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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为触】(推文!)锦成灰(作者:云狐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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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写的大概是「朱砂成烬」「锦成灰」两个短篇,但是网上只能找到锦成灰,另一篇在杂志上登了所以找不到txtQAQ个人其实更喜欢朱砂的那篇(性格扭曲的少年什么的)
云狐不喜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作者,也许是因为五六年前「宅女在古代后宫的幸福生活」打开了我通往宅腐世界的大门……她写的萝莉都蛮萌的(真的
这就属于一个什么都写的人吧,她有穿越文,有正统古装,有耽美,有纯肉[。
推这篇主要是用诗经句子比较多感觉好高端(划掉)
是因为盲目小萝莉(划掉)
嘛,其实是因为性格扭曲的少年(划掉)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1楼2013-01-22 20:27回复

    丙午三月,天下尽春。
    那年萧锦绣不过七岁,于洒满大越宫廷的春日晨光里,拖着一头及地的乌黑长发,在父亲的膝头背诵“宿昔不梳头”的句子。
    然后那个从沉国而来,身为质子的少年便于她软嫩的童音里上殿而来,俯身拜倒。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年纪,一张面孔下颌尖削,肌肤白皙,眉心一印丹红,仿如丹顶鹤头顶那抹妖娆剧毒的伤,凉薄而美貌。
    她身边有女官低低的说,这个沉国来的质子,好生一张眉目如画的容颜。
    锦绣天生目盲,不能视物,她又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眉目如画,便好奇起来,侧耳仔细听了听,裹着一副红生生的锦被,从父亲的膝盖上咚的爬下去,赤着脚踝,噔噔噔的跑过去。
    少年正安静跪在那里,额头触地,纤薄身体弯成一个凛然的弧度,一动不动。
    “公主小心着凉!”宫女们惊叫声中,少年缓缓抬头。
    那个小小的少女拖着及地的乌黑长发,向他跑来,颈上有一颗圆润的珠子,水晶质地,内里奠然金丝缕成了一朵惟妙惟肖的莲花,正是沉国和他一起贡上的珍宝莲珠,这一眼望去,少年漆黑眼瞳里的神色几不可查的微微一压。
    站定在他面前,锦绣纤细的指头羞怯的轻轻触了一下他的面颊,眨眨大眼,稚气的呢喃,“我叫锦绣……大哥哥,你叫什么?”
    触上面孔的温度,又暖又软,让他冷透的身体刹那鲜活了起来。
    他面前这孩子娇憨纯真,要怎样小心呵护,才能于宫廷之中娇养出来?
    少年定定看了她片刻,忽而一弯唇角,一瞬间,本就美丽的容颜容止照人,几乎妖艳起来。他轻声道:“我叫沉若。”
    是的,他叫沉若,沉国皇后所出的嫡长子,未来的皇位继承人,于战败后,出于敌国大越为质。
    那年是隆庆二十七年,他们一个是最为父亲宝爱,大越宫廷里最受宠的七岁公主,一个是十一岁的败国质子。
    他吉凶未卜,多半毫无生路。
    她锦绣堆成,前途光明璀璨。
    他们于人生的起点,便站在相背的歧路之上——
    锦绣那样喜欢他。
    也许是宫廷中同龄的小孩子太少的缘故,锦绣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缠着沉若。
    沉若爬上树去摘花,她也去,然后可怜兮兮的挂在树上下不来,不要别人抱,只要沉若。
    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体单薄,接了锦绣在怀里,自己也摔倒,还蹭破她的手肘,但是下次时候,一树飞白梨花里,她黑发如泉拂在梨花上,笑吟吟向他伸手,只要他一个人的怀抱。
    不独是这个时候,日常时分,锦绣也经常象只温驯柔弱的乳猫一样依偎在他怀里,软软唤着他的名字,阿若阿若,全然信任——那么暖和。
    温柔的和她说话,温柔的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看着她颈间莲珠温润,慢慢的怨毒就攀爬而上。
    这样的深宫之中,凭什么她就可以如此纯真稚善?供养她如此纯真的那些东西里,是不是也有他沉国的血肉?
