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的钟声敲响时狱寺已经在酒吧的门外了,手上的炸药设好了定时,五分钟,必须成功。狱寺旁若无人地用德语和一旁的门房打了个招呼,镇定自若地走入了会场。他的目标明确,径自走向了酒吧深处供过夜的小套间,钢丝快速开锁,放下炸【SAS】药,然后从内锁门后跳窗而出。
泽田就在窗外等着,两人立刻撤离了现场。在两人到达不远的交叉路口时,酒吧的方向传来了刺耳的爆炸声,然后看到的是滚滚黑烟。成功了,他们知道的。周末的深夜街上还不至于人烟稀少,他们很快就逃离了现场。回到租处时勒庞太太正在门口等着,笑脸相迎。泽田亲昵地拥抱了她,狱寺也是。
狱寺回到房中就睡去了,泽田没有回房,而是在狱寺的房间里点了一盏小蜡烛,坐在矮凳上工作。泽田要做的事很多,他不仅要为了狱寺做情报收集,组织也同样需要他的能力。泽田自从选择和狱寺一起工作以来一直是加班加点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成功完成庞大的任务量。但他并不觉得后悔,尽管他的任务增加了近一半,他任然认为选择和狱寺搭档是正确的。狱寺有这样的能力,他一定会成为独当一面的人才。
泽田并没有告诉狱寺他们任务的终极目标是什么,因为那看上去类似于天方夜谈不可完成。这几乎是一个送命的任务,上级反对泽田参与,因为这本来是组织安排给狱寺一个人的必要的牺【SAS】牲,没有必要搭上一个精英。但泽田执意要去,他说自己会把狱寺培养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才,并且让他顺利存活。他的外在条件比自己要好得多,如果能够成功,狱寺将会成为工作的核心。
上级没有反对,默许了泽田的自我牺【SAS】牲,但暗示了他如果做不到就会强力将他撤回,让狱寺一个人做。这已经是组织对于自己任性的最大程度的退让了,泽田很清楚,所以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泽田其实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执意要选择狱寺,这种类似于定时炸弹的人并不符合自己一贯严谨的行事初衷。也许是他的散漫自由,但说不准。狱寺的那种不被组织或是规则束缚的自由使他神往,泽田一直是生活在制度中的,从小到大。
烛台的光很微弱,这样想着的泽田的疲惫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一丝初生的活力。很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自由的幻想带给他的力量。但他终究还是太累了,连轴转的生活没人吃得消。所以在远处教堂五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还是睡去了,睡的很沉。然后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烛光和钟摆的回声。
狱寺醒来是早上十点的事了,秋天温和的太阳刚刚照进房间。他看到泽田在自己的房间睡着时并不意外,他经常这样,狱寺知道他很累。他悄悄走近泽田,给他盖上了自己的西服。秋天是很容易生病的,不能让他生病,泽田要做的事太多了。
狱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他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反常,他还是这样做了。自己从前的性格从不会做这样体贴他人的事,但泽田使他不由自主,他不知道为什么。楼下勒庞太太早就起来了,正笑盈盈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狱寺随意和她打了个招呼,她立刻就回应了,然后端上来四片冷掉的吐司和一小盆沙拉。
“带上去给泽田先生吃吧,狱寺。叫他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谢谢,勒庞太太。”
“以后多加小心,最近的巡【SAS】逻好像更严了。”
“……谢谢“
“哦,这是今天的报纸。“
狱寺顺手接过今天的报纸,三版就有爆【SAS】炸新闻。死了十三个,九个罪人,其余无辜。他不能控制,他只能为那些莫名死去的年轻女孩默哀。
上楼时泽田已经起来了,看到狱寺手中的报纸和有些恍惚的神情,他立刻就知道了为什么。
“狱寺君,战【SAS】争中没有什么无辜。每个人拿起【SAS】枪都将成为战士。“
“……嗯“
狱寺没有明确的回答,泽田也没有继续。
“今天蜈蚣要来,下午七时。我先出去一次,其余的时间安静一下吧,狱寺君。“
“你必须消化现实。“
泽田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狱寺只能一个人愣愣地呆在房间里。确实,自己的理想主义是行不通的,这种不能杀死无辜的想法愚蠢而幼稚。错杀无辜不可避免,他知道自己必须接受这点。狱寺从房间的角落中拿出了许久不用的打字机,开始印发自己曾经作为主业的传单。清脆的机械敲击声现在能让他想到的是有手【SAS】枪【SAS】上【SAS】膛【SAS】射【SAS】出的声音,而传单上的语句也在他的脑海中具象化为一具具尸体。拿起枪就放不下了,他很清楚这点。狱寺第一次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到和平的年代,因为外在的和平是无用的,他的内在已经被战【SAS】争所吞噬,所有人都一样,包括泽田。
于是他就这样机械地打着字,企图使自己平静,事实是他确实好些了,他有些忘记了自己昨晚刚刚做过的事,并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下一次战斗。这是自我麻痹,他对自己说,但狱寺知道只有自我麻痹才能保持清醒的革【SAS】命,否则就是一蹶不振或是成为战【SAS】争【SAS】机【SAS】器。
六点半的时候泽田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小块巧克力,
“组织对我们的行动很满意,“他这样说,但是很无奈。
“我知道的泽田,我会继续。“
狱寺很惊讶自己会说这样的话,但他看到泽田缓和的表情后觉得这也无所谓了。他们处于死地之中,所谓的独立小队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必须互相依靠信任,甚至融为一体。
狱寺上前一步把泽田紧紧地抱住,没有说任何一个字,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的交流。泽田也有回应,他把狱寺箍的更紧,他们只能这样从对方的身上寻求慰藉,和自己在一起的只有对方,他们都只有对方了。
然后当七点的钟声响起时敲门声如期到来,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位面带哀伤但是刚毅无比的女性,
“我是拉尔·米尔奇,代号蜈蚣。“
“只有一个消息,坏消息。我们敬爱的跳马同【SAS】志迪诺·加百罗涅海鸥同【SAS】志可乐尼洛,在偷袭中将宅邸的行动中被捕了,迪诺已证实枪决。“
然后响彻在他们耳边的,只有女人悲伤的音调和无感情的第七下却如同无尽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