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延则第一次到江南，在一个温柔而恣意的时节。
当春风挟去了最后一片落叶时，延则见到了那个女孩。
她站在那扇总是吱呀响着的木门边，有些措手不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延则，怀中偎着一只白猫。
她的眼睛也像那只猫的眸子一样纯净。

延则愣了愣，突然就觉得这女孩很可爱。
可是他突然想起，刚刚在大街上赖上了那个木匠，现在是来他家混饭吃的，不是来看这小姑娘的。
所以那时他没敢再多看阿静一眼。
毕竟填饱肚子才是当务之急，万一老头子为此又把他赶出去怎么办？
至于阿静凝视他那一眼的样子，是属于很久以后才会怀念的记忆了。
记忆，本来就是种永远不可能在它还鲜活时就被珍视的东西，是吧。

延则扭过头，正好就碰上了老木匠不悦的目光。
“阿静，吃饭了！这个小子说他家徒四壁，上个月爷爷又死了，要跟着我学手艺。啧啧，看着就笨头笨脑，真是可惜了咱家的饭，又要多一人的份了……”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饭桌，将猫放在凳子上，走了出去。
延则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又想起老木匠刚才的话，连忙摆着手辩解，“大爷我不笨，一点也不笨，我会干很多活的啊……还有，我学东西很快的！一定能早早学全您的手艺挣钱报答您……”
“试试看啊你……哎，阿静！”
延则回过头，只见女孩轻轻走回来，手上多了一副碗筷。
“阿静记着，这家伙哪天学手艺不认真，立马把他的饭收了！”
“嗯。“又是一声低得几不可闻的应答。

延则暗暗骂了老头子一声，还是一脸殷勤地接过筷子道：“大爷，是不是……该开饭了啊？您看，这饭吃得晚了，我倒是没什么关系，您老人家的肠胃可得注意啊!”
阿静突然就低下了头，嘴角微微抿着，似乎在忍着不笑。
就在刚刚，延则的肚子还叫了一声……

一顿饭过去，延则已重复了五遍“大爷呀，您老人家身子骨要紧，吃的可千万不能差，酒肉虽然略有油腻，可也不能没有……当然有点鱼肉最好，最能补您的身子！”
老木匠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里有些咆哮：“我姓王，叫我王叔王伯王师傅都行，就是别叫大爷了……我都快成你大爷了……这家是我管是你管！赶快吃，吃完干活！“
“是，是，王叔……“延则终于没再说什么。

那个初春的下午，延则从摩拳擦掌到欲哭无泪，一直在院里劈那些长相狰狞的破木头，老木匠却是坐在屋里悠悠闲闲，面前摆着一小块樟木，然而碰都没碰一下孤零零躺在旁边的那把刻刀。
阿静一直坐在一旁，大概是在画什么东西，时不时看一眼老木匠和延则，很快又低下了头去。那只猫也静静趴在桌上，似乎在享受一个好梦。
直到斜阳向晚，延则本以为这一天就要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打破这沉默的，却是阿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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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子收了收桌上的笔砚，以一种轻得无人能觉察的幅度站起身来，突然开口道：“爹爹，你今天真的不要雕点什么吗？前几日那些扇面还没画完，明早去集上卖什么？”
老木匠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画了多少是多少，明天先卖那些好了……我去看看那小子木头劈得怎么样了。”
阿静默不作声，转过头去了炊房。
老木匠箭步如飞，噌噌来到延则面前，斜眼瞥了瞥劈出的一堆木块，神色中似乎露出了一丝满意，却是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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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不提醒一下……”延则小声嘟囔，掂了掂那把斧头，果然顺手多了。
“嗯，就是这些，把这些都劈完了就吃晚饭！”老木匠随手又拨了一摊子木头出来。
“为什么这么多……”
于是延则重新被扔进了埋头苦干的悲哀里。
想当时，想当时怎么就找上了这么个破老头子！延则想他当时一定是瞎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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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
“今天我去白府。你小子，叫什么来着，延则是吧，留在家里！”老木匠背着一筐折扇，临出门，回头交代了一句。
延则错愕了一刻，点了点头。
“爹爹……又去啊……”
“时乱年荒，咱手艺人的生意不好做！”
“好吧。”阿静声音又低了下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延则看着阿静收拾早饭吃过的碗筷，有些犯窘。
“哦，那个，爹爹和白府的人有些交情，白府人多，能多赚几个钱。”阿静轻轻地解释。
“那，那你为什么好像不太愿意？”
阿静垂下了眼帘。
“欠别人的情，不舒服。白府的人也没理由总要在咱们一家买东西。”
“啊，这镇上还有其他做木工的吗？”
“你笨啊？”阿静瞪他，语气中有些不满，却还是轻轻的，“他们可以买咱们的木梳，当然也可以买别家的象牙梳，可以买咱们的木质挂饰，当然也可以买别家的玉石锦缎……”
是的啊，没有谁会永远把你看做唯一的选择，即使你自以为多么举足轻重，或许在别人眼中也是可有可无的。
延则想着，突然就觉得有些悲哀。
“那王叔，为什么还要去？”
良久的沉默。
阿静伸手逗弄了那只猫许久，道：“他那也是迫不得已。”
延则暗暗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家人也不如何富裕。
可是既然已来了，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再嫌弃这个地方并且离开。
其实粗茶淡饭，也没什么不好吧。这毕竟是个家。
至少他抬头就能看见阿静荆钗布裙，隐现在不大的院落里，心里就安宁了。

老婆、、好运
还有十来个小时╮(╯_╰)╭见分晓
老婆别忧伤了大不了再继续去考试
还怕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