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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断袖情缘』原著:十世,改编: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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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7-29 11:14回复
    6
    朴正洙端著食物进来,就见金基范一脸紧张地紧抱著孩子,看见他就如救命一般连忙唤道:
    “朴大夫,您快来看看,这孩子是怎麽了?为什麽一直在哭?是不是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金将军,您别紧张。我刚才问过了,这孩子可能是饿了。我在膳房要了一碗小米粥,喂他喝了就好了。”放下手里的
    托盘,拿过一碗小米粥。想起自己刚才在厨房向厨娘讨来的经验,不由暗骂自己愚蠢,竟然没想到刚出生一日的婴儿是
    因为肚子饿了才在闹。
    金基范也恍然大悟。想到一般女人生了孩子都要喂奶的,不由一阵羞赧。
    两个大男人笨手笨脚地给他喂了小半碗米粥,孩子终於满足的安静下去。
    金基范看著怀里渐渐睡去的婴儿,心里霎时充满一种温柔慈爱的感情。
    看著他小小的眼睛,蜷缩的小手,微张的小口还会不时地打一个小嗝,实在可爱之极。心中怜爱无法描述。
    不舍得放下孩子,金基范只用一只手简单地用了些饭食。
    朴正洙看著金基范对孩子怜爱的表情,不禁心下动容。
    回想起大概半年前,金基范因为身体不适晕倒在校场上,被送来他这里诊治。自己为他把脉后大吃一惊。即使对自己的
    医术极有自信,朴正洙还是经过反复的确认后,才将此事如实相告。
    当时金基范震惊无比,错愕地看著自己,喃喃地念著“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此事千真万确,不由二人不信。
    朴正洙知道很久以前曾有一只民族名唤“摩耶”。那个民族无论男女都能生育,因此被人视为异类。后来经过几代战乱
    ,大约三百多年前与其他一些少数民族一起渐渐的灭绝了。
    难道金将军有摩耶血统?是摩耶族的后人?
    自己曾把这个推测说与金基范听。但他乃是战乱中的孤儿出身,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又怎麽知道自己的种族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已不再重要。重要的还是考虑金基范怎样才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朴正洙建议他安心休养,不要做剧烈运动。
    好在当时一场和魔教的大战斗刚刚结束,门内无什麽大事,钟铉门主又去了北方边境,金基范到真是难得清静。他一向
    住在这偏僻的竹园,少与他人交往,又刻意掩饰,在朴正洙的帮助下,此事一直没有他人得知。
    其实算算日子,金基范的生产之日差不多就在这几日。只是朴正洙一直忙於年前的诸多事情,竟给忘记了。直到偷偷在
    中在年宴上找到自己,一连见鬼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说:“金将军说他的羊、羊、羊、那个……破了……让您快去……

    那个词好像怎麽也蹦不出在中的嘴巴,不过朴正洙已经猛然明白了,连忙和他赶到竹园。暗骂自己疏忽。
    其实一直以来,朴正洙都很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怎麽来的。或者说,他在好奇这个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只是朴正洙
    一介医者,本不爱过问他人私事,与金基范也一向交情不深,所以虽然心中好奇,但也从来没有问过。
    现在看著金基范对孩子情深意切的怜爱之情,朴正洙终於禁不住道:
    “金将军,也许此事秋某不便过问,只是现在您已经平安产下婴儿,最好还是让孩子的父亲……嗯、我是说另一位父亲
    ,知道此事比较好。”
    金基范猛地全身一僵,脸色有些苍白。
    “金将军,对不住,是在下交浅言深了。”朴正洙见状连忙道歉。
    “哪里,朴大夫对金某的大恩大德,金某实在无以为报,何来交浅言深之说!”金基范微微苦笑,“只是这件事,金某
    实在不方便说,还请金大夫见谅。”
    朴正洙心下明了,也为自己的冒昧感到惭愧。
    “此事钟铉门主已经知道,不知金将军打算如何向门主解释?”朴正洙想起金钟铉离去时的神情,又关心的问道。
    金基范闻言手臂一紧,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二人连忙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孩子才慢慢安静下去。
    金基范感到有些疲惫。朴正洙便把孩子抱到一边,让他躺下休息,此时刚才的问题早被抛在脑后了。
    躺下后听见朴正洙端著饭食餐具出去,金基范看著枕边的孩子,不由心下惶遽。
    此事在如此意外的情况下让门主得知,不知门主作何感想。以门主的性情,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吗?但是说到底是,这个
    孩子到底是门主的亲骨肉啊……
    金基范心下惶恐不安了半晌,再度昏沈沈地睡去。谁知当他醒来时,却已见不到孩子的身影了……
    


    7楼2011-07-29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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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朦朦胧胧中听见哭声,感觉有人从枕边抱走了孩子,金基范猛然惊醒。
      “谁?放下孩子!”
      金基范向床边正要转身离去的人迅速地施出一招擒拿手。
      谁知那人一回手,轻易地化解了他的招式。
      黑暗中看的分明,那人一身白衣,冷若雪,正是北门门主金钟铉。
      “门主!?”金基范惊叫。
      金钟铉冷哼一声,转身要走。
      “门主!”金基范不敢对门主出手,顾不得别的,踉跄著翻身下床跪倒在地,
      “门主,您要把孩子带到哪里去?”
      “这个孩子不能留在这里,本座要把他带走。”
      “带走?”金基范惊道。“您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这你别管!”
      “门主,求求您,别把孩子带走,把他留给我……”
      “不行!”
      “门主!您明明知道这孩子是……”
      “住口!”金钟铉暴喝一声,脸色变得铁青。
      “这个孩子不能留这里!也不能留在你身边!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不!”金基范心中一寒,“门主,不要,求求您!这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求您放过这个孩子!”
      孩子在哭闹不休,婴儿的啼哭声揪得金基范心碎。
      金钟铉想起那一次错误的意外,本以为事情过去了就会不留痕迹,自己也可以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谁知金基范这个大
      男人竟然会因此而受孕,并最终诞下了这个意外的结果。
      如果此事被别人得知,自己一代北门门主,竟然曾与一个男人有私情,还生下一个孩子,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不
      仅是他的奇耻大辱,也会使金家因此蒙羞。
      “不行!基范,你不要怪我。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金钟铉冷酷的说。
      “不要!门主,求求您!” 金基范心碎之极,不停地向钟铉磕头,只求他能把孩子留给自己。
      “属下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的。属下会立刻把孩子送走,不会让他出现在您的面前。没有会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属下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求求您放过他!求求您把他留给我……”
      没有人会知道?
      金钟铉心中冷笑。
      这个孩子左胸上的梅花胎记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待时日越长,孩子长大,只有金家长子才会继承的能力就会渐渐显现
      ,到时不用说大家都会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
      所以决不能把孩子留在金基范身边。
      “走开!”硬下心肠甩开金基范,钟铉抱著孩子急欲离开。
      不行!
      金基范情急之下,虽明知不敌,仍是一掌劈向钟铉左肩,右手施展擒拿手去抢孩子。
      “大胆!你竟敢对我动手!”金钟铉大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违抗他的命令。立刻卸开金基范的攻势,一掌击到他
      的胸上。
      念在他产后不久,金钟铉这一掌只用了五分力气。但金基范还是胸口一窒。
      强行忍住,他仍然不放弃夺回孩子的念头,再次攻上。
      可是别说他产后未愈,就是身体正常时也未必是钟铉的对手,何况现在。
      两人在黑暗的内室里过了两招,金基范心慌意乱下被钟铉点中穴道,扔回床上。
      “金基范,你今日以下犯上,本座不和你计较!只是这个孩子的事你最好从此以后忘记,永远不许再提!”冰冷冷地说
      完,钟铉抱著大哭不止的婴儿尽自离去。
      不!
      被点中哑穴,金基范绝望地倒在床上,口不能言地看著门主抱著他的孩子离开。心中又急又痛,刚才受的那一掌滞在胸
      口的郁气猛地蹿上,喉口一甜,“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度昏沈沈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朴正洙正一脸忧色地在床边看著他。
      “金将军,您醒了?”朴正洙不会武功,昨夜又被钟铉一进屋就点了睡穴,所以发生了什麽事情他都不知道。“发生了
      什麽事?孩子怎麽不见了?”
      金基范猛然坐起身来,却突然一片昏眩。
      “金将军!”朴正洙慌忙扶住他,“你受了内伤,又身体未愈,需要好好休息!”
