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莲的诅咒
　　【梦想，什么是梦想？
　　现实，什么是现实？
　　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忧伤？什么是科学，什么是幻想？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高尚，什么是低俗？
　　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是否一定遥远；手中之扇，杯中之酒，确实近在眼前？
　　幻想应该是像明天一样纯白无暇吧？为何现在却染满了紫色的忧伤？】
暴雨。夏日倾盆的暴雨。
　　混杂着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拼命睁开眼睛，却完全无法看清这迷茫的梦境。太阳升起，又被乌云掩盖；电闪雷鸣，又被落雨压低。满身的稀泥还有散乱的衣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去整理。
　　战场。大战完毕后的战场。
　　人类与妖怪的遗体，四散在整个森林与平原的交界。绿色的草地上凝结的血未被冲走，折断的刀刃上串粘着被雨水打湿的符咒。在周围，树木几乎完全折断，不知道是因为人的法术，还是由于妖怪的可怕力量。
　　我跪在地上，伸出手，让雨点打在手心。在眼前，那些雾气般的东西正在袅袅升起。它们聚在一起，越来越多。
　　幽灵。轻飘飘的幽灵，在上空盘旋交错，渐渐变得铺天盖地。在雨中蒸腾的气质夹杂着森林泥土的气息，混入这森林边已经停滞的境界上。
　　雨越下越大，渐渐在地面形成了一层水雾。再加上白色的幽灵，让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接着，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感到雨水在手心激荡。
———————境——界——线———————
“那两个教授都失踪了，这个女孩肯定知道什么，不然饭嶋他不会送到总部来。”
　　“她从送到这来已经三天了，还没有醒。”
　　“好在总部现在由我们控制了。饭嶋那边怎么样？我们得把他争取过来。”
　　“别想了，饭嶋这家伙，肯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门外传来激烈的讨论，是完全陌生的声音。
　　莲子刚刚醒来，躺在床上，看着低矮的天花板。这里是什么地方？很普通的房间，柜子、床、床边的椅子，却又不是医院那种整洁清净的地方。窗外明亮的阳光照进来，都能看到空气中扬起的灰尘。窗外是一片花坛，看样子是一楼。
　　对了，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人类与妖怪打大战、被大雨刷洗的战场、盘旋在上空的幽灵。雨击打在手心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
　　她坐起身，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不断循环的走廊还有黑影、被轰开的窗户、还有……还有……
　　莲子突然觉得胃中一紧。
　　梅莉……梅莉现在在哪？现在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自己碰到那本书的时候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可那本书现在在哪呢？自己真的像门外的人所说的那样，昏迷了三天吗？
　　莲子伸手想按按太阳穴，希望缓解刚醒来的头痛，并找出有用的记忆。可是刚举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右手的手心里有什么东西，像是用油笔画上去的图案。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朵花。紫色的花瓣向外张开，一共八片，对称地在手心摆成一圈。
　　她伸手去碰了碰，毫无感觉。揉了揉，又没有任何变化。不像是用笔画上去的，更不像是纹身一类的东西。一定要形容的话，这朵花根本就是莲子身体的一部分。
　　一朵紫莲，在莲子手心绚烂地开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好了，看来你醒了。”听到声音，莲子转向窗外。门外的讨论仍然激烈，他们还不知道她已经醒来。
　　窗外，饭嶋清行正隔着玻璃看着自己。
　　“清行先生，您怎么……”
　　“嘘！小点声，待会再解释。”
　　清行的样子很是谨慎。他从上衣其中一个口袋里取出一根木棍，几下就轻松撬开了窗户，接着便吩咐莲子快走。莲子拿起床头柜上自己的帽子，慌慌张张地扣在头上，翻了出去。
　　就在不远处，停着一辆后视镜都没有的汽车，车身从头到尾被刮得满是凹痕，弯曲的保险杠显然在树上撞了不下十次。莲子自从从驾校学车毕业之后，就没有见过这么破的车。而且，还是现在不多见的手动档。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梅莉呢？”
　　“来不及多说了，快上车，边走边说。”
　　莲子从左边上了副驾驶座，却发现没有靠背。清行一踩油门，她差点没翻到后座上去
　　就这样的小破车，竟平稳地开上了公路。一路上的景物显示这是在近郊的某个地方，不算偏僻却少有车辆，所以车开起来速度还是蛮快。
　　“那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我想还不行。”清行眉头紧锁，看上去老了十岁。仿佛是为了应证他话，车右边的玻璃啪的一下，出现一道裂纹。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抓紧！”说罢便把油门全踩了下去。
　　车子发出一阵嘶嚎。完全没准备，莲子直接向后翻去，后脑勺磕在破烂的座椅上，正好看见后挡风玻璃被打中的瞬间。玻璃并没有碎掉，而是从中央往外发散地裂开。
　　枪击！？莲子一惊。
　　“是灵弹！这些混蛋，想杀掉我们吗！？”清行咬牙叫道。车速已经不能再快了。
　　莲子好不容易坐起来，刚想问灵弹是什么，第三枪的声响就到了耳边。后挡风玻璃上出现了第二个波纹状的裂痕。
　　接着，怪事出现了。在刚才那第一个裂痕被子弹击中的地方，开始产生一阵白雾。
　　“这是什么！”
　　“莲子你会开车吗？”
　　“会是会，但是……”
　　“那你来开，我来对付他们！”说着清行的手已经离开了方向盘，把驾驶座的靠背往后一仰，就爬到后面。
　　“我学的是自动挡啊！”
　　“踩油门就行了！”
