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赔了一笔，顾翔安慰道：「Shawn也不可能笔笔赚，没事儿！」
张晓很自责：「已经五笔了！」
「也持平了三笔不是吗？」
「我快把Shawn的钱赔光了！」
「Shawn原就没指望你操盘，他让你拿著钱走的，这是你的钱。对了，听说你找仲介卖Shawn给你父母买的公寓？」
「那栋很值钱，多一笔现金是一笔。」
「现在还不需要，那是Shawn下的聘礼，怎麼，你打算嫁他了？」
张晓把资料往桌上一拍：「不管审判结果如何！只要他肯娶我就嫁，嫁牢里去我都愿意！」
顾翔极力维护那栋公寓，另想了理由说服：「那就先留著，听我的，不需要的时候就不卖，这才叫后路。」
这句很有说服力，张晓认为听专家的更对，自己不要乱作主张：「好吧，我先让他们撤下，需要的时候立刻拿出来。」
张晓还是不愿放弃卖公寓这个选项，但至少撤下，顾翔暂时没心力管，继续研究资料，可张晓丢了句：「若不是那百分之五，根本不关Shawn的事．．．」
「Shawn就是知道魏思成与高盛那些人里头不乾净，肯定违法，所以没掺和进去，百分之五的佣金其实是合法的，只不过这次抓得严格，调查单位不愿放过，只要他们说犯罪那就是犯罪了，这时候已经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
「平时里牵线都是卖人情的，怎麼这回他就贪了这麼一笔呢？」
「需要这笔钱吧。」顾翔张口欲言，几乎，还是决定咬死。
「不是为钱，就是为权，三百年前三百年后根本没有不同．．．」张晓喃喃道。
「张．．．嗯，没事儿！我忽然忘了要讲什麼．．．你继续！」顾翔很冲动，为殷尚翰抱不平，但也不敢告诉张晓真相，否则指不定要从他面前跳楼，眼下事还不够多麼？
「对了！」顾翔转移话题：「你明天找找金弘，让问问日盛的事儿，他们在海外的势力可以拿到资料。」
「出事后，为何日盛没有被调查？它还是间伪外商公司啊！」
「这里头姚光也有一份，唐富部份资产也在这儿，姚光拿定这点，唐富不会为了扳倒他与自己仅剩的钱过不去，魏思成更抓紧这点，他所有的资金都移到这儿了！」
「就算金弘愿意帮我，只能证明魏思成有罪，却无法证明Shawn无罪，何用？」
「只要魏思成列为被告，姚光就会曝光，他若想抽身，就得把所有人救出来！届时大夥都无罪！」
「凭他一人可能吗？那些人的不法获利太惊人了，不定罪简直不可能！」
「我也不晓得行不行，总是个希望。还记得鸿海内部拿回扣的事儿吗？光一名员工就有上百亿的获利，被告发十次都无罪，就是因为里头有人护著。我现在不只要救Shawn，高盛那儿也有我几个朋友，高盛把他们开除了，公司律师团也不替他们辩护，只有我与几个法律界的朋友，没有势力，要在庭上扭转审判办不到，只能拉姚光下水。」

张晓真的拿到日盛的资料，金家媳妇也鼎力相助，但仍晚了一步，魏思成逃亡的那几日就是在处理这件事，资金已全数挪出，日盛只剩下个空壳。
张晓为此几乎天天流泪，压力再加上工作量，视线久久无法恢复，差点把数字三看成八，好在张婕妤被殷尚翰养成再三确认的习惯，差点没把资金搞错。
「你该休息休息了！抵抗力低成这样！」袁亚霓来看顾翔时，替张晓买了包感冒药。
「都十一月了！Shawn还没出来！！」张晓边擤鼻涕边道。
「这不是用月来算数的事，这里头犯罪事实肯定，或者三年五载都指不定，你得放宽心，否则日子还要不要过？」
「他怎麼能在里头三年五载呢！！他没坐过牢呀！」
「谁又坐过？」
「顾翔．．．」张晓咬舌，差点错乱了时空：「我是说，顾翔去哪儿了？」
「与律师团找李韦去了。我听说李韦牢里把这些朋友们顾得不错，差点被他爸骂死，好在他各处有私交。对了，阿姨还好吗？」
「自然不好，就连她也被列为侦查对象。」
「什麼！那她现在在哪儿？」
「还在伦敦。教授的夫家护著，英国政府目前两难。」
「甚好，Hamilton是苏格兰的大望族，苏格兰一天到晚搞独立，全靠Hamilton家镇著。一边是不能得罪的大国，一边是不能乱的内政，我只怕英国政府两边都不得罪的情况下，会将阿姨驱逐出境。」
「顾翔也想到这点了，联络过教授，教授说若真到了最难时刻，她手上掌握几名政治犯，会拿出来谈判交换。我希望不要走到这一步，拿别人的命换咱们的，我不想做这种抉择。」
袁亚霓是战地记者出身，这种事她看得多，也看得开：「若中国这边也拿政治犯交换阿姨呢？英国人也是有被逮关在这儿的。」
张晓猛地狂咳，快把肺咳出来了，袁亚霓往她头上一摸：「你发高烧了！你今天一定给我去医院！！」
袁亚霓力气可大，拖著人就走，张晓在病中根本没体力，脸色苍白到一进医院就被输液，迷朦间，久缝故人：「玉谭．．．？」
护士转头过来，笑笑：「张小姐还记得我啊？可你喊错名字，我王谭！」
王谭还给张晓看名牌，但是被关在医院两天，张晓察觉王谭的人缘奇差，同事们都对她不善：「落毛凤凰不如鸡罗。」王谭淡淡笑笑。
张晓放下硬闹著顾翔给她拿来的资料：「怎麼回事？」
王谭心中很苦，生活更苦，正好新闻报导唐富：「女儿才刚满一岁不久．．．我甚至不敢与家里头说！」
张晓非常担心：「他没负起责任吗？」
王谭冷笑两声：「怎麼负责？他已有家小，一旦曝光，别说他夫人要整死我，这还是超生！平时里他每个月拿生活费给我，很大方不错，可一下狱，房子被收回去了，生活费也没了，护士一个月赚没多少钱，还得付奶粉费、褓母费、房租，你说我后悔吗？我只叹命不好。」
张晓安慰她，王谭擦擦泪笑道：「张小姐自己也不好过，我还与你说这些。抱歉，我俩见过几面罢，多抱怨了。」
「你就当我是好姐妹吧，我们有缘。」
「谢谢．．．」王谭一下子没忍住，哭了出来：「你能愿意听，这些日子以来，我只能与你说啊！！」
哭到个时候，都擦擦泪，王谭也该继续工作，巡视下个病房，但她比较了解：「其实这事儿很好办，只要党里边儿有人愿意出头，信不信即刻无罪！」
「能管用吗？本身就是件违法的事儿！」
「法是人定的！平时里唐富都这样干事儿！」
张晓还是想到姚光，除了姚光依旧姚光，也实话她不认识其他的，顾翔来的时候Hamilton教授来电，照顾翔的翻译，教授的看法与王谭差不多：「你们不该逮事儿给姚光定罪，只要罪证一曝光，谁也维护不了。反之，逮到事儿时要帮他隐藏，然后去要胁他！我看其他人救出来的机率不大，但Shawn可以，他最多抽佣，没有涉入，到时候非常容易辩护！」