      不行!他要去找回孩子。
      金基范根本没有听见朴正洙的话,想起昨晚的事,脸色苍白的推开朴正洙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连件外衣也未穿
      ,便冲出了屋去。
      


      8楼2011-07-29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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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离开郑允浩和金在中,金基范去议和堂办了公事。中午用过午膳,金基范将请缨简国战场的文书递到审思堂,又去校场
        点阅了士兵。一番操练下来,感觉体力大不如前,一直到傍晚才回到竹园。
        沐浴更衣完毕,秀英早已准备好晚膳,金基范用过之后,就在房里看著公文,想起早上东方门主若有所指的话,心思疑
        惑。他相信金在中的为人,必不会随便乱说,况且郑允浩好像也不是指的那件事。难道只是单纯的客套话?郑允浩一向
        风流不羁,对门主事务不闻不问,金基范思索半晌,也不得结论,便只当是自己多心了。
        春日的天气潮湿寒冷,烛火微明下,金基范只坐了一会儿,便手脚冰冷起来。正想要唤秀英再端一个火盆过来,就听门
        “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金基范抬头一看,金钟铉脸若寒霜,眸如寒星,站在门外冷冷地盯著他。
        “门主!”金基范吃惊,慌忙站起身来。
        金钟铉跨进屋里,带进一阵酒香。将手上的东西往金基范身上一摔,金基范惊愕之中竟没接住,那东西掉在地上,低头
        一看,是自己下午递到审思堂的请战书。
        “金基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没有经过本座的允许就擅自请战!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座!”
        “属下不敢。”金基范慌忙道,俯下身子要捡起那折子。
        “不许捡!”钟铉上前一步,挡在金基范面前。
        金基范抬起身子,一股浓郁的上等龙涎酒味扑鼻而来,再一细看,门主面色潮红,似是有些醉了。
        “门主……”
        “金基范,你就这么想离开本座?”金钟铉神色不善。
        “属下从没有想过要离开门主。”金基范连忙答道。
        “不想离开?”金钟铉表情一变,锐利地盯著他,“那你是要逃避什么?”
        金基范闻言浑身一震。钟铉看著他的神情,证实了心里早有的几分猜测,向前逼近一步。
        “你想逃避本座!为什么?”
        金基范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慌乱。
        “属下,没有逃避门主。”
        “撒谎!”金钟铉冷笑一声,语气突然变得轻柔,“你和本座有过一次露水姻缘,但那是次意外,怪不得任何人,说起
        来还应该感谢你的‘牺牲’,帮本座解了毒。”
        金基范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可是,”金钟铉语气一转,“你不应该怀上那个孩子,那是违背人伦、是违反阴阳纲常的。”金钟铉的神色变得阴沈
        ,他一步步逼近,金基范便一步步的后退。“可你竟然还生下了他。那夜如果不是本座心血来潮去看你,你是不是就打
        算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永远不让本座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修长的手指突然抚上金基范的面额,那上面已经缀满点
        点薄汗。
        “我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做这种蠢事。因为她们相信什么亲情,相信什么爱情!你呢?”钟铉贴近金基范,语气阴柔
        无比,“你又是为了什么?”
        金基范靠倒在墙上,浑身发抖,眼见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即将铺陈於前,胸口不由窒息得无法喘息。
        门主这是为什么?门主的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事,以他的为人,为何要活生生将这件事撕开?
        金基范心慌意乱,一时间根本思索不明白,只是一种无由的恐惧从心底蔓延而上。
        “门主,你醉了……”
        金钟铉不等金基范说完话,已捏住他的下颚,厉声道:
        “不许对我撒谎!本座要听实话!”酒的后劲渐渐上涌,钟铉已有些昏然,用词混乱起来,一会儿以‘本座’自称,一
        会儿又以‘我’自称。
        “门主……”金基范低低唤了一声,忽然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呢!”
        这一句无疑是承认了一切。金钟铉心中更是怒极,狠狠揪住他的衣襟,酒香从钟铉身上扑到他面上。
        “你怎么敢……”下面的话却没有出口。
        金基范浑身一颤,见钟铉分明是醉了,可又好像分外清醒。他心下悲到极致,忍不住别开头,颤声道:
        “是我不对!我不该对门主心存邪念!不该背著门主私自产子!门主应该罚我,罚的重重的才好。”
        金钟铉大声怒道:“我不是让你把那些事忘了吗,为何你做不到?你若真是忘得干净,今日为何要主动请缨?金基范,
        本座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其断自乱。”
        金基范脸色变得如身后的墙壁一般灰白,闻著从门主身上传来的浓郁酒味,他觉得自己好像也要醉了。苦笑一声,神色
        凄然,“若是忘得掉,这情,岂不是早断得干净了。”
        钟铉从他口里听到那个字,只觉又怒又气,还憋著一股子火无处发泄。想起下午郑允浩的话,犹如瓢泼一桶冰水波天浇
        下,心里淋了个精透,郁闷之下酒饮得过了,突然间酒气上涌,甩下东方,拿了那个折子便来质问个明白。
        此时见金基范面色惨然,神情凄切,月光从窗外映了进来,将他笼在阴影中,似明非明,似暗非暗,轮廓朦胧。金基范
        转著头,衣衫被他扯露出大半,露出雪白的脖颈和半个胸膛,脖颈上的动脉暴在外面,一下下跳动感觉分明。钟铉本来
        狠狠地盯著他,眼光却不知何时滑落到那象征生命的脉动上,目光渐渐有些迷离,原本紧紧拽著他的衣襟的手,也改为
        轻抚。
        “唔!”金基范吓了一跳,浑身闪过一阵激流。他吃惊之余,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出来。可是他的反抗让钟铉怒火旺盛,
        突然紧紧扣上他的脖颈。
        金基范根本掰不开他的手,情急之下,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金钟铉酒醉中反应不及,应个正著,当即松了手,偏著脑袋

        金基范按著脖子喘著粗气,看不清门主的样子,心下忐忑。钟铉却猛然抬头,神情狰狞,扬手回了他一巴掌。
        “你竟然敢打我!”金钟铉贵族出身,身份高贵,长这麽大,从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小是娇宠惯了的,别说是被
        人打,真是连骂都没被骂过一声,今天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那个动手的人还是自己最信任的随身武将,羞愤之情反
        倒盛过了疼痛。想起刚才郑允浩说的话,果然这最信任的人背叛自己,滋味可是受不了。伸手便去拽金基范。


        17楼2011-07-29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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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澈听得刺耳,可却无法反驳。他当年手下的第一武将曾因他脾气霸道,性情疏狂,发生过背叛之事。所以从那以后,他脾气虽然收敛很多,但待人却变得冷淡了。
          那次大战之后,他忙著战后诸事,一直未曾去看望过金基范,只知道他一直昏迷未醒。随后几日滇人不甘失败,又蠢蠢欲动,发动了几次小型冲突,希澈更加顾不上金基范的事。只是命人送去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让朴正洙好好照顾他。
          其实说到底,金基范到底不是他手下的将领,听到朴正洙说他虽然昏迷未醒,但无性命之忧后,便不再放在心上。可是昨天收到消息,说金钟铉竟然为了金基范之事赶来,才惊觉金将军的伤势恐怕不一般,念及他危急时刻主动请缨参战,又在大战时坚守战场,此时心下甚为愧疚。便对金钟铉直言:
          “金将军如果真的伤势无碍,你也不会在这里了。他到底伤势如何?需要我做什么,你便直说就是。”
          二人虽然平日喜欢针锋相对,但到底相识多年,对彼此都颇为了解。金钟铉也就不客气了。
          “他不能再留在战场,我要带他离开。”
          “回总舵?”如果金将军真的伤势严重,那他难逃责任。
          “回总舵路途遥远,我怕他吃不消,想先带他去华城分舵住一段时间,待他伤势好转再回去。”说起金基范的身体状况,金钟铉不禁轻蹙眉头。
          希澈没想到金基范的伤势竟如此严重。又见金钟铉对他关怀倍切,放著新婚娇妻不顾,跑到这里要带金基范离开,不禁心下惊异。
          金钟铉与希澈商量好金基范的事,回到大帐,见朴正洙正在为他施针,崔珉豪守在旁侧。
          “他醒过了吗?”