　　说的简单……油门到底是哪一个呀！
　　没时间多想，第四枪也打在了后玻璃上。因为交换驾驶员，速度减慢了不少。没有左右的后视镜，莲子也没办法看清车后面的情况，只能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到那已经弥漫着雾气的玻璃。
　　饭嶋清行却整个人趴在后座上，掏出一张纸叠了起来。这种时候居然玩折纸！？莲子差点没撞到前方的路牌。
　　砰！第五枪。玻璃还是没有碎掉，却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清行已经折好了他的纸飞机，正躺倒在座位上，嘴里数着秒，等待着什么。
　　莲子一下就明白了——他在等第六枪。
　　每一枪的间隔时间很长，说明并不是连发的。清行等待的就是下一个空档。可是，他究竟要干什么……对着后面扔纸飞机？
　　第六枪如期而至。砰的一声的同时，清行抬起一脚，将整个挡风玻璃踹了出去！因为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了，藕断丝连的玻璃一连串的被掀到外面。几乎同时，整个玻璃爆出闪亮的白光，碎片四处飞溅。这一下，莲子能看到后面跟着的黑色轿车，以及从窗口探出的人。两车的距离已经相当近，甚至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叫喊。
　　“饭嶋居然来这手！”
　　“当心，这家伙的结界术很厉害的！”
　　接着，清行飞快爬了起来，身子探了出去，手里握着他刚折好的飞机。
　　手腕轻轻一抖，白色的飞机径直飞向对方的车，引来一阵惊呼。
　　原来是把符咒折成飞机来设立结界么？这样一来，就能拦住他们了！
　　“快躲开，笨蛋！”
　　“这么躲不了哇！”
　　“刹车！快刹车！”
　　接着传来了车撞在障碍上的巨响。一看后镜，那黑车已经撞在路边的护栏上。
　　清行一下子跌倒在后座上，伸脚把残余的玻璃都踢掉了。
　　“灵弹……原本是对付很强的妖怪时候用的特殊子弹。弹头带有灵力，击中目标后先是造成物理上的伤害，然后因为灵力被挤压会产生像幽灵那样的雾气，接着产生爆炸——也就是所谓‘灵击’。没想到居然用对付妖怪的手段来对付我们……这些家伙……”
　　“爆……爆炸？”莲子现在心还砰砰直跳，手握着方向盘一直在抖，车子随时可能熄火。“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因为他们是疯子……没了组织的约束就跟恐怖分子一个德行。”
　　组织……就是指清行所在的那个组织吗？


　　“你昏过去的这三天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个待会再说吧。刚才要不是我用空白的符咒折飞机骗过他们，恐怕我们已经……”
　　听到这话，车身哐当一抖，终于还是熄火了。莲子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全身发软。
　　“清行先生，我觉得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咳……还是我来开吧。”
饭嶋苏凉。一反常态，她没有被带在主人身边。由此看来，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此刻，一袭黑衣黑裙的她正滑翔在高空，搜寻着地面的一切。阳光虽然刺眼，打着伞，倒也不怕被晒到。
　　“即使是大海捞针也得告诉我个范围吧……”她微微有些抱怨。不过主人的命令是必须执行的。
　　雨伞妖怪苏凉，作为饭嶋家的式神，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了。十年？又或者是三十年？对于妖怪来说，并没有多少差别。至少比起还是付丧神时候，作为式神的时光并不难熬。这么一想，现任的主人饭嶋清行，倒还是自己的晚辈了。她开心地哼了两声。
　　转了转伞，让自己飞的更高，这样更方便寻找目标。
　　要搜寻的目标有四个：玛艾露贝莉·赫恩，冈崎梦美，北白河千百合，朝仓现子。
　　不过苏凉觉得，前面三个根本不需要去找。
　　姓赫恩的外国女孩，显然遭遇的是所谓“神隐”。穿红衣的教授和她那呆头呆脑的助理，消失得更是古怪。
　　唯一有点希望的是自己主人的女友——现子。她应该还在这个城市。
　　但这也够难找了。
　　“真是，为什么每次自己的主人都会跟妖怪扯上关系呢？”她再次抱怨，却突然想到自己也是妖怪，便不再多言，又去看地上那熙熙攘攘的行人了。
“现子在我送她回家之后就失踪了。房子周围没有灵力的异常，可以推断是自己出门去了。不过现在还不见踪影，手机也打不通。不排除遭遇不测的可能。”
　　遭遇……不测？莲子瞪着清行。看他满脸的倦容，难道一直没有休息过吗？
　　“教授和千百合则是在第五研究所里人间蒸发。在那晚的事情发生之后，整个研究所被封锁起来，她们两人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而且，第二天白天，研究所就遭到了……”
　　清行斟酌着用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恰当。
　　“围攻。”
　　“围攻？”
　　“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比刚才的情形还要糟糕。你刚刚是第一次看到正规灵能力组织的行动方式吧？这话说来长了，都是因为我们和冈崎教授的合作。”
　　“那个关于魔龘力和灵力的论题？”
　　“没错。我所在的组织，还没告诉你，名为“梦掩”，在业界也算有点名气。组织里有很多强力的灵能力者，进行着不为人知的工作。如其字面上，是掩盖梦的组织。”
　　而且，一度被同行称为“梦魇”。当然这种事，莲子不必要知道。
　　“这和冈崎教授有什么关系？灵能力者和科学者怎么会扯到一起？”
　　十字路口的红灯闪了起来，清行踩下刹车。
　　“问题就在于我们组织工作的内容，是帮忙掩盖一切可能被人看到的灵异现象。对妖怪加以退治和封印只是最普通的，而在灵异场所周围设下阻止外人的结界、对你们这样的灵能力者加以监视，也都是家常便饭。”
　　“我们这样的？我和梅莉……”
　　“秘封俱乐部，只有两人的灵能力组织，成员为两位女性：宇佐见莲子、玛艾露贝莉·赫恩。活动场所多在古旧结界周围。危险程度，低；需要重视度，中。曾经在结界最薄弱之时打开莲台野3号结界，经讨论是意外的可能性较大。”
　　清行如同背书一般念出这句话，竟完全不做停顿。
　　“你们……”莲子惊讶的合不拢嘴。俱乐部的活动，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隐私。现在被如此清晰的说出来，还被下了评价，她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只觉得满脸发烫。
