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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先的那个山洞,见两匹马儿在四周食草,金钟铉则正站在昨夜的篝火旁发呆。
“门主……你在做什么?”
金钟铉看见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讷讷的摆摆手,指著地上的东西道:
“我本来打算学你做一顿美味的野味,不过好像弄砸了。”
金基范看著地上的狼藉,不觉有些好笑。金钟铉堂堂一个门主,明国的一位亲王,虽然经常出来餐野露宿,但却从未自己动手做过这些事。地上的羚鹿已经剥去了皮,穿好树枝架在篝火上,可惜却被烤得焦黑。
金基范走过去,把鹿肉拿下来,翻过来瞧瞧。
“要不……我再去打一只来好了。”金钟铉看见自己的‘杰作’,实在觉得丢脸。
“不用了,这只还能吃呢!”金基范笑笑,将焦黑的部分割掉,露出里面的肉质,翻了翻,放回火上再烤。
金钟铉在他身边坐下,看著他在一边忙活。
以前也是这样的,出来行动时,这些事从来轮不到他操心。
“基范,你身体没事吗?”
“……嗯。”
金钟铉知道自己昨夜有些索求无度,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反正他一直是想要他的,在军营大帐里抱著他消瘦虚弱的身体时就知道了。后来再到他在华城被人掳走,金钟铉终於承认,他在乎这个男人,而且在乎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想象。
金钟铉出身高贵,从小受到最正统、最严苛的教育,对於自己的人生有著明确的目标和清晰的打算。到目前为止,只有对金基范的感情,超出了他的预计。当然,民儿也是。但是对一个男人来说,不管是什么人,有人为自己诞下一个儿子总是一件喜事,何况还是继承了金家血脉的长子。金钟铉早已接受了那个孩子,而且总有一天会让那个孩子回到他应有的轨道上。但是,基范却不同了。
金钟铉知道自己对他动了情。明知道他是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属下,但是动了情就是动了情。以前也许还不明所以,可以自欺欺人。但现在已经明了,金钟铉便无法说服自己继续伪装下去。可是此事,却不易解决。
“基范,我们在这里停留几天再回去,怎么样?”商量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
“什么?”金基范大吃一惊,“在这里停留?这怎么可以!现在形势这么紧张,我们应该尽快赶回总舵去。而且,您不是与希澈门主越好了在边境会合吗?”
“这里环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华城现在自顾不暇,相信也不会有太多人来追我们。至於与希澈的约定……”金钟铉淡淡一笑:“那只是他信函里说的,本座可没答应。”
“门主,这样不行。”金基范皱皱眉头,“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
“温泉不是对你挺有效的么!”金钟铉的回答如一贯的轻淡。
金基范向他望去,张了张嘴,却又转回了头去。
“怎么?你想说什么?”金钟铉追问。
金基范刚才那一刹那有些心动,隐隐有些明白了门主的心意。
“属下已经没事了,不要因为属下耽误了门主的大事。我们还是应该尽快赶去与希澈门主会合。”
金钟铉靠过身去,挨在基范身边,拂了拂他的发,露出脖颈上的红痕,深暗得发紫,还嵌著淡淡的齿痕。金钟铉摩沙著那里,叹道:
“留在这里,有那潭温泉,对你的身体好。”
无论男人与女人,还是男人与男人,一旦发生过那种关系,便会自然而然的亲密起来。他二人也不例外。
金基范任由他抚摸著,没有说话,仍似在专心的烤著羚鹿,只是眼神已有些动摇。
金钟铉以为他仍不愿因自己而误了大事,又道:
“基范,你不要勉强自己。你服了迷陀仙,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药性的束缚。这里正好有这么一口可以助你解毒的温泉,何不解了毒再走。难道你真要拖著这样的身子上路?要知道就算回了总舵,也不见得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你了。”
金基范将烤得熟透的鹿肉取下,撕下一条鹿腿递了过去,低声道:
“门主作主好了。”
两人果然又在这深山之地住了两天。金基范夜夜去那个温泉浸泡疗伤,金钟铉少不得跟著他,在那温泉里颠鸾倒凤一番。
经历了华城牢狱之事,拒绝之心早已动摇。后又被金钟铉逼出了真心话,金基范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意。他是个男人,自然也有男人的欲望。门主是他心心念念了九年的人,初时对他的忠诚、仰慕、眷恋,自鬼林之事后终於变质,何况二人又有一个民儿。
金基范本是个有些死心眼的人,既然早已知道自己对这个人有斩也斩不断的情结,现在又隐在这深山大林里,便索性一味由著他去了。
金钟铉搂著他,两人躺在温泉池边。这几天这里倒成了他们的栖息之所。
“门主,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你很急著回去吗?”
金基范默然不语。现在这种日子,与金钟铉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顾虑,对他来说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他又怎么可能会念著回去?只不过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金钟铉也不要他回答,又道:
“你身上的毒是解得差不多了。算算日子,也该回去了。不知道那家伙准备的怎么样了?”最后一句倒似自言自语。
这温泉水确实神效,金基范又中毒不深,连著三日的浸泡,加上金钟铉的内力相助,迷陀仙的药效到真的散去了七八成。
“门主,你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基范,你真的愿意跟我回总舵吗?”
金基范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却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门中现在是多事之秋,你身为北门门主,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基范,有时我真搞不懂你。”金钟铉撩起他乌黑的发,叹道:“明明这么爱我,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你却从来不说,只愿默默守候。这会儿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你倒要急著走了。”
金基范猛然涨红了脸,一把推开他的手,斯斯艾艾地道:“谁、谁……门主你胡说什么!”
金钟铉呆了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把拥住他。
“基范,这个时候难道你还想不认吗!”
金基范觉得自己都快烧著了。几分尴尬,几分羞恼,但更多的,竟是从心底里涌出的一股淡淡的幸福。
走出深山,金基范最后回头望去一眼,只见山雾弥漫,幽谷温泉,青山碧绿,都似蒙上一层薄纱。这三天的幸福,也好似这终年飘缈的浓雾一般,始终笼罩著一层阴影,让人看不真切。
“走吧!”金钟铉一声喝斥,墨雪飞奔起来。
金基范收敛心神,扬起马鞭,紧跟其后。
第二日傍晚,他们比预计的晚了两日赶到北方边境,却不意见到两军对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