    ——这么细的颈子,轻轻松松就可以折断。
    沉若悠然的恍惚想着,一张端丽犹若天人的面孔上温柔的笑意越发温润,然后无声叹息,于怨毒的同时,把怀里小小的少女更加搂紧——她那么暖和,是他于帝国的宫殿里,唯一的温暖。
    于沉若十九岁那一年,因为母亲早死,与他一并被皇后抚养长大的他的二弟沉蓝,从沉国千里迢迢而来,带来了一个凶耗——他向来病弱的母亲,终于陷入了一场被医生判定,不可能痊愈的绝症。
    他的弟弟,那个小他一岁的孩子匍匐在大越宫殿冰冷的宫殿上,哀求皇帝放沉若离开,自己愿意代替沉若成为质子。
    玉座上的那个男人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切,最后才轻轻笑道:“你不过是个宫女的儿子,莫非还真的以为有做质子的资格吗?”说罢,便拂袖而去。


    2楼2013-01-2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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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他国弱力穷,就要受这样的侮辱。
      似乎感觉到了以沉若为中心,散发而出的阴郁气息。坐在他身畔的那个什么都看不到的少女握紧了他的袖子,沉若无声的挣开,慢慢走上前,把还匍匐于地,自己从小疼爱的弟弟拉起来,仔仔细细的拍掉了身上的灰,牵着他,向殿外而去。
      他的祖国风雨飘摇,他于这敌国的宫廷之中,所拥有的,只有手里牵着,和他血脉相连的弟弟,以及此身而已。
      他身后锦绣细细弱弱的声音传来,沉若没有回头。
      然后唤他名字的声音渐渐大了,忽而又小去,最后于风中一线,断弦抛远。
      在这次事件的三天后,沉若才又见到锦绣。
      那天他和沉蓝从沉国使节那里回来,已是深夜,刚一推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纤弱少女。
      在看到锦绣的一瞬间,沉若以为她哭了,仔细看去,不过是夜露拂上她的眼睫,便有细密的水珠滚落。
      让弟弟离开,他沉默着走上前,那个少女仰着头,那双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安静的凝视他,然后伸手,象小时候一样要他抱。
      ——从未改变过的,那么温暖而的身体。
      她似乎变轻了?沉若恍惚的想,与小时候经常被她扑倒的重量不同,现在的锦绣,轻得像是一掬会随着水沉去的莲花。不,是他已于漫长的时间中,慢慢长大。
      小小的少女伏在他肩头,低低的问:“……阿若想要离开大越吗?”
      沉若一时愣住:她这几日不是去闹别扭,等待他来哄她吗?怎么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少女就慢慢的向他伸出手,抚摸他的面庞。
      她经常这样碰触他,比他本人还了解自己的变化,然后锦绣就用低低的,仿佛要哭出来一般的声音再次重复,哪,阿若,我可以帮你离开大越。
      锦绣拿给他的,是数份签发妥当,于大越境内可通行畅通,并准予跨越国境,行商的行券,有了这个,他就可以顺利的离开大越。
      大越的皇帝是当时枭雄,即便是那么被他宝爱的锦绣,想要拿到这么多份行券,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原来,这几天,她是在准备这个。
      她洞察他的所有想法,不需言语,不需任何暗示,就仿佛是他和她生来的默契。
      他看着烛光下的行券,感觉上面似乎还有她淡淡靛温,然后那个和他有着一半血缘关系,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之中最为相似,几乎一模一样的弟弟笑了起来。
      “大哥,你先走吧。不然会来不及的。”沉蓝微笑着这么说,一样俊美,却没有他那样单薄苍白的容颜平和而沉稳。
      你和使节一起走,我留在这里。沉蓝说。
      沉若忽然有些微的恍惚:原来,他们连声音都这样象。
      是的,只要使节离开的时候,他躲入马车,沉蓝躲入寝室——
      不行——沉若猛掸头,却看到他的弟弟于一片撒开的烛火之中,向他慎重而缓慢的折腰——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总是没大没小,被女官训诫了多少次,也不叫他皇兄,而一迭声的叫他大哥。
      这样隆重的姿态,于这十八岁的少年是第一次,于沉若,也是第一次。
      沉蓝漆黑的头发于灯光下映出一种深晦而凝重的颜色,他的声音犹若从什么极深的水底慢慢的洞穿而来,几乎不像一个少年、
      他疼爱的弟弟,以臣子的身份,对他进言。
      “父皇懦弱,宠信奸佞,母后久病,无力整治宫闱,权臣之女为贵妃,实掌后宫,其己身无子,而夺宫人子娇养,其子庸懦无能,更甚于陛下,如今母后将薨,而父皇已图立新后,如皇兄此时不回国内,嗣子之位将予他人。到时弱国庸主、权臣悍妃,沉国何存?”
