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得太深
太容易让自己沉沦
太容易让自己牺牲
太容易不顾一切满是伤痕
我太笨
明知道你是错的人
明知道这不是缘分
但是我还奋不顾身
——《错的人》
01.
“青峰，收工了！”摄影师喊了一声。
吴青峰不喜欢拍杂志，况且不是和苏打绿的团员一起，所以“收工了”这几个字钻进耳朵的时候简直如释重负。
苏打绿一年前解散了，成员们各自生活。
“谢谢。”一贯有礼貌的吴青峰向片场的工作人员致谢之后跟阿翔一起回到化妆室。
阿翔还是跟著青峰做他的助理。
吴青峰进更衣室换下拍杂志的服装，披上自己的风衣。
“阿翔，等会儿我自己回家吧。不用司机送了。”
“哦，那你还没卸妆呢。这样没问题吗？”
“没事的，你先回去吧。”
“有什麼事给我打电话。”阿翔先离开了化妆室。
还剩下吴青峰一个人了。
苏打绿解散之后，吴青峰还是把经纪约留在林暐哲音乐社。只不过他的头衔从“苏打绿主唱”变成了“歌手”。
剩下的人都分道扬镳了。
阿龚在北艺大教钢琴，小威做了另外一个乐团的鼓手，阿福去卖保险，偶尔还帮一些歌手弹吉他，家凯一家移民去美国了，至於馨仪...应该在完成环游世界的梦想吧。
留在台北的还有四个人。
吴青峰不知道自己除了回家还能去哪里，张悬在加拿大巡演，张钧甯在内地拍戏。
家里只有一只泡泡陪著他。再也没有刘家凯把Edward托付给他。
每天晚上都是独处的时候。
02.
“暐哲老师，我很快就会回台北了。
到台北我打电话给你。
馨仪”
林暐哲收到馨仪从西班牙寄来的明信片，忍不住叹一口气。还是...没有提起吴青峰的名字。
谢馨仪跟吴青峰在苏打绿解散之后就分手了。说起林暐哲一手打造的这个团解散的原因，无非就是大家都有自己的梦想。虽然苏打绿也是梦想的结果，但...大家人生的追求还是不一样。
馨仪知道唱歌是吴青峰最大的梦想，就算苏打绿解散了他也可以写歌唱歌过自己的日子，不必为了一个谢馨仪放弃一切去跟她环游世界。
馨仪也舍不得。可她最后还是逼自己跟这里说再见。连要出发之前都没有让任何一个团员送机。
林暐哲对这样的结果也无可奈何。
他自己还是坚持独立音乐，尽管现在林暐哲音乐社旗下只剩吴青峰一个艺人。
林暐哲还是有帮他做个人专辑的想法。毕竟这几年，吴青峰还是写了不少新歌。哪怕是翻唱他以前写给其他歌手的作品，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
“青峰，我在考虑帮你发一张个人专辑。”暐哲传了一条简讯给吴青峰。
“嗯，可以啊。”青峰没有拒绝。
“那你明天来公司，我们探讨一下吧。”
吴青峰至少有三个月没有踏进音乐社一步。
也许因为工作本来就不多，也许因为装载了太多回忆吧，有团员，还有馨仪。
喊吴青峰到公司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这一次虽然没回简讯，青峰也还是到了公司。
林暐哲提出个人专辑的构想的时候，吴青峰立刻就确定了主打歌，毫不怀疑。
“暐哲老师，这一次...我想把主打歌的位置让给《偷闲的翅膀》。唱原版词，可以吗？”
“你果然还是没办法忘记她。”林暐哲想了想，其实他有个更庞大的计划，但他还是同意把《偷闲的翅膀》当作主打歌。
林暐哲的想法是，把还留在台北的苏打绿团员叫来伴奏，电吉他可以找徐千秀，贝斯瞒著吴青峰秘密找谢馨仪。
“那我的想法是，找苏打绿的团员来做伴奏。”
“那电吉他和贝斯怎麼办？”
“找其他团的吉他手或贝斯手来弹啊，电吉他可以是徐千秀，贝斯的话...五月天的玛莎也可以啊。”
“玛莎学长？暐哲老师你说真的吗？”吴青峰对於和玛莎的合作应该是相当期待。
“有可能啦，旺福的推机也在考虑范围之内啊。”
林暐哲没有说出谢馨仪这三个字。
03.