          朴正洙摇摇头。金钟铉对崔珉豪吩咐道:“立刻去收拾东西,马上随本座出发去华城。”
          “这么快?”朴正洙抬起头来惊讶的问。
          金钟铉在床边坐下,看著金基范,心下有些担忧,面上却是淡淡的。“滇人马上就要进攻了,这里不安全。”
          刚才从希澈那里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那日在战场与金基范对战,最后被崔珉豪击毙的敌军将领,竟然是滇族主将尤游的亲弟弟尤离。尤游为了尤离战死沙场之事大怒,扬言定要报仇。金基范与尤离对峙,战场上许多人都看见了的,他又身为天门主将,服饰明显,尤游必定已知道他是谁了。三天前放出话来,说定要亲手取下仇人的首级。
          金钟铉不怕他明里开战,却怕他会派人暗袭。滇人擅长用毒,此时的金基范可是防不胜防,还是早日带他离开的好。
          金基范自从凌晨时醒过一次之后,一直昏睡著,但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崔珉豪下去准备出发事宜,朴正洙也要随行,便回自己的帐里去收拾东西。
          金钟铉安排好护卫的人员,掀开大帐进来,走到床边,却见金基范已经醒了过来,正愣愣地盯著他。
          “你醒了?正好,来,吃点东西,待会儿我们要出发了。”金钟铉过去扶起他,轻道。
          金基范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直直地看著他。
          刚才醒来,想起昨晚的事,还以为只是自己意识不清中的一个梦。门主现在新婚燕尔,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对他那么温柔。可是此时,看见金钟铉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金基范不敢置信。
          直到一勺温热可口的药粥塞进嘴里,金基范才回过神志,发现自己竟然被门主搂在怀里,而盛粥的勺子,正握在门主修长白皙的手上……


          31楼2011-07-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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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主……”金基范有些慌乱,不知所措。想要推开钟铉,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头晕目眩,虚弱的厉害。
            “不要动。你昏迷了近半个月,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身子太弱。把这碗药粥喝了,我们待会儿就要出发。”
            “出发?去哪里?”一张嘴,又被钟铉塞进一勺药粥。
            “去华城。”金钟铉淡淡地答了,便专心致志地给他喂粥。这种事他从未做过,动作有些生涩粗鲁,但已尽量温柔了。
            金基范觉得脑子好象还昏沈沈地,充满疑问:门主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带他去华城?孩子的事……门主已经知道了吗?他是怎么想的?
            他有许多事想问,却被门主一勺一勺不断把粥塞进嘴里,根本无法开口,只好拼命咽下去。他昏睡了多日,一直以药汁清粥果腹,肠胃早已萎缩,现在吃到真正的食物,却难以下咽,每一口都费了好大力气。
            吃完药粥,钟铉将碗放到一边,取过床几上放著的外衣,帮金基范穿上。又拿过一件长袍,给他披在外面。
            “门主……”金基范呆呆地看著金钟铉为他做的一切。
            金钟铉帮他系好带子,握住他的手腕把了把脉,感觉内息还算平稳,只要路上小心点,照顾好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他这个人,若真是细心起来,确实周到的紧。
            崔珉豪进来时,正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的模样,心下一紧。连忙收敛好心绪,上前对钟铉恭敬地道:“门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人马也已到齐,随时可以出发。”
            金钟铉点点头,问道:“朴大夫呢?”
            “朴大夫被希澈门主找去说话,一会儿便到。”
            金钟铉转过头来对金基范道:“近日天门就要和滇人开战,你留在这里我不放心,先带你去华城养病,等病好了再回总舵。”
            金基范听他说不放心自己,心下一热,但又听他提起总舵,心里又是一紧。
            “门主,你、你要做什么?”金基范惊异地看著金钟铉期近他,似要把他抱起。
            果然,金钟铉淡淡地说:“抱你上马车!”
            “不、不用了。我、我能行……”金基范微弱地推开他。
            金钟铉皱皱眉头,“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自己上马车吗?”
            金基范垂下头,低声道:“这里是军营,我不能打击战士们的士气。”
            金钟铉没有说话,盯了他半晌,便站起了身子,在床边看著他。一幅我让你自己走的样子。
            金基范低著头挣扎著坐到床边,想要站起来。可是却又怎么可能,身子一倾,便向前扑倒。
            崔珉豪在旁看得一惊,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见金基范已被金钟铉抱在怀里。
            “你不想打击他们的士气,却不知自己昏迷这么多日,早已让人担足了心,又何必在这个时候逞强。”金钟铉在他耳旁轻声责怪道,呼吸直从脸上拂过。
            金基范心中一动,想问他这“让人担足了心”是指谁?可是却又不敢问出口。一晃神间,身子已腾空而起,被金钟铉横抱了起来。
            金基范一阵目眩,心里强烈的心悸,只得虚弱地抓住金钟铉的衣襟,任由他将自己抱出大帐,上了马车。
            金钟铉则被怀中的分量吓了一跳。虽然早知他已瘦骨嶙峋,却没想到以一个大男人来说,他的体重竟变得如此之轻。大年初二在梅院里,金基范久跪雪地中昏倒,也是金钟铉将他抱进自己的卧房的。可是此刻的他与那时相比,身体的消瘦让金钟铉心惊!他二人体形相若,金钟铉虽是北方人,但身材修长,偏於精瘦,反显得比金基范单薄。但现在,金钟铉觉得自己手里抱著的简直就是一幅骨架。
            金基范觉得非常羞愧。一是因为自己以这种弱势的姿势被门主抱著,让他感觉自己的无力;二是因为在自己的战士面前,他无法尽到一个主帅的责任与威严。
            “不用担心,这些将士都是你的部下。他们担心你多日了,看见你醒来,振奋还来不及呢,怎会受打击!”金钟铉宽慰他道。
            原来……门主说的“担足了心”的人,是指他们……
            金基范掩不住心中淡淡地失望,只好垂下脸去。
            马车是专为受伤的将领准备的。崔珉豪收拾得很仔细,榻椅和两侧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以使金基范车行之中尽量不受颠簸。
            金钟铉将金基范放到榻上,见他一直低著头,便上前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了?不舒服么?”
            金基范摇了摇头,微弱地道:“属下只是有些累了。”
            金钟铉皱皱眉头,“基范,你离开时本座曾对你说过,你帮希澈门主分分忧是好的,但要晓得轻重。相信聪明如你应该明白本座的意思。可是看看现在,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告诉你,本座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本座让你离开总舵时,可不是想让你这样回去的!”金钟铉话语渐重,手上也加了力气。却突然发觉金基范已苍白了脸,原本便憔悴的脸庞,此时更是惨白如纸。
            察觉自己的语气重了,金钟铉叹了一口,捏著他下巴的手改轻抚,软声道:“本座不是怪你,只是你什么事都喜欢忍著,什么都不说,让人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身体不好,去华城路途辛苦,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本座已让朴正洙随行,他与你关系亲厚,医术高明,自会好好照顾你。如果不适,你要立刻告诉他,知道吗?”
            金钟铉难得对他说这么多话,言语中真切地透露著关心之意。
            金基范双唇微颤,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要说?”金钟铉问他,却见他垂下头去,“晟敏?”
            “门主,孩子的事……您都知道了吧?”金基范低声问道。
            金钟铉应了一声。
            金基范心下一紧,知道昨晚短暂的清醒中发生的事,确实是真实的。
            攥紧手里的长袍,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孩子的事,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我一点也没有察觉……”
            “基范,这不怪你!孩子的事不要再想了,把它忘了吧。”
            金基范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颤,过了半晌,回过头来,惨然一笑:“属下知道了,属下不会再想了……”
            


            32楼2011-07-29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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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正洙赶到后,金钟铉让他与金基范共乘一辆马车,自己跨上墨雪,带著崔珉豪和三十名亲兵向华城出发了。
              路上金钟铉反复想著刚才的事。
              金基范说了那句话后,便疲惫地躺下,有意无意地背对著他,看不见表情。他虽然说不会再想了,可是金钟铉却深知他的为人。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那句话。带走敏儿时他就是那样对金基范说的,现在定会再度勾起他的心事。可是孩子已经没有了,此话虽然无情,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该对金基范说什么好。
              马车里,金基范茫茫然地躺著。门主说的对,他是应该不要再想了,应该把孩子的事忘了。可是门主有一件事说错了,那就是,这件事应该怪他!
