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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之灵墨】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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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橘林柚林掩映在令人感到寒意的炊烟之中;
秋色苍茫,梧桐也已经显得衰老。
……………
我独自一人行至高台。
一路走来,或许曾有人相伴,
如今,也仅剩我一人了。
[岁月的流逝无法改变我。]
回忆是我仅有的一切,但我却再想不起过去种种,欢笑也好,名字也罢。
[经历了太多,活成行尸走肉。]
连怀念的人都没有,却被秋意的萧瑟勾起了久违的愁绪。

我翻开一本老旧的笔记,同时也翻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想到一段应景的诗句。
【人烟寒橘柚 秋色老梧桐】
羁绊早已种下,
曾不经意间数次离经叛道,却最终走上了既定的道路。
――――――――――
注:
*一篇欢脱(大雾)文,女主前期青涩小心,后期又渣又飒,一切设定都为了泡小哥,莫深究,莫深究。
*此文为看过《藏海花》及盗笔系列后一番感概后得脑洞,旨在以他人角度补全小哥一部分生活,无法接受请按叉。
*坐等原著打脸。
*作者沙雕短小玻璃心,本文民国向,女主旗袍小姐姐。
更新随缘,为爱发电!
(晋江那个也是我)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3-04 21:04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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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3-04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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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没有存稿的写手,只能尽量作到一日一更,所以各位的催更和评论是必不可少良药的。⊙ω⊙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3-04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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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曲莫拉
        十一月的风,吹过厚重的毡帐,也吹起主人家挂在帐门前的牧羊铃,铃声幽幽,几片生冷的雪透过毡帐的缝隙飘落进来,帐里的柴火烧得很旺。
        索朗开始煮酥油茶。
        他将适量酥油放入特制的桶中,佐以食盐。
        注入昨日熬煮的浓茶汁,用木柄反复捣拌,等到酥油与茶汁溶为一体,便会渐渐呈现乳状。
        每一个藏人都有自己的做法,阿妈总会加上些许生热的羊奶,让茶的香气和浓郁的奶味混合在一起。
        他还记得阿妈说过,只要来上一碗热腾腾的酥油茶,就能平安度过又一个冬季。
        今年墨脱的第一场雪,下得比往年要大。
        不知道是第几年,他总会在第一场雪之后煮上一碗酥油茶,挂起门前的牧羊铃和旗子。
        阿爸说,这是他们一族人的宿命和任务,宿命让他们在此等待,等待着一个客人,一个从山里来的客人。
        他对宿命这种东西向来促知以鼻,可阿爸的坚守打动了他,于是他留了下来,代替他死去的阿爸,成为了一名新的守山人。
        “叩叩。”
        敲响毡帐的声音很突兀。
        索朗在这里独自待了四个年头,几乎不与人说话,没有人来往。他只期盼着那位从山里来的客人的来访,然后他就可以完成阿爸的托付,回到山脚下的村庄去当一个普通人。
        他有些哆嗦着放下锅铲,不经意间溅起滚烫的茶水,沾湿了他的衣襟,灼伤了他的手腕。但他没有理会这一切,他狂喜着,快步着,似小跑的一路来到毡门前,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隔着厚重的毛毡问道。
        “是谁啊?”
        他终究是有些惧了,他的小毡房多年没有人来打扰,如果是那位客人,那么这种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就此也结束了,只是这样的结果如梦似幻,海市蜃楼也不过是如此。
        他怕又是自己一个人呆久了产生的幻觉,然后痴傻地拉开毡门,将门外的寒风与雪放进来。
        他的声音嘶哑地像是被拉坏了的破风箱,发音也有些生疏,许久没有人与他说话,他几乎完全忘记汉文要怎么说了。
        羊儿们是他和他的阿爸用藏语训教大的,听不惯汉文,他与羊儿们生活在一起,有时他说说阿妈教他的藏文童谣,羊儿们歪着头看他,似乎也听懂了似的。
        他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他。
        他苦涩地笑了。
        阿爸的忠守是永远换不来什么的,他不是在答应的时候就想好了在这个小毡房里度过他的一生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不趋实际的幻想,等到今年的第二场雪下下来,他就又要在这里呆上一年,苦苦等待的一年。
        他不会娶妻,因为阿爸说过,如果他有后代,他就有这项使命去传承。但他不想,他一想到自己被困在这里,将来还会有一个孩子,他的孩子也被同一种理由变为困兽,他就无比恐惧。
        他于是慢慢踱步回去,继续煮他的酥油茶。
        突然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毡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一字一句都听地极为清楚。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用藏语大喊着我在我在,因为他听见,那是一个极为苍老而又熟悉的女声,她在用熟练的藏语向他问道。
        “请问主人家在吗?”