【二十八】【大寒】
姚光怎麼轻易露馅，简直天方夜谭，至十二月时，顾翔把姚光的祖宗八代都数了好几遍，也查不出来什麼，让张晓最恨的是，佣金本就是商业间的往来报酬，不关殷尚翰事的，只因为这回涉及外资、官商贪污情事，使中央忍无可忍，把金融案件当肃贪情事侦办。
张晓觉得自己快疯了，心中已经出现姚光也休想好过的心态，使她平复的是殷尚翰的字帖，她没有时间练字，但殷尚翰已能练得七、八分像。
「你写了多少？」
「每天至少五、六个小时。」
殷尚翰中指本来有茧，在狱中没办法处理更厚实了：「少写点，指茧都厚了！」
张晓摸著心疼，殷尚翰淡淡笑笑：「没办法，我想你。」
张晓给他带来另一本相簿，上头是2012：「今年过得奇快。」
翻开，里头是整年度美好的回忆，但殷尚翰忍不住要问：「为何是『上册』，还有下册吗？」
张晓垂眸：「下册是你的字，那是给我一个人的。」
顾翔见情况不对，咳了声：「张晓，医生怎麼说的！」
张晓强忍，殷尚翰已经知道情况了，在商言商，下狱后他从未怨过任何人，但张晓视力受损一事，让他非常愤怒。
顾翔递面纸给张晓，转移话题道：「时间剩不多了，让我与Shawn讲几句。」
还有五分钟，顾翔给殷尚翰分析了情势，殷尚翰在狱中有报纸可看，并且最有时间分析、思考。
「你，我还有点把握，因为你根本没有犯罪事实，但其他人不行了。」顾翔实话道。
「犯罪就是犯罪，我起先就直觉这里头不乾净，现在只能说，试试看，以上缴获利的方式争取减轻量刑。」
「也不大容易，资产老早被冻结不说，不法所得本就该偿。」
「那就找政敌。姚光肯定得罪过不少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找了，但肃贪是一贯政策，中央绝对不会放水。这回要只是单纯交易之间拿回扣、超额投资那好办，坏就坏在有官员涉案，党内震怒。还有件事儿，看到新闻没有？」
「看到了。皇宇现在情况如何？」
「董事会通过停权命令，一旦医院宣布脑死，私有股份将按生前遗嘱分配，皇宇对其继承股份将立刻移转到公司名下。」
这新闻闹很大，张晓也想问：「到底什麼原因？」
顾翔也是听胡兰说的：「那天与罗子勋大吵一架，两人抢东西，叶董事长忽然急性中风送医，再没醒来。」
殷尚翰关心的是：「抢什麼？」
顾翔冷哼一声：「胡兰说是唐富、姚光以及所有背地里投资过皇宇的官员们的资料，叶董事长想把这份交出去，总有人为了活命会保你出来，可此举等同灭了皇宇，罗子勋说他要保住叶董事长毕生心血，还有全公司几万人的活路不让拿。」
殷尚翰听完无波无澜：「罗子勋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我非常好奇，这里头，是谁在运作？」
顾翔也疑：「我也想不透，起先不是查魏思成他那夥子人压榨厂商的事儿？这是皇宇捉内贼，怎麼捉上高盛了？调查单位的速度快得有问题！」
张晓也问：「是不是高盛的人平时和谁结仇了？」
这倒好，顾翔又多了件事，捉鬼。