　　“全京都的结界。还有灵能力组织的行动……”绿灯亮起，车重新开动，“以及它们的动态，都曾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们秘封俱乐部也不例外。不过现在看来，当初定的的评价现在要上升了……”


第六章 Missing Power
　　【手里拿着已经没有内容的幻想乡缘起，我脑中的情感也如同上面的内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梅莉从梦中带来给我的东西，现在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可是现在，书上的内容消失了，梅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的只是一沓白纸和我手上的咒印。
　　同样消失的，还有冈崎教授和千百合，以及朝仓现子教授。
　　我想我能做的，就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告诉清行所在的组织，希望能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回梅莉。
　　不过看来，他们自己也是麻烦缠身。】
“……那么光彦先生，您对这次的大雾有什么看法。有不少网友认为是光化学烟雾啊。夏天的下午起这样大的雾是正常现象吗……”
　　“……夏天起雾却也不是没有过，这么大规模的在本世纪还是第一次。不过可以放心，这绝对不是光化学烟雾……”
　　“……既然气象厅的光彦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么大家也可以安心。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大雾已经造出了严重的交通堵塞，道路事故时有发生。下面我们联系在现场的记者海咲小姐——海咲，海咲，听得到吗？”
　　“嗯！我能听得很清楚。大雾并没有影响通信。现在我站在森近大厦的顶层——大家可以看到，四周都是白色的雾气。我们下方别说是车辆了，就连低矮的建筑都看不到！感觉就像是在云层上一样——”
　　清行从街边公放的电视前收回视线，看着弥漫着雾气的天空。接到苏凉电话才不过20分钟，整个市区就已经完全被大雾笼罩了。
　　路边的行车道上传来不断的鸣笛，却根本看不到车辆的流动——只隔着十几米远，就只是白茫茫的一片。这种情况下开车，不仅缓慢而且危险。清行便锁好他的破车，决定步行。
　　莲子也从围着电视的人群里挤了出来。电视里刚刚报道了一起因为大雾引发的连环撞车事件。
　　“这么大的雾，只怕连救援队都没法出动啊！”人群里有人叫着，大家纷纷点头。
　　苏凉还没有回来找他，这让清行微微有些着急——以苏凉的速度，不要十分钟就可以到的。难道说她并没有来找自己？
　　说实话，虽然苏凉是自己的式神，每次的命令也都会去照做，他却完全不了解苏凉的心理。作为雨伞妖怪的苏凉，思维本来就异于常人。原本是爷爷的式神，传到清行手里，总有些不安的感觉。说不定哪一天，这个妖怪就会摆脱控制，不听自己的话了。
　　所以清行每次让苏凉办事，都是小心翼翼。不过式神要摆脱主人的控制，一定要主人亲自解除才行。只是，定下式神契约的爷爷已经去世，这个契约是不是还具有效力，连清行自己也不清楚。
　　总之别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清行先生。这雾肯定不是正常现象吧。”
　　听到莲子的话，清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很明显与普通的雾不一样，这些雾是含有灵力。如果是苏凉察觉到的话，很可能是她感觉到了妖气。”
　　“妖气……这么说是妖怪？苏凉是谁，是你们组织的人吗？”
　　清行没有回答。他还不想让莲子知道自己式神的事情。
　　“莲子，你以前跟妖怪打过交道么？”
　　“我……确实没见过真正的妖怪。不过相关的资料也查过不少……都是为了俱乐部活动的事……”
　　“也就是除了在研究所看到赫恩小姐梦境里的那次，都没有见到过妖怪？”
　　莲子点头。确实，她从来只是在梅莉的讲述中得知那梦境里妖怪的样子。实际上直到现在，她也只是从实验时的屏幕上看到过梅莉梦里的猫妖。她很奇怪清行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那么，你相信妖怪是存在的么？不，这个问题问的不太好……莲子……你觉得妖怪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妖怪，是来源于人类心中恐惧的具现化。妖怪从人类对妖怪的恐惧中获得力量，若人类的恐惧不存在，那妖怪也会不存在。我想是这样的……”莲子想了想，这么回答。
　　“也对，也不对。”清行带着莲子走出人群，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讨论，“妖怪从人类的恐惧中获得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这……”莲子不太明白清行的意思。
　　“这么说吧，一开始就不对妖怪感到害怕的话，妖怪就会不存在。那么一旦产生了恐惧，妖怪就存在了。我问你，这个恐惧，到底是对什么东西的恐惧呢？”
　　如果一开始妖怪并不存在，人类最开始的恐惧便不是“对妖怪的恐惧”，那么由人类恐惧所产生的妖怪，并不是人们恐惧的对象。既然妖怪不是人类所恐惧的东西，那么便不可能会“从人类对妖怪的恐惧中获得力量”。哪怕后来人类恐惧的对象变成了妖怪，但是妖怪并不是因为这种恐惧产生的，那就不可能因为恐惧对象不再是妖怪而消亡。
　　那么反过来想，妖怪本来就是存在的。因为妖怪的存在，人类感到恐惧。可是，既然妖怪的存在让人感到恐惧，就说明妖怪本身就有极大的力量。那更不谈力量是来自人类的恐惧了。
　　“那你认为，妖怪是不是存在的呢？”
　　莲子问出这个问题，她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毕竟，饭嶋清行是这方面的专家，妖怪也见过不少了，而且他也提到很多次“妖怪”了。
　　“妖怪的存在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妖怪力量的来源。不管妖怪是一开始就存在，还是因为人类的心理而存在，它们都已经是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一旦存在，它们不会消失。它们力量的来源究竟是什么，才是上面问题的关键。”