        他一下子拉开了毡门,顿时惊喜地笑了起来。
        “绛曲莫拉!”(注:绛曲为藏名,译为菩提,莫拉是藏族某地区称呼老婆婆或奶奶的口语。)
        “索朗,好小伙。”
        他们快乐地拥抱起来,他将这个看起来很慈爱的老奶奶抱得很紧。
        绛曲并不是他的亲莫拉,但总能令他感到无比安心,她就像一个真正的莫拉一样包容着他。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只到我的脖颈,如今一见面,都已经比我高这么多了。”
        “莫拉,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他想起先前那些美妙的时光,只觉得愈发苦涩。如今阿爸和阿妈都已经离开了,他就只剩下与阿爸的约定和一草棚子的羊儿们了。
        喔,不对,他还有他的绛曲莫拉。
        他才注意到她穿着厚重的长袄子,上面缀满了冰雪,于是忙将她拉进来,叫她去柴火堆旁取取暖。他则结束了酥油茶的最后工序,端来两个小木碗,乘满了热腾腾的酥油茶。
        “莫拉,怎么样?”
        她端着小碗轻轻地吹着热气,
        “不错,有你阿妈的味道。”
        “让我猜猜,你放了羊奶,是不是?”
        她看着他,一双狡黠的杏眼虽然经历了苍茫岁月的洗涤,却依旧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几碗酥油茶下肚,被雪冰封的肠胃开始回暖,她的姿态也不像刚刚进来时那样僵硬了,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小毡房外风雪交加,房内却暖烘烘的,又是一番惬意的光景。
        他们闲聊起来,一切都是温馨而又可爱的。
        “这次来,我其实是来告别的。”
        “我的身体也不行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索朗。”
        “可是,为什么?”
        “绛曲莫拉,你的身体明明还很硬朗啊。”
        “每个人都会有那一天的,索朗。”
        她静静地望向他,这个年轻的藏族男人,不,用男孩也许会更加合适。
        她看着他长大,从一个抱着手里的奶娃娃,蜕变成了顶天立地,尊守誓言的汉子。
        她隐约感到高兴,为成长而高兴,也只有这时的她,才会被老气和暮色所纠缠。
        她最终还是笑地慈详,
        “想要问我些什么,或许下次就没有机会了。”
        他很失落,原来就已经过了被囚禁一般的四年,阿爸阿妈的死使他被迫背负上了这份莫虚有的责任。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3-04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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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受够了,好不容易他的莫拉在第一场雪的时候来探望他,却是为了与他绝别而已。
          他想了想,没有人会直言自己的生死,除了下定决心,或早已看透一切的老人。
          他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
          “莫拉,我记得你在我小的时候曾经说过,要给我讲你以前的故事,可是你一直没有讲过。”
          “你就这么想听一个老人的童年逸事?”
          “那么,再用一碗酥油茶来换怎么样?”
          ――
          门却被再次叩响了,没有一点征召。
          “欸,我来,”
          老妇人利落地从柴火堆旁站起来,一开门,外面的风雪交杂着,被冷冽的寒风吹进暖烘烘的毡房里。
          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男孩立身于外,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藏式大祆,背负着一把长刀。
          他戴着兜帽,帽檐很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他有着很完美的面部轮廓,可以想象兜帽下的那张脸必然也是极有迷惑性的。
          他可能拥有最为俊朗的五官,却唯独没有属于十七八岁男孩的少年稚气。
          仿佛是真正看透了人生许多,于是大彻大悟,才得的出尘与淡漠。
          没有人会怀疑他是刻意装出的少年老成,容貌与皮相仅居次位,他最为吸引人的,却正是他出挑的气质。
          绛曲望见来人,她突然笑了,展露出几道重重的皱纹来。
          “欢迎你,来自远方的客人。”
          他们之间不止间隔着一个人,还有整整六十年的岁月与记忆。
          是够远的。
          如今的她,正学着一个人的样子,在欢迎这个孩子的到来。
          明明她从来看不惯这个孩子,
          但是,罢了……
          ――
          “介意我讲个故事吗?”