张晓今天心情不错，如今只要见到殷尚翰一面就能让她开心好一阵。街上张灯结彩，新公寓的管理委员会也开始布置起来了，这管理员与张晓熟，之前殷尚翰租用这里时就见过一、两面。
愉悦上楼，开门却闻到焦味：「爸？妈？妈？妈！！」
差点没吓死，炉子上的汤都滚沸出来了，等张晓急忙收拾得差不多时，张母才匆忙下楼：「鬼叫什麼．．．唉呀！！我的汤！！」
「妈你炉煮东西怎麼不在旁边看著？！房子烧了怎麼办！还有爸呢？！」
「他出门买米去了，家里没米了！唉呀我．．．我就那麼一会儿子，亲家母打来，我聊了会儿，话机拿楼上去了，忘了拿下来！唉呀这两层楼的房子，爬上爬下的，搞得我！」
「这房子大，跟咱老家不一样，别以为只是去上个厕所什麼，都得用上两倍时间！算了，以后慢慢习惯吧。」
「还以后啊？晓晓，你不是要卖了这房子吗？」
「目前还挺得过去，要真不行，我就要卖了。妈，真到那时候，Shawn是真会需要这笔钱的！」
「别别别，你误会我的意思！需要就拿去卖了，本来你出嫁妈就没指望能常见到你，一年一次、两次大概就很不错了，没想到这小子给咱买了栋房子住你旁边，有这份心就好。不用你说，妈一瞧就知道，北京的房子多贵啊，何况是这地点、这规模！给妈透透底，有没有个七、八千万？」
「一千八百万。」
「啧啧啧啧啧！卖了、卖了！给他公司拿去用！」
张晓叹，张母倒比她看得开：「商人嘛，就是个风险，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儿，你自个儿选了这丈夫，就得认命。唉，也是个运道吧，这人生就是有起起伏伏．．．」
张母又开始嘴碎了，张晓已经够心烦，不插嘴，只当她背景。
「．．．比方说呢，老头儿年轻时，我还没生你之前，他还被活埋在矿坑里过呀！再比方说那些个大官吧．．．还有我听说什麼那谁，是苦读出来的！我一时间忘了他名字！唉这人老了话到嘴边又．．．昨天电视上．．．妈是过来人．．．晓晓啊．．．这不，最好的例子就是那谁，年莉！她呀！嘿，以前走哪儿都她，电视一开也是她，第一名模啊！瞧她现在不也逃漏税被逮住了？要我说这违法就是违法，这些人就要给他关上个几载的！国家有政策啊，咱老百姓．．．唉！晓晓你干麻去？晓晓？！」
张母嘴碎偶尔也有可取之处，很偶尔，但张晓立刻冲上楼拨手机给李韦。
「帮帮我！」
「你找她管什麼用？」
「让我见一面！求你了！」
「年关了，名额有限，现在成天里都有人探监，尤其特别监，我得安排一下，排程可能得后面些。」
「能不能在一审之前？」
「这难讲，但年前勉强可以。」
张晓一咬牙：「求你尽量，至少年前！拜托！」
李韦感慨：「唉！张晓啊，你已经做很多了，休息休息吧，我看你这样我都难过了！」
张晓已经不晓得睡眠是什麼，半夜里起来看美国开盘，一大早又看日澳开盘，下午又赶欧洲开盘，其他时间不是处理生意，就是跟著顾翔研究案情，高才是能帮她分摊一些，现在张晓付得出来薪水了，但高才大部份的工作都在顾翔那儿，毕竟高才不是金融专才，他的专才是人事奔波。
张晓是个不听劝的，现在还多了探视叶兆玄与帮王谭带孩子的事儿，王谭终於花光积蓄，付不起褓母费，张晓毅然帮她带孩子，反正她不是在家就在公司，足不出户，家里还有她父母，公司里只有顾翔与律师团，没有其他员工。

张晓立刻拦道：「年小姐！您女儿可好？」
年莉倏地转身，像只护犊母狮，声音很猛：「你说什麼？！你再给我说一遍！！」
张晓直挺身子道：「你父母把你当摇钱树吧？女儿．．．我猜，也过不好吧？你想找个有保障的人嫁了过安稳的日子吧？」
一会儿，年莉终於放下指著张晓的食指：「你想做什麼！」
张晓毫不犹豫道：「我在法国有两处酒庄，任你挑，身份，我认识得力人士让你与你女儿入籍。」
年莉转过去要走，背对张晓：「那时我一无所有啊！我得养活我女儿！我做的这一切，谁懂！！」喊出来像发泄，年莉的心舒坦一些：「张小姐去过新疆吗？我表姐以编织为生，她挺行的，尤其能用稻草编条立体的龙！哪天你经过，赏个光吧。」
年莉自己要求结束会面，张晓来不及问清楚，但直觉告诉她要去新疆。这回谁也没告诉，连张父、张母都以为她是要去上海拜访客户，只有庄承欣晓得，大过年得靠她弄机票。
年莉的表姐不在街上卖钱，她行动不便，在家里做好给包商收货，住的地方算不错，毕竟年莉收入也不少。
「新年好，请问，龚小姐在吗？」看到应门的人，张晓其实心里有数了。
「你哪里找？」应门者坐在轮椅上，非常警戒。
「您好，是年莉小姐介绍我来，找一位龚小姐，她说龚小姐的手艺非常了得，会拿稻草编织龙。」
应门者瞪著张晓，很久，张晓坦荡回视，最后应门者想了又想：「进来吧。」
一名约六、七岁的小女生正在客厅画图，眉眼间，与年莉太像了，但是她一见到张晓立刻冲到柜子里躲起来。应门者见怪不怪，张晓与之相视时，忽然明白过来小女孩的举动究竟为何。
「请让她出来吧。」
「她不可以见人。」
「那她也没上学麼？」
「年莉没告诉你吗？」
应门者驶著轮椅进去屋内，真拿了只稻草龙来：「一只五百块。」
张晓毫不犹豫掏了钱，正等下文，应门者却立刻赶人。
「请离开我家，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不、不是的！我、．．．您就是龚小姐吧？听我说龚小姐！！龚小姐！！」
张晓被驱赶，下楼时一个情绪上来支持不住，跌坐在阶上轻哭了会儿。医嘱言犹在耳，尽速平复好自己，拾起稻草龙离去。