              失去这个孩子,是他自作自受。他不该想著离开总舵,不该想要逃避门主,不该在战场上逞强,不该愚蠢地毫无所觉……
              金基范闭上双眼。他的眼泪已经在昨夜流过了,所以现在,他只有在心里默默地哭泣。
              金钟铉带著金基范向华城出发。因为怕他身体吃不消,所以车行的速度甚慢,走了五天才来到简越边境的霞山。过了这座山,便是越国的地界。
              希澈是在越国出生的,负责越国的所有天门事务。他已经提前派人通知了华城分舵,只要过了霞山,便会有分舵的人来接应。这里虽然已经出了战场,但到底是在简境境内。这片无人管理的土地异常混乱,许多人马互相争夺,又有外族的侵入,甚不安全。金钟铉只在金基范的部队中亲点了一百名亲兵,护送他们去华城是绰绰有余,但应付兵乱可就吃力了。好在他们一路上打著天门的旗号,一般军寇或流匪见了,都会自动放行,不会蠢到与他们为敌。
              金基范醒来,感觉车子停下,半晌未曾前进,问道:“怎么了?”
              朴正洙道:“前面的路况好象不好,钟铉门主已经带人去看了。”
              金基范慢慢坐起来。他这几日时醒时睡,虽然身体虚弱,精神萎靡,但总比昏睡不醒时强得多了,可以按时服药,也能渐渐进点食物了。
              “朴大夫,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已到了霞山脚下。”
              “霞山?”金基范在朴正洙的帮助下靠在榻上,问道:“我们现在可是在霞山的东路上?”
              朴正洙活了二十七岁,除了出门采药,很少离开总舵,所以对这附近的地形并不熟悉,想起刚才问过士兵,模糊的道:“应该是吧。”
              金基范不再说话,朴正洙便下车去为他准备汤药。
              金钟铉推开车门进来,见金基范正闭目靠在榻上,对他道:“基范,霞山东边的这条路不能走了,待会儿用过午膳,我们转道西路。”
              金基范睁开眼,“东路为何不能走了?”
              “路都被泥石堵住了,车子过不去。”金钟铉轻描淡写。
              金基范沈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若走西路,要小心!”
              他对简境的一草一木都知之甚详。
              东路一向平坦宽阔,虽要绕一段路走,但行路安全方便。西路直通越国,但隐藏在背阴的山谷之中,两旁又是高山密林,方便藏匿,以前经常有流匪或强盗潜藏其中行凶抢截,非常危险,所以很少有人从那里走。况且东路两边并无高山土坡,哪里来的泥石。只怕是有人故意破坏道路,为的就是让人转道而行。
              “你不用担心,本座自有打算。”这些事金钟铉如何不知,心下已有所警觉。
              大家用过午膳,休息了片刻,金钟铉便带著他们转向西路,并派崔珉豪暗中先行,打探地势。
              车马渐渐行进西路,道路狭窄崎岖。两旁古木参天,掩住当头昊日。明明是六月的午后,气氛却阴森森的,寒气颇重,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金钟铉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毫无所觉,也不急著通过,只是照顾著道路颠簸,不紧不慢地前进。
              意外平安地行了两个多时辰,终於渐渐走到路的尽头,越国已近在眼前,士兵们心里提著的一口气,也不由得慢慢松了下来。
              却在此时,金钟铉突然勒住马,一挥手,车队都停了下来。
              驱马上前,金钟铉清冷的声音也不甚大,却传遍整个山谷。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的,让人不耻!”
              声音在山谷两侧回旋了几圈,淡淡散去,再没有动静。整个峡谷寂静得吓人。
              金钟铉冷笑一声,秀美的双眸闪过厉色:“既然见不得人,本座便不客气了。”说著双手一挥,两旁亲兵架起弓箭向密林射去。箭矢划过的地方,燃起一片青烟,整片密林,立刻被烟雾笼罩住。
              


              33楼2011-07-29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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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倒已经满脸通红了。
                金钟铉皱了皱眉头。
                这种方法他当然知道。可是他身份尊贵,从小受的教育便是以自己的喜乐为标准,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自然也不曾在这种事上为他人让步过。现在听了,难免有些不快。
                “那个……”朴正洙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金钟铉问他这话的用意,“钟铉门主,金将军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受孕。他落下的病根已不能痊愈,身体虚弱,将来如果再次生育,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本座知道了。”金钟铉点点头,“你下去吧。”
                金钟铉心里有些烦乱。他之所以会问朴正洙最后一个问题,是因为发现自己对金基范还是存在著不可抑制的欲望。在军营中帮金基范喂药时他便已经察觉了。甚至在来华城的路上,有时在马车里抱著金基范,都会让他燥热难当。
                来到金基范的住处,见他并未在屋里,只披了一件外衣,坐在门外回廊的躺椅上。
                他们来到华城分舵已经有半个多月了。金基范虽然身体虚弱,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现在正是七月的伏暑天气,南方的夏天又最是闷人,他在床上躺得有些不耐烦,便喜欢傍晚的清凉时分到院里坐坐。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崔珉豪呢?”
                “门主。”金基范见他来了,便要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
                “崔珉豪去端莲子粥了。”
                “嗯!夏天喝点莲子粥,最是去火。”金钟铉在他身旁坐下,拉过他的手,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凉。”
                说著,一股暖暖的真气便缓缓送了进去。金基范顿时感觉全身暖洋洋的,虽是暑夏,却说不出来的舒服。
                金钟铉见他精神还算不错,神色却有些落落,想起了朴正洙所说的话。
                其实他的心事,金钟铉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打破罢了。可是现下看他这个样子,也颇有些难受。
                “基范,朴大夫说你心结难解,郁积在心,以至病情迟迟没有什么起色,你自己可知道?”
                金基范一愣,沈默没有作声。
                金钟铉叹了口气:“基范,孩子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放在心里。就当它与这个尘世无缘好了,否则你如何才能解脱。”
                金基范垂下眼帘,本不想回话,可是想起金钟铉说过他“什么事都喜欢忍著,什么都不说,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便抬起头来,坦白地道:“门主,您说的对,孩子的事我是不应该再想了。可是我忘不掉,真的忘不掉,我努力过,可是做不到,属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钟铉愣愣地看著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在自己面前袒露心事,脸上掩不住的哀伤和茫然让他意外。
                金基范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坦白。大概是因为最近和金钟铉的关系有了些奇妙的转变。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可是就是觉得二人的气氛已和从前不同,让他自然而然便将心里想的事说了出来。
                金钟铉看著他憔悴的面容半晌,突然道:“基范,你想见民儿吗?”


                36楼2011-07-29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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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基范全身一震,瞪著眼睛向金钟铉望去。金钟铉一见他这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话正敲进了他的心里。
                  “门主,您是什麽意思?”金基范的声音掩不住的发颤。
                  “本座的意思是,可以让你见见那个孩子。”
                  金基范一把抓住他的手:“门主……”
                  金钟铉看著他激动欣喜地模样,心中也有些高兴,对他道:“基范,只要你养好了身子,与本座回总舵,你自然便能看见他了。”
                  金基范这些日子一听他说起回总舵,心里便有些发颤,但是此刻,只恨不得能早日回去。念起民儿,再也忍不住问道:“民儿他、他好吗?他长得怎麽样了?门主见过他吗?”
                  “嗯!他长得好极了!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本座离开时才去看过他。”
                  金基范的心都要飞起来了,满脑子都是想象中民儿的模样。想起曾经躺在他怀里的那柔柔软软的小身子,皱皱的小脸蛋,和肉肉的小拳头,现在不知都变成了什麽样了。是长得像他多一些,还是、还是像门主多一些呢?
                  金基范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麽好,突然站了起来,张口要说话,却被金钟铉一把按住。
                  “别跟本座说什麽你已经没事了的话,以你现在的身子,还经不起长途跋涉。”
                  “门主,我……”金基范还想说服他。
                  “不行!基范,别让我反悔!”
                  金基范一惊,立刻闭口。但是神色却显得焦急不安。
                  金钟铉笑了笑,伸出手拥住他,“民儿已经半岁多了,一个月前我去看他时已经有二十斤重了,眼睛又大又圆,还会笑呢。只要你赶紧好起来,便能亲自看见他了。”
                  金基范神色微动。
                  “怎麽了?”金钟铉看见他一瞬间的迟疑。
                  “门主,民儿长得像……像我吗?”其实他是想问民儿长得像他还是像门主。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问出口。
                  “很像。”金钟铉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想了想,又仔细道:“他的眼睛像你,笑起来的模样也很像,其他的地方比较像我。”
                  金基范对孩子的思念压抑已久,此时听了金钟铉的描述,心里的感情排山倒海般地涌来,激动不能自己。连什麽时候被金钟铉揽在怀里也没注意到。
                  金钟铉说让他见孩子本是权宜之计,希望他能有个盼头,早点好起来。待回了总舵,真让他见孩子一面也无不可。但此时见了他激动地模样,心下却不禁一动。
                  孩子到底是金基范亲生的,若真让他见了孩子,反而更加不舍又怎麽办?