          纵然年华老去,她依然能想起她的样子,她们之间的一切,就仿佛是前几日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令她记忆犹新。
          那孩子没有说话,他仅是用右手两根欣长的手指衔起了装酥油茶的小木碗,一口一口地喝着。
          他很少说话,但他却在进门的一开始就已经表达地很明确了,他会在第一场雪停下后离开,她也是。
          [这是一位女子极繁琐无趣,又光怪陆离的经历,她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只争朝夕……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3-04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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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纯正的南方娃,
            蠢作表示已尽力,
            这是根据度娘,藏海花,作者内心之中的墨脱生活所汇聚的渣日常,
            #(酥油茶其实真的难喝,不建议尝试,想象一下味道就好。)#
            有错的话也莫深纠,只供娱乐而已,
            我想象了一下小哥在大雪天敲开我家门的样子,
            然后我就上头了。(??ω?`)゜
            #(求收藏求评论,主线已定,不会大改,只会改良文笔,重埋暗线。)#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3-04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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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同一个噩梦中醒来,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地睡去,如此往返。
              贴身的单衣早已被冷汗浸透,身子也在轻微地擅抖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在火热和滚烫中度过了许多日,思绪混乱,原本鲜活的记忆也在逐渐变得飘渺而又不可触及。
              中途也浑浑厄厄地醒过几次,但不是很长久,最终还是陷落进了这个重复的梦境里。
              我日复一日地听见自己不受控制的尖叫声,鲜血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甬道的阴暗幽长和繁复的藏铃声几近将我逼至崩溃的边缘。
              我叫啸着想要逃离,亢长的甬道里只剩下了我杂乱的脚步声。
              每一个分歧口最后的终点却永远都指向了这个墓室,石棺上繁杂的纹饰和我第一次来时所做下的记号,都是我所恐惧的来源。
              ――
              我最终累了,倦了,于是我停下来。
              我的手上如今只有一把武器,一柄锋利的黑金短刀,它似乎陪伴了我很久,连每一个纹理,每一片细小的雕饰,都与我无比契合。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它,
              既然逃避了这么久却无法真正脱离,到不如直面一次,将其亲自破除,还有逃离这个梦境的可能性。
              我谨慎地一步步往前,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这间墓室里所有的机关,但小心一些,总归还是好的。
              短刀出鞘,刀刃薄如蝉翼,在火折子的照映下闪烁着微凉的光泽。
              我在石棺的衔接处重重地划了几下,将封棺的石灰划开,然后收回小刀,双手汇在一处,用力地将棺盖推向一边。
              还有一层,里棺是由深青色的上好翡翠制成,雕刻地精致而又华美,可纹饰却是清代晚期最常用的样式。
              不能啊,这明明是一座……
              一座什么?
              我愣住了,

              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
              里棺的盖子上有一个圆形的小口,只供一只手伸入其中,其余的地方我已尽数摸,索过一遍,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那么,这便是闻名许久的哨子棺了。
              可是你一座好好的清末新棺,学着人家南北朝的老前辈当什么哨子棺啊。
              这里实在邪乎,尽快开完棺了事。如果有粽子,那我就干掉它完事,管他开棺之后开出来个什么。
              我几乎被之前的一切给逼疯了,以往的理智,冷静和沉稳都如过眼云烟,随时可以抛弃。我卷起了袖子,露出半截手臂。
              抬起手,握住纤薄的刀刃,一咬牙划破了掌心,再紧紧握起来,将带着我体温的鲜血一并撒进棺里。
              没有人教我这样做,我的动作很快,几乎一气呵成,仿佛是篆刻在记忆深处的一种身体本能。
              石棺里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滚滚的青烟顿时翻腾着从洞口漫出来,像是什么被烧焦了,翻滚着的浓烟很快覆盖了整个墓室。我屏住气,在下斗的时候吸入不明的气体是大忌,我总不可能傻到去送死。
              等浓烟逐渐散去,我从甬道的灯盏内顺了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再等到烛焰平稳,差不多了,我灭了蜡烛,扔到地上。
              我在石棺一侧缓缓蹲下,将手轻轻伸进去,我尽量不去触碰腐烂的躯体,陈年的棉麻衣料,那触感令我心生厌恶。
              我触到一个有刻纹的按钮,于是用力一转,齿轮转动的声音,因为陈年的铁锈而带上了几分嘈杂。成了,我长舒了口气,想要抽回手,一只极其冰冷的,仿佛地狱一般寒凉的手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棺盖缓缓地被打开,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无神而又空洞的眼睛已然睁到了最大的限度,青灰色的嘴角几乎咧到了两颊,露出一个极诡异的笑来。
              她死死盯着我。
              “下地狱去吧,张……”
              藏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放开了我,我满耳都是她刺耳的尖叫声,那同时也是我的尖叫声,这两者交织在一起。我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着,头疼欲裂,眼前所见的一切也开始重影。
              又要再来一遍了吗?