【二十九】【龙抬头】
庄承欣也特大方，给张晓弄了个头等舱，说是她根本用不完的月票，随意拿。实在要谢谢她，张晓有够隐密、够宽敞的空间来把玩这条稻草龙。
拿稻草来编织龙，这倒新鲜，记忆中，老百姓能不能编织龙还其次，怎可能使用此等卑劣材料，这不等於自己伸脖子给人砍嘛！
这龙首还能动，真如年莉说的栩栩如生，张晓玩心不减，摆弄两下，玩著玩著，龙腹内似有声音。
摇摇看，果真，机上不可能有剪刀，张晓乾脆动手，很小心一根根拆解，腹内藏了一片记忆卡。张晓大惊，立刻开启笔电插入，里头显现出来的资料让她咬著自己的手背，差点叫了出来。
什麼叫恨不得一飞千里，张晓怪起弘历，没事儿打到新疆去做什麼，国土搞得这麼大，东西往来得飞多久！终於下机后立刻冲到顾翔家，袁亚霓非常能够体谅，她能帮的就是让顾翔赶紧随张晓去。

龙年一定是好年，中国人无论如何都这麼认为，拜年的人比往常得多，初二时姚光家门前依旧络驿不绝。
「稀客啊！这不是大摄影师，唉，我这儿还有两幅你的作品呢！还有这位，是殷尚翰的女朋友吧。贵姓啊？」
「我叫张晓，将军新年好。」
「这大过年的，咱不谈公事，啊！那个．．．」
「将军！」张晓打断，顾翔要开口却被张晓硬生生抢先，并且直捣黄龙：「我们不谈公事，谈私事！姚将军希望就在这儿谈麼？」
姚光大概晓得来者不善，领头往书房去，顾翔还让了张晓一步，张晓瞪他一眼先行，那叫一个气势。
张晓什麼都没讲，把记忆卡往姚光桌上一搁：「我要殷尚翰无罪释放，罪证确凿的本国籍人士在许可范围内减刑，外籍人士引渡回国受审。」
姚光闭目，深深吸了口气，摇摇头：「好哇！你行！只有这一份儿？」
张晓直直盯著看：「殷尚翰无罪就只有一份，殷尚翰一旦判刑就有许多份。」
「不怕我杀了你！」姚光指著张晓道。
「殷尚翰无罪开释我活，殷尚翰获罪下狱我死。」张晓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指望我给你立个贞节牌坊吗？笑话！」
张晓嘴角一扯：「我家大门前正好有空地，回头我请里长找将军请示工程，谢谢。」
说完就走，顾翔虽面不改色跟上，但心里简直一团乱，出大门后捉住张晓：「你这唱得是哪一出！我们之前怎麼讲的！！」
张晓气道：「别挡我的路，否则我还回头，甩他两巴掌！」
顾翔骂她：「你太意气用事了！大难来时各自保命，不怪姚光！」
张晓停住步子，大喊：「他明明可以帮Shawn的！！还等到现在！！若我拿不到这东西呢！！若我没想过去找年莉呢！！那Shawn是不是得关一辈子！！这些黑了心的王八羔子，我要找个麻布袋往他头上一套，狠狠儿揍他一顿！！」
「张晓！冷静点！」
「放开！」张晓一把甩开顾翔，拿著包往车子砸，猛砸了好几下，防盗都在叫了才住手。
张晓该发泄一下了，顾翔不忍多说她什麼，好不容易把她弄进车里，姚光打来叫两人回去。顾翔阻止：「你这模样根本不能见人，待车里吧。」
姚光也无所谓少了张晓一人：「张小姐开出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两个条件。」
顾翔是律师，谈条件他是高手：「将军的第一个条件我们绝对保证。」
「喔？我还没说呢！」
「我保证，这份资料只有我与张晓看过第一页，仅仅而已，连总共几页我们都不晓得。至於剩下的内容，想都不用想曝光会造成什麼影响。只要将军愿意协助，张小姐与我的记忆力会非常短暂。」
「好！这点我相信你，谅你也不敢拿我如何！第二个条件，我要知道提供这份资料的人是谁！」
顾翔眉心微动：「倘若我只能办到第一个条件呢？」
姚光窃笑：「那请转告张小姐，我也只能答应她后头两个条件。」
顾翔看著姚光，未移开目光，一会儿，做出决定：「好，女人与朋友两端秤，男人重义气。提供这份证据的，长白大药厂代理董事长，南家千金，南馥容。」

