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京一个月后,大概是二月初的事情。
那一天我放假,为了监视寺内先生的行动我一大早就呆在茶室里面。我向店长点了一杯咖啡之后,一边看书一边关注着花店的情况。
中午过后,正在店门整理花朵的他突然焦急的跑进了那条小胡同中。虽然我心里在想,或许他又去丢垃圾了吧?可是我的注意力却被他放在衣袋的手给吸引住了。他总是从那个口袋中取出手机的。我请求已经很熟的店长让我欠资,然后直奔店外。
我探头观望胡同里的情况。
我看到的是正在打电话的寺内先生。他在距离我非常近的地方站着,但却完全没有发现到我的存在。我听着他讲电话的声音。自从在车站道别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那不经过手机传递的声线了。
听着他说话的声音,我确信他与电话另一方的人正是一种恋爱关系。更让我受打击的是接下来,他向对方倾诉自己感情的时候,那确实是一种恋爱的表情。
我立刻逃离了那个地方。
写信的时候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于是我又开始悲伤起来。我的身体明明已经消失了,为什么胸口还会如此苦涩呢?
3
致母亲。
第二封回信也平安收到了。首先我还是想像上回一样,就这件事情感谢您,谢谢您给我写的信。
我是您的女儿山本沙耶。虽然我很惧怕无论如何主张这种说法都无法获得您的信任,但是请您一定要确信我就是沙耶本人,而并不是沙耶的某个朋友。
正如母亲您信上写的那样,我写的信能够寄到故乡的家简直就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从您给我的信中能够感觉到,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实您显得非常讶异。
但是,我一直坚信自己写的信最后必然会落到母亲您的手中。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母亲负责确认邮箱的呢。因此我知道自己寄出的信必然是母亲第一个发现的。
我在东京的公寓中种植的盆栽,好像至今仍留着没有枯萎呢。那植物要从东京的房间搬到老家门口,一定花费了很多功夫吧?自从我离开之后,公寓再也没有收拾整理,对此我感到很抱歉。特别是对自己栽培的植物,我更是觉得很有罪恶感。
那盆观叶植物是我到东京开始独立生活之后,由于讨厌寂寞而买回来的。要是母亲您没有把它抱回老家的话,都不知道它会变得怎么样呢。
关于第二封信说的事情,我不得不继续说下去。一想到当时的情况,我就觉得文章实在很难撰写下去。
虽然知道寺内先生另外有其他正在交往的女生,但我仍像往常一般给他发送邮件。我隐瞒着上京的秘密,给他发了一堆“晚饭很好吃”“今天做了运动”之类笨蛋似的说明邮件。
我不得不慎重行事,因为只要我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在邮件当中流露出零星的懊悔情绪。
我开始为今后应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而烦恼。以下是我可以选择的几种行为:
1.跑到寺内先生前狠狠给他一巴掌(之后的事情我还没考虑)
2.放弃寺内先生(也就是悄悄退出)
3.继续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生(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采取的行动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上面说的更加恶劣的行为。
我打算调查那个与寺内先生通电话的女生到底是谁。我很希望知道,那个夺走他的心的女性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样子、名字、住所,我努力思考能够得到以上情报的方法。老实说,在我心中存在着对那女生所萌生的杀意。
每次我都只在自己下班后,或者放假的时候才会跑去见寺内先生。但是自从我决定收集情报的第二天开始,就请假开始到他住的地方守候。
在二月寒冷的早晨,我去到寺内先生公寓附近。地上结了霜,整个路面看上去闪闪生辉。吸入空气之后,肺部就像立刻要结成坚冰一般。吐出来的白色气息迅速融入空气当中。我等待着他的出现,然后开始尾随他。
有时候我要追赶乘上电车的他,有时候要在花店跟到他回家。我和他总是保持一段即使他回头也不会发现到我的距离。我深信,只要一直跟在他的后面,总有一天会查出和他打电话那个女生的家。
但是我总会在中途就把他给跟丢,于是他与女朋友约会的场面我一次都没有见到。
那是发生在二月中旬的事情。那一天我穿着外套跟在他后头。那一天我拿出勇气,尝试着做了一项试验。那是一个推敲他心态的测试。
寺内先生因为马路的交通信号而停下了脚步。当时的我在稍微有些距离的暗处用望远镜观察着他。我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他的电话号码。
“寺内先生,现在接电话方便吗?”
他一接电话,我就立刻说到。
只见他说“可以啊”
那之后的会话就如往常一样,尽是一些近况报告。我一边想象着自己在故乡的生活一边跟他说明,而他也告诉我一些自己的近况。
不久我失望了。在望远镜中看到的他的表情,和之前在花店旁的小胡同中见到的表情相比,感觉上散漫多了。测试结果证明,比起和我通电话,他更喜欢和其他女性聊天。信号灯转成绿色,他开始走动了,但我却只能呆在原地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