　　四周的雾越来越浓，路上的行人走路也都小心翼翼。两人顺着街道，一前一后的走着。莲子看着清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话题其实很可怕。
　　如果真像清行说的那样，妖怪经过人类的恐惧而诞生，之后便不再消失的话，那它们就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莲子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妖怪，可是从梅莉的梦境中、研究所的走廊里、还有这漫天的雾气下，她都能够感受到妖怪那不同寻常的气息。它们真的存在吗？在这个人类都不相信妖怪的时代，它们又是凭借着什么而存在呢。
　　“如今我所见过的妖怪，虽然也有很强大的家伙，却都不如现在的雾气这般。整个城市笼罩在灵力之下，这绝非一般的灵异现象。而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却又让人完全看不到它的存在，这种力量，究竟又是从何而来。”
　　清行停下脚步，又仰望天空。这些雾气，会对大家造成什么影响么。他能看到灵力环绕在整个空气，也因此，他就像被遮住了眼睛，看不到其它灵力的动向了。如果真是妖怪所为，那么苏凉也肯定遭遇了同样的情况——四周都是妖力，而察觉不到妖怪的存在。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最近一连串的失踪以及妖怪事件，让他一直没能好好休息。现在这出现的雾，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不不，身为灵能力者，一般要想的不是“意味着什么”，而是“会造成什么”。可他想不出来。
　　比起去想清楚这些雾的缘由，把莲子送到半目前辈那，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情。
　　莲子在身后绞着双臂，显然也在思考着：“那么，清行先生认为这些力量从何而来呢？妖怪使用的，不是灵力或者妖力一类的东西吗。而您不是能看到灵力的吗。”
　　“可那并不是一种东西。所谓灵力也好，所谓妖力也好，更多只是衡量妖怪强弱的标准。但是这种力量，却直接决定了妖怪的存在方式。人类不再惧怕妖怪，妖怪就会变弱，这一点是肯定的。可它们并不会消失，而且依旧能使用那些可怕的能力。那么维持它们存在的力量，恐怕就不是‘人类的恐惧’那么简单了。”
　　清行再次望向一片空白的头顶，在那里，不知名的妖怪向世人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种伴随着妖怪而存在的力量，被我们业界称为——MissingPower”
苏凉用伞将一团撞向自己的白雾击开，侧身躲过另一团。在空中，遭遇这样的攻击本来不算难躲。可在这四周都是妖气的情况下，却根本无法找到攻击的来源。
　　她陷入这不知源头的攻击中，已经有十几分钟了。
　　袭击她的，却只是一团团雾球。每个都有篮球大小，横冲直撞，在飞行的轨迹后留下一长串的白雾，就像是墓地里游走的幽灵。


　　苏凉觉得自己快失去耐心了。可每次试着突破雾球的包围，却又会被拦回来。
　　雾很明显是被龘操纵着的，可是因为到处都是一样强大的妖气，苏凉无法感知到那操纵着雾的家伙究竟藏在何处。
　　情况真是太糟糕了。而清行那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呢？在这大雾的天气，整个城市肯定是一片混乱吧。
　　她再次去攻击飞过来的雾球，然后，意外发生了。
　　雾并不像之前那样一击散开，而是发生了爆炸。几乎没有声音，却爆发出一阵白光。苏凉很熟悉这种爆炸。
　　灵击。
　　灵力压缩所产生的爆炸。也是很多符咒爆炸的原因。最近，也被清行所在的组织用在枪弹上。她脑海里闪过这些信息。
　　可是已经来不及躲避了。一瞬间，她便被击飞出去，接着，四周的雾球都开始依次爆开，无声地迸发出白光。苏凉撑开伞想要防御，却只能防住前方的那部分爆炸。
　　不过这点灵击才不算什么呢！苏凉将伞一旋，在空中摆正身子，虽然身上被炸到的地方不少，却并没有伤的很重。她让自己飞的更高，也方便躲过雾球爆炸的余波。
　　这样一来，包围自己的雾球也都消失，她总算松了口气。
　　而这口气还没松完，苏凉就感觉脑门后面一凉。她大叫不好——却完全没来得及叫出声，背后便收到了狠狠的一击。
　　她只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并不是从远至近的逼过来，而是直接在她身后形成——不，不是形成，而是雾气中的妖气直接汇聚在她背后，给了完全没有防备、也不可能去防备的攻击。
　　一开始就认为妖怪藏在雾中，这是很自然的想法。不过，如果这些雾就是妖怪本身呢？苏凉一下子明白过来。
　　后背的疼痛一瞬间传到全身，而同时，她因为巨大的冲击整个人往地面栽去。没有收起的伞一下子脱了手。这绝对不是灵击的威力，而是纯粹的物理进攻。就好像被人从后面用一块巨石砸中，将她往下压去。
　　接着，那强大的妖气消失了。
　　“不行，如果现在掉到人群中的话……”
　　想要再次让自己飞起来，却完全掌握不了平衡。
　　饭嶋苏凉坠向地面，只看到下方白茫茫的一片。
清行抬起一只手，示意莲子停下。
　　“莲子，你现在能分清东南西北么？”
　　“这条街是南北走向的，我们是正往南走吧。”莲子对市区相当熟悉，街道也都记得很清楚。
　　“可那就怪了……半目前辈家应该是在西北边啊。”
　　清行拿出手机翻地图，可莲子不用地图也发现事情不对。
　　刚才他们是从南郊区驶入市内，然后在市区偏西的地方下车。如果半目先生家在南边，那么一开始就不用进市区。
　　“既然如此我们掉头走不就好了。”因为才走了十几分钟，所以不碍事。
　　可清行似乎还犹豫着什么：“不对，我一开始就是带你往北走的。但是不知不觉我们又回来了。”
　　他指了指旁边的商店，那里围着一群因为大雾而停车下来的人，正看着公放的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报各处交通事故的新闻，包括汽车追尾、被撞到的过马路的行人、还有一辆顶棚被砸扁的跑车。
　　这不正是刚刚看新闻的地方吗！？莲子也意识到事情不对。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我那破车了。”
　　“我们绕了一圈！？”莲子想起了梅莉梦中的鬼打墙。
　　“不……既不是绕了一圈，也不是结界。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难道说这个雾会影响人的行为吗？不，真是这样的话未免太可怕了。”
　　清行喃喃自语。
　　接着，他们发现了更加奇怪的现象。