              尽管我费了这么大的心力,还是差那么一步吗。
              我不甘心。
              我死死咬住双唇,头疼诱发了四肢无力,恶心等症状,我屏着一口气,心里盛满了唯一一个念头,我受够了。
              阻挡我的离开,那么我就毁了她。
              我一把拨出腰间的黑金短刀,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捅向那个正在尖叫的她。她或许是尸体,也或许是一个人,可谁又在乎呢?我反正不在乎。
              她有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锋利的刀刃划开她的胸腔,流下了猩臭冰凉的血水。
              她又笑起来,尖叫声和藏铃声都停止了,她倒在石棺和血水里,死死地盯着我笑。
              我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滑下,半坐在冰凉的地上,短刀也随之坠在地上。
              我,累了。
              一切戛然而止。
              ――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3-04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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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恍惚中睁开了眼睛,
                我被安置在床上,一扇荷叶青的帘子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有一股,很浓的血气。
                我在哪里。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的手腕上是一道一道,被刀子划开的整齐破口,有一些已经愈合了,但还有几道范着血丝,被纱布轻轻裹着。我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我的身上,腿上,都是这样类似的伤痕,随着我起身的动作,有一些被牵扯着裂开了,头依旧很痛,步子便也有些踉跄。
                我一把扯开遮盖的帘子,阳光顿时斜撒进这间阴暗的小屋,仿佛是柔软的丝绸,给人以温和,美好的感觉。
                “你怎么能下床呢,还要不要命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端着梳洗用的黄铜小盆进来,着了一身嫩青色的短褂,裤角边绣了对小巧的黄鹂。
                “你是谁?”
                “郎中。”
                她将黄铜盆摆在一旁,叉着腰看我。她有一双浑圆的杏眼,未浸染过世俗,满满的稚气。
                好像与我很熟的样子。
                “那么,我是谁?”
                “族长说,你叫王清宛。”
                ――
                我许久才从小姑娘的话语中得到了几个有用的点。
                第一,我叫王清宛,家住淮安,是当地有名的世家,只不过近年来连绵的战火不断,王家没有几个私家护卫,于是被流寇结果了。
                我此行的目的,是去一个叫马坝镇马庵村的地方,投奔一个叫做马平川的军阀头子。
                马家与王家在近代还有些姻亲关系,不过我全然忘记了是什么,但单看王家落难,马家按兵不动这一点,就能看出那并不是多深厚的血缘亲情。
                第二,我此次前去马庵村,除了战乱为迫,不得不投靠亲戚,还需要取一样东西回来,王家某位先祖带着这件家传的宝物折在一个斗里。人死了,烂成灰和泥沙,可那件东西还一直留在了里面。而我也正巧需要这件东西,重振祖上荣光。
                所以我会有那样的梦,应该也是祖业熏陶了。
                这样想来,便什么也不奇怪了。
                只是。
                ――
                “你们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很简单,你与我们族长做了交易。”
                “什么交易?”
                “王家出事,我们会出手救你,并在寻找那件东西的事上,助你一臂之力。”
                “这么做的好处?比如,我要付出什么。”
                “若你不幸死了,交易作废;但如果你能平安归来,必然要归我们所用。
                我看着她十四五岁的外貌,稚气深深埋没在她的眉眼之间,同时她的话语却老练而又淡然,句句不离生死,给我一种很深的违和感。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

                “最后一个问题,我的伤是怎么来的,”
                “是那些乱匪所致吗?”
                “不然呢,我要你的血干什么,”
                “你的血很值钱吗?”
