果没有龙姑娘,你愿不愿娶我?”
                      自杨过与郭芙相识以来,两人就是争吵不休,自己手臂也被她砍断,杨过从未想过郭芙会对自己有好感,也万没想到此时她会问出这种话,这话中之意显然是对他怀有情意。杨过立时呆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杨过也明白,世上怎会没有小龙女,这种假设根本毫无意义,可郭芙这等心高气傲之人都舍去面子说出心里话,自己又怎能不好好答她。他低头寻思:“我当年总与芙妹作对,她说南我便要指北,可实则对她自始至终没有恨意,她从小被郭伯母骄纵,以致于刁蛮任性,本性却是不坏,倘若她待我有情,我娶她为妻后好言相劝,她自会听从,浮躁的性子也会慢慢改过来。不错,若是没有龙儿,当年郭伯伯提亲之时,我断不会拒绝。”
                      杨过正欲回答:“若是那样,我愿意娶你。”却见郭芙一动不动,身子歪向一侧,枕头一边满是淤血。杨过心口猛的一阵收缩,见背后那条绿线已经过了颈脖,再伸手去探郭芙的鼻息,发觉没有呼吸,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倒在床前,握住她的小手,摇头叹道:“...不...芙妹...”
                      杨过闯荡江湖十五年,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人间惨剧,纵是再悲苦之事,也未曾流过泪水。如今再也忍不住,泪水涌出眼眶,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虽说心如刀绞,却硬咬着牙没哭出声来,只在床前不住的抽泣,然而,这却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哭。
                      哭了一会,杨过替郭芙解开发髻,整好衣衫,拉过一张薄毯裹住上半身,正欲抱起离去。只听得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开门声。杨过扭头瞧去,只见董思远跨进门来,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四十五岁上下,这男子足穿草鞋,头戴草笠,一身庄稼汉打扮,像极了当年的郭靖,只是肩上挎着一个药箱。不用说,此人便是那神医孔崔。
                      杨过悲痛欲绝,本欲大骂二人来迟一步,转念一想:“骂他们又有何用,芙妹也活不过来。”便只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董思远见杨过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不像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倒像是个三岁顽童,心下也是一惊,忙道:“孔先生,快给瞧瞧。”孔崔依言提药箱上前。
                      杨过心有怒意,稍微挪了挪身子,手却没松开,如此对把脉的大夫颇有些无理。
                      孔崔行医半生,这场面见得多了,倒也不在意。伸手探了一探郭芙的鼻息,又用二指搭在她的脉搏,发觉虽说微弱,但确实还有跳动,便道:“大侠,您的师妹还没死呢。”
                      “啊?没死?”杨过一听这话,心口猛然一跳,‘呲’的一声把鼻涕给吸回去了,赶忙让开,躬身道:“神医,快施手救我一救!”杨过这话倒也没错,若是郭芙就此死去,他也不想活了,救郭芙便是救他。
                      孔崔与董思远二人倒是听乐了,均心想:“神雕侠对这女子竟是如此情深。”
                      孔崔将药箱放下,仔细察看郭芙伤口,闻了闻气味,又瞧了眼她脸颊,再把了把脉,问道:“大侠,令师妹是被谁所伤?”
                      杨过道:“师妹不甚中了那青眼蜂钱嵩的毒镖。”
                      孔崔道:“原来如此,可她身上有两种毒。”
                      杨过这才想起那自己曾给郭芙扎了几针玉蜂针,便给孔崔说出了缘由,又掏出小瓶玉蜂浆,说道:“这是解药。”
                      孔崔接过瓶子道:“有解药便好办。”打开药箱,取出十多根细长的银针,又取出一个黑瓶,将玉蜂浆滴了一滴下去,再用银针在黑瓶中沾上一些如墨汁般的黑色液体,吩咐杨过将郭芙侧身扶起,以银针分别扎入郭芙手,脚,背,肩,腹五个部位十来处穴道。
                      施针完毕后,孔崔解释道:“那钱嵩的毒镖上喂的毒可不简单,乃是以孔雀花的花蕊浸泡在水中,透出毒性,再将竹叶青蛇的毒液滴入其中,反复溶合而成。那孔雀花是一种色彩极艳丽的小花,花开时如孔雀开屏,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只可惜花蕊中含有剧毒,若是吸入其中的花粉,起初会让人麻痒难忍,过不多久便要昏迷。”
                      杨过想起自己曾给郭芙挠了半个时辰痒,这才恍然大悟。
                      孔崔又道:“那青眼蜂钱嵩害人不浅,前几年便毒杀了几名侠士,我实在气不过,便取来了毒镖,反复摸索,终于配出解药。”
                      杨过见郭芙丝毫没有转醒之象,拱手问道:“大夫,我师妹她...?”