                  金钟铉转了一下这个念头,又收回心思去看他。此时因为心里激动,金基范清瘦的脸上染上一份红晕。他今年其实也只有二十一岁了,但多年的沙场生活与近月来的劳累打击,加之骤然消瘦,心力憔悴,让他的脸色变得蜡黄。他以前虽说不上非常俊美,但却是清俊温润,刚直似竹。现下因为病态,兼之生过孩子,反别有一番味道。
                  金钟铉看著看著,忍不住情动起来,对著他的双唇落下一吻。
                  金基范一惊,回过神来,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金钟铉见他漆黑的双眸又露出那种斑鹿一般的神态,终於忍耐不住,在他耳边喃喃地道:“基范,我想抱你。”
                  金基范闻言,浑身一僵。
                  他二人身高相若。仔细比较起来,还是金基范稍高一些。只是他现在身形消瘦,被金钟铉抱在怀里,到并不显得突兀。
                  金基范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刚离开总舵时,有时想起二人的缠绵也忍不住情动。可是现在,在失去了那个孩子以后,他却万万不想了。
                  “不!不行!”金基范一口拒绝了。
                  金钟铉双眸微眯:“为什麽?朴大夫说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不行。”金基范想推开他,可是却根本推不动那钢铁一样的双臂。
                  “门主,您、您已经成亲了……”金基范慌乱地找出一个理由。
                  “那又怎麽样?”金钟铉挑挑秀美的长眉。林允儿虽然是他的妻子,可是这与他和金基范的关系无关。
                  金基范见他毫不在乎,仍然紧紧地搂著他,本来雀跃的心情顿时冷了下来。
                  金钟铉栖近他,还想吻他,双唇却在将要落下的片刻被他堪堪躲过,只落到面颊上。金钟铉眼神一冷,紧紧地盯著他。
                  金基范抬起头来:“门主,别这样!我们这样是不应该的。”
                  金钟铉冷笑一声:“我们孩子都生了,现在才来说什麽应该不应该?”
                  略带嘲讽的语气让金基范脸色一白,他僵直了一下,突然沈声道:“门主,您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吗?”
                  金钟铉一震,固著他的手臂微微松了松。
                  “您曾对我说过,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其断自乱。所以现在,我想清楚了。”他一字一顿,慢慢地道:“我已下定决心,要断掉对您的这份孽情,从今以后,再无非分之想!”


                  37楼2011-07-29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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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这两个大阿福也不错,您一并买了吧,以后小少爷大点就可以玩了。”
                    金基范在那个小老板的热情推荐下,最后买了一对胖阿福和那个拨弄鼓。
                    老板将阿福装进一个盒子里,崔珉豪上去接过。金基范手里一直拿著那个小鼓,有些爱不释手,便放进了怀里。
                    从铺子里出来,金基范心情已经好了许多。只要想到民儿看到这些玩具时的表情,其他的事情便都不重要了。
                    两人顺著原路往回走。
                    这里离华城分舵其实并不很远,转过几个街角就到了。路过老东街尽头的一家点心铺,金基范突然停下脚步。
                    “那家铺子的桃花酥很有名,我们给朴大夫带点回去吧。”
                    “好啊!”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崔珉豪和金基范都了解到朴正洙很喜欢吃甜食。虽然一般男人丶大都对之敬谢不敏,但朴大夫却情有独锺。
                    崔珉豪见铺子前排队的人长长一排,点心好像还没有出炉。
                    虽然今年遭遇了天灾水患,但华城的富庶人家却丝毫不受影响,吃喝玩乐照旧。点心铺前排队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丫环仆役,不然一般的老百姓应付这比往年都要高的物价就不容易了,如何会来买这等奢侈的点心。
                    “公子,你在这里等著,我去买。”
                    崔珉豪细心地让金基范到对街的大槐树下等著,怕他被灼热的日头晒到,自己才匆匆跑去排队。
                    金基范靠在树下,夏季微风阵阵吹过,带著湿漉的水气,有丝潮热,有丝洁净。
                    他的心绪渐渐宁静下来。
                    一个瘦小的人影突然撞了过来,跌进他的怀里。金基范还未及将他扶起来,他已挣脱想要跑开。却觉得手腕一紧,已被人握住。回过头去,金基范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另一只手上拎著他刚才摸到的锦袋。
                    那个瘦小的人影大吃一惊,拼命地想要挣脱禁锢著他的束缚,却怎样也摆脱不了。
                    金基范温和地看著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眼前瘦小肮脏的小男孩大概只有十一二岁,一双机灵的大眼睛此时闪烁著怀疑、倔强、警惕和一丝恐慌。他让金基范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候和刘七在街上行乞的生活。两个弱小的男孩没有依靠,到处流浪,还时常会被一些年纪大的乞丐欺负。肚子实在饿得急时,也曾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金基范心下升起一股怜惜:“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见那个男孩仍然不答,只是咬著嘴唇紧张地看著他。
                    金基范从刚才被他摸走的锦袋里掏出一锭碎银子。
                    “这个给你,拿去买点东西吃。下次吃饱点再做这种事,不然跑不动的。”
                    男孩睁大双眼,吃惊地瞪著他。
                    金基范笑笑。
                    他帮得了这孩子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下回肚子饿了,他还会这样到街上找点子偷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希望他不要把主意打到普通百姓身上,下次跑得快点,不要被人抓到。至於以后命运如何,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那个孩子有丝犹疑,但看著他温善的笑容,终於伸手接了过来。
                    金基范放开他的手,轻轻拍拍他的头,“走吧。”
                    男孩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可惜金基范没看见。
                    崔珉豪不时地向金基范的方向望去,看见他抓住了那个偷窃的小男孩,知道这种事岂能难住堂堂的大将军,心下对那个男孩鲁莽的行为感到好笑。
                    “客官,您的桃花酥,三钱银子。”
                    半斤酥点竟然要价三钱银子,大概也只有这家老字号的铺子才卖得出了。
                    崔珉豪一边暗骂他们黑店,一边付了钱。待拿好东西回身,对面的大树下已不见了金基范的身影……
                    “你怎麽回来了?”金钟铉皱皱眉,看著虽然一身风尘,仍然不失魄力地站在自己面前的希澈。
                    希澈一脸的郁闷。如果不是他在战场上欠了金基范的人情,又被钟铉带走了朴正洙,怎麽会丢下前方的战事跑回来。
                    当然第一个理由可以说,后面那个理由打死他也不说的。
                    “还不是为了你的手下大将,金将军!”
                    “基范怎麽了?”
                    “我得到消息,尤游已经带著滇族武功最好的高手潜入了华城,企图对金将军不利。”要不是尤游突然丢下前方大军跑到华城来,他怎会如此轻易地大破滇军,一举收复了三座城池。待他得到消息,快马加鞭地追著尤游的脚步的赶来,已经晚了两天。
                    金钟铉闻言,心中一跳,想起刚才管事的来报,说基范下午的时候和崔珉豪出去了。
                    “还不只这个。”希澈看著他,继续道:“听说他这次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要会会你这个北门门主,以报霞山之仇!”
                    “哦?那本座倒要好好瞧瞧!”金钟铉冷冷一笑,勾起一丝趣味。
                    伸手招来一个下人:“派人出去找找金将军,就说有急事,让他赶紧回来!”
                    那人应声下去。
                    希澈眉头一皱:“金将军出去了吗?”
                    “不要紧,有人跟著呢!”金钟铉说得平静,可是不知为什麽,心下就是忍不住紧张。刚才听到希澈说有人要对金基范不利,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要把那个人紧紧锁在怀里,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一丝一毫。
                    希澈见他说的轻淡,又说有人跟著,可是却还是立刻派人去找,这些举动,好似失去了几分往日的冷静。
                    金钟铉端起茶盏,见金基范迟迟不回,不禁有些不耐。其实有崔珉豪跟著,应该没什麽大碍,他心里虽这麽想,却还是不安。
                    “钟铉,我本来一直派人跟著尤游他们,但是进了城就失了踪迹。听说你明天就要带金将军回总舵了,路上一定要小心。”
                    “嗯!”金钟铉心不在焉地应著,只在想著怎麽出去找个人都这麽慢,却不想他刚下了命令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正在此时,有人惶惶张张地跑了进来。
                    “报告门主,金将军的贴身下人深受重伤倒在分舵大门外!”