                我半信半疑。
                ――
                等我的身体再好一些,便下决定启程了。
                几日的相处下来,我知道那女孩名叫阿菊,人很好,尽管再少年老成,不经意间还是有着一点小孩子脾气。
                今日我好歹用心梳妆,着了一身淡绿的旗装,青丝也用根木簪子堪堪盘起少许,呈半绾不绾状。
                毕竟我如今还是未出阁的小姐,本就不会真的去绾妇人髻,松松垮垮盘起便好,不用管散下来的几缕青丝,只是贴着我的脖颈,有些痒挠。
                阿菊受命扮作我的贴身侍婢,接下来也会与我一路同行,说是助力,却也有几分监视的意味。
                略略点了些口脂,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却愈像一个孱弱的娇小姐,显出些许的不安和无助来。
                结下住店的账务,我和阿菊快步行路到马庵村附近,才叫了车夫替脚程。
                阿菊在车夫面前扶我上了车,说了地名,便噤声不再多言。只悄声替我换了双白布绣花的松糕底鞋,将沾了烂泥的粗布黑鞋收好。
                我一敛旗装的下摆,坐定,只支了木窗起来,一路观望两道景象。
                彼时已有了几分小雨,不大,如烟丝一般,笼络在渐起的雾气里,看不分明了。
                它不像是春雨那般温润,冬季的雨总是或多或少带着点寒凉的意味,吹久了,人也容易着了风寒。
                马庵村的景象奇怪。
                初靠近时,田地荒芜,树木腐朽,人的居所多是用泥土和残枝堆起的草篷,听不见几声家畜的叫唤。后来逐渐变得白樯青瓦,或许是南下的徽商的聚居处,连绵不断的高樯黛瓦。偶有几只翅黑的鸬鹚越过,传来几声叫唤。巳时已过,也近了饭点,随风而来的烟火气里,有着南方特有的味道。
                行得再远些,可以瞧见由世家庭院修改筑成的马宅。
                依旧是先前的江南画风,不过院门的围墙高了些,护卫多了些,可见是个疑心重不好糊弄的主。
                “阿菊,我们该下了。”
                “欸,小姐。”
                她用脆生生的童音应着,麻利地收拾好所有东西,先我一步跳了下来。
                带着泥泞的雨水打湿了她裤角上的黄鹂,抬手撑起一把绘了迎春花的白底油伞,雨淋着她的发顶,额间,却不抬手去拭,只用一双漂亮的杏眼望着我。
                “你啊。”
                我早已用碎银子打发了那车夫,见她如此狼狈,抬起袖子就要为她拭去脸上的雨水。
                她笑起来,眼睛也愈发亮了,像是渲染了星辰的颜色。
                ――――――――
                身上还有些余钱,我和阿菊暂时在旅馆定了间屋子住下,美其名曰休整,但我早已没有静下来的心思。
                雨连着下到次日,才逐渐有了停意。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0-03-05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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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意套了件粗布短褂,登了双合脚的布鞋,那把黑金的短刀早就被我磨地锋利异常,深深藏在袖里。
                  阿菊见我要走,却并未说什么,只将刚从铺子里买来的炊饼递给我,并嘱咐我要带上伞,免得着了风寒。
                  我早猜到等我进了马府,想要再出来打探什么消息,按照马平川的性子,恐怕绝没有现在这么容易,于是我就更需要抓紧机会。
                  我和阿菊暂居的店家靠近马宅,却仍属于徽商聚居的地界,商会给了马家好处,而马平川有兵马洋枪在手,常年驻扎在此,在无形中也成了商会的庇护所。
                  我一路行至马庵村边缘,这里地处偏僻,荒芜而又苍凉。
                  听说多年前有个游说至此的道士,既无鹤发童颜,看起来也无仙风道骨,看中了这块地,指给马家作祖先埋骨之地,或许机缘已了,那道士述完便不见了人影。
                  后来人谈论此地,也都带着敬畏,原本的居户早已般空,马家拿到地契也只花了少许银子,后来马家子孙也确实出息,便对这一说更加深信不疑。
                  这些想来是街坊里口口相传的故事,如今看来,几分真假暂时无法评估。
                  不过至少,荒芜是真的,但,人烟稀少……
                  至少我看见一群带着洋枪的哨兵和后山的几个半大的孩子。
                  想来应该是附近居民家的娃,最大的不过十四五岁,与阿菊相近,最小的只有十二三,而且只有那么一个。
                  他看起来实在又瘦又弱,头发和衣服上也满是零碎的泥土印,拔弄泥土的手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色。
                  那个一直在他旁边的男孩或许是他的哥哥,一直对他颇有照拂,但免不了被一旁的孩子叫去闲聊一二,这时他便只剩余独自一人。
                  他那么瘦,宽大的青布长衫也掩不住他瘦弱的身版,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了。
                  他一直低着头,刚下过雨,泥土被泡地湿软,竟弄得这样脏,回去父母也不知道会怎么骂呢。
                  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自我脑海深处扬起。
