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花娇艳。
“墨渲。”刚出得房门,边听见清冷的一声唤。
墨渲抬眼望去,见是凌宣,穿着白色的锦袍,外系一黑色披风,抱着暖炉,立在院前纷乱的雪中。
“三哥,好久不见。”墨渲紧了紧裹身的大袄,慢慢走到凌宣跟前,仰头笑道,“别时还是荷花始绽,再见却已飞雪漫天。”
凌宣淡淡一笑,问道:“听闻你们一路艰险,你可有伤着?”
“也不过皮肉小伤,不曾碍事。”墨渲哈着气取暖,“不知三哥大雪天的过来,可是有要事相询?”
凌宣面色冷了冷:“西南一行,可曾看出三房的动静?”
“此番为陛下办事,大哥也没旁的心思。”墨渲心中冷哼一声,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凌宣上前一步:“他在西南没出事?”
“三哥怎知凌溯为救我,在急湍中受了伤?”墨渲先是惊诧,然后,嘴角微微上扬成一个嘲讽的弧度,“还是……你想问的是,他怎么没死在‘十二相思’之下?”
“大哥伤得可严重?”凌宣皱眉,不解道,“中毒?他怎么会中毒?何为‘十二相思’?”
墨渲抬眼打量着他,笑容温婉:“都是小事,不足以三哥挂念。”
“墨渲只是不知,三哥与凌溯素来不睦,今日怎么关心起他的伤势了?莫非半年不见,反倒引得三哥兄弟情深?”
凌宣有些尴尬,却是冷声道:“这些用不着你操心。”
墨渲抿了抿嘴角,低下头:“不知三哥可还有吩咐?”
“不要忘了你说过的话,也不要忘了你从哪里走出去的。”凌宣负手而立,面容冷淡,“西南之行,不要对某些人产生些不该有的想法!”
“墨渲不知三哥所指,还望三哥明示。”墨渲平静地屈膝,面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凌宣冷哼一声,也不追究她的装傻充愣:“我还有些事情未处理,若是你没别的报备,我便去商铺了。”
墨渲当下行礼福身:“正好,墨渲刚回,听颜溪说城东的绣坊有了极好的新缎子,正想着去瞅瞅,便先告辞了。”
“去吧。”凌宣面色无波,挥了挥手。
墨渲转身,走了没几步,又被凌宣叫住。
她回头:“三哥可还有事?”
凌宣快步上前,将暖炉塞到她的手中:“天凉雪厚,你受伤方愈,拿着暖手吧。”
墨渲愣了愣,十指微微用力:“多谢三哥。”
说罢,她缓缓向外走去。
白色大袄上绣着傲雪寒梅,下头露出红色的衣摆,划过纯白的雪地,顿生妖艳。
在下雪的天气,夕阳显得浅淡难寻,只有淡淡的红影。
雪地红辉,衬得墨渲衣袂飘飘,红色的衣角,雀跃出些迷离的紫来。
凌宣的目光变得复杂。
红色紫衣,紫色红衣,真假难辨。
他似乎想起了,很小的时候,三四岁的孩子,独处异国。冰天雪地里一身红衣的小小女孩,晶莹剔透,笑颜明媚,天真纯净。
那天的初见,他跌跌撞撞,几乎在雪地里爬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在众人的簇拥下,娇笑着把他带回了宫中,从此,他陪在她身边,才保全性命,得以平安。
还有那一抹后来冠绝天下的幻影之纱--
赤紫。
Chapter 03
城东绣坊
墨渲刚踏入店内,马上有小厮迎了上来:“姑娘里面瞧瞧!本店新到了上好的苏锦,姑娘挑着?”
“这大红挑鎏金花的倒是不错。”墨渲径自指了墙上挂着的一匹绣缎,笑道。
“哎哟,姑娘真是好眼色!”小厮抱了抱拳,“不过这缎子是店中宝贝,要买怕是得让掌柜来……”
见那小厮一脸为难,墨渲轻笑道:“你也不必为难,引我去见你们掌柜吧。”
“这……”
“我是真心喜欢那匹缎子,你若还为难,便去说声,陈府五小姐陈墨渲求见,你们掌柜自会见我。”墨渲说着,褪了腕上一个细银镯子,放在小厮手中,“劳烦了。”
小厮掂了掂手上的重量,颠颠地去了。不一会儿便恭敬地来请。
墨渲被引入室内,门方掩上,她便笑骂道:“如今你的谱是摆得越发大了,见上一面都得让人通传了!”
“哪敢让姑娘久候,这不是当了掌柜,怎么的也要有些样子吧!”那人也带着调侃回应。
“半年多不见,朗成你这家伙,口舌倒越发的好了。”墨渲走到桌边,自斟了杯茶,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事?”
“一切事宜都已完备,只差几步了。”朗成同样低声道。
墨渲拿着茶杯的手颤了颤,随即垂了眼睫:“那便着手,分批入京吧。”
“如此一来,京城布署也要一年半载,你万事自己揣夺,小心行事。”朗成点点头。
墨渲放下茶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多话。”
朗成迟疑了片刻:“我在担心。”
“担心什么?”墨渲坐了下来,眯了眯眼。
“清染,不要心生不忍。”朗成握住她的手,“我们的准备,不能败在不该有的情感上。”
“你也和颜须一般了……”墨渲轻声叹息着,“放心吧。”
“你也尽可放心。清柳很懂事,一切安好。”朗成也叹了一声,转了话题。
墨渲道:“这便好。我先回去了。”
陈府,三房
“你们主子呢?”凌溯怒道。
颜溪跪在地上,看着地面,恭敬道:“姑娘傍晚时候,说想去城东绣坊看看,独自出去了。”
“出去了?她是去看绸缎,还是想动什么手脚?”凌溯冷笑道,“不然,已是亥时,怎么还没回来?”
“姑娘的事情,奴婢怎可过问?奴婢着实不知其他。”颜溪身形有些颤抖,仍是咬牙答道。
凌溯情绪平静了些,不再说话,坐在对门的桌椅上,等着墨渲回来。
方才,陈府闯入一帮刺客。
倒不是武功多高明,只是,他们的武器上,都淬了毒。虽很快被人擒获,却也有许多人被刀剑所伤,中毒昏迷。
首当其冲的,却是……凌宣。
也不知那是什么毒药,陈府所养的数名大夫,无一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别无他法,才想到了墨渲。
坐了有两盏茶的功夫,凌溯情绪又急躁起来,起身想要出门。
墨渲便在此时推门而入。
白色的外袍搭在肩上,红衣翩跹,微微沾了水汽。
她看见他,微微皱了皱眉,最终笑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