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爆字数了……
2300+什么的，瓶子我真有良心……

蒂丝特妮的故事匣子系列
Ⅲ.一个人的乌托邦（六）
　　刀锋割裂皮肉的摩擦声，骨骼不堪重负的破碎声，此起彼伏不死不休的枪击声。
　　风中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敏锐的嗅觉神经，耳畔无比凄厉的悲鸣声拨撩不起她半分同情。因果循环，行罪必罚。很公平，不是吗？
　　“真是难以理解的兴趣。”轻提裙摆，绕过一地重伤的袭击者，她走到黑发男子身旁。
　　他不置可否，一颗一颗地为爱枪装填子弹，神色说不出的惬意。颊边风淡云轻的笑意在修罗场上显得分外刺眼。
　　“这些，不拿走么。”目光环视四周散落的黑色手枪，“比起被当作违禁品处理掉，物尽其用不是更好？”
　　未等他回应，她再次开口：“何况，麻烦还会自己送上门来。”
　　“这算是质疑我的能力吗，小小姐。”恩美卡轻抖手腕，闭合稍沉的转鼓式弹仓，“我不想碰这些劣质品。”
　　“相较你手中的那把枪而言？”她揶揄道。
　　“啧啧……”他摇了摇头，垂下眼，指尖抚过Anacond的银色枪身，细细描摹那几不可察的金色暗码，“射击或狙击——与此无关，开枪需要手感，和调酒相似。长年侵泡于枪林弹雨的人，手指碰到用惯了的枪托就知道今天是否适合开枪，或是如何调整状态。与之相对，适合开枪的状态只能藉由最适合的枪来调整。”
　　“是吗。”因为习惯才不舍得？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谁叫我老了呢？”悠长的怀念只汇成一句感叹，“陪我出生入死这些年的，也就只剩下它了。”
　　“不像你会说的话。”女孩低声嘟囔了一句，“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他愣了愣，随即垂下手摁了摁她的头顶，覆于掌上的色泽犹如熹微的晨光：“这是我们这行里的秘密铁则。”
　　不满他的举动，她抬手挡住揉乱她长发的手，以指代梳地整理自己的金发：“恩美卡，必失之物的荣光并非真正的荣光。”
　　“小小姐？”诧异于女孩知晓一切的口吻，他握住Anaconda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一昧地停滞不前、将自己束缚于过去的话，连亡逝者都能办到。”
　　“阿格妮丝，”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用代号般的名字称呼她，“你知道了什么？”
　　短暂的沉默，金发女孩冲他缓缓露出笑容，初生稚子般的全无阴霾，却带着点玩味的恶劣：“如果我说，是全部呢？”
　　　　占领学院岛，以全封锁排查的方式找出第七王权者。除去恩美卡和阿格妮丝的因故离席，一切顺利。
　　包含巡视意味的走动，无意识地来到山脚处。环顾四周积起的薄雪，然后看看那条毫无雪痕的林荫小道，他勾起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意料之内地，道路尽头伫立着他所熟悉的少女。砂金色秀发端庄绾起，翠色眼眸一如初见时清冽。藏蓝色制服令她看上去更为英气逼人，在他眼中却为她笼上了一层禁欲美感。
　　“阿尔托莉亚。”仅是低语她的名字，他就觉得在体内翻涌不休的破坏感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三步台阶的距离不算远，然而已足够让金发少女处于微妙的俯视视角：“吉尔伽美什，省去不必要的客套，我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和平地交出学校，你把无辜学生一起牵扯进来的行为，我不能坐视不理。”
　　停顿片刻，她的语气泄露出平时绝不示人的无奈：“现在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有能力大事化小地平息事情。”
　　“不错的提议。但你认为我会按你的意愿收手？”瑰丽红瞳凝视少女姣好的面容，他拉近他们间的距离。
　　“不是提议，是最后通牒。”平静地与他对视，她的目光澄澈坚定，“自称无色之王、杀害恩奇都的那个人由我处决——如果你能接受这一点，我会以你所希望的方式……处置他。”
　　“以你来说，倒是个有趣的提议。”伸手搭上少女的肩，扣压施力，她便被他拥入怀中。少女温软的躯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却罕见地没有挣扎。他埋首于她颈间，湿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颤栗。

