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The second day,视觉丧失。
六道骸逃一般地冲出房间,他觉得不舒服,内心里轰响,振聋发聩一般压抑。
过了将近半小时他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确认房内人是否睡下。听到了轻微的鼾声后,他轻扭门柄,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出门时手上多了那本速写簿。
在云雀恭弥入住病房的日子,他买来了那本薄软的速写簿。
本以为是小病,然后可以将其作为趁对方虚弱时偷偷描摹几张之用。没想到诊治结果如此,他一急之下翻开第一面便重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握着云雀瘦弱的肩,把本子塞进他手心。
他说:“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找到隔壁无人的病房,六道骸走进去反锁上门,自顾自找地方坐下。
摊开本子,细细查看。他回想起以前的场景,摸着第一面笔画锋利又用劲,突然有些后悔当时的粗鲁态度——那个时候铁了心要对方想起自己,从姓名到一切,简直是疯了一般的执著。
医生告诉他,那是真的失忆了,不是开玩笑的。医生扳住他的肩,道,先生你要冷静。
他差点就挥拳打人了,他说,我的爱人都不记得我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那一切说不定,不,应该说就是他所谓的暂时爆发,像是开花一般他的火爆脾气那般轻易被点燃,然后在这个足够空茫的纯白空间,比鲜花更快地凋零。
他只觉得内心仓惶无助,却也还是适应下来。他猜测那个内心被遁隐的尚在床榻的家伙是不是也是这样,有一瞬间延绵不绝的难敌空虚。
——大概只是…装出来的平静吧。他翻倒第二页,看到对方的名字,那周围也残留着少许抚摸过的沾上铅墨的指印,静谧地粘在一起。
“六…道…骸…对吧?”云雀对他笑了一下,依然是把他当成了值得相信的人,“呐,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名字呢?”
“嘿,明明是你告诉我的吧自己忘了还真过分啊…”
“我不记得了嘛…呐,告诉我吧,好不好?”
“唔,我想想…对了,是你说的啦,名字代表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哦。”
“哈,这么说,你的前世今生可全在我手里哦,”短暂的雀跃之后,他声音一颤突然黯淡下来,立马就别过了头看向别处,“唉…我却连自己前世今生都抓不到呢。”笑容十分无奈的样子。
“你叫云雀,云雀恭弥。”
他急急忙忙脱口而出,之后又细心将对方姓名记在本子第二页。在云雀失忆后他明显觉察到氛围的不同往日,失去打打杀杀失去聚众闹事,他与他之间变得安静而疏远,虽然看似亲密无间可面目全非之后微笑早已变成假象。
他曾坦言,他爱的是云雀那份清高孤傲。
然而命运扭转如此,他也不曾离开。
※※※※※ ※※※※※
不知为何,进入房间前他突然想要撕掉写有“六道骸”的第一面,便趁开门前几秒抽出了随身带的铅笔,在“云雀恭弥”后一面,重新写下自己的名字。
尽量放慢速度已达到字体相仿,推开门他把撕下的揉成一团塞进口袋。
床上的人半低着头,直到听见脚步声才勉强有了反应。
“把本子给我。”直接的,朝距离他不远的某点伸出手。
“诶?”
“怎么了……我说把本子给我啊。”
“不,不是这个…”
六道骸压低了声音,缓缓步行至床侧,
“你的眼睛…”
“哦,你说这个…”云雀一愣,有些无奈地耸着肩膀。
“如你所见,我已经看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