“暐哲老师，我是馨仪啊。我回台北啦！”谢馨仪拖著行李从桃园机场出来，第一件事是打电话给林暐哲。
“这麼快就回来了？我去接你吧。”
“不用了暐哲老师！”电话那头的馨仪似乎相当开心，“我自己回去就好啦！”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啊，谢谢暐哲老师啦~”
餐厅。
“馨仪，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什麼事啊？”
“我想帮青峰出一张个人专辑，你看...你愿不愿意录贝斯的部分？”林暐哲对在馨仪面前提起吴青峰这件事还是有点忐忑，怕她立刻翻脸走人，“我知道你还想他。”
“算了吧，这样不好。”谢馨仪还是咬咬牙拒绝了。然后低头吃饭。
“青峰跟我说，要把《偷闲的翅膀》作为主打。”
对面吃饭的谢馨仪抬起头来：“什麼？”
“其实他也想你。你们两个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贝斯的事情我不会告诉青峰的。”
谢馨仪继续埋头吃饭，林暐哲也没再讲话。
终於在暐哲准备掏钱买单的时候，馨仪说：“我帮忙，但不要让他知道。”
04.
苏打绿难得再次聚在录音室，虽然少了家凯和馨仪。
四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打打闹闹，大概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寒暄。
“阿龚听说你去国家音乐厅演奏了诶！好厉害喔！”
“阿福听说你在保险界混得很好啊，下次有什麼事我找你。”
“史俊威你怎麼还是这麼胖？”
“我有瘦两公斤诶！”
“青峰，我看到你的照片上杂志。比刘家凯还帅！”
这次的编曲几乎都是林暐哲。所有的乐器录完之后，吴青峰问林暐哲：“暐哲老师，那贝斯呢？”
“贝斯的部分我另外找了一个人录。”
“谁？”
“这个还不能说。”林暐哲想要赶快把所有人支回家，好让馨仪来录贝斯，“你先回去吧。我把混音的部分做掉。”
“好吧。”
“馨仪，你来音乐社吧。他们都回去了。”
谢馨仪的贝斯还是之前那把白色的，也用了好多年了。她有在英国看到一把天蓝色的，因为行李会超重所以没有买。
谢馨仪回台北的事，除了她父母，只有林暐哲一个人知道。
谢馨仪抱著贝斯戴著耳机坐在麦克风前面。
“开始吧。”耳机裏传来林暐哲的声音。
历经两个小时，所有贝斯的部分全部录完。
“你效率还是和之前一样高嘛。”林暐哲对馨仪还是赞赏有加。
“谢谢。”谢馨仪还是那个喜欢戴蓝色美瞳的小姑娘，笑起来也还是很好看。
05.
吴青峰回到家的时候觉得挺蹊跷，林暐哲向来不是个遮遮掩掩的人。
所以刚把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吴青峰决定还是要去音乐社看看，看看有什麼事情瞒著自己。
刚走到巷口的时候对面就走过来一个人，身后背著一把吉他还是什麼。
灯光太暗加上那个人长长的刘海，青峰完全没有认出来是谁。只想著赶快躲起来。
然而某个熟悉的声音还是猝不及防地钻进吴青峰的耳朵：“暐哲老师，我是馨仪啊，我到音乐社楼下了。”
回忆的潮水突然冲破闸门涌来。
在谢馨仪还没走远之前，吴青峰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远远目送她上楼之后，眼泪再也收不住。吴青峰蹲下来，掩面哭泣。
哭够了的时候已经淩晨了，四周只有一个不打烊的711还在营业。
吴青峰进去买了几罐啤酒。
付钱的时候值夜班的收银员小妹被他哭红对的眼睛吓了一跳：“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吴青峰摇了摇头。拎著啤酒坐到门口的凳子上，一罐一罐的喝。
摇摇晃晃站起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吴青峰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收银员小妹听到动静之后出来看：“先生你怎麼了先生？”然后摇晃吴青峰的肩膀。
见摇不醒，她拿了手机拨急救电话。
医护人员把吴青峰抬上救护车。收银员小妹不敢丢下自己的工作，打电话叫了自己的同事帮忙看著，然后跟著救护车去了医院。
“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不认识他，他在我们店门口晕倒了我才送他过来的。”
“病人本来就有胃病，喝太多酒加上可能情绪不好，现在是胃穿孔。你先帮他付了医药费，我们医院来联系病人家属。”
无可奈何的收银员小妹也不知道怎麼会遇上这种事情。

06.