                  记忆的枷锁似乎松动了,情感主导了我的大脑。
                  于是我就这样没由来地靠近他,愈行愈近,之后的一切言行都仿佛与理智脱节。
                  比如这句。
                  “孩子,你饿了吧。”
                  我拿出揣在怀里许久的炊饼,还好,是半热的,带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他抬起头来看我,是一种我看不太明白的情绪。
                  我一直以为十二三岁的孩子,眼神应该是清沏分明,稚嫩好辨的,尽管有些人少年老成,总也不会……
                  总也不会像这个孩子一样,
                  他的眼神,是死的。
                  他有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潭,似乎永远不见涟漪和光亮。
                  我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是鲁莽了。
                  他是受生活所累,才形成的少年暮气,必然警觉而又敏感,我定是触到了他心底的什么,他才会这样看我。
                  “我是附近卖炊饼的伙计,这是今早卖剩下的,放到明早也无人要了,你就算是帮我的忙,收下吧。”
                  我连忙想着措辞,陪上我正直的笑脸,想来我一身衣装也确实符合,或许能增加几分可信罢。
                  他看着我,眼神轻飘飘地落着,却不飘忽,想来是要深纠罢。
                  许久,他敛去一切,只轻声道了一句。
                  “谢谢。”
                  这可真正的是出乎意料,但我并没多想,毕竟我也是有事去做。
                  “那我走了。”
                  “再迟些,我家掌柜必然是要差人寻我了。”
                  我寻了借口便要离开,他也没有接话的意思,于是我匆匆行了许久。
                  再回头时,他已低下头去,那块饼不知哪里去了。
                  ――――――――
                  后来我在附近掩着,待那些小孩悉数回去,我便折返回来。
                  有些侦兵在附近端着枪乱晃,或许是放松过了头,每个人都一身的酒气。
                  我握住树干,用力一蹬,翻身上树。
                  在夜色下,一切事物仿佛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雾色,但我却为我所见的东西略略一惊。
                  在我和阿菊来到马庵村之前,就听说了一件怪事。
                  一夜之间,似乎村后的几百亩田地就是以这坟山为中心,种植的庄稼全部枯萎死去,这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而那片枯萎的区域,在夜色掩映之下,像极了一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蝎子。
                  这个形状非常工整,绝对不会是自然形成的。但是,要人来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是在一夜之间让庄稼枯萎成这个形状,这怎么可能呢?
                  (以上一段引用自三叔《藏海花》中第一件怪事)
                  比起人力,我更为倾向于,在这片区域的地下,埋着什么东西,
                  与我交易的人,他知晓我的本事,并着意试探我可成事的最大限度。
                  我想到之前的五个孩童,和莫名的熟悉。
                  事出反常必有因。
                  马家祖坟的异常我闻所未闻,如果里面有什么真东西,必然棘手无比。那几个孩童若常来此地,万一遇到什么,说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
                  我躲开那些哨兵,仔细察看四周,果然发现几个不浅的洞,由干草掩着,长了些许的杂类植物,似乎闲置了许久。
                  想来也对,旺族的墓地总是富地流油,有盗洞总也不奇怪,到时候实在须要下去,还可以利用。
                  我用干草将洞掩好,乘着夜色迷蒙,使也没有刻意去藏身形,只快步离开。
                  有一双完全漆黑的眼睛,在暗处瞧见了我方才的举动,莫名黯了黯,不知道在想什么。
                  ――――――――
                  我再次回到店里。
                  阿菊做好的几味小菜热了又热,散着香味和若有若无的热气。


                  来自Android客户端17楼2020-03-05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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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菊气鼓鼓地质问我为什么不回来吃午饭。
                    我才想起来,早食的炊饼被我拿去送人了,午饭到是我光顾着侦查地形,这才给忘记了。
                    “你啊,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过活的。”
                    我讪讪一笑,忽而想到什么。
                    “对了,今日有什么事发生吗?”