                      孔崔道:“放心,她已脱离危险,只是中毒太深,暂时不会醒来,银针中的解药会缓缓起效,就请大侠今晚看好师妹,她背后身前都有银针,切莫让她翻身,以免扎入脏腑,明早我再来为她换药施针。”
                      杨过听了这番话,好似卸下千斤之担,长长的出了口气,未加思索,便道:“我让她倚在我身上便是。”
                      适才一番施针把脉,孔崔已发觉郭芙仍是处子之身,还道她仍是少女,哪知这位神雕侠的师妹已经嫁人,二人同房相倚,极是不妥。孔崔捋须微笑道:“如此照顾最好。”施了个礼,便与董思远一齐出了客房。
                      当晚,杨过怕郭芙翻身,一夜未眠,但见郭芙已脱离危险,心下欢喜,竟全无困意,搂着她软若无骨的身子,更是心生一股燥热之感,好几次想俯身在她唇上一吻,终于还是咬牙克制下来。
                      天色刚亮,那孔神医依言来给郭芙换药,给银针沾了些药水,扎入另几路穴道。
                      前一晚郭芙始终未醒,虽说呼吸平缓,可杨过终究有些担心,问道:“大夫,我师妹一夜未醒,却是为何?”
                      孔崔道:“令师妹身中多种剧毒,中毒又太深,好似重病之人,绝不可用猛药,我每次以少量解药为其缓缓解毒,当然也不会立时醒来。”顿了一顿,又道:“大侠不必担忧,我这番施针后,不出两个时辰,她必醒来,怕只怕...”
                      杨过忙问道:“怕什么?”
                      孔崔道:“那玉蜂之毒与花毒相融而不相克,两毒交溶,不能尽除,兴许会残留一些在体内。”见杨过神情有些慌乱,笑道:“大侠放心,适才所言都是猜测,即便是真,也绝不会伤及性命,于令师妹的身子无大损,更于生儿育女无碍。”
                      杨过见孔崔含笑望向自己,立时面现尴尬之色,但此事一时也难以说清,索性也就不做解释,点头道:“那便好,多谢大夫。”


                      IP属地:广东11楼2020-01-1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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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如孔崔所说,不出两个时辰,郭芙便即转醒。杨过抱了她一夜,本已有些困乏,见她缓缓睁开眼,精神为之一振,轻声唤道:“芙妹,你感觉如何?”
                        郭芙望了眼杨过,弱弱的声音问道:“...我...我没死?”
