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海边的城市夏天被风暴突袭是家常便饭,十年过去男人已经不会像以前记住每一场风暴的名字。风狠狠地从窗户外面灌进来,呼啸狂妄又卑怯,天空发白,世界被深浅不一的灰色覆盖,盘旋的云一层一层压下来,直到鼻端,屏住你的呼吸。
墙上一片金属制的挂饰在风里咣咣地响,又闷闷地撞墙。玛丽莲梦露的红唇模糊成了交通信号灯一样的色块,柔和又突兀。吊灯一片片的玻璃在风里互相撞击,发出丁零零的声音,和雨声混成一片。
雨点飘进来湿透了窗台上的纸,一只手伸过去关上窗。
有人感叹下雨是天空在哭,也有人几乎不哭。男人在咖啡的香味里用一沓有些泛黄的信纸抄着以前写下的诗,这次用了自己带的钢笔,桌上没有咖啡也没有烟,连花瓶都撤走,玻璃上雨划出一道道断断续续的斜线,令外面的世界陷入模糊和残缺。
他安静地写,坐得很正,笔拿得很小心,压着纸的左手很稳。
他好像没听见咖啡馆外面的雨声和音响里嘶哑的男声,他也没看见,旁边的女孩突然沉默,又哭出来。
他全然置身事外,和这场悲伤的风暴毫无关联。
黑猫难得懒懒地缩在一角,没有翘起它的尾巴扑上来,舔着自己的爪子,那姿态难得的温顺。
甚至咖啡馆的门被匆匆打开,店老板挟着一身雨水和一阵冷风进来也没有惊动他。
“骸先生?六道骸先生?”
男人猛地站起来,可惜不是听到了这句话,他把信纸整齐地放进包里,黑猫向他探过身子,他绕开它,冲进外面的暴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