第二天林暐哲打电话给吴青峰，想告诉他自己熬了一个通宵完成了一半歌曲的混音，想叫他来公司听一下。
结果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您好，您是吴青峰先生的家属吗？”
林暐哲感到奇怪：“你是？”
“这里是XX派出所。吴青峰先生昨天晚上晕倒了，被陌生人送到医院，我们在联系他的家属。您要是是他的家属的话麻烦您到市立医院去一趟。”
“哦，好。”林暐哲挂了电话匆匆忙忙赶到市立医院。
见到吴青峰的时候林暐哲还真的是...感叹了一句：“这麼多年了还是不让人省心。”
随后他注意到坐在角落玩著手机的收银员小妹，说：“你是？”
“我昨天晚上送他来医院的。”
“那谢谢你了，我把医药费还给你。”
小妹之后蹦蹦跳跳回去了。
剩下林暐哲一个人。
吴妈妈前几年过世了，应该说吴青峰在台北也只有林暐哲一个人照顾他吧。林暐哲一直觉得苏打绿解散之后吴青峰挺可怜的，虽然有张悬有张钧甯。
最关键的是，这个吴青峰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林暐哲坐在床边，给谢馨仪发了一条简讯。
而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睡得正熟，嘴裏念叨著什麼。
林暐哲凑近了听，一直在喊馨仪的名字。
07.
吴青峰醒来，味道让他辨识出来这是医院。
“暐哲...”
“醒了？我去...”
“贝斯是谢馨仪对不对？”林暐哲话没讲完就被吴青峰打断。
林暐哲有些错愕。事到如今如何不承认？
“是。”
“那你为什麼不告诉我？”没有怒吼也不是质问。语气一如“你吃饭了吗？”这样的稀松平常。
“馨仪说，不要让你知道。”
“哦。”
“那我去帮你买点吃的。”林暐哲出了病房，留下吴青峰一个人。
还在吊著点滴的吴青峰也找不到什麼事可以做，连下床走走都不行。
只好拿著遥控器来来回回换著电视频道。
无奈每个台在这个时段都放的是偶像剧，也没什麼兴趣。
好不容易看到娱乐新闻，就任由电视开在那里。快新年了，不少新闻都是跨年演出的资讯。
今年在台南倒是会有一个跨年演出，第一次不是和自己的团员一起。
放空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暐哲吗？”吴青峰盯著电视画面出神。
“是我。”谢馨仪站在他面前，手裏拎著一个保温桶，“我熬的粥，趁热喝吧。”
吴青峰的思绪被拉回来。他伸出手抓住谢馨仪的手腕，稍稍用劲地拽了一把。
谢馨仪整个人重心不稳跌坐在病床上，手裏还未打开的保温桶也跟著砸在床沿。
吴青峰拿过她手裏的保温桶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喂你干什麼啊用这麼大劲抓我手！很痛诶...”馨仪还没抱怨完，就被吴青峰一把揽入怀裏。
过分熟悉的怀抱裏有种朦朦胧胧的热气升腾。
反正比起医院的暖气来说是要暖和了很多很多。
一年前谢馨仪要离开这里去环游世界的时候，吴青峰在她关机之前传来一条简讯：你要去远方，我便不挽留。
谢馨仪终於可以在此刻给出一个回覆了。
我想看很多风景，但这些风景都不如你嘴角轻扬的弧度。
08.
林暐哲提著早饭回来的时候，谢馨仪在给吴青峰喂粥。
“馨仪？”
“暐哲老师，”谢馨仪放下手裏的勺子接过林暐哲手裏的塑料袋，放在床头，“这里交给我吧。”
不知情的林暐哲就这麼被推出病房。
吴青峰继续喝著谢馨仪熬的白粥。
“你什麼时候会做这些了？”吴青峰抽了张纸擦乾净自己的嘴角。
“一年前学的。”馨仪盖上保温桶，然后在床边座下。
“跟我说说，你的旅行吧。”
“你还没问我怎麼找到你，也没问我过得好不好，我也还有好多话想问你...”