                        杨过笑道:“你死啦,我是索命的阎王爷。”说罢伸舌做了个鬼脸。郭芙噗嗤一笑,道:“真难看。”杨过道:“我老啦,自然不好看。”郭芙连忙摇头,道:“我又说错话啦。”说罢想要转个身,杨过忙将她按住,道:“芙妹,你身上有银针,不可乱动。”
                        芙妹这才发觉身体各处扎着十来根银针,问道:“是那神医救了我?”杨过笑道:“是啊,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是。”郭芙听出这话关切之意,双颊一红,忽地觉得脸上又有些麻痒,便想伸手去挠,杨过忙道:“你手上有银针,不可乱动。”
                        郭芙道:“可我脸上又痒啦。”
                        杨过俯身一瞧,见她脸颊上仍有大块青斑未消,可手脚与背上的青斑已是尽除。杨过心生疑虑,寻思:“此事不简单,待孔大夫来了,须问个清楚。”正想着,只听郭芙大叫道:“杨大哥,太痒啦,我实在受不了。”
                        杨过道:“别急,我来帮你挠。”说罢伸左手在她脸上抚擦,杨过已不是第一次为她抓痒,做起来倒是有些轻车熟路,力道也拿捏得很稳,郭芙却是低着头,好似小猫一般蜷在他怀里,面现娇羞之色。过了一会,郭芙问道:“杨大哥,神医不是给我解毒了么,为何脸上还有瘙痒。”杨过安慰道:“你别担心,神医说了,你昨日中毒太深,须慢慢解毒,过了几天,自然会好转。”郭芙此时对杨过已极是信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到了午时,便有庄丁送来饭菜,杨过实在肚饿,先吃下一碗填肚子,再来喂郭芙,他本就是心细之人,此时见郭芙如此,更是格外体贴,每一勺饭菜不仅分量均匀,温度也很适口,郭芙每被喂下一口饭菜,好似吞了一口蜜下去,脸上全是笑意。期间偶尔脸上瘙痒,杨过也是耐心为郭芙抚擦。
                        直至晚间,那位孔神医又来给郭芙换药扎针,待换药完毕,杨过扶郭芙侧躺着,将孔崔拉到房外,轻声问道:“神医,我师妹的青斑是怎么回事?”
                        孔崔道:“大侠,正想与你说此事,适才见令师妹脸上青斑不消,便给她把了把脉,发觉此中缘由,还记得我曾说过,那玉蜂之毒与花毒相融么?”
                        杨过点头道:“记得。”
                        孔崔又问道:“大侠当初为令师妹扎玉蜂针时,可是扎在云门穴与风门穴?”
                        杨过道:“不错。”
                        孔崔道:“大侠有所不知,那镖毒有两种毒性,一种是花毒,这花毒大多流入手太阴肺经之中,被你内力一逼,便流向了脸部,所以令师妹才会脸上瘙痒难忍。而蛇毒却潜在体内,缓缓流动。玉蜂针刺向风门穴,这风门穴乃是足太阳督脉的经穴,蜂毒太多向下流去,与竹叶青的毒素相冲,所以并没有太大危险。但那云门穴不同,乃是手太阴肺经的穴位,蜂毒上流,便与脸颊的花毒相融,结为疮毒,这疮毒可就不大好解了,眼下我也没办法。”
                        杨过颤声问道:“若是解不了,会如何?”
                        孔崔道:“解不了,便会每日瘙痒,厉害的时候,就算抓得血肉模糊,还是痒得厉害。”
                        杨过深知女子十分重视容貌,郭芙这等美貌女子更是视容貌甚于性命。就算脸上没有瘙痒,只生一块青斑,也是对她极大的打击,轻则不会再出门,重则要生出轻生之意。
                        杨过听了孔崔这番话,疚意又生,忙道:“孔大夫,求你治好我师妹。”杨过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若非实在焦急,绝不会口出恳求之言。
                        孔崔道:“大侠莫慌,你在这庄中好好带着师妹休养些日子,容我回家想想办法。”
                        杨过道:“有劳神医。”又从怀里摸出一瓶玉蜂浆,续道:“这是玉蜂毒的解药,只剩这一瓶,全给神医,只盼神医救我师妹。”孔崔道:“大侠放心。”说罢拱手告辞。
                        到了第二日,孔崔为郭芙拔掉银针,说她体内毒素尽除,再无生命危险,郭杨二人一齐躬身感谢孔崔,孔崔请二人不必多礼,便出了庄。
                        杨过担心郭芙要赶着回襄阳,便以脸上毒素须休养些日子为由,让她留下。他却不知,郭芙本就不想离开,整好顺着他的意思答应下来,便请庄主给出纸笔,写下一封信,信中写明自己一切安好,只受了小伤,在常德养伤,请爹娘与耶律大哥勿念,伤好之时再自行回襄阳,杨过在身边一事,信中只字不提。
                        郭芙请庄主董思远遣人送信到襄阳,董思远见信件简短,便以信鸽送去襄阳,且每日宴请二人,又熬了不少补汤给郭芙服下,让她安心在庄中养伤。
                        此间郭芙每当脸上瘙痒难忍之时,便把杨过唤来,杨过见她手上毒素已除,本欲拒绝,但心下有愧,不忍忤逆其意,也就答应下来。久而久之,二人竟成习惯,也无须郭芙招呼,杨过每晚为她抚擦脸颊一番,再回隔壁客房歇息。
                        如此过了十多日,这日黄昏,庄中仆人将杨过请至大厅,见神医孔崔候在厅中,杨过大喜,上前问道:“大夫,莫非已想到治我师妹毒疮之法?”