　　原本靠左走的行人，现在居然都在靠右走！行车道上依旧是一片白雾，看不清对面。而莲子和清行现在站在马路右边，按理说他们是逆行，人流应该朝自己走来才对。而路人却是一个接一个从他们身后经过，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个异样。
　　果然有问题。
　　然后，莲子指出了第三个怪事。
　　“清行先生，街上的人增多了？”


　　抹杀！？莲子吃惊的看着清行，清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总部都已经被你们占去了——”
　　“但资料没有了！还有那些我们曾经保护的东西，根本不在仓库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现在都躲在半目那……啊，对了，资料你肯定不会带在身上的。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交易？什么交易？”
　　“你不想知道你女朋友现子的情况吗？这几天我们也一直在找呢。说实话，进展喜人啊。毕竟这是我本田的强项啊。”
　　“什么！？你们找到现子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清行先生，冷静一点！”莲子在一旁提醒着，可清行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淡定。
　　“把资料拿来，我就告诉你……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想动手吗？虽然你的结界很厉害，可那毕竟没什么攻击性啊。”
　　清行伸手就去掏胸前口袋里的东西，接着，便听到对面“嗷——”的一声惨叫。
　　本田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莲子看了看清行，却发现清行也是一副全然不知怎么回事的表情——他还根本没出手。
　　有人偷袭了本田？
　　“喂喂，老娘可是帮你们解决一个麻烦啊。你们怎么这种表情。”
　　雾中走出的黑色身影，虽然一瘸一拐，清行还是能认出来。
　　“我可真是倒霉透了，砸在一辆车上，伞又掉在垃圾堆里，还要帮你们解决这一的破事。诶……这家伙不是本田么，那个跟踪狂。”
　　苏凉，用伞尖捅了捅本田。后者完全没有反应，看来是昏过去了。刚才苏凉的攻击，不偏不倚打中了他的后脑勺。
　　“笨……笨蛋！他可是知道现子情况的人！”清行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知道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他会告诉你？你也太不冷静了，要是他们找到现子，肯定直接跟你打电话提条件了。”
　　“那倒确实……唉，算了。”清行指了指苏凉那乱糟糟的头发，“你这是怎么回事，弄的跟女鬼一样。”
　　“你还好意思问！？都是因为你！你从天上摔下来试试！？我……”
　　苏凉用伞尖指着清行，开始发起没完没了的牢骚。
　　在一旁的莲子，看看扑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本田，又看看无缘无故就被骂的清行，突然觉得和灵能力者相处是相当可怕的事情。
　　随即，她想到，自己也是灵能力者啊。
　　她再次望向天空，雾气完全没有散去的迹象。因为雾，她也看不到现在的时间。不过天色渐暗，马上就要晚上了。
　　这雾里真的藏着妖怪吗？与那天入侵研究所的是一起的吗？梅莉现在究竟在哪？教授她们又在哪呢？
　　另外，清行所说的MissingPower，是指被遗忘的力量，还是指消失的力量呢？那么又与这么多人的消失有什么关系呢？真正的妖怪，究竟是怎么存在呢？这个“梦掩”，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呢？
　　一连串的疑问得不到解答，莲子攥紧了手中空白的《幻想乡缘起》。里面的内容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迷雾般的空白。
（第六章 完）

第七章 战争
　　【无】
“我们到了。没想到走了这么久。”
　　“不管怎么说，总算安全了。”
　　清行在前，苏凉在后，两人同时停下脚步。一入夜，雾气显得更浓，明明是夏日的夜晚，却充满了寒意。
　　到了？被两人夹在中间保护着的莲子，四下看了看。这里是西北边的近郊，除了一大片的绿化带，什么也没有呀？
　　“苏凉，没人跟踪吧。你的伤怎么样……”
　　苏凉摇摇头，不知道是表示没人跟踪，还是表示自己没事。她正用伞撑着地面，脸色很是苍白。
　　“这点小伤，很快就会恢复了。我们快进去吧。”她勉强笑了笑。
　　莲子想象着她从楼上摔下来的情景，怎么都不觉得是小伤。
　　清行却也不多问，伸出手去碰面前的空气。
　　“清行，等等。这些雾……”苏凉拖着步子走上前，背对着清行和莲子，“可不能让它们进去了。”接着，她将雨伞撑开，在手中旋转起来，雾气被轻松的吹开。同时，清行触碰到了前方的东西。
　　“梦幻梦世界——”空气中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掩饰掩尘埃。”清行接过一句，就像是在说什么口令。并示意莲子往前走。
　　如何能形容眼前的情景呢？绿化带的树木纷纷后退，形成一条两米来宽的笔直土路，延伸到远处的黑暗里去了。就好像传说里摩西分开红海一样，只不过海水换成了树林。三人刚迈进去，身后的树木又渐渐合拢。苏凉依旧旋转着伞，没有让雾气涌进来。
　　“怎么样，很神奇吧。半目前辈对结界的研究，在全日本无人能及。他们家从明治时期就是世代专研古日本结界术的。我的结界就是他教的。”
　　“折纸飞机而已。每次都要向做广告一样介绍么，快走吧。”苏凉阴沉地说。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莲子习惯性地看了看上方。天空还是一片白，看不到星星与月亮，就没法看到时间。自己的能力还是被封锁着。
　　走了有一百来米，三人的前方出现了一扇大木门。虽然是木制，却显得坚固无比。门两侧的围墙延入旁边的树林中。看上去是很大的院落。
　　“第二道结界……清行，还是把我收起来吧。”
　　收起来？什么意思。莲子越来越听不懂两人的话了。
　　“没事，反正大家都知道了。而且有些事情你亲自说会比较好。”
　　“可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气氛。”
　　“这也是没办法啊。”
　　“那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苏凉翻了个白眼。不过黑暗之中，清行显然没看到。
