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有很低很低的叹息无力地落地,碎在斑驳的阳光里——然而这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故作轻快的脚步声立即盖过了愁绪,悄无声息地把叹息的痕迹抹去。三笠走到他身旁,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如既往地问道:“艾伦,今天······”
“我很好。”他打断了她的话,别过脸去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其实他清楚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掩藏的,他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表情可言。
“可是······”
如今这般颓废的他,无论他人还是自己,都早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传达更多的情绪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更多的情绪来表现。然而艾伦并不曾想伤害那个人,他应该怎么回应她的担心呢——于是他说,带着有些无奈的敷衍说:“没事的,三笠,我很好。”
并没有得到让人宽心的回答,然而三笠·阿克曼并没有再吭声回应他了。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风切碎阳光,把碎片抛入屋内,经过他耳边时化作一声稍纵即逝的叹息,深深的无力。
然后他听见她的声音响在耳畔,像穿过这几十年的峥嵘岁月,像跨越那无数的风霜血泪,轻盈中包裹着沉重,希望间闪烁着绝望,紧紧攫住他左胸中跳动的心脏。
她说:“我一直喜欢下午的阳光。它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相信命运的宽厚和美好。”
他觉得这话很耳熟,于是他转回头来,黑发女子正轻仰着头,眼神缥缈而空洞,似若灵魂出窍般。艾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几经跳跃,最后落在墙上一张泛黄的照片上。
——那里有一个黑发少年目光炯炯,嘴角上扬,身旁和身后是一群人勾肩搭背,笑颜如花,伫立在一片草长莺飞,再也回不来的时光之中。
然后他不假思索地一一辨认起那些或稚嫩或成熟的容颜,然后他看到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细长如柳的眉紧锁着,细碎的黑发在一股温柔的风中微微欹斜,而目光是亘古不变的深沉,却又潜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并不能算是帅气得惊天动地,然而就是这样一副面容,注视着时却莫名的有令人安心的力量。
——可以让人义无反顾地相信,哪怕是一个充斥着勾心斗角,被无数怪物践踏过的黑暗而血腥的世界,也总有一天会迎来久违的灿烂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