                        孔崔笑道:“大侠,这十多日我上山采药,反复研试,混着玉蜂浆调配出一种药膏,尽可治好令师妹脸上的毒。”说罢从袖筒中拿出一支白玉瓶。
                        杨过接过小瓶,躬身行了个大礼,道:“孔大夫,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孔崔忙将他扶住,说道:“怎敢受神雕侠如此大礼,不过真要想令师妹脸上毒素尽除,也须有些讲究。”杨过道:“大夫请说。”孔崔道:“这第一,令师妹脸上毒疮极为顽固,只能缓缓化去,此药膏每日涂抹在脸上少许,一个月后,毒疮便会结疤脱落,于容貌丝毫无伤。”
                        杨过心想:“这涂抹药膏也无须劳烦他人,若芙妹要回襄阳,我便送她回去。可此事终究因我而起,若能治好脸伤再将她送回去最好,如此郭伯母也不会迁怒于我。”便拱手道:“我记下了,这第二呢?”
                        孔崔道:“这第二便是饮食,这一个月内,令师妹不可饮酒,不可食辛辣之物,否则便要令药膏的药力大损。”杨过点头道:“原来是忌口,有道理。”
                        孔崔道:“这第三便是习性,凡事顺着她一些,切记莫让令师妹无故大动肝火。”
                        “哈?”杨过一听这话,差点气乐了,心道:“我耳朵没听错吧,莫让芙妹大动肝火?这公主一般的人物,但凡有一句没顺着她,她便要生气,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比她气性还大的女子,凭什么我比你少条胳膊,就是她一怒之下干的,如今还得像武家兄弟那般伺候她,我杨过真是太难了。”忍不住问道:“大夫,你前面说的,我都理解,这第三点,却是为何?”
                        孔崔道:“大侠,您专习武艺,这医理药理不懂,倒也难怪。人体有五行,金木水火土,这毒疮也属肝火一类,若是令师妹时常发怒,正如火上浇油,那毒疮发作得更快也更难根治,只怕拖久了药膏不够用。”
                        杨过听这话有理,心道:“罢了罢了,我干什么不好,非要拿玉蜂针扎她,我自作自受,该有此报!”便拱手道:“大夫,我都记下了。”


                        IP属地:广东12楼2020-01-18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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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杨过来到郭芙房间,说明这药膏的功效,至于孔神医说的第三点,绝口不提。郭芙听说脸上的青斑须一个月才好,本是发愁,忽又想到这一个月或能与杨过朝夕相处,心下又喜。
                          杨过问道:“芙妹,你若想念爹娘,我便送你回襄阳养伤,若是不介意,便在这庄中养好伤再回去,你意下如何?”
                          郭芙此时伤势已愈,并非昨日那生死关头,这心里话当然也不会轻易说出,沉吟片刻,反问道:“杨大哥,你觉得我在哪里养伤好?”
                          杨过哪知这笨丫头也会打主意,但见她眼神清澈,好似一汪泉水,也就直言道:“依我之见,在此地养好伤再回去最好,免得你娘与耶律大哥见了这毒疮要担心。”
                          郭芙笑道:“那我就在庄中养伤罢。”此话一出,杨过倒也松了口气。
                          郭芙揭开瓶盖,靠近瓶口一闻,只觉得气味刺鼻,倒出少许,竟是乌黑色,她一向随性说话,未加思索便道:“这药膏如此难闻,又这么脏,怎能涂抹在脸上?”