                    “什麽!?”希澈大惊。
                    只听“嚓!”的一声,众人寻声望去,金钟铉手中的茶盏,已被捏得粉碎!
                    


                    40楼2011-07-29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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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眼前一花,已不见了钟铉门主的身影。地上一汪茶水,飘散著化成粉末的茶盏残骸,余温尚存。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是一阵风过,希澈门主也不知所踪。
                      厅堂里的众人,包括刚才听到希澈门主回来而赶过来的辉星,都忍不住在这盛夏的八月,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人呢?”金钟铉的声音冷洌寒彻。
                      崔珉豪身上中了剧毒,又被一掌直贯肺腑,朴正洙正在想办法帮他解毒治伤。
                      他伤势颇重,但已经醒了过来。情急之下也顾不了什麽礼数,连忙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简单地禀告了门主。
                      原来他买完桃花酥,回身已不见了金基范的身影,心知不妙,连忙凭著练武之人的灵敏武觉寻著踪迹找去,追到一条巷子里。
                      他一入巷口,一阵青烟袭来,崔珉豪立刻闭气。可是那毒烟甚是厉害,顷刻间便贯穿全身。一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与他交上手。本来那人不是他的对手,只恨他上来便吃了暗亏,渐渐招架不住。突然瞥见金基范青衫一扫,消失在拐角。崔珉豪大急,拼著身受一掌,击退黑衣人追了过去,却根本不见金基范的踪影,才知是上当了。
                      他本想一路追下去,可是毒性已遍走全身。凭一己之力难以找回金基范,再硬撑下去也对情势不利,於是他撑著一口气赶回分舵报信,谁知刚到大门口便毒发倒地。
                      “这是什麽毒?”金钟铉问朴正洙。
                      “是滇人的磷烟!”回答的是希澈。他与滇人交手已久,自然把他们的伎俩摸得门清。只见了崔珉豪面色发黑,气虚急喘,皮肤上浮现青色斑点,立刻便知晓了。
                      “这种毒虽然毒性剧烈,发作甚快,但并不难解。只要以……”
                      “这个我知道!”希澈的话被朴正洙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好像比崔珉豪还要难看,绷得死紧。手上果然正端著准备好的解药,扶著崔珉豪慢慢喝了下去。
                      “果然是他们搞的鬼!”金钟铉脸色阴沈,走过去给崔珉豪把了一下脉,一股内力送了进去,在他体内游走一周。片刻后,崔珉豪猛然呕出一口黑血,颓然倒回床上。
                      “多、多谢门主帮属下化、化去淤血。属下办事不利,请门主……”
                      “不用说了。这事不怪你,你先好好养伤吧!”金钟铉起身离开。希澈随他出去,临走前看了朴正洙一眼。
                      “尤游他们来者不善,只怕金将军情况危急!”
                      这话不用希澈说,金钟铉也是知晓。他此时心急如焚,却知道自己决不可失了冷静,周身寒气比往日更重。
                      竟然敢动我的人!基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叫你用全族来陪葬!
                      希澈心下暗惊!
                      金钟铉自十六岁神功大成之后弃剑换鞭,收敛了一身的杀气,多年来不曾再如此暴戾过。可是此时,他周身散发的浓烈杀气,别说希澈,就是站在厅下的下人都感觉到了。
                      金基范醒来,浑身酸软无力,头痛欲裂。
                      坐起身来,发现这是一个地牢。空气潮湿腐臭,难闻之极。周围没有窗户,不见阳光,只在铁门上有一个小窗口。昏暗的油灯有气无力地散著一点点光亮,让人分辨不出白昼黑夜,四周一片死寂,好像是被埋进了一座坟墓。
                      金基范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受伤,调试内息,却是气血不顺,空荡无力,整身的内功不知所踪。扶著剧烈疼痛的额头,他开始回忆发生了什麽事。可是只记得最后一刻,那个小乞丐趁他不注意时对他撒了一把迷烟,之后脑子就浑浑噩噩的,无论怎麽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麽来到这里的。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著铁门!啷一声打开,两个人走了进来。
                      金基范看去,眼前这人身材魁梧,形体雄壮,五官深邃,眼睛是琥珀色的,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他气势威猛,往这简陋的地牢一站,立刻感觉空间变小了许多了。他身后那人一身黑衣,脸色白皙,狭长的眼睛里隐隐透著嗜血的光芒,一见便让人反感。
                      “金将军,知道你落在谁手里了吗?”为首那人冷声问道。他目光锐利如刀,直向金基范刺去。
                      金基范默默看了他半晌,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滇将尤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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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算有点眼力!”尤游冷笑。
                        金基范皱皱眉,淡淡地道:“听说将军是滇族第一大将,运兵如神,气势不凡。金某本以为是条汉子,今日一见,不过尔尔!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尤游脸色一变:“你是在嘲笑本将军耍手段把你截来吧!”
                        “不敢!只是征战沙场的人,有恩怨便在战场上解决,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实在让金某失望之极。”
                        “哼!不入流便不入流,我们滇人才不像你们中原人那般喜欢装腔作势。”尤游身后的黑衣人细声细气地说。
                        尤游冷道:“杀弟之仇,焉能不报!若不是金将军先从战场上开溜,本将军也不用追到这里来。”
                        “开溜?”金基范一笑:“金某纵横沙场多年,手下早已亡魂无数,岂会因多杀了个人就逃之夭夭?再说,金某并不知道哪位是令弟。即便真是我杀的,你我是敌非友,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令弟若是一名将士,那也是死得其所!”
                        “早闻金将军是北门门主旗下的第一武将,想不到口齿还这般伶俐!本将军也不和你做口舌之争。今日你落在我的手里,也是你命中注定。”回头对心腹道:“替本座好好招待金将军,莫要辜负了我们这麽辛苦才把他请来。”
                        说罢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金基范警戒地看著黑衣人。那人阴恻恻地一笑,慢慢走近。
                        “金将军,您不必紧张,我不会让您吃苦头的,相反,我还要用我们滇族最珍贵的好药来招待您呢。”说著一把掐住金基范的喉咙,塞了一粒药丸下去。
                        金基范功力尽失,根本无法反抗。那药顺著咽喉滑入,入口即化,未到肠胃,已没了踪迹。
                        “金将军,这是我们滇族有名的迷陀仙。这药说不上是毒,但却可以让人欲生欲死,欲罢不能。而且最妙的是,无药可解。”那人眯了眯狭长阴恻的双眸,嘿嘿笑了两声:“不过等您上了瘾后,恐怕不是急著想要解药,而是哭著求著让我再喂您几粒呢!这药一天一粒,三天后您就会‘脱胎换骨’了。”
                        金基范心下一凉。
                        他早闻滇人的这种迷丵丶药甚为厉害,能够慢慢侵蚀人的神志,使人性情大变,渐渐上瘾。便如酒鬼嗜酒,赌鬼嗜赌一般,但是却比之厉害得多。那些只可说是毛病,尚可戒掉,但这迷陀仙却是以药物控制人的神经,待上瘾后,一日不服,便是生不如死一般。
                        待那个黑衣人离开后,金基范扑到墙角,拼命想把那药物呕出来,可是却连一点清水都没有。
                        他此时功力全失,无法运功排出体内毒素,只能任由药性游走全身。片刻之后,神志果然渐渐麻木起来,整个人浑身轻飘飘的,好似要飞上了天,说不出来的舒服。
                        ……
                        金钟铉将目前收到的消息分析了一下,确定尤游他们还未离开华城,仍然潜伏在城中某处。那个尤游是滇人,形象与中原人相差甚多,无论如何掩饰,只要出现在城中,必会被天门的人发现。
                        金钟铉有些奇怪。如果他们的目的是要报仇,那麽抓住金基范后就应该立刻离开,而不是仍然留在这天门的地盘上。既然他们如此做,必定还另有目的。那麽他也许可以大胆地推测,基范现在应该还活著。
                        可是这并不能消除金钟铉的不安。他一刻也等不住,只想赶紧找到金基范。
                        突然一股气息飘过,金钟铉离开大厅,来到后院的角落,一个身影已经等在那里。
                        “启禀门主,属下有金将军的消息!”