      他的弟弟这样说。
      沉若沉默了片刻,忽而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来时与去时一样的毫无征兆,当回声还在烛光的海洋中回荡的时候,他冷酷的声音便将一切冻结起来。
      “我要回去。”他说,“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沉蓝抬眼看他,然后跪伏而下,额头贴上地面。
      有泪水从十六岁少年的眼睛中涌出。
      十日后,沉国使节团启程——
      而就在当天,锦绣就发现了沉国的质子已经于不知不觉中被替换了——只有她一个人发现。
      沉蓝对此很好奇,锦绣靠在窗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凝视向窗外。
      过了片刻,锦绣的声音才慢慢的传来。
      脚步声不一样啊……阿若走路极轻,步伐又小,喜欢走笔直的一线,从院子口到走廊上,正正好好二十步。
      她这么说的时候,微微的笑着,沉蓝楞了楞,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喜欢大哥吗?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
      当然喜欢。锦绣低低的回答,面颊上是薄薄的妃色,虽然羞怯,却毫不犹豫。
      我喜欢阿若,喜欢得不得了,只想和他在一起。他若高兴我便快活,他不开心了,我也难过。那天天气很好,天蓝得象一面镜子,锦绣一身烟白的宫装,细密的黑发泉水一样铺开,仰着脸,活泼阳光下,精致的脸上漾着近乎透明的一层薄薄嫩粉,美丽得几乎不像是这俗世该有的。
      那一瞬间,沉蓝觉得自己内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有的,让人觉得温柔,又让人觉得酸涩的什么,荡漾铺陈。
      嗯……很好……他喃喃的这么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有一个这么美丽的人,如此的深深爱着自己的兄长,很好。
      真的很好。


      3楼2013-01-22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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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人说得喜气洋洋,乐不可支,沉蓝却几乎想舍了手里的东西,捂住锦绣的耳朵,让她什么也听不见。
        这个少女弃国而来,生病受伤,不曾唤过一声苦楚,她历尽辛苦,然后等到的,便是爱人的婚礼与父亲病倒的消息——
        沉蓝几乎想怒吼,却被锦绣轻轻拖住衣袖。
        当时天空银河迢迢,鹊桥暗渡,她扬起脸看他,面容雪白得几乎让人不敢逼视。
        锦绣极轻的说,阿蓝,我们走,好吗?
        他定定看她,然后说,好。
        沉蓝的府邸就在近旁,不大,但是院子里有一池盛开的莲花。
        “我有这样的觉悟的……我的父亲就有那么多妃子,他不喜欢那些女人,但是也要娶回来,甚至于还要计算,让她们根据顺序生下孩子……我知道的……阿若以后是要做皇帝的,我知道……他会有很多妃子……很多……父皇是伤心才会病倒,他那么疼我,我却抛弃了他,他伤心得不行,就……”她站在莲池中间那一拱小小的曲桥上,背对着沉蓝,声音渐渐弱下去、弱下去,然后那个少女就慢慢的慢慢的滑落地面,抱住膝盖,用力的蜷缩起身体,有若受伤而疼痛不已的幼兽。
        有压抑的,细细的呜咽声渗了出来。
        那是拼命压抑到即使咬破嘴唇也压抑不住的,哭泣的声音。
        在兄长的描述里,面前的这个少女从不曾掉泪,一向笑得如同春日阳光下晒暖丝缎一般柔润。
        他所记忆的,却都是她哭泣的容颜。
        沉蓝听到她含含混混的念着父皇念着沉若,他无法可想,弯身扶住她的肩膀,然后他听到锦绣泣不成声的语句:“不要看我。”
        沉蓝沉默一下,闭上眼睛,说:“我闭上眼睛了,我什么也看不到。”
        于是怀里陡然有了一个温暖的重量。
        她终于在他怀里放声号啕,肝胆俱裂。
        她的父亲,她的国家,她的爱人,于这一个夜晚,都离她而去了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她在怀中哭泣。
        锦绣哭的筋疲力尽,沉沉睡去,沉蓝立刻离开,借着贺喜之名,他来到太子宫邸,沉若并不知道他今天回来,看到他来,欣喜若狂,他只抓着兄长的手,在他耳边低声一句:“……锦绣来了。”说罢,接口疲惫,沉蓝转身而去,而沉若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言笑晏晏,又是那苍白美貌,从容长袖的沉国太子。
        那道身着大红喜服的身影,只为锦绣两个字动摇了一瞬间。
        皇族的婚礼繁复而琐碎,沉蓝握着那在床上恹恹的少女的手,冷眼旁观着自己兄长的婚事。
        人人都说,好一对金童玉女;人人都说,三日回门,太子亲自护送,对那和他同年的娇娘,好生眷顾。
        这人人都说闲闲的飘来,锦绣却不哭了,只死死握着沉蓝的手,按时吃饭,却吃了就吐出来,她又坐回去,继续吃。
        “……不吃不行啊……会生病的……”她细细弱弱的说,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犹如深潭。
        沉蓝连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看着,握着她的手,这是他所能做的极致,除此之外,他无法可想。
        第五天的夜里,第二声更鼓之后,沉若悄然而来,锦绣那时正在榻上喝粥,忽然就停下来,侧耳听去,脸上慢慢的慢慢的,现出温柔的笑容。
        “他来了……”她低低地道,然后从十开始倒数,数到一的时候,门扉吱呀一声,沉若缓缓走入。
        那只而温暖的声,自然而无声的,从沉蓝掌心挣脱而出。
        “阿若。”她扬声唤他,柔润甜美,仿佛之前种种苦楚,无边忧烦,俱都毫不存在。
        沉蓝忽然明白,锦绣于沉若面前,只有笑容。
        温暖的,柔和的,可以安抚人心的笑容。
        沉蓝无声退出,没有人出声挽留他。
        他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兄长,擦肩而过,彼此都未回顾。


        5楼2013-01-22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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