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禾】
黄包车夫第一次见到盛爱禾,就觉得她有一张未婚妻的脸,一种想拥有她又不肯霸占的感觉,盛三小姐的眉眼似乎永远是抱有期待的,期待明天,仿佛明天对她全无恶意。
你没什么文化,搜索枯肠,终于憋出来两个词,噢,这叫一见钟情,情什么初开。
亡母留给盛爱禾的惟有谨小慎微,幸在大太太碍着名声风声,待她要比大姐姐更好,好着好着,就什么腌臜事都来了。三小姐枕在堂兄弟盛诩文的膝上,一口一个缠绵绵的允和,任由他涂细长的眉与口脂,不知是痒还是羞,就这么放声笑起来,她想把脸埋在哥哥的西装里,闻有没有旁人的气味,她和他怨,如今管家的比年轻主子还尊贵,旁系的二少爷手上黏着变色唇膏,学胡蝶、学阮玲玉地上妆,笑音浓重地说,他们惹三妹妹生气的,都该死,盛爱禾提起身去捂他的嘴,她是想打情骂俏,你怎么能打打杀杀,大姐姐教导过,大太太屋里的猫狗,都得尊敬,这才是大家子姑娘的教养。她又抛出一件事来,你帮我,我不要唐柏青,我想要你,她点了点堂兄弟的鼻尖,眼瞳湿润地说,我知道做不了你的妻,等你在实业部谋得一席之地,我去做你的秘书。
三小姐确实不用再嫁给香港来的暴发户了,一则不能生育的谣言毁了她的名节。
盛允和,你就是个牲畜,爱禾从来没什么泼辣话,只有眼泪簌簌地流下,盛诩文还能无谓地耸耸肩,我不是帮了你么,他轻描淡写着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无父无母给她做主,她更不敢去告诉盛燕峤。还有,我不是说过,你穿天青色的衣裳更好看,他像逗弄小猫小狗、像评价一件瓷器,丢下冷情的一句。
后来,家里人都出去拜年,她不记得那个黄包车夫是怎么上了她的床,盛爱禾想,他或许一辈子都没摸过这么柔顺的绸缎。她闭着眼,躺在他的身侧,觉得这个男人的身上有一种肥皂味,还是劣质的香,不过臂弯里实在温暖,甚至让她沉迷。
怎么他的名字里恰好有一个禾,而她又叫爱禾。机缘巧合还是人为,她都不在意了,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不干净,她充什么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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