                        “什麽!?”金钟铉立刻喝道:“说!”
                        “属下奉门主之命,监视崔珉豪的行踪,看见他追踪金将军的踪迹至城西民街巷口,与一黑衣人动起手。后来崔珉豪功力不支,返回分舵报信。属下本应跟著他回来,却想金将军之事恐怕更为重要,於是擅作主张,随在那个黑衣人身后。”
                        金钟铉没想到这无心插柳到有意外的收获。
                        “那黑衣人在何处停脚?”
                        “在城西一处名为留荫的庄园里。”
                        “……好!崔始源,今晚你便和本座走一趟。”
                        “小洙。”
                        “别这麽叫我!”朴正洙爆喝。原本清秀的脸此时有些扭曲。
                        “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希澈不理他的反抗,上去紧紧抱住他。
                        “你懂什麽!你懂什麽!如果不是我让崔珉豪带他出去散散心,如果不是为了给我买桃花酥,金将军明天就应该和钟铉门主离开了。又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果然,这个死心眼的小傻瓜脑袋里正转著这个念头。
                        “即使他们今天不出去,即使他们不给你买桃花酥,那个尤游已经策划了很久,一定也会用其它方法对付金基范的。”
                        “不!你不懂!是我给了他们机会,都是因为我……”朴正洙说不下去了。他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当他看见崔珉豪一身是伤的回来,当他知道金基范不知所踪落入敌人手里,当他看见桌子上已经被击烂不能食用的桃花酥,朴正洙恨不得一头撞死!
                        “别这样!我们会找到金将军的,他不会有事的!”希澈本不会安慰人,此时也不知该说什麽好,他只知道必须尽快找到金基范,不然这个小傻瓜一定会终身悔恨,不能自拔!
                        朴正洙心中充满不安与懊悔,也顾不得自己是在谁的怀里,发泄似的闷头哭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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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正洙在希澈怀里大哭一阵,情绪渐渐稳定,突然恢复理智,“突”地一把推开西门,涨红著脸道:“我没事了,你走吧!”
                          “真的没事了吗?”希澈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你不用管我,现在快些找到金将军才是正事!”
                          “好,那我走了,你别想太多。”
                          朴正洙点点头,直到希澈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才转身回屋。
                          希澈来到正院大堂,辉星急忙迎了上来。
                          “西门门主,钟铉门主说得到了金将军的消息,刚才急急出门了,给您留下这个。”
                          希澈接过信笺打开一看,眉头立紧。
                          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复杂。
                          这夜晚月昏星暗,预示著明天不是个好天气。
                          城西郊外的留荫庄黑漆漆的,静寂无声,只有里屋的一盏油灯,隐隐地晃著。
                          这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庄园。盛夏时给城里的主子们消暑,秋收时便是忙碌的时刻。此时八月时节,不上不下,空荡荡的没什麽人居住。
                          一道白色身影大刺刺地出现在阴暗的院落里,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一身白衣与夜晚的黑幕是多麽不和谐。
                          那人在院中驻足片刻,走到大门前,突然一脚踹去,将门板踢得粉碎。
                          “谁啊!什麽人!”一个苍老的声音慌慌张张地从里屋跑出来,看见大厅正门的样子,骇了一跳。
                          “你、你是什麽人?你要做什麽?”
                          那白衣人冷冷地看著他:“尤游在哪里?”
                          “什麽?”
                          “不要在本座面前装糊涂!尤游在哪里?”
                          金钟铉倏地期近,一把扼住那老者的脖颈,轻轻松松就将他提了起来。
                          “说!”
                          “咳咳……我、我不知道……”老者脸色涨得通红,踮起脚尖勉强勾著地面,喉咙尚能呼吸,但说出这几个字已是要命一般。
                          金钟铉冷笑一声:“看来不用点手段你是不会说了。”
                          一把将他摔出去,那人跌在墙上又落了下来。金钟铉出手快如闪电,一连点了他周身几大要穴,劲力贯彻全身,让他苦不堪言。
                          “啊!”那人痛得大叫。
                          金钟铉冷冷地看著他,抬起右脚,冲著他的背脊就要踹去。这一脚下去,那人必定脊椎全碎,此生休已。
                          “慢著!”身后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金钟铉慢慢回过头去。来人正是尤游。
                          “钟铉门主,好久不见!”尤游笑道。
                          “本座眼里从未见过你,何来好久之说!”
                          尤游变色:“钟铉门主果然艺高人胆大,竟敢孤身一人闯进我这里。”
                          他刚才已将周围勘查了一遍,确定只有金钟铉一人。
                          “尤游将军胆子也不小呢,竟然明目张胆潜进越国首府,不知所恃为何呢?”
                          尤游心下一凛,不知他知道了些什麽。突然笑道:“钟铉门主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明知故问!”
                          “莫不是为了在下将金将军请来之事?”他特意强调了“请”字。
                          “他在哪里?”
                          “钟铉门主放心,金将军在在下这里过得很好,钟铉门主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他!”
                          金钟铉双眸微眯,紧紧地盯著他。
                          尤游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都说钟铉门主百毒不侵,却不知面对我们滇人的安魂散又如何呢?”
                          金钟铉闻言一惊,果觉自己睡意冒起,神志渐渐有些涣散。
                          “你……”金钟铉努力地抵抗越来越强烈的睡意,可是困倦睡意本是人的正常生理现象,与功力毒素本不相关,如何抵丶制。
                          尤游冷笑道:“为了好好招待钟铉门主和金将军,在下可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金钟铉身子晃了一晃,终於颓然倒地,昏睡过去。
                          “你做的好!”
                          本来摊软在地上的那名老者挣扎著爬了起来,吐出一口浓血,跪在地上:“是将军足智多谋,想出将安魂散涂抹在属下衣物上的主意。不然凭他是什麽门主,再怎麽狡猾多疑,也是想不到的。”
                          尤游没心情听他拍马屁,走到金钟铉面前,用脚一踢,将他反转过来,封了他身上的穴道。
                          一阵淡淡地冷香从他身上散出。尤游皱皱眉。
                          这麽近的细看,更觉得金钟铉俊美非凡。在昏暗不明的月色照耀下,周身都笼罩著一层淡淡的荧光,肌肤柔亮,沈静的俊容反射出一股奇异的妖之色。
                          尤游突然觉得有些口干!
                          “把他带走!”一挥手,那名黑衣人出现在身后,与刚才伪装成老者的属下一起粗鲁地将金钟铉抬起来,与尤游消失在黑夜中。
                          风过,一个身影随之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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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再次传来,金基范立刻听出其中一人是尤游。他虽是滇族大将,但武功好像并不很高,脚步有力,气宇轩昂的架势。而那个黑衣人行走无声,倒颇有几分功力。
                            金基范躺在床上未动。尤游和黑衣人先后进来。见到他昏沈迷茫中的样子,尤游冷笑一声:
                            “金将军这麽快就受不住第二颗迷陀仙了?”
                            打开桌上茶壶的壶盖,见里面尚有清水,一扬手,统统泼到金基范脸上。他惊了一跳,神色微晃,好像有些清醒过来。
                            尤游一扬手,黑衣人过来一把粗鲁地将他拽起,拖著他走出门外。
                            金基范全身无力,一路几乎都是被黑衣人拖著走的。
                            这无力里面五分是假的,五分倒是真的。第二粒迷陀仙虽然被他呕在碎布上,不过那药入口即化,溶的甚快,还是有近乎五成的药力被吸收了。何况这第二粒本就要比第一粒服的时候敏感迅速,那种虚浮迷幻之感再次袭了上来。
                            铁门之外意外的是一条黑暗的走廊。阴湿深幽,墙壁都散发在寒气,暗得看不清前面的路。尤游和黑衣人带著他左转右转,渐渐离那间地牢远了。
                            金基范越走越心惊!