                    “有是有,马家递了帖子来,说是要见见王大小姐的面。”
                    她抬手,夹了块小炒肉进我碗里。
                    “我不在,你是怎么回掉的?”
                    “我是说,马家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自然,我说我家小姐车马劳顿,近日有些水土不服,过几日便会登门拜访。”
                    “嗯。”
                    我品味着,心道马家未免有些沉不住气,还是对我这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女太放心了些,总归急切地有些不太正常。
                    “阿菊,你准备一下,明日申时便去拜访,我去写访帖,莫要唐突了。”
                    我沉思半晌。
                    午时未时,一是用饭的时间,二是午休之点,此时前往,未免有些不妥。
                    我明日晌午还有事做,比如提醒某些娃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那么如此想来,这也是惟一适合的时间点了。
                    ――――――――


                    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0-03-05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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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太小哥和海客哥已安排。
                      藏海花第一件怪事剧情已初见勾连。
                      接下来就是走剧情,
                      首先得让女鹅先爱上,才能有疯狂倒追的可能。
                      最后求一波评论,啵啵


                      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0-03-05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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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丫头是张家的娃,不过目前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与小哥有点小关系。
                        #宛丫头有有张家人最大外挂麒麟血,现在落在汪家人手里,被骗着去走藏海花第一件怪事的剧情。
                        #宛丫头身上的伤是汪家人采血所致,记得藏海花(一)曾经有写过小哥在很小的时候去马庵村,加上小哥有过被采血的经历,想来应该就是那个时候。
                        ――――
                        小可爱们别害羞嘛,
                        阔爱来收藏我,评论我嘛,
                        爱每一个收藏我的小可耐,
                        继续打滚卖萌求评论。
                        啵啵^ω^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0-03-05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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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回来较早,阿菊方才端了小菜上来,见我坐定,很不客气地摆了脸色。
                          “干嘛,想吃现成的?”
                          她叉着腰看我,十足十的不怀好意。
                          “我,我不会做饭的。”
                          我略感惊慌,预感不甚美妙
                          “那便由你来盛饭了,我的食量你清楚。你的食量我不管,你自己掂量。”
                          我被阿菊拽进厨房,一通鸡飞狗跳。
                          饭后来不及小憩,阿菊扯我起来梳妆,作为体弱多灾,历经坎坷的王大小姐,我该是这般模样: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靥之愁,妖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选自《红楼梦》此句原描写林黛玉)
                          阿菊一双妙手,将我妆成一柔弱美人,削去了我的几分凶煞和艳丽,我看起来果真是有弱不经风的病态了。
                          阿菊和我理好行李,匆匆结了帐,撑了把白底绘菊的纸伞,去挡那并不刺眼的阳光。
                          我被阿菊小心扶着,一步步行至马宅,那精巧却宏大的宅邸,正向我敞开一切。
                          彼时,申时三刻。
                          …………


                          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20-03-06 1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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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20-03-06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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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递了拜帖过来,又穿得周正得体,卫兵便不再多疑,只是差了人前去通报。
                              待不久,一着深咖色旗装的老妪便领着众仆婢出来了,她约摸五十年岁的模样,一头银丝挽成了个齐整和贴的髻,眉眼被岁月描绘得慈祥干练,只笑吟吟朝着我微微一福身,后头的仆婢们皆有样学样,吟道。
                              “小姐日安。”
                              “小姐舟车劳顿,若是累了,只管去太太的雅居歇脚,是今年新收的普洱,茶香异常。”
                              “点翠和迎春也一早备下茶点,太太巧也有许多话想对您说的,只等您赏光了。”
                              她的话恭谦却也颇圆滑,我便随她,只朝她微微颔首。
                              “那便要劳烦您给我带路了。”
                              我示意阿菊将伞收好,便遣了她去将行李放下,毕竟那太太的莫名热情,定是看中了我身上什么,此行雅居,叙旧仅是明面上的粉饰太平。
                              而我心里已然明白,所谓真实之景,那就多半是一场凶险万分的鸿门之宴了。
                              …………
                              随着那婆子行至一气派别院,如今已过小寒,是一年到头最为寒冷的时日。
                              院中种的黄梅开得不甚艳丽,却有一股子清浅的香味,到是真正的雅致高洁。
                              一折道,迎面便是宽敞的堂屋,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妇人,一身暗紫色纹金丝旗装,周正的髻压地极低,别了几支金钗,却显出大家妇人特有的贵气来。
                              她原本端着浅红的瓷盏,见我来了,极轻地呷上一口,便置在一旁的茶几上,只敛了一身旗装,起身前来迎我。
                              “宛丫头,你可算来了。”
                              她带着极真的笑意,似乎对我如何熟稔。
                              可我尚且记得,在我向马家寄来第一封书信前,她几乎不记得王清宛是何许人也。
                              我也挂上笑,如今也算半个病美人,只笑得极轻极弱,朝她怯怯道。
                              “舅母。”
                              她笑着应了声好,随即拉我坐下,遣开一众仆婢。那婆子也是人精,为我沏上一盏茶水,便敛身退下。
                              我一手端起茶盏,听她扯了几句弯弯绕绕的家常话,久久不见轻重,只是问这一路如何如何,诸如此事。
                              我只耐下心性来一一应了,闲时一抿茶水,轻浅地夸赞几声。
                              后来她忽然停嘴,用一种游移的眼神瞧我,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便了然,重头戏来了。
                              “舅母不必顾虑,有什么直说便好。”
                              “当真?”