高才去接的，童瑷懿等人刚出机场上车，才上高速公路，忽然劈下一道大雷，紫光闪现：「最近天气诡异得很，从昨儿夜里开始暴雨，猛打雷，都说2012年世界末日呢，还真有几分道理。」
童瑷懿没管高才的玩笑，忙问：「今天什麼日子？」
高才不明白：「．．．这，老板的开庭日不是吗？」
童瑷懿急道：「我问的是今儿什麼日子！唉呀，你听不懂。我是说，农历几号呀？」
Olivia自告奋勇：「我查、我查！我iPad里有农民历软体．．．瞧瞧啊．．．二月初二！」
佟之惠喃喃念道：「二月二，龙抬头，蝎子、蜈蚣都露头。」
「说什麼呢？」Olivia听不懂。
「妈小时候，家乡里的老俗话。」佟之惠解释，又转向童瑷懿：「老祖宗的历法几千年了还灵。」
童瑷懿忽然合掌道：「老天保佑，今儿是好日子！」
都来了，顾翔与律师团一定的，另外袁亚霓、李韦、牛津帮的朋友们，这回多了张父张母、童瑷懿她们，以及替叶兆玄等消息的胡兰。
罗子勋也到场，被很早到场的童瑷懿无预警地一个耳光刷下去，罗子勋简直不可思议下意识做出反击动作，这只是种很自然的反射，可顾翔眼快，一步站到童瑷懿面前。
「这巴掌是我替兆玄打的！」童瑷懿气压众人，在场完全不用法官敲槌肃静，已经极冻，连检调单位都面面相觑。
法官紧接著进来，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回走进鸦雀无声的法庭，结果还是敲了一槌，不然搞得像童瑷懿才是法官。
罗子勋只能坐下，闷吃了一巴掌，并且他最后瞪向张晓，张晓只顾著看殷尚翰被带入庭内，哪怕半个步子都不想错过。

顾翔、李韦、牛津帮的要好朋友们以及律师团一起步出法院，殷尚翰上前与他们谈事，顾翔与检察官谈过才出来的，所以晚些：「他们说不会上诉了。」
李韦冷哼一声：「这个姚光，这麼不乾脆。」
殷尚翰很了解制度，基本上一审判定后，除非决议夸张，不符合社会期待，否则检察官不会没事再找事：「现在就看二审怎麼减刑吧？」
顾翔答道：「估计最多减个三、五年，这回贪太大，已经不是姚光一句话的事。」
李韦为他朋友们抱不公：「那个魏思成凭什麼就逍遥法外？奶奶的！」
顾翔忽然想到张晓：「唉，我给你个建议啊，你找到魏思成，拿个麻布袋往他头上一套，一阵拳打脚踢，再把它扔到北海里头！」
想也知道这法子很愚蠢，挺好笑的就是，几个大男人笑笑一阵中午就到了，童瑷懿说她要请大夥吃一餐，连高才都去，只有胡兰先回医院报告好消息。
「那我吃完去看他。」
「好，我在医院等阿姨。」
把殷尚翰救出来就轻松了，接下来减刑的事已不是顾翔与几位律师可以辩到头的，而外籍被告也送返回国，不过中央的条件是必须维持有罪之判决，不可无罪开释，并且违法获利归中国政府所有。
总算新闻台换了别的头条，张晓可能还有些神经脆弱，只要一听到央视开播的音乐声就会惊著，殷尚翰也很火大这件事，把电视关掉，让张晓蜷上沙发，靠著他：「好好休息一下。」
张晓轻轻问道：「妈、二姨、Olivia都去看叶董事长了，你不去一趟吗？」吃完饭后各人往各人路，张父张母还回到公寓，殷尚翰带著张晓先去接王谭的孩子，再到张晓的小套房。
「会的，现在先陪著你。」
「你之后有什麼打算？还继续麼？」
「继续啊！有人把钱快赔光了，我得把它们赚回来。」不给张晓反应的时间，殷尚翰马上问：「这就是那位护士的孩子？」
张晓起身，把他抱近：「嗯。你要不要抱抱看？」
殷尚翰未伸手，眉头微皱：「你要替她看孩子到什麼时候？」
张晓瞪他：「若不是王谭偷偷告诉我，我能让年莉拿出记忆卡来麼！」
提起年莉，殷尚翰自己都觉得孽缘：「本来酒庄是买给你的，结果你送她一处。」
张晓在殷尚翰颊上落下一吻：「全送她都行！只要你出来！」
殷尚翰还是很在意，又问：「你究竟要看顾这孩子到什麼时候？」
「啧！急什麼！」
「我要娶你啊！难不成度蜜月还带著她？」
没预警地，张晓羞了，抱著孩子躲：「事业呢．．．」
殷尚翰轻轻从后头搂上：「你压力太大了，我们离开一阵，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把眼睛养好，其他什麼事业的，我决定趁这个机会再缩小一点公司的规模。」
反而张晓皱眉：「这样，我觉得你志不得伸，很委曲。」
殷尚翰不这麼认为，另一方面也是他有其他打算：「为了事业，把一个家搞得支离破碎，这不是我要的。」

