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中午休息的时候都可以在那里碰见在中,只有星期一例外,这样的规律允浩早已经摸透了,但是这个星期一,他照例没有在那里发现在中的身影的时候,居然有一丝的烦躁,一下午都心烦意乱,开始猜测每个星期一在中到底在那里,他不在餐厅,办公室里也没有人,那么,是在哪里?
加上今天舅舅又打电话来问舅妈的弟弟的工作到底安排好了没有,是不是月薪超过四千,福利好,不需要专业技能又不是很累的工作,言语之间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就差直接说如果我当了总经理的话就如何如何,你小毛孩子多么不懂事,亲戚之间的事还推三阻四的。
头疼的允浩几乎羡慕起老爸来,他当时虽然是被所有的亲戚唾弃,老死不相往来,起码不像现在,他们如狼似虎地拥上来,一脸要把过去几十年的损失弥补回来一样。
他越想越烦,干脆推开公文,什么也不干了,按铃吩咐秘书:“我办公室的灯坏了,叫总务科的人来修一下。”
此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但是既然是董事长的办公室,谁敢怠慢,不到五分钟,总务科长就带着电工出现在门口,令允浩失望的要叹气,当他们诚惶诚恐地向他报告其实电灯没有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经厌烦地挥手要他们撤了。
一天见不到在中,就好像缺少了什么似的,所以等他过了下班的时间才走出办公楼,看见在大厅门口的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心陡然乱跳起来,几乎是疾步上前,到了跟前才勉强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叫着他的名字:“在中。”
脱掉西装,穿着普通的牛仔衬衫和牛仔裤的在中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看见他的时候浮起了微笑:“董事长,这么晚才走?”
看见他笑脸的一霎那,允浩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开始舒展开来,所有负面的情绪一扫而空,也愉快地说:“是啊,一个有价值的公司,应该是董事长走得最晚。”
在中笑得更开心了:“这种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呢。”
允浩看看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虽然还是八月,但是下大雨的时候还是很冷的,冷风夹杂着雨点,大街上的人都很明显的少了,路过的出租车也大多都有客人。很明显的,在中站在这里,是因为被大雨挡住了。
“的士很难打??”允浩问他,虽然从十几岁开始,他们都有郑家的司机接送,根本用不着打的,但是现在的在中自然没有这么好福气,也只能在大雨中无奈地等着车。
“是啊,今天的确不好打呢。”在中把注意力从街上移回来,“刚才这里聚集了成百的人,都在等着的士,实在没办法了,就几个人一辆,顺路的坐在一起。”
保安注意到允浩的出现,急忙小跑过来,热心地问:“董事长,要不要我去把您的车子开过来?”
允浩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么不合适,他要走到停车场也不用从这里经过啊,都是看见在中就一时乱了心神,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对警卫说:“不用了,我自己来。”说着转向在中:“不要在这里傻等了,要是等不到车,打电话到出租车公司也是一样的。”
“什么?”在中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又愉快地笑了:“董事长您误会了,我不是在等车,我是骑自行车来的,今天突然下了雨,一时回不去了,我在等雨稍微小一点。”
话虽如此说,可是看这雨的劲头,一时半会是停不了的了,身后的保安已经开始在关门,在中看了一眼,微笑着对允浩说声再见,就走向外面,站在公司大楼的门前,抬头看看天,摇着头无奈地笑笑:“真是的,看样子还是冲吧,雨是停不了了。”
允浩脸色发青,在这么大的风雨里,在中竟然要骑着自行车回去?!等他到了家,怕不是已经里外湿透了!
“站住。”他厉声说,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我送你回去。”
“咦?”在中不明白地看着他,随即又笑了,“真是谢谢您了,董事长,但是并不顺路啊,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这点雨算不了什么。”
“少废话了,”允浩连自己也不明白地暴躁起来,“跟我走。”
在中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向他笑了笑,转身走进了雨地里,瓢泼大雨顿时淋湿了他的全身,头发也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他被冻得打了个寒颤之后,转头对着允浩的方向,十分愉快地笑着:“现在就没什么区别了,耽误您的时间,真的不好意思。”
“你!”允浩几乎跳起来,好像心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说不出地难受。
“明天见,董事长。”在中笑着挥挥手,消失在雨地里。
第二天中午,当允浩又照例出现在在中吃饭的地方时,发现他正在打喷嚏,鼻子揉的红通通的,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一条朴素的蓝色手帕。
“感冒了?”允浩皱着眉头问。
“有一点。”在中用手帕狠狠地擤了擤鼻子,喘着气笑着说,“这几天寒流来,感冒的人真不少呢。”
“你是自找的。”允浩一针见血地说,“昨天如果让我送你的话,就不会有事。”
在中三口两口扒着饭,含糊地笑着说:“命中有,无须求,命中无,求不来。”
他的话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听在允浩耳中说不出的刺耳,他摸出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着,嗅了一下儿之后,淡淡地问:“你……一直在恨我?”
在中仿佛没有听懂似的,睁大着眼睛看向他:“董事长您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允浩冷笑着说,“一天之内,什么都没有了,不得不靠自己的力量挣钱的滋味不好吧?别忘了,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你可以留在郑家的,是你自己不要,这世界上,机会往往只有一次。”
”好深奥的哲理啊,”在中吃完了饭,利落地从窗台上跳下来,含笑站在他面前,“ 我虽然曾经姓过郑,但是,也不能靠郑家一辈子,迟早是要靠自己的力量生活的,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就是不属于我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说得很坦然,清澈的眼睛里毫无遮掩:“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人来恨您的话,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是你的父亲吧?那个爱着我的父亲,全心全意地帮助着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却被赶出郑家大门的金洛,他还能那么温柔地笑着吗?
允浩忽然感到一阵心虚,他硬邦邦地说:“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来上班,在家休息几天吧。”
在中失笑:“不用了,最近感冒的人都有一半,都请假的话,就没人上班了,您是老板,不能这么纵容员工啊,不是应该努力压榨我们才对的吗?”
他愉快地说完,最后擤了擤鼻子,端着饭盒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