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
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床，穿衣洗漱，洗服拖地，炉灶里头升出第一缕炊烟的同时扯开了嗓子喊：阿爹，起床了——。少女清澈的嗓音划破清晨的宁静，老翁打床上爬起，喝过了前一晚的剩饭剩菜做的大杂烩，怀里头揣了个馍馍，就踩着乡间的泥巴路往田里头走去。少女的事情还没完，将屋里屋外打扫过一片，喂了院子里头的鸡鸭，再浇了前头篱笆里头种的那点儿自家留的小菜。回屋里把摆摊儿用的东西准备好了，推着车子就往集市上赶去。
到了集市上却明显的觉着今儿人少了好多，难道是天气太热了？平常出来的最早的猪肉荣豆腐西施都没出来，还有原本应该在我旁边摆摊儿的林大爷。他们家的面条可好吃了，光那香气都能引来好几里地外的馋鬼。这几天家里口粮不够，今儿早晨骗爹爹说吃过了，肚子里还是空的。本来想着能在大爷那里蹭一碗的，看来是没戏了，心里头这么嘀咕着，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今儿的太阳可真毒，站阴处还这么下汗。想着想着又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傻乐，天气热凉皮儿肯定卖的快，可以多拿几个铜板儿回去了。
“苏小妹，苏小妹`~”
正做着美美的白日梦呢，就听见虎子的声音。有些不高兴的转过头去嗔他。
：干嘛呢鬼喊鬼叫的。
虎子是林大爷的儿子，才刚刚七岁，偏偏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不叫我姐姐非叫我名字。这会儿正满头是汗的跑过来。
“今儿个西凉河那边有个什么事儿，特别热闹，人都去那边了。我爹怕你不知道，叫我来告诉你。”
：我说呢怎么人都没有！赶紧的，咱一起把车推过去。
【离】

刚叫了这么一声就迎面走过来两个壮的跟头牛似的汉子，还顶着一副面瘫脸。吓得我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该不是惹着黑道上的人了吧？战战兢兢的跟他们走上去，只看见一个老太太跟一个...美少年！！！
：小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啊。
刚准备勾搭那个小哥哥就被老太太一盆冷水浇醒了。什么？儿子？绣球？不是只有大姑娘抛绣球的么。这个奶奶脑子秀逗了？
：我没接你们家球啊。是它自己掉下来的。话说你这球还砸了我东西呢。

脑海中有什么一点一点清晰，成形。原来这里今天这么多人就是看着抛绣球的热闹。原来差点砸我头上的是个绣球。可是出门买个凉皮都能捡个相公回家？说书呢这是！
：等等！我还没择清楚呢。怎么能糊里糊涂的就嫁了。

难道是城北的陆家？他们家票号都不计其数不用房产地契了。不过城北陆家最让人说道的除了这财富就是陆家的公子。据说生下来就是个哑巴，陆家家大业大，看不起一般的姑娘。家底子好点儿的姑娘也不愿嫁个哑巴丈夫。这陆公子就拖到了三十好几还没结婚。
不由得又看了老太太跟那个小哥哥两眼，看着老太太，我就好像看到了一堆闪闪发光的铜板儿。看着小哥哥...我就只想哭了。凭什么三十几岁的人长得跟十几岁的少年一样，简直是犯规！也不知是那根筋搭错了。抬手往小哥哥那里一指。
：你也没问问他愿不愿意啊。

——————————第二幕·陆宅——————————
前情提要：
那天老太太急了，说我抢了绣球不嫁过来是砸了他们家场子，他们家摆这绣楼的费用都砸我手里了，不赔钱就得陪人。然后老太太手一挥我就被几个大汉架走了。上了轿子进了他们家宅子我也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回放着的就是陆家公子那轻轻的一点头。他是什么意思啊，这是愿意娶我么。
可安顿了下来就由不得我不反应过来了，老太太给我算了一笔账，要么嫁到他们家享福，要么为奴为婢在这里做个三四年，把钱还清了再走。这可叫人怎么说，还是跟我爹合计一下的好。给了他们我家地址叫他们把我爹找来。没想到去了大半日。我那没良心的老爹不知道在哪里吃得肚皮儿滚圆，笑得嘴巴都列到了耳后根。走过来自以为慈爱的拍了拍我的头。“丫头，陆家是个好人家。咱们村里头这么多年没哪个姑娘出嫁夫家送这么多彩礼的。你可给我们老苏家争脸了。他们家除了那些个箱子还给了几块地，以后你爹也是半个土财主了。把那几块地租出去，你爹就在家里头受租，这苦日子也就到头了。陆夫人挺喜欢你的，她跟我保证了，这里没人敢欺负你，你就放心住在这里，等你成亲那天爹再来啊。”
：爹！爹！你就这么走了？！

爹走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蹲角落里哭了一场，从无声流泪到鬼哭狼嚎。就是觉得难过，就是觉得委屈。我娘走得早，这么多年爷俩相依为命。我打小就尽自己所能帮他做事儿。可长到十六岁上，他就这么几句话把我给嫁了。也不管我在这个大得空旷的大宅子里住不住的惯，会不会想家。就这么走了，潇洒的留个我一个得志小人的背影。
哭完了站起来擦干眼泪，眼睛还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又去拿毛巾洗了两回脸。等了一会儿也就好了。照照镜子，眼睛不肿了才出门。
前几天在他们家，这么大爷似的住着也不合适。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人精似的就把我分配到陆公子房里当丫鬟。这不，又要过去伺候他了。说是伺候其实也没什么事情。洗脸漱口换衣服都有照顾了多年的贴身丫鬟处理，用不着我。也就是木头人似的站在那里，后来见没人管我。就自己找些乐子。趁他看书写字的时候拿两个小点心吃了，逗一逗架子上的鹦鹉，乱扒拉几下古琴。不过那琴我动了一次就没赶动了，他皱着眉头看过来的样子真有些吓人。
什么东西都玩过了，墨也磨好了，只好站在旁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架子上那只鹦鹉偶尔叫两声，又猛然清醒一下。

乡里姑娘不像城里头小姐，有那闲情逸致去学诗书。但我爹救我这么一个孩子，打小就疼我，就把我送去学堂待了几年。勉强也认得几个字，只要不太生僻的看着也没问题。
：我没名字。但是我们那里人都管我叫苏小妹。我爹姓苏，但我也不是家里头最小的女孩儿，我们家里就我一个。

其实我挺喜欢待在他的书房里头，墨汁的香味，毛笔滑过宣纸细微的沙沙声，都让人觉得很舒服。听了他的话，想了想道。
：要不...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苏琬，像是在哪里听过，莫名的有种熟悉感。我并不一定懂得这个琬字的意义，但第一次有人为我想了名字，总还是高兴的。看了看那两个字，笑得猫儿一般眯了眼睛。
：好。以后我就叫苏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