殷尚翰还是来了一趟，叶兆玄的情况已经复健到底了，再多待也於事无补，医生就快给他办出院，然而回到家中后是个问题。
「这回，谢谢。」
「我．．．我根本帮不上什麼忙，还把你害了。」
「来龙去脉我都很清楚，不怪您。」
「珍儿好开心，她来看我的时候说你好日子定了？」
「嗯，三月十一，时间有些紧，就照传统方式在酒店宴客。」
殷尚翰对於这个日期颇不高兴，他想要三月十日，张父与张晓都说没关系，但童瑷懿与张母坚持，两人都觉得哪有在生辰那天办婚礼的道理，何况当天所忌比所宜多，但三月十一是好日子。
「你母亲就是这样，现在又加上个岳母。」叶兆玄很想笑，可是他连说话都勉强，左半边的脸起初歪斜得厉害，现在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但是僵硬不能动。
「董事长出院后怎麼安排？」
「胡图、沈妈都一把年纪了，弄不动我的，他们也该退下来享享清福的时候。胡兰说要照顾我，可我不愿她一个姑娘家耗掷青春在我这儿．．．或者，随便请个看护吧。」
「董事长可还回公司？」
「我这模样，哪里还回得去？让他们搞去吧，垮了，就垮了，我忙活了大半辈子，得到什麼？你是对的，我听胡兰说你缩小了公司规模，获利少了些，但是很稳定。」
「两千万与两亿，若前者能为一家人带来平安，我宁愿选择前者。这回遇难，是我渐渐淡忘这个原则，越来越深入贪渊，老天爷在警告我。」
「老天爷也曾警告我许多次，但我就是不听，报应到了，我只难过跟著我吃饭的员工们，哪天皇宇真倒下，上万个家庭何去何从。」
「我相信罗总经理不会让它倒的。」
「他．．．」叶兆玄想摇头的，不大能动：「思成，还有可能；子勋，挺不住；」叶兆玄吃力地把头完全转向殷尚翰：「只有你，肯定能。」
殷尚翰未答，只是慢慢起身，拿出很精美的喜帖：「我是来邀请您参加婚礼的，届时您出院，如果行动方便，欢迎。」
叶兆玄右手可以，拿起喜帖看了一下，疑问：「怎麼这上头烫金的大囍字儿，是．．．雍正的字吧？」
殷尚翰挺佩服地笑笑：「董事长有研究？」
「呵，平时里收集古董。年轻时候我都不懂这些，还是你母亲一点一点教给我，后来发达了，因著你母亲喜欢，我到处收集，自个儿也收集出来兴趣。怎麼好端端的喜帖，拿雍正的字？」
「也是同个原因，张晓喜欢。」
叶兆玄很感慨：「孩子，你比我幸运，并且，两千万与两亿的抉择，你是对的。」

刚出病房，曹页川传短信来，殷尚翰一度与他断过联络，认为暂不必要，但获释后联络网重新启动。
「知道了。」殷尚翰回传，接著往聘雇看护单位，北京协和医院有个制度，病人返家修养可以向医院聘专业看护，看护可以是有看护执照的护士。
殷尚翰非常急於把王谭的孩子解决掉，而王谭急於赚钱，好处是若去叶家工作，薪水较高之外，二十四小时住在大宅里省了饭钱、房租钱，最重要的是能边工作边带孩子，并且院内留职停薪，雇主解约后仍可回到医院上班。
张晓有些嗔怪：「我帮她带不行麼？这样她哪里忙得过来。」
殷尚翰啧了声：「她才高兴呢！再说叶家多的是佣人，她只需要顾好叶兆玄就好，能忙什麼？叶兆玄也想热闹，听见她有孩子，我还没提他自己说一起带过去住。」
不怪殷尚翰这点，又怪别的：「真不换个地方吗，Park Hyatt太贵了。」
殷尚翰已经见怪不怪：「帖子都发出去了！」
「可是，我们没多少钱了，只剩三亿，原先．．．」张晓咬了舌头，原先多少还是别提了。沮丧道：「原先的．．．都给我赔光了．．．」
「三亿还不够用的？」
「原先更多呀．．．」张晓一直过意不去这点。
殷尚翰一派轻松，合理怀疑他的资产不光在童瑷懿与张晓名下：「转一圈我看看。」
张晓照做，很小心，裙上还有针，大设计师Vera Wang的团队在替她修改，张晓想买现成的穿，可是庄承欣不同意，硬打了通电话。
「不是外国人说新郎不可以先偷看婚纱？」
「我娶的是中国人。」殷尚翰边欣赏著设计，边忍不住要问：「顾翔都办了两场，你确定这样就好？」
请一次客了事是张晓提出来的，记忆中嫁胤禛时就只请一次客，你问她要个什麼样的年轻人婚礼，她净躲，就怕被闹洞房，她的朋友不过庄承欣一个、金弘家媳妇，现在加上个王谭，其他都是殷尚翰的狐群狗党，他们都是重口味的，只是这原因张晓始终咬死，她也晓得殷尚翰不会接受。
「一次就好，婚礼很累的，不要折腾我。」
张晓也变聪明了，这理由让殷尚翰疼的，力排众议，任凭李韦那些人怎麼闹，坚持办一次。
噔噔噔地，换张晓的短信不断，她现在和殷尚翰一样忙，一会儿是婚礼的事，一会儿是张父张母搬家的事，时常地坐下来一人一头滑手机，好像这夫妻俩事业搞了多大似的。
曹页川也来凑热闹，这个消息很重要，董事会在酝酿解除叶兆玄董事长一职，并使其交出名下与公司共有的持股。