                            如此一条狭长深暗的地牢,绝不是一朝一夕可见。在华城里有这权势并有这需要建此地牢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一般富庶人家,高门大户,为了防止小人暗算和仇家寻仇,多是会在隐秘的地方准备几间关押金基范的那种小地牢。但是拥有如此大规模的地下隧道并整间牢狱的主人,绝不会是寻常人。
                            回想今年天门与滇族的战事,越国不参与的态度,以及水患天灾……
                            金基范心里渐渐涌上一个不详的猜测。
                            被黑衣人拖上石阶,进了一间宽敞的地牢,里面点著几盏烛灯,映得房间明亮。
                            金基范一时被烛火晃住,尚未从黑暗中适应过来。
                            慢慢的张开双眼,金基范身子一晃,感觉迷陀仙的药力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深入墙壁的十字铁架上,那个白色身影格外清晰。
                            手脚被铁链死死捆住,白衣上染著大块的血迹,到处是鞭笞过的伤痕,有些地方皮翻露骨,触目惊心。
                            但是与身上的虐迹相比,被捆的人眼帘低垂,俊美的面容上是分外不相称的冷漠。
                            即使身处如此狼狈的境地,那人天生的王者气势依旧不减分毫,好像正坐在自家的上位上,随时可以发号施令,一呼百应。
                            一瞬间,尤游竟然产生这样的错觉。
                            “门主……”金基范声音轻弱,好像带著些微犹疑的询问。
                            白衣人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基范,你来了。”
                            那语气就像以前几百几千个日子里他去梅院请安时听到的一样,清冷、平静。
                            金基范却如受雷击,呆滞地立了半晌,突然双目圆睁,猛地挣脱黑衣人的手臂,踉跄地扑了过去。
                            “门主!门主!”金基范觉得现在不用迷陀仙的药性控制,他就已经要疯狂了。他拼命地扯著铁链,妄图把它们从墙壁中拽出来。
                            “哈哈哈……”尤游看著这一幕,听著铁链撞击发出的声音,禁不住大笑起来。
                            “基范,你怎麽了?”金钟铉惊疑地喝道。
                            金基范却好像充耳不闻,他双眼赤红迷乱,只是不顾一切地拉扯著铁链,想要把门主解救下来,却是徒劳无功。
                            “你对他做了什麽!?”金钟铉厉声喝问,瞪向尤游。那目光凌厉地似有实质,立刻让他闭嘴。
                            尤游被他的气势所慑,停下笑声。但不知为何,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心底竟有一丝雀跃。
                            “做了什麽?”尤游冷笑:“钟铉门主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我可是用我们滇族最好的灵药招待你的手下大将呢!”
                            金钟铉一惊,望向金基范,见他原本迷乱的双眸,缓缓流下泪来。40
                            


                            45楼2011-07-29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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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原先的那个山洞,见两匹马儿在四周食草,金钟铉则正站在昨夜的篝火旁发呆。
                              “门主……你在做什么?”
                              金钟铉看见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摆摆手,指著地上的东西道:
                              “我本来打算学你做一顿美味的野味,不过好像弄砸了。”
                              金基范看著地上的狼藉,不觉有些好笑。金钟铉堂堂一个门主,明国的一位亲王,虽然经常出来餐野露宿,但却从未自己动手做过这些事。地上的羚鹿已经剥去了皮,穿好树枝架在篝火上,可惜却被烤得焦黑。
                              金基范走过去,把鹿肉拿下来,翻过来瞧瞧。
                              “要不……我再去打一只来好了。”金钟铉看见自己的‘杰作’,实在觉得丢脸。
                              “不用了,这只还能吃呢!”金基范笑笑,将焦黑的部分割掉,露出里面的肉质,翻了翻,放回火上再烤。
                              金钟铉在他身边坐下,看著他在一边忙活。
                              以前也是这样的,出来行动时,这些事从来轮不到他操心。
                              “基范,你身体没事吗?”
                              “……嗯。”
                              金钟铉知道自己昨夜有些索求无度,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他一直是想要他的,在军营大帐里抱著他消瘦虚弱的身体时就知道了。后来再到他在华城被人掳走,金钟铉终於承认,他在乎这个男人,而且在乎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想象。
                              金钟铉出身高贵,从小受到最正统、最严苛的教育,对於自己的人生有著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打算。到目前为止,只有对金基范的感情,超出了他的预计。当然,民儿也是。但是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管是什么人,有人为自己诞下一个儿子总是一件喜事,何况还是继承了金家血脉的长子。金钟铉早已接受了那个孩子,而且总有一天会让那个孩子回到他应有的轨道上。但是,基范却不同了。
                              金钟铉知道自己对他动了情。明知道他是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属下,但是动了情就是动了情。以前也许还不明所以,可以自欺欺人。但现在已经明了,金钟铉便无法说服自己继续伪装下去。可是此事,却不易解决。
                              “基范,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再回去,怎么样?”商量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
                              “什么?”金基范大吃一惊,“在这里停留?这怎么可以!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我们应该尽快赶回总舵去。而且,您不是与希澈门主越好了在边境会合吗?”
                              “这里环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华城现在自顾不暇,相信也不会有太多人来追我们。至於与希澈的约定……”金钟铉淡淡一笑:“那只是他信函里说的,本座可没答应。”
                              “门主,这样不行。”金基范皱皱眉头,“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
                              “温泉不是对你挺有效的么!”金钟铉的回答如一贯的轻淡。
                              金基范向他望去,张了张嘴,却又转回了头去。
                              “怎么?你想说什么?”金钟铉追问。
                              金基范刚才那一刹那有些心动,隐隐有些明白了门主的心意。
                              “属下已经没事了,不要因为属下耽误了门主的大事。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去与希澈门主会合。”
                              金钟铉靠过身去,挨在基范身边,拂了拂他的发,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深暗得发紫,还嵌著淡淡的齿痕。金钟铉摩沙著那里,叹道:
                              “留在这里,有那潭温泉,对你的身体好。”
                              无论男人与女人,还是男人与男人,一旦发生过那种关系,便会自然而然的亲密起来。他二人也不例外。
                              金基范任由他抚摸著,没有说话,仍似在专心的烤著羚鹿,只是眼神已有些动摇。
                              金钟铉以为他仍不愿因自己而误了大事,又道:
                              “基范,你不要勉强自己。你服了迷陀仙,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药性的束缚。这里正好有这么一口可以助你解毒的温泉,何不解了毒再走。难道你真要拖著这样的身子上路?要知道就算回了总舵,也不见得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了。”
                              金基范将烤得熟透的鹿肉取下,撕下一条鹿腿递了过去,低声道:
                              “门主作主好了。”
                              两人果然又在这深山之地住了两天。金基范夜夜去那个温泉浸泡疗伤,金钟铉少不得跟著他,在那温泉里颠鸾倒凤一番。
                              经历了华城牢狱之事,拒绝之心早已动摇。后又被金钟铉逼出了真心话,金基范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他是个男人,自然也有男人的欲望。门主是他心心念念了九年的人,初时对他的忠诚、仰慕、眷恋,自鬼林之事后终於变质,何况二人又有一个民儿。
                              金基范本是个有些死心眼的人,既然早已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有斩也斩不断的情结,现在又隐在这深山大林里,便索性一味由著他去了。
                              金钟铉搂著他,两人躺在温泉池边。这几天这里倒成了他们的栖息之所。
                              “门主,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你很急著回去吗?”
                              金基范默然不语。现在这种日子,与金钟铉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顾虑,对他来说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念著回去?只不过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金钟铉也不要他回答,又道:
                              “你身上的毒是解得差不多了。算算日子,也该回去了。不知道那家伙准备的怎么样了?”最后一句倒似自言自语。
                              这温泉水确实神效,金基范又中毒不深,连著三日的浸泡,加上金钟铉的内力相助,迷陀仙的药效到真的散去了七八成。
                              “门主,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基范,你真的愿意跟我回总舵吗?”
                              金基范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门中现在是多事之秋,你身为北门门主,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基范,有时我真搞不懂你。”金钟铉撩起他乌黑的发,叹道:“明明这么爱我,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你却从来不说,只愿默默守候。这会儿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你倒要急著走了。”
                              金基范猛然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的手,斯斯艾艾地道:“谁、谁……门主你胡说什么!”
                              金钟铉呆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把拥住他。
                              “基范,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想不认吗!”
                              金基范觉得自己都快烧著了。几分尴尬,几分羞恼,但更多的,竟是从心底里涌出的一股淡淡的幸福。
                              走出深山,金基范最后回头望去一眼,只见山雾弥漫,幽谷温泉,青山碧绿,都似蒙上一层薄纱。这三天的幸福,也好似这终年飘缈的浓雾一般,始终笼罩著一层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走吧!”金钟铉一声喝斥,墨雪飞奔起来。
                              金基范收敛心神,扬起马鞭,紧跟其后。
                              第二日傍晚,他们比预计的晚了两日赶到北方边境,却不意见到两军对峙的局面。
                              


                              56楼2011-07-29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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