                          杨过闻言真欲转身离去,从此不再理睬,但心下终有疚意,一跺脚,心道:“得咧!从今日始,我杨过就做那大武小武罢!”接过药瓶,倒出一些,均匀涂抹在她脸颊青斑处,口中说道:“芙妹,这药得来不易,不可口出如此无礼之言。”郭芙含羞点头,轻声道:“嗯...”
                          待涂抹完毕,有仆人敲门,说是庄主请二人赴宴,郭芙戴上面纱,遮住下半张脸,与杨过一起跟着那仆从,七转八转,到了一处偏厅,只见那厅中好大一张圆桌,桌上酒菜琳琅满目,桌旁围坐着五个人。
                          上首一人便是庄主董思远,左手边空出两个席位,是给杨过与郭芙坐的,隔着两个席位的是神医孔崔,紧挨着董思远右手边坐着一位五旬老人,身形魁梧,衣饰华贵,左手中指带着一颗宝石戒指,闪闪发亮。
                          下首坐着一位七旬的白发老翁,老翁身边是一位手拿折扇的男子,面容清秀,白衣方巾,颇有儒人雅士的风范,杨过却看出这折扇暗藏机关,显然是位江湖人士。
                          董思远见杨过携师妹来了,忙请二人上座。待二人坐定,董思远给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救我女儿女婿的神雕侠。”
                          席间那三人站起身来,纷纷向杨过拱手行礼,杨过也都一一还礼,那五旬老人向杨过道:“久闻神雕侠之名,今日一见,大慰平生。”董思远介绍道:“这位是信阳的赵老爵爷。”
                          杨过闻言也是一惊,忙拱手道:“今日得见赵老一面,才是三生有幸。”原来这位赵老爵爷姓赵名崇,乃是宋朝宗室后裔,多次组织义军抗击蒙古人,有‘上有赵昀,下有赵崇’之称,这赵昀便是皇帝宋理宗,可见赵老爵爷威望之高。这位赵老爵爷武功也是不俗,号称拳棒双绝,只可惜顾忌宗室身份,不大愿与江湖人士来往。
                          董思远又指着那白发老翁与折扇书生道:“这一位是孔神医的好友百草仙,那一位是转轮王张一氓。”此二人在江湖中名气不大,因此坐在下首。
                          孔崔插嘴道笑:“大侠,令师妹的药膏,这位百草仙可出了大力。”杨过闻言拉着郭芙的手,绕过圆桌向百草仙施礼,百草仙赶忙将二人扶起,说道:“折煞老夫,扎煞老夫!”
                          张一氓上前施礼道:“神雕侠一表人才,武功高强,又行侠仗义,小弟实在佩服。”杨过道:“不敢不敢,只是个邋遢汉子罢了。”众人大笑,礼毕后回了座,赵老爵爷道:“老夫极少佩服人,这位神雕侠便是其中一位,此次到常德祭拜好友,本不愿多走动,听闻他在此,特来相见。”董思远道:“赵爷,你这话可得说清楚。”
                          赵老爵爷道:“诸位不知,去年有一支蒙古骑兵窜入罗山附近,洗劫村子,掳走了村中妇女孩童,有人赶来求救,我听闻此事,便领人去追赶。打过仗都知道,那蒙古骑兵来去如风,他们要跑,谁也追不上,我心下虽急,实则毫无把握。后来到了罗山向北二十里地,却发现这支蒙古骑兵尽被杀死在道旁,妇孺也被救出,那些妇孺都说是被一个怪人救的,这怪人身后常跟着一只大鸟,后来找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神雕侠。”
                          赵老爵爷端起酒杯,道:“大侠,救下妇孺三十多号人,这等大功,老夫敬佩,敬你一杯。”杨过道:“在下只是路过罢了,区区小事,与赵**,不值一提。”赵老爵爷是个性情中人,面现不悦之色,说道:“你这番谦虚,就是瞧不起老夫。”杨过忙道:“不敢。”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赵老爵爷这才大笑。
                          二人推杯换盏一番,赵老爵爷望向郭芙,问道:“这位是...?”杨过回道:“这位是在下的师妹,在此养伤。”赵老爵爷与郭靖一家素无来往,纵然郭芙未以面纱遮脸,也不认得她,见她与神雕侠似乎关系亲近,这才发问。自然,郭芙也不认得这位赵老爵爷,此时坐在杨过身旁识得诸位好汉,心下也是欢喜不已。
                          只见她杏眼含笑,端起酒杯道:“小女子郭芙,见过赵老爷子。”说罢便举起酒杯,杨过忙按住她手,道:“芙妹,不可饮酒。”郭芙道:“只喝一小口。”杨过也不多说,从她手上顺过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郭芙含羞坐下。孔崔适时说道:“诸位,这位郭世妹身上有伤,确实不可饮酒。”