【三十】【喜喜】
与童瑷懿坚持的日子妥协下来，殷尚翰三月十号先带著张晓去领证。领证手续因为国籍问题应该要很繁琐，李韦帮忙搞定的，进出户政事务所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倒叫张晓觉得好不真实。
「中国情人们不是拜月老吗，你带著结婚证去雍和宫做什麼？」
「我喜欢雍和宫！」
「好好好，去吧。」
大街上一溜全是卖香的，大婶很热情，还说：「拜姻缘也很灵，拜什麼都灵，你俩记得拜一拜！」
张晓还没有反应过来，殷尚翰已经付了钱先道：「我们已经是夫妻。」
大婶一愣，张晓也一愣，到底是做生意的反应更快：「那更好，夫妻拜一拜，感情也会好。」
走远了，殷尚翰才道：「听吧，话都是人说的，说他灵就灵。」
张晓不大服气，作势要哭，殷尚翰很紧张，现在是一点也惹不得张晓，连童瑷懿都站在她那边。
「买那麼多经文做什麼。」
「啧，妈要的！」
「好了好了，你们高兴就好，就别摆在我办公室。」
不摆办公室摆佛堂，家里开始吃斋念佛起来，原先是整理张晓的东西进来，竟然在二楼整出一个小佛堂，而且童瑷懿还很虔诚地各处讲究，殷尚翰要抱怨起来童瑷懿就凶他：「还不是为了你发的愿！现在你放出来了，我一辈子供他。」
也好在童瑷懿只在她那层楼拜，殷尚翰只好乖乖守规矩，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儿要给菩萨磕头。
「你与我妈也太团结了点。」
「不好吗？」
「也太好了．．．」殷尚翰有点觉得自己被排挤，婆媳俩再加上个丈母娘，常约著一起做什麼事都没告诉他，得他打电话四处找人，搞得他才是特助。

张父张母已迁入北京，张晓就从他们的住处出嫁，迎亲要喜车，一共六台黑色宾士，后头五台是租来的同款式，但还是认得出来第一台是殷尚翰的，车身有好几道刮痕，还不是那日顾翔借开去姚光那儿，给张晓发泄的来不及修。
两人跪在张父、张母面前，张父没什麼要讲的，张母还是想讲两句：「咱这唯一的女儿就交给你了，你得有良心啊！否则我告．．．算了、算了！不告了！你自个儿有良心就是！」
出了大门，张晓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但是她听得很清楚，母亲在身后泼了盆水，哭道：「泼出去了！泼出去了！」
事实上，迎亲车队只花了十分钟就到了殷尚翰家，礼俗做得足足的，就是过火炉那关长婚纱不大容易，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童瑷懿狂喜啊，这回儿媳妇真真进门了，为了这个日子亲手做了一套大金旗袍绣牡丹，她终於当上婆婆，亲自去银行换一大包红色新钞，喜封包得厚厚的，金饰一样不少，金锁片还那麼大一个，张晓根本不敢戴。
童瑷懿一直盯著张晓，还有她的腰臀、肚子，又道：「瞧瞧！大夥瞧瞧！这奉茶的姿势多标准！」
才说完张晓差点摔倒没把茶洒了，佟之惠赶紧缓颊：「我的大姐啊！当新娘子的脸皮薄！」
童瑷懿附和她：「好好好，不说这些、不说这些！给红包就好了！来来来！」
这是一大早的事，礼俗都做足一群人浩浩荡荡出发至酒店，过程吵得，鞭炮炸个不停不说，人多事杂地扯著嗓子叫，最闲的是新娘子，硬要当她伴娘的Olivia时常偷渡东西给她吃。
「晓晓准备到哪儿了？」
「妈！」
「别站起来！坐著、坐著！」童瑷懿又转向婚礼顾问公司的人：「要是行了，先给我们点时间，啊？」
没什麼不行，主要是一直补妆，婚礼顾问公司的人出去正好给Olivia逮住，她嫌自个儿的太淡。
「我做婆婆的，这儿有件东西交给你。」童瑷懿放下小盒子，里头的东西很慎重地包在红布内，打开来是一支白玉镯。
「这．．．妈！！」张晓大惊。
「呵，这是．．．」
不待童瑷懿说完，张晓自个儿大吼起来：「这镯子哪来的！！」
童瑷懿一愣，莫名张晓的反应：「晓晓，你吓著我了，镯子怎麼了？」
「对、对不起．．．我．．．我．．．」张晓不知从何说起。
「这镯子是禛儿他父亲送我的。」童瑷懿说的是实话。
「对不起妈，我、我可以问，爸他是从何处得来的吗？这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张晓急道。
童瑷懿是明眼人：「晓晓，你不大对劲啊，你似乎认得这镯子？」
张晓想了会儿：「嗯，认得，这镯子原先应该一对，是当年康熙皇帝赐给孝懿皇后的，后来一只陪葬，另一只．．．」张晓再想了会儿，改口道：「两支都陪葬了，一支随孝懿皇后在景陵，另一支随、随雍正。」
童瑷懿未疑，笑道：「果然是待过金弘国际物业的，好眼力！不错，这是其中一只！」
张晓大惊：「哪一只？！」
童瑷懿有点不大好意思道：「随孝懿皇后的。那时景陵被挖得乱七八糟，承包整理的包商工人们手脚也不乾净，最值钱的老早盗乾净了，剩下些妃嫔身上的小饰物，当年就是禛儿他父亲，从散落的一支手骨上拿下来的。那支手骨肯定是孝懿皇后的，听说是被压在另一具骸下，所以镯子没早被发现。晓晓，你不怪我吧，虽然是有价值的古董了，可毕竟是人家墓里头的东西。」
张晓摇摇头，边掉泪，搞得童瑷懿紧张：「不能哭啊、不能哭啊！新娘子呢今天！千万千万不能哭啊！不哭、不哭！」
张晓极力克制自己，试图调整呼吸，把镯子按在心口上，很认真道：「谢谢妈。」
童瑷懿拿过镯子替张晓戴上，握紧手道：「好媳妇儿，天知道我盼多久了！这镯子呀，我一直留得紧，谁也没给过，它就是你的，禛儿哪天敢负了你，我头一个不饶他！」
殷尚翰就站在门口，刚好听到这句话，尴尬得他不晓得要说什麼：「那个，妈，外头，客人找。」
童瑷懿一走，殷尚翰皱眉念道：「说了什麼，怎麼又哭了？」察觉张晓一直摸著镯子掉泪，殷尚翰轻轻坐在身边：「我父亲送我妈的东西不多，除了那件大衣，就是这镯子了。这镯子有点来头，妈与你说了吗？」
张晓点点头、吸吸鼻涕：「说了。我很高兴，它来到我身边。」停了会儿，张晓再道：「让我叫你声胤禛，好不好？」
殷尚翰淡淡笑笑，有点邪气，耳语道：「你想怎麼叫都行．．．」
张晓刷地一羞，眼泪没了，什麼也叫不出来了，殷尚翰觉得自己挺有一套，却被总招待顾翔闯进来大骂：「唉你个偷懒的新郎倌！外头应酬客人呢！！」
张晓哭笑著看他们打闹出去，准备室里剩她一个吸鼻涕，不断摸著镯子，微笑道：「你来了，胤禛，你还喜欢这儿吗？」

