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狩猎
我永远不能忘记我快到两岁时的一次遭遇。
早春的一天,头晚降了薄霜,淡淡的雾气飘浮于草场和树林的上空。
我和别的小马在草场低处吃草,这时远处传来类似犬吠的声音。
我们当中最大的一个抬起头竖起耳朵,说道:“是猎犬。”他立即跑向地势高的地方,我们紧随其后。站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篱笆以外很远的地方。妈妈和主人的另一匹坐骑也站在附近,他们似乎了解发生的一切。
“他们发现了一只野兔,”妈妈说,“如果他朝这边来,我们就能看见打猎了。”
很快,那些猎犬冲过了草场旁边的嫩麦地。他们拼命叫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叫声。那不是汪汪的叫,也不是吼叫,而是声嘶力竭发出的嚎叫。几个骑马的人跟在他们后面,有些人穿着绿外套。他们拼命奔了过来。
那匹老马喷着鼻息,眼巴巴地注视着他们。我们这些小马恨不得与他们一起奔驰。他们转眼就跑到了草场的另一侧。突然他们停住了,狗不再叫了,而把鼻子贴在地上,朝各个方向散开。
“他们闻不到兔子的气味了,”老马说,“也许那只野兔可以逃脱。”
“什么野兔?”我问。
“哦,我也不知道哪来的野兔。也许是我们这儿的一只野兔跑出了树林。只要是野兔,一旦被发现,就逃不脱追猎的命运。”
不久,猎狗又开始“嗷,嗷……"地叫起来。他们掉头朝我们草地这边飞速跑来,直奔那条小河,河的上面是高高的堤岸和低矮的树。
“马上我们就会看见那只野兔了,”妈妈说道。就在这时,一只惊慌万状的野兔一溜烟朝着杉树林的方向跑过去了。猎犬和猎人紧跟过来。猎犬一股劲跳过堤岸,跃过小溪,穿过田地。七八个猎人骑着马轻松跃过树篱、小溪,紧紧跟随猎犬。那只野兔试图钻过栅栏,但栅栏太密钻不过去,她忙折了回来向大路奔去。
哎哟哟!太晚了。猎狗狂叫着扑向她。我们听到了一声尖叫,那是她最后的一声惨叫。其中一个猎人骑马上前,驱散了猎犬,否则他们很快就会把那只野兔撕成碎片。猎人提起兔子的腿,她伤痕累累,还滴着血。那些先生们似乎对此倍感快慰。
我惊呆了,不敢往河边看,当我壮着胆把目光投过去时,已经是一片悲惨的景象。两匹上等马倒下了,另一匹马在溪流里挣扎着,还有一匹躺在草地上呻吟。一名骑手满身泥巴从水中爬出来,另一名骑手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的脖子断了。”妈妈说。
“他活该!”一只小马驹说。
我也这么想的,但妈妈不同意我的看法。
“不,”她说,“你们可不能这么说。尽管我上了些年纪,见识也不少,但我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人们喜欢这种运动。他们常常伤了自己,也害了好马,还践踏田地,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一只野兔,一只狐狸或一头雄鹿。他们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得到这些。但我们只是马而已,我们不会明白的。”
我们站在那里一边观望一边听妈妈说这番话。很多骑手走到那位年轻的骑手跟前。我的主人一直看着发生的一切,他第一个上前扶起了个骑手。年轻的骑手向后仰着头,胳膊低垂,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
这时一片静寂,连猎狗也悄然无息,似乎他们也知道出事了。人们把那个骑手抬到主人家里。后来我听说那个年轻人叫乔治•高登,高登老爷唯一的儿子,他高大英俊,是全家人的骄傲。
接着人们分头行动,有的去找医生,有的去找兽医,当然有人去高登老爷那儿,告诉他发生的事。
兽医邦德先生赶来查看了那匹躺在草地上呻吟的马,他把那匹马全身上下摸了一遍,然后摇摇头。那匹马的一条腿断了。随后有人冲进主人的房子,取来一杆枪,没一会儿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和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然后一片沉寂。那匹黑马再也不能动弹了。
我的妈妈悲伤极了。她说她和那匹马相识数年。他的名字叫罗伯•罗伊,他优秀、勇敢、无可挑剔。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肯去那片草场了。
没过几天,教堂传来阵阵哀婉的钟声,我们看到门外经过一架奇怪的黑色长马车,蒙着黑布,由黑色的马拉着。后面一辆车接着一辆车,全是黑色的。低沉的丧种一直在响着,响着。他们要把小高登送往教堂的墓地安葬。他再也不能骑马了。我不知道他们对罗伯•罗伊做了些什么,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只小野兔。
【PS:罗伯•罗伊貌似是主人公的亲兄弟0 0好像在哪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