　　“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莲子关切地问。虽然自己跟她不熟，可是这样子不问的话，总给人一种对面马上就会倒下的感觉，真不踏实。
　　“说了没事啦。我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清行，快开门吧。”真是个嘴硬的家伙，明明站都站不直了。
　　清行从外套内面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不过，说是钥匙也太夸张。这把钥匙有巴掌大小，因为没有光源，莲子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像是一块生锈的铁片。
　　啪的一声，门上方亮起一盏电灯，白色的灯光洒下来，将三人罩在其中。莲子这下看到了门上那密密麻麻的符咒，还有那钥匙，居然是画满稀奇古怪符号的硬纸板，神奇的悬在半空。
　　接着，莲子感觉脚下一震，只觉得天旋地转。除了被光照到的范围没有变化外，周围的景物都开始旋转起来。一下子不知道是自己在转还是周围在转，她腿一软跪在地上。
　　大约过了十几秒，这地震般的眩晕才过去，加上自己几天没吃东西，莲子一下子眼冒金星。苏凉和清行都还站着。虽然还在门前，可周围的景物完全改变，茂密的树林不见了，光线也不再那么昏暗。
　　他们已经在门内侧了。
“清行哥！！你终于回来啦！啊，苏凉姐也在！”一个女孩从屋子里奔出来，一束马尾在脑后飘荡。
　　“别，澪，别碰我。啊哟……”苏凉被澪一碰，差点没晕过去。
　　“啊——抱……抱歉！不要紧吧，苏凉姐也是经常受伤呢。”


　　“进步，这话说的。”紫呷了口酒。进步本身就是相对的东西，一切都逃不过周期轮回。
　　“难道不是么。紫，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明白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跟你到外界来一趟，却也还是不明白。也许对于我来说，有宴会有酒，就足够了吧。”
　　“难道萃香就没有追求的东西？”
　　“追求的东西，以前有过。现在没了。”
　　“那真是不幸。”
　　“也许吧……”萃香喝光了酒，觉得有些晕。酒放时间长了，直接喝恐怕鬼也受不了。
　　紫站起来。“就要走了吗？”萃香问。
　　“我想那位也该出动了。按计划来吧，萃香。这次，可是战争呢。”
　　看着紫消失在隙间之中，萃香伸了一下腰，躺在了雾上。说是计划，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呀。
　　“战争……”她默念，“以前你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那么最多可能有四个妖怪，我这么说没错吧。”
　　“最少三个。最多不定。”
　　听完莲子的讲述，大家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梦境啊什么的，跟现在的灵异事件真的有关系吗？
　　“我还是坚持认为研究所的事情与这大雾无关。”
　　“可如果有关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关键是现在人手不够。”
　　大家七嘴八舌。三天，他们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在三天之内抓到引起大雾妖怪，否则，接受调查不说，更可能产生流血事件。
　　“那个……”石野发话了，“我们二十多个人，依托半目前辈的结界，能挡住他们多少人。”
　　“你怎么问这种问题。这想法太危险了。”半目喝道。
　　“我也只是考虑这种可能性。如果到时候我们没抓到妖怪，他们那边势必代表协会对我们进行抓捕。”
　　“结界并不是牢不可破的东西。就比如周围的林子如果被烧掉了，结界也就自然而破。不过他们若想正面硬上，想破我的结界还是很难。”
　　“那就是说，只要我们躲在结界内，也能撑些时日？”
　　“可是在结界里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啊！”
　　“不过依靠结界的掩护，我们可以设下陷阱吧，只要在局部获得人数上的优势，就能一少胜多。以前我们在对付妖怪的时候不经常这样干吗！”
　　大家一下子热闹起来。比起去抓一个不知道在哪的妖怪，还不如用这三天时间做好一切防御，跟那一百来号反叛者决一死战。
　　话题就这么微妙的改变了。半目也思考起来，如果真用自己的结界来做防御，究竟能有多大胜算。
　　莲子看着一个个越来越激动的灵能力者，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在一旁，清行的手捏得发白了，一拳头捶在桌子上。莲子感觉到澪整个人一抖。苏凉早就在墙边一言不发，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整个会场。
　　“你们这是在讨论解决方法吗！难道我们不是在讨论如何去退治妖怪，如何去找到失踪的人，如何去解决灵异事件吗！？”
　　“可我们现在是自身难保！”有人叫道，显然他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了。
　　“对，不管我们能不能解决大雾，都会按照反叛者处理。不如防守一搏，取得主动权。”
　　“没错没错，先得获得主动。”
　　“可是就不管妖怪了吗！？现子到现在下落不明，也不管了吗！？还有那个女孩，很可能落在妖怪手里，也不管了吗！？”
　　“清行，你冷静点！大家没有说不管，只是过了三天后那一关，我们再……”
　　“你叫我怎么冷静！要是这三天现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谁能负责！谁来替那个女孩负责！还有这大雾，究竟谁能保证它没有危害！对了，还有冈崎教授……当初在座的各位不都是同意合作的吗！”
　　“那个……其实我并不同意啦……不过也不反对就是。这和反叛者可是两回事，反叛绝对是不对的哈……”一个很弱气的少年说到。他看上去也就刚刚成年。
　　“我不管！半目前辈，你也说两句吧！”
　　“当初跟冈崎梦美那事情，也是我不顾大家反对。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我也难辞其咎。如果大家要保全自身，我当然没意见，也会尽我全力去保护大家。但是也希望大家能够别忘了身为梦掩一员的本职。”
　　说完这话，他再次扫视了全场。大家都默不作声。半目的意思很明白——大家自己选。
　　沉默了五分钟？十分钟？又或是半小时？莲子觉得自己体力已经跟不上节奏，澪在一旁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