席开，我数学不好，算不出来多少桌，只知道宴上最多的客人是殷尚翰的商务夥伴们，要好的牛津帮们几乎全到。
第二多的人口是张母的妈妈军团，简直包车箱北上了，原先说南下再请她们一桌，可她们不乐意，乾脆把参加婚礼当旅游，旅行团都报名好了。
第三方势力是童瑷懿的，天南地北的朋友，殷尚翰都稀奇，母亲到中国两年，哪里挖出来这麼多人，这个伯母、那个伯父的搞得他晕头转向，就童瑷懿一个人兴奋，还没开宴前就喝了起来，到处跟人家乾。
胡图与胡兰带著叶兆玄到场，王谭抱著孩子也在一旁，袁亚霓与齐琪是收红包的两位，叶兆玄的红包是他们今晚拿到最份量的。
齐琪给叶兆玄一份谢礼，Park Hyatt的特色，每位来宾一份，里头附有婚纱照，这张之自然，两人面对面额顶著额，默契微笑，还得靠顾翔偷拍的技术才得到。
钱昭与庄承欣、张婕妤与高才、金弘夫妇，都来，让殷尚翰亲自招待的还有一位，惊动了牛津帮所有人，一阵大骚动，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来了大人物。
「Professor!!（教授！！）」大夥异口同声。
「I must come no matter what!（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来一趟！）」

童瑷懿与Hamilton教授在英国时见过了，两人一见如故，但都没有道出自己的秘密，毕竟都是彼此最私密之事，不轻易的。
殷尚翰亲自陪同教授步入会场，教授却东张西望找人，但如今她要找的人视线要放低，叶兆玄只能坐轮椅前来。
「You must be Mr. Ye.（你一定是叶兆玄先生。）」
「And you are...?（您是．．．？）」叶兆玄一个大老板，英文可以的。
殷尚翰给他介绍，但并不意外教授特别寻找叶兆玄，他以为这是一种政治人脉。
再认识一些人，场合上官商朋友都有，教授在英国不一定遇得到的，终於坐下来时殷尚翰让服务员把酒换下上现榨柳丁果汁，教授最喜欢：「Need anything else?（还有什麼需要？）」
教授拍拍他的手，笑笑：「I've got nothing to ask for.（我别无所求了。）」


一场婚礼下来，新娘最累的地方是换礼服，殷尚翰说这种钱不要省，张晓坚持这种麻烦不要多。总共就换了两套，找齐琪来主持是对的，很能炒热场子，这对新人在台上吻呀、抱呀、真心话，被逼著把普通级的要求都做了一遍，张晓只能眼睁睁看著台下人吃吃喝喝，等她能下台时，又得去换礼服。
这套是件薰衣草颜色的，再加上轻纱的效果很梦幻，殷尚翰等在门外没看过这件，张晓再出来时，换他想进房。
新娘换衣服不是两三分钟的事，等她换好也该敬酒。酒店有一套作弊系统，随同倒酒的人员手里其实拿的是葡萄汁，他们把颜色调得像红酒一样，这事只有殷尚翰知道，考虑到张晓整天没吃什麼东西，那些商务朋友又是动不动就乾掉一杯的，没应酬经验的胃哪受得了。
张晓一喝就偷笑，这个笑容晶亮如银河，殷尚翰著迷地想快点结束婚宴，无奈要求提升至辅导级。要求喝交杯酒的、要求新郎餵酒的，每桌都有把戏，一圈喝下来，殷尚翰与张晓中途都去了两次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