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此后徐长卿就一直跟着景天。景天慢慢悠悠地往市里溜达,一边感叹。到底是一直待在蜀山,不了解世间险恶的孩子,从小就被好好地保护着,十四了依然这么单纯天真,稍微一被忽悠就给带走了。他微微垂眸,想到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早就懂了人情世故,把市井百姓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能巧妙地游走在各种牛鬼蛇神之间。
蜀山的生活让他不理解人情世故,让他不食人间烟火,但同时也给了他一颗干净清澈的灵魂。
溜溜达达地往回走,走过了那座桥,走过了永安当。景天把长卿介绍给何必平和茂茂,几个人都是孩子,年纪也差不了太多,很快就熟络起来玩成一片,直到赵文昌气呼呼地出现叫许茂山和何必平赶紧去干活,这次会面才草草结束。
在赵文昌对着何必平和许茂山大骂特骂时景天趁机带着徐长卿悄悄溜去了永安当的后山。那座山蔚然深秀,风景优美,游人也并不是很多,是个清静的好地方。
恰逢仲春,山上花花草草全都热烈地生长着,五彩斑斓的点缀了一路,空气里氤氲着草木香,一路走来很是惬意。
“小时候我经常和茂茂他们来这山里玩。”景天从山路上折了一支旁逸斜出的花枝子放在手里把玩,边走边说。长卿听了乖乖地点点头,景天看着他觉得有点好玩,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说走吧我教你玩。
景天开始教他爬树,捕鱼,射鸟。
“先看师父我给你示范示范,你再爬。”景天随意找了棵树,抱着树干,三下两下就爬上了树,坐在树干上晃荡着脚,让徐长卿赶紧上来。
徐长卿看了看树,又看了看他,下一刻双脚一蹬就飞上了树。
“哇,白豆腐,我让你爬树没让你用轻功飞上去啊!?”
景天挽起裤腿走进湖里,弯下腰划了划水,不一会儿就捞出一条鱼来,把那头鱼丢在岸边,挥手招呼徐长卿过来。
徐长卿眨着眼睛看景天捞鱼,想了一会儿,划出一道咒,指尖对着湖心一点,顿时激起千层浪,大大小小的鱼全都炸飞出来。
“看来爬树和捕鱼都不适合你,那我叫你用弹弓射鸟吧。”景天撅了一截树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段皮筋抬上去,从河滩上抓了块石头放手里掂了掂,放在弹弓槽里,瞄准了树上的鸟。
“景哥哥,你怎么能伤害动物呢。万物都是有灵性的,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应该与这自然间的万物和谐相处。”
徐长卿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大道理倒是一堆,14岁的徐长卿和27岁的徐长卿本质上真是一点差别都没有。景天被念叨得脑袋疼,摆摆手说行了行了我不玩鸟了你看行吗。一边捂着耳朵往前走,结果一脚踩上树林子里钻出来的大鹅。
景天,固一世之雄也,而今不在矣。
暴怒的大鹅一口咬住了景天的裤腿,扑棱着翅膀对着他又啄又咬,景天被鹅追着跑了一圈又一圈,一边大喊着向徐长卿求救。“白豆腐啊啊啊你快来救我。”
徐长卿一跃,精准的抓住了大鹅的脖子,把他拎到水里。鹅知道自己不是眼前的人的对手,只能恨恨地叫两声,灰溜溜地走了。
景天虽然得救,但衣服在大鹅的攻击下被扯得乱七八糟狼狈得很,长卿看到他的样子忍着笑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景天抬起头就看上他眉眼带笑的样子,也忘了自己这幅尴尬的模样,跟着他一起笑。
打打闹闹玩了一下午,景天躺在河滩上发呆,看着夕阳西下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徐长卿叫过来,一起出了山开始往市集走。
原来渝州城今天晚上有个灯会,等他们走进城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大小小的灯笼被挂了起来,圆的方的动物的什么形状都有,整条街道都被莹莹灯火点亮,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美感。街道上人群簇拥,景天往前走着的同时也不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徐长卿是否还在。他看见长卿一直在盯着那些制作精美的灯盏看,暖黄的灯火落进他的眼里,好像他的眼中有星光一般。
小时候的白豆腐真可爱啊,又纯又傻,景天想。
景天趁着人多,悄悄摸走了好多灯笼和小玩意儿,一一递到徐长卿的手里,直到这两个人谁也拿不动了才罢休。
人渐渐变多了,一不注意,徐长卿被行人推挤,一下子和景天相隔很远。景天见状,快步走回去抓住徐长卿的衣袖,把他拽回来。拉到个人少的地方,道:“转身。”
徐长卿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景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段红流苏,捣鼓了一阵绑在徐长卿的发间。艳红的流苏穗子被素白的衣衫衬得分外惹眼,随着徐长卿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晃着。
“看你全身都是白的,又来无影去无踪的,给你用红色点缀点缀,就不怕你消失在人海里找不到你了。”
“好啦,走吧。”
渝州城本不是什么大城市,一条街道也并不很长。两个人却把一段短短的路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上停停走走,直到灯火暗淡人影稀疏时,景天才停下脚步,问长卿现在是几时。
“还差一刻钟就到午夜了。”
景天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慌张,他拽着长卿穿过市集,跑到早上来的林子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