　　清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清行，你要去哪？”半目并不阻拦，只是问了一句。
　　“当然是找现子她们。”
　　“我也去。”莲子想起身，却被苏凉伸出伞拦住。
　　“清行，没我在的话，你什么都干不了的。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战争了。”苏凉有气无力的说，她再也没龘力气逞强了，“你打算怎么办。”
　　“去所有可能的地方。把出事的地点都调查一边。没错，现在已经是战争了，你其实比我更重要吧。莲子，我也不能带着你，毕竟太危险了。”
　　莲子坐了回去。自己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即使是自己唯一的能力，也被大雾封住了。
　　“可是清行哥！”
　　“澪！我不在的时候要听爷爷的话。”
　　“我不是小孩子了！”
　　“但你还未成年……而且修行不足的话，会很危险。”
　　莲子看到澪眼神中的火花熄灭了，自己大概也是一样。此时众人看着清行的样子，就好像是送他上战场，而且是一去不回。
　　清行拉开拉门，门外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清行。”半目轻声念出他的名字。他转头，两人三目相对。
　　什么都不用说，这对忘年之交，就已经知道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你可得给我活着回来。
　　保重，前辈。
（第七章 完）

第十章 一线的连接
　　【科学告诉我们的事情，都有其意义。世间存在的一切，都有其意义。
　　为什么会看到那些东西呢？为什么会梦到那些东西呢？为什么眼前会闪现出那些东西呢？
　　那些东西，是存在的吗？那么它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吗？
　　或者说，那些东西只是我的幻觉？那么这些幻觉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吗？
　　如果有意义，那么究竟是什么？如果没有意义，我又为何会看到这些东西呢？
　　只是梦而已吗？这是你的专业啊，梅莉，帮我解释一下……
　　可是，你现在在哪……】
（大雾第二天，傍晚）
　　“说真的，第一次觉得天远家这么大呢，光是画后门周围的线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唉，三天时间太少了。范围大还好弄，问题是这次的结界比以往都复杂啊……”
　　“那边难对付的家伙可不少，论正面战斗我们肯定吃亏。”
　　澪把筷子拍在桌上，发出的响声却立刻被大家的纷纷议论淹没。要是在平时，她放筷子从来是没有一点动静。
　　半目察觉到自己孙女的异常：“澪？”
　　“我去看看莲子姐。大家吃完了就把碗放桌上吧。”
　　不等爷爷多问，她便疾步走出饭厅。门在身后合拢的声音，空灵地回荡在自己耳边。
　　只有两天了，她告诉自己，两天之后的天远邸，可能完全会是另一番模样。大家都在讨论着两天后的各种可能，她真不希望这种话题被带到饭桌上。自己的家好久没有热闹过了，可如今热闹起来，却如此让人不快。
　　这不像是平时的自己啊。来到中庭的走廊，每一根木柱上都贴上了新的符纸。大家都在为两天之后的的事情做准备，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大家的忙，还是因为看着大家的内讧而不知所措？从小就与梦掩接触的她，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情。
　　天上的大雾还没散去，外面现在一定很乱吧。清行哥出去了一天，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收获。
　　顺着走廊来到资料库，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灯光。能听到里面纸张翻动的声音，澪稍微放心了一点。早上莲子突然晕过过去，醒来之后就奔进这里，一直没有出来。真的能查到什么线索么？
　　她轻轻拉开门。不管来多少次，她都觉得这里的空间是如此的令人窒息。可是，每次离开的时候，她都不希望是最后一次。毕竟在这里，发生了她从出生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从房间各处寻来的资料堆在桌上。莲子将帽子放在一旁，对着灯光看着一页页的文字。明明这样的灯光照出的影子都是灰色，她真能看清纸上的内容吗？在这里，莲子没有认识的人，澪想，自己是唯一能帮到她的，可自己真正能做的却只是帮她开门而已。
　　“莲子姐……”她轻声问。莲子这才注意到她进来了，对这边眨了眨眼。
　　“是澪啊……你看看这个。”莲子递过来一本书，澪睁大眼才看清封面上的标题，“是讲京都未能解释的神隐现象，里面有些内容很值得注意。有神隐后又出现的人提过妖怪的聚居地这样的。”
　　“这本书……”澪记得这本书，作者只是列出一大堆不清不楚的事情，连真实性都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提到了跟梦有关的灵异事件。我想会有跟梅莉有相同的情况……”
　　“可是这本书……”澪接到手上。这本书虽然是灵异，可实际上带有解梦的意味。
　　“还有这个，《那边的世界》，是讲妖怪存在的世界呢。说不定也和这个幻想乡有关系。”
　　“莲子姐……”
　　“对了，另外稗田这个姓，还真与灵异和妖怪有关系呢……你看这个……”
　　“莲子姐……其实……”
　　“怎么了，澪？一下午还是有收获的，我想再仔细找找，说不定就有突破口了……对着幻想乡类似的词来查的话，肯定能够查到些什么。”莲子又满怀期待的将几沓资料递过来，等着澪的建议。
　　澪不知道该怎么说。库里的资料和书籍，要看完何其困难，要在其中找到有用的信息，更是难于登天。莲子盯着“幻想乡”这个词来进行查找，真的有效果吗？毕竟那只是梦而已啊。去查找梦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可能！莲子的脑中立马闪现出一个词。
　　薛定谔的猫。那只在盒子里的猫，盒子打开的时候，要么已经死去、要么依旧活着。但是只要盒子是关闭的，那么它就处于一种“既是死的又是活的”的状态。
　　虽然用物理的词来形容这一点很是怪异，可却是最能体现出事情的特点。
　　在屏幕上看到的梅莉，同时处在两个地方。如果不打开门，你就不知道梅莉究竟在哪。用物理上的话来说，梅莉处于“梦境”和“现实”的叠加态——她同时存在于两个世界中。莲子没法确定她到底在哪边，只有打开房门的时候，才能决定最后的结果。