吴青峰抬起手擦去谢馨仪脸上的眼泪。“放心吧我这一年很好，我知道你去帮我录贝斯了。我在音乐社楼下，看到你了。”
“所以是因为这样才灌自己这麼多酒吗，傻瓜...”
“你怎麼知道喔？”
“送你来医院的人恰好是我在政大的学妹。”
“不要再走了。”
如果你忘了怎麼飞翔，请踩著我的肩膀眺望远方。
如果你要离开去远方，带上我一起吧。
09.
吴青峰的个人专辑如约发行。
世界寒冷的时候唱来一丝温暖。唱片文案裏面这样写。
一如既往的，延续了吴青峰的手写字体。
“你带我走出内向、沉默、拘谨，把我带入你那个阳光倾泻的世界。”吴青峰还真是鲜少有这麼矫情的时候。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话，还是自己突然想起来的，吴青峰还就是随手写下来了，并且附在《偷闲的翅膀》的歌词最后。
这句话还挺适合这两个人的状态。
当初写下《飞鱼》的时候就是这句话描述的样子吧。
10.
“如果我说我要离开了，你会劝我不要走吗？”
“去哪儿？”谢馨仪一脸疑惑。
“不想再混下去了。”吴青峰推开林暐哲音乐社的门，最近是越来越不想来这里了，如果不是林暐哲的追命连环call的话。
“你是认真的？”馨仪拉住他。
吴青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然后转头踏进音乐社的门。
谢馨仪愣在后面不知道说什麼好。
原来这整张专辑都是告别的前奏。
这个决定连林暐哲也不知道。吴青峰也是在再见到谢馨仪之后，才做的决定。
她谢馨仪还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但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谢馨仪跟在后面狠狠地甩上铁门，发出“嘭”的一声。
“什麼事这麼著急？还没睡够啊。”
“你看吧。”林暐哲递给他专辑发行三个月以来的所有评价，“真不明白我怎麼会同意你们解散。”
差评是感叹苏打绿解散如何如何可惜，又觉得是旧团员伴奏没有新意也欠诚意，顺便还吐槽了下收录的作品有好几首是之前就发行过的。
好评是，歌唱水准一如从前那样好，新作的词曲很吴青峰。
褒贬参半的评价。
千篇一律。
“就是这些？”吴青峰早就看惯了这些评价，“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待下去了。”
“我知道，我在门口听到了。”林暐哲也没说什麼挽留的话，“这样下去反正就是我彻底失业了呗。”
谢馨仪站在后面不作声。
这一年连林暐哲都渐渐变得温和了。也不再是动不动就冒出一些奇怪想法的奇怪老板了。
所有人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
包括自己爱的吴青峰。

尾声.
“你后悔吗？”谢馨仪问他。
面对著报纸和新闻对吴青峰决定退出乐坛的事情铺天盖地的报导，吴青峰依然逗弄著泡泡。他从来不把那些事情放在眼裏。
“不。”
对於吴青峰退出乐坛的事情，其他团员都打电话来求证。甚至远在美国的刘家凯都看到新闻，还发了一封E-mail来。
连焦安溥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吴青峰终究还是吴青峰，决定了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改变。
“我们结婚吧。”吴青峰突然抬起头。
“什麼？”
“嫁给我。”
“你连戒指都没有啊。”
“我有这个。”吴青峰走进储藏室找到他订了很久的天蓝色贝斯。
“什麼？”
“你的琴。”
谢馨仪在英国看中的那把天蓝色贝斯，如今摆在眼前。还被写上了她的名字，Claire。
“你怎麼知道我喜欢？”
“我常常看到你盯著它的图片啊，傻瓜。”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谢馨仪就这麼答应了。
背景还是晚间的新闻节目，一点也不浪漫。
我们一直都是那麼默契，最初只要目光相交便能彼此微笑著和声唱出某个曲调某句歌词。
现在也还是一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