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思君子风雅,慕他芝兰无暇 】
人说权势折心,名利伤情,纵是千金掷地玉为引,功绩载册墨百章,也逃不开一个俗字。金甲不及白衣,高邸莫如矮篱,怨只怨,门外不见青山,不闻野啼;双掌难得信笔,爱舞长戟。
我偏不惧他众口铄金,策马游个赏乐随心,仗惊沉洪。我目所及处,皆是我年少心性,叱咤凌云,扬鞭洒血逐来的天池固地,洗去了狼烟烽火,淘尽了险象杀机,只余野旷雁起,芦蒿撑绿。
金戈铁马沉寂,应换山水温柔入曲。
待得星子悬空,遇上一场夜雨惊鸿。
世人口中颂着的白衣卿相,君自兰芳,在竹里煎一碗月光茶凉。我本想着意气昂扬,笑他酸儒为裳,庸迂是肠,却见他眉目清毓不假,光风霁月无双,折扇一摇挥却头顶狼狈乌霜。
忽记那年江南,火树银花灯如昼,百家围炉说九州,客渡也回头。渔樵闲话里,浪子仗剑觅得了归处,从此安了家,锄田以耕,布衣粗茶。
此际心绪,恰如那弃剑浪子。
尘埃,定了。
一眼过,即万年。我忘了侯爵加身,金粉砌梁;忘了笙歌暖调,霓裳珍飨。我只记得那夜雨潇潇,如歌清商。
不是鸣鼓豪烈,也不是吴越婉娆,是走板荒腔——不可言喻却又命理难违。我拍马行出数里,驱银蟾,迎金乌,再将它放逐于天地江湖,万物寥廓,许它独自踏遍,蹄镀旭光。
而我,愿随君子,脱战袍,解长刀——
守一方山水天光,蒹葭苍苍。
(慕浅缨执笔于201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