                          赵老爵爷道:“既如此,老夫给郭女侠敬酒时,神雕侠代喝便是。”杨过道:“正是如此。”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一旁的郭芙脸颊罩着面纱,以遮住青斑,虽说此举在宴席上颇有些无理,大家看在神雕侠的面子上,倒也不那么在意。只见她夹一口菜便要撩起面纱送入口中,极为麻烦,但女子爱美之心使然,纵然再麻烦也忍了。
                          又喝了一巡酒,杨过起身向孔崔道:“孔大夫,倘若没有你,我师妹已不在人世,这番恩情,永记在心,日后但有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孔崔也饮下一杯酒,顿了一顿,缓缓道:“不瞒神雕侠,在下正有一事相求。”


                          IP属地:广东13楼2020-01-18 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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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道:“孔大夫快快说来,切莫与在下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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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听,均心想:“这人确实挺怪。”
                            孔崔道:“我那侄儿学过几年武,轻功不错,但凡有哪家富商的财物被他盯上,是一偷即中,因此得了个外号,叫‘无孔不入’。前些日子他去那安抚使余晦府中偷东西,不甚被抓住,也不知偷了个什么宝贝,说是每日被严刑拷打,我请人去买通狱卒也不好使。大侠,在下只求你一件事,去将我那侄儿救出,莫让我大哥家断了香火。”
                            杨过心道:“原来是去劫狱,这人因偷盗入狱乃是活该,我本不该去管此事,可孔大夫救了芙妹一命,他向我求助,我又怎能坐视不理?”便道:“孔大夫,事不宜迟,在下明日便动身去重庆府。”
                            孔崔正要抬手感谢,赵老爵爷大声道:“若是神雕侠要去重庆府,老夫也有一事相求。”众人齐齐望向赵老爵爷,只听他正色道:“诸位或许不知,那蒙哥已带兵攻破了阆州,眼下正在围攻钓鱼城,幸得当年余阶大帅将此城铸得牢固,一时也难以攻下,可那守城的是个小将,此城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老夫素闻朝中有两员大将,作战勇猛,善于守城,一人名叫王坚,还一人叫张钰,倘如将此二人调往钓鱼城,可保城池不失。”话到此处,叹了口气,说道:“这钓鱼城乃是川中重城,一旦失守,四川便要落入蒙古人之手,失了四川,蒙古大军顺江而下,襄樊危矣...”
                            这襄樊便是襄阳城与樊城,郭芙一听襄阳危险,心下着急,忙道:“赵老爷子,这钓鱼城必须守住!”
                            赵老爵爷道:“郭女侠说得对,这城必须守住。”
                            众人面面相觑,均心想:“小丫头说得轻巧,这调兵遣将可是皇帝说了算,岂是我们管得了的,这城也不是说守就能守得住的。”
                            董思远问道:“赵老爷子,这事与神雕侠有何干系?”
                            赵老爵爷道:“老夫也不卖关子了!”指着张一氓道:“这位张秀才擅长模仿他人字迹,就请神雕侠将他带往重庆府,在余安抚使的府中多住几日,孙秀才模仿那余晦的笔迹写一封加急文书,文书上请求皇上调王坚张钰二将前来驻守钓鱼城,皇上信任余晦,定会答允。有道是,‘君无戏言’,只要二将到了钓鱼城,纵使那余晦如何生疑,也是无可奈何。”
                            董思远竖起大指道:“啊哟,好主意!”