                              我一笑以应。
                              “如此,丫头一路来,可否听到了些许风声?”
                              我一时不知她说的是何事。
                              是坊间传的马家大少年豪赌,输了别处一座宅院,还是马家祖坟所出了的稀奇事。
                              当即只道。
                              “舅母不必劳心,清宛怎会听信这些。不过是坊间传闻,想来也是空穴来风尔尔。”
                              “不,丫头。”
                              她掂起茶盏,轻轻抿上一口。
                              “此言非虚。”
                              “哦?”
                              “本来你舅父请了许多风水先生,想来不过是江湖术士,求取酬金罢了。”
                              “抗蒙拐骗者居多,没几个有真本事的,如今遣的遣杀的杀,便没人有胆再来了。”
                              “那如何是好,竟无人可解这燃眉之急吗?”
                              “如今你既然来了,此事便也算了了一半。”
                              我愈发觉得她笑起来不怀好意。
                              也正是此时,我突然想起一行小字。
                              【淮安王氏,明时以卜算除灵起家,闻名于天下。家传一本《阴阳秘法》,王家子孙凡精于此道者,人送称号,“王阴阳”。】
                              真是好巧不巧,或许在马家人眼中,我王清宛便是这末代王阴阳。
                              这也的确是极有可能的,外人不清楚王家近来地局势,想着纵然王家女儿身娇体弱,家族不幸,她总归因着家族绝学,好歹算学了些皮毛。
                              如此想来,马家出了此等大事,若不尽快处理了,在淮安一众世家面前,势必抬不起头来。如今我以王阴阳的身份出现,于马家是救命的稻草,迎我入宅便是十拿九稳的事。
                              我毫不慌张,依旧坐定于这另一把太师椅上,用冷静的言语以对。不管怎么说,先想法子脱身才是上策,其余的,还须要与阿菊商量一二,方可下定论。
                              …………
                              “阿宛,雅居的新茶如何?”
                              阿菊一早便收拾好了一切,见我推了门进来,方才抬起头打趣道。
                              “又能如何,总归比不上阿菊的手艺。”
                              我和衣坐下,随即将此行所听所想,与阿菊道了个明了,她听后久不作声,只端着茶盏把玩,似乎沉思了片刻,最终道。
                              “你果真是最后一代王阴阳?”
                              “你也该知道我的局势,”
                              “如今我失了忆,又怎能知晓真假,只不过那妇人如此信誓担担,想来若是假的,也定会使些手段,将其变成真的。”
                              我不由得又想起那妇人不怀好意的笑。
                              如若我仅是一普通的,前来投靠亲戚的落难小姐,那么我难免不会被我所信任的马家赶鸭子上架一般送去马家祖坟,被迫做上祖辈的活计。
                              道真是身逢乱世不由己,谁人不是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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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阿菊。”
                              我略微顿了顿。
                              “道上对我这淮安王家,究竟风评如何?”
                              “不是什么好词,你确定要听?”
                              “旦说无妨。”
                              “好吧,就是一家子的缩头乌龟,祖辈到还有些真本事,不过野心极小,安于现状。”
                              “怎么了,突然问这些?”
                              她抬起头,用一双浑圆的杏眼看我。
                              “无事,不过想到了个应对的法子。”
                              再次抬起头来,便是心下了然,无所忧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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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0-03-0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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