　　“恩美卡你不愧是卢伽班达尔的‘接班人’，狐的狡诈和狼的凶狠在你身上完美结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请稍等——你从哪里知道我是他接班人？论资历他是我后辈。”
　　“……别偷换概念，我是指你完全接手了他留下的事。”
　　赤与青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相互倾轧，苍蓝与绯红相对峙。
　　“你在犹豫什么？”避开她的斩击，他挑眉问道。
　　“作为七王之一所负担的使命与圆桌骑士团的责任，我必须打败你。”高举手中之剑，冰冷剑锋映着她的侧脸，“但作为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个人，吉尔伽美什，我想救你。”
　　“你还真是永远不会让人厌倦。”暧昧不明的话语，身侧的赤焰却再次向她袭去。
　　“泄漏你行踪引来这些麻烦的人是我，让他们把你逼到这里的人也是我。”她微笑着，即使子弹顺着脸颊飞过，划下血痕。
　　“理由。”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还是，她在谋划些别的事情。
　　“为了王。”透蓝眼眸清亮得近乎偏执，“不能让任何因素干扰王的对决。这是我和他达成的共识。”
　　“他们现在在交手？”处于临界的威斯曼偏差值随时可能越界，由此引发的王权暴走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办法阻止。他答应过那个人决不会让吉尔伽美什走上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制裁的末路：“让开。”
　　语音未落，枪声已响。墨色眼瞳划过浓郁的猩红，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
　　“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做了准备，刚才可真危险了——对你而言。”子弹完全违背物理地偏转飞行，“恩美卡，你能记起我们是怎么到达这个地方的吗？”
　　震惊于刚刚那一幕，他此刻选择保持缄默。Avalon比预料中的更棘手。
　　“突如其来，毫无依据，没有开始，也不会终结——这就是梦。”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她自顾自地继续，“我坦白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没空去细想自己的处境。”
　　“幻觉？”
　　“不，是梦境，你的梦境。”
　　“我的梦境？”眯起眼，他打量着她身后的景象，“那危险的是你啊。”
　　“你刚才的举动，在现实中大概会直接要了你的命。但在梦里，我能让它只是轨迹偏移。”
　　“什么意思？”
　　“抱歉，我的能力属于圆桌骑士团的机密，不能说。”
　　“你倒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收起枪，他淡嘲道。看样子，他暂时不可能离开。
　　无视他话里有话的说辞，她低声慨叹：“你知道吗，恩美卡？真正让人成为人的，正是人的梦。”
　　“阿尔托莉亚，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难以论断的事，那么去相信你的直觉和感情。好好想想，什么是你想要做的，什么是你必须做的。只要坚持这些，你做的事就不会错。”
　　必须做的事比想要做的事重要，而且重要的多。这个道理她懂，也正因为懂得，她现在才会在这里：“一脸轻松的样子，你就不会在局面不可挽回前做些什么吗？”
　　“呵，没时间了，阿尔托莉亚。”他的笑容流露出少许孩子气的餍足。
　　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向天空，赤色光芒渐渐黯淡，巨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开始坠堕。速度不快，但带着不容质疑的威压。
　　什么事都得有个结局，不论好坏。
　　“你这么做，不担心我以后找圆桌骑士团的麻烦？”
　　“你不会的。”她慢慢说着，一字一顿，“你是赤王氏族里最冷静的人。况且，这同样是赤之王的选择。”
　　“选择？”
　　“为了所爱，扼杀爱。”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起背道而驰的呢？
　　——从一开始。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