　　结果就是，梅莉并不在房间中。
　　澪完全没有听懂：梅莉在两边都有可能？人不会被分成两半啊？
　　当然不可能是两半。如果妖怪真对梅莉做了什么事情，那就是让在“现实世界”中的梅莉消失了。
　　她在“梦世界”的下面写上“现实世界”二字，并在下面画了几道杠。又一个箭头指向了括号里的神隐二字。
　　不管这样对不对，现在的猜想就是，妖怪神隐了现实中的梅莉，而使得梦境中的梅莉无法返回。虽然听起来很玄乎，但却是最可能的。
　　她在梅莉名字上面的空白处，并排写下“妖怪A”“妖怪B”“妖怪C”三个词。
　　这些是当初在研究所的三个妖怪。妖怪A在莲子所在的走廊；妖怪B是现子遇到的，在另一条走廊；妖怪C虽然大家都没见到，是直接在梅莉房间的那个。它们的目标，毫无疑问是梅莉。
　　三个长长的箭头被指向梅莉，就像是魔爪一般。为什么会盯上梅莉呢？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梅莉在梦中的时候呢？莲子想不出来。不过这个不是关键。
　　澪伸出手指了指妖怪C，说这个应该是最主要的妖怪吧。
　　没错，清行提到过妖怪A与妖怪B的行动，都是为了给妖怪C创造机会。而且它们并不是想攻击其它人，可见目标只有梅莉一个。
　　澪说这真不像是妖怪的作风，居然没有袭击目标以外的人，很难理解。这一点莲子虽然也感到奇怪，但也想不明白。她在妖怪C的地方画了个圈。
　　接下来，是现子遭遇妖怪，然后莲子进到房间。这一点很奇怪，现子是遭到了袭击么，这跟之前不袭击外人的判断并不相符。莲子进到房间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梅莉究竟是怎么被从密室中带走的呢？妖怪的作为，会如此不留痕迹？
　　莲子掏出口袋里的《幻想乡缘起》，正是这本已经全是白纸的书，给自己手上留下了那咒印。
　　她把“咒印”和“幻想乡缘起”写在梅莉名字的左边，用一个框将两个词框在一起。幻想乡缘起在自己手里丢失过一次。究竟是谁拿走的呢？如果是妖怪C还回来的，那么当初拿走的是哪个妖怪么？
　　当时是在茶馆里面，梅莉已经回家了，自己思考着要不要给冈崎教授打电话……当时还第一次遇到了清行……
　　等等，自己之所以会遇到清行，是因为看到了什么东西……是什么来着？
　　“莲子姐，怎么不说话了？”
　　“澪，灵能力者都能看到妖怪，不是灵能力者的话看不到对吧。”
　　“理论上是这样，不过就算不是灵能力者，一般人有一点灵感是很正常的，也就是或多或少能看到或者感觉到吧。不过据说如果一开始就打心底里不相信妖怪的话，即使有也看不到。同样，我相信有妖怪的存在，即使我没有灵感，还是能看到一些影子。似乎跟人的意识关系很大。”
　　“那么光天化日之下出现的妖怪，大家都能看到么？”
　　“混在人群中基本看不出来吧，灵能力者倒是可以分辨出不同，不过不刻意去看，也很难吧。我是肯定看不到。”
　　莲子想起来了，当时看到茶馆外的人影，难道说就是妖怪C？
　　“将充满灵力的书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无疑，你也是目标之一。”清行这样说过呢。由此看来，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她在咒印的前面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从妖怪C那里引出一条长线，指向自己。
　　如果一开始自己也是目标，那么事情很可能跟秘封组本身有关。或者这么想，秘封俱乐部在什么时候就被妖怪盯上了？


　　秘封俱乐部，只是为了寻找结界的缝隙。难道说妖怪也对此有想法？这个先不说。为什么要留下咒印给自己呢？
　　有了这个咒印之后，自己似乎做过几个奇怪的梦，可说明不了之间是否有联系。不过，早上晕倒时候闪现在眼前的东西，一定是因为咒印的作用。
　　自己的想法应该是没错的，咒印和幻想乡缘起是自己现在能抓住的线索，往这两方面查肯定能有收获才对。但是翻遍了资料库，却一无所获。难道还有那个角落被自己疏忽了么。
　　然后，是梦掩的内乱，冈崎教授和千百合的消失，朝仓教授的失踪。莲子把这些写在右边，暂时看不出什么联系。
　　接着，在梅莉名字下方写下了“妖怪D”，注明了“雾”字
　　雾中的妖怪……不，雾本身就是妖怪的话，那么妖怪D很可能是一个群体？并且打伤了苏凉……这种没来由的袭击到底是为什么？
　　或者说，雾与之前的事情是完全两码事？也不无这种可能。
　　“所以还是要从咒印和幻想乡方向查吗？可是幻想乡只是梦里的地方……”
　　“梅莉却带回东西来了。这说明并不是单纯的梦，而是穿越了境界。”这一点，可以肯定。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幻想乡是真实存在的？可它却如同其名字一样，幻想般无迹可查。
　　“咒印方面，石野伯伯是专门研究过呢。不过他们现在都忙着……”
　　石野先生给莲子的印象并不太友善，不过她还是打算有机会就请他帮忙。她看着纸上的关系图，心想如果妖怪C的目标是秘封组的话，那么当自己遇到妖怪C的时候，恐怕也就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了。可是，如果不找到这个妖怪C，她又无法得知梅莉的信息。
　　这张图上所有零散的事物，究竟有没有必然的联系？也许只有等这张图慢慢补完，事情才会真相大白吧？只要上面的线没有断掉，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她就要一查到底。
　　看着连接着妖怪和梅莉名字的线，莲子突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大家都说人类和妖怪果然还是互不干涉。不过现在，她必须去找到所有线索——不能等待！也许在这里查不到什么资料，可是不去查的话，又怎么能说一定找不到呢！
莲子将那张纸折起来，夹入幻想乡缘起，塞回了口袋里。
　　“澪，我们继续查。一定能有收获的……澪，怎么了？”
　　澪盯着资料库的门口，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似乎很急。
　　接着，有人推门而入。是石野。
　　“澪，你爷爷叫我们开会。让你们也去。”
　　“我们又不能帮忙设……”
　　“不是结界的问题。是清行那个……”石野看了看莲子，皱了下眉头，“式神……她跑掉了。”
　　“式……式神！？”莲子没听懂。
　　“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饭嶋苏凉是饭嶋家的式神。是个付丧神。”
（第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