                            杨过虽说身上有些邪性,但行事绝不鲁莽,劫大狱这事他倒是不介意,可盗大印写假奏折,这两件事实不简单,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张一氓轻摇折扇,见杨过脸上神色不定,便知他有所顾虑,把扇子一收,笑道:“神雕侠且听小弟解释一番,此事原本小弟我一人就能办到,可近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余晦用重金招揽了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守在自己府中,倘若我独自前去,必然被擒。须有一武功高强之人,除去府中那些高手,方能行事。大侠,钓鱼城关乎我大宋的安危,您不可推却呀...”
                            杨过点了点头,说道:“各位都说到了这份上,我杨过又岂能独善其身,赵老爷子,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孙老弟,你我明日便动身。”
                            郭芙忽道:“杨大哥,我也去。”
                            杨过皱眉问道:“你去做什么?”
                            郭芙道:“我为何就不能去?”
                            杨过道:“此事非同小可,那余晦府中又有诸多高手,你在此处养伤便好。”
                            郭芙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况且赵老爷子也说了,钓鱼城若是失守,襄阳危险,你叫我怎能安心呆在此处!”
                            杨过见郭芙横眉怒目,忽想起孔崔说的那第三点,柔声劝道:“芙妹,不是我不让你去,此事危险,我是为你好。”
                            张一氓在旁笑道:“杨兄,其实令师妹也去得,而且是必须要去。”
                            杨过奇道:“我师妹必须去?这是何意?”
                            张一氓反问道:“不知杨兄此去重庆府有何打算?”
                            杨过道:“你我二人潜入那余晦府,盗了大印,写了文书,再将孔大夫的侄儿救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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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氓摇头笑道:“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这模仿笔迹,小弟须在那余晦的书房中查看文书,一个字一个字细细摸索,再慢慢写来,少说也要呆个一日,若是出了些意外时间更长,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在余晦府中呆个三四日。”
                              杨过也笑了,说道:“就算你我愿意呆个三四日,那余晦大人也不愿意,话说回来,这与我师妹去不去有何关系?”
                              张一氓道:“只要令师妹同去,咱们就能在府上住上好些日子,那位余晦大人还得每日款待陪着笑。”
                              杨过道:“哦?此话怎讲?”
                              张一氓道:“杨兄不知,那余晦,丁大全,陈大方三人自知做了不少恶事,怕被我武林正义之士报复,因此将江湖中不少邪道人士召为手下,为其卖命。余晦曾做过鄂州知府,听闻当地有两位高手,一个叫独臂金刀丁邈,另一个叫芍药夫人苗逢玉,乃是一对夫妻。这夫妻二人武功不俗,那余晦曾以重金礼聘丁邈,欲召为贴身侍卫。不过那丁邈不喜为官之人,一听说余晦大人有请,当即拒绝,携妻子离去,不久后便在江湖中消失匿迹,这武林中大多数人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其实二人染了恶疾,早已死去。”
                              孔崔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四年前有一对年轻夫妇来求我为其治病,莫非就是他们?”
                              孙一氓道:“正是这对夫妻。”
                              孔崔摇头叹道:“惭愧得很,夫妇二人来见我时,已是病入膏肓,我虽钻研医术多年,终究不是神仙,实在无力相救。不过...”
                              张一氓笑道:“不过那位独臂金刀并非独臂,是也不是?”
                              孔崔道:“不错,那男子四肢健全,乃是完人。”
                              郭芙问道:“那为何称他为独臂?”
                              自那张一氓提独臂二字,杨过便有些不悦,当然也就不愿多说,只心下暗道:“定是那人一只胳膊无力,只能单手提刀。”
                              张一氓道:“那丁邈自小患有疾病,左手无力,便是端起一只碗都难,不过右手臂力惊人,耍起刀来如金龙狂舞,刀法确实了不起,他只用右手,因此得了个外号叫独臂金刀。这夫妻二人死的时候是小弟我独力安葬,只要我不说,在座的各位不说,没人知道这对夫妇已不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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