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月色朦胧，茶楼的客人都渐渐散去，篱墨算账的手终于是停了一停，抬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白皙的皮肤，灯光下如蝶翼般颤抖的睫毛，以及仿若是世界最厉害的画师画出来的绝美的脸庞，可那突起的喉结却告诉世人，他分明是个男子，一双茶色的瞳孔，墨色的长发束起，别了一个翠绿的玉冠，一身白色云锦长衫，真真的俊美到了极致，在竹林茶楼中，到有几分鬼魅的味道。
他修长的手指带停留在算盘上，启唇道：“玎岚，你去将门前的竹子枯叶扫干净，明日有客人要来，”还在擦着桌子的女子闻言应了一声，拿起扫帚出去，干的明明是店小二的活，可她丝毫不像，且不说她那一身淡蓝的丝绸衣裙，光她的相貌便已超外界女子百倍，清澈的眼睛，吹谈可破的皮肤，带着些许暗红色的长发及腰，她性情冷淡，来茶楼的人都不曾见她笑过，但也想象的出，这等美人，若是笑起来又是怎样的风采。
竹叶落了一地，玎岚仔细的扫干净面前的每一片竹叶，竹林里去年篱墨种下的曼珠沙华今年全开了，一大片的红色，绕着那条进茶楼的小路，引路花，玎岚无端想起了这三个字，篱墨说有客人，也不知明日的客人是谁？

“扫好了，”待玎岚回来的时候篱墨依旧站在算盘前，玎岚自然知道他算的并非是钱，却不知有什么那么好算的。
篱墨点点头：“你早些休息吧！”玎岚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上次的那位公子，他怎么样了？”篱墨手微微一顿，又重新拨弄着圆润的珠子：“怎样你是最清楚的了，”玎岚低下头不语，篱墨接着道：“你即已选择了这里，玎岚，你便要学着放下，”“放下？”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玎岚嘴角微微勾起：“你竟是忘了我什么身份了吗？”篱墨抬头，眼里有些不悦：“玎岚，你别忘记你现在的身份，”猛的一怔，像出了什么魔怔，玎岚咬了咬下唇，匆匆转身回房，留下篱墨轻轻的一句叹息，玎岚问的，是五日前来茶楼的人。
五日前，阴天。
正午时分，茶楼的客人少了一些，玎岚擦着桌子不经意的一抬头，就看见那沿着曼珠沙华种植的小路缓缓走过来的男子，男子身穿黑色墨狐大氅，天气还不算太冷，他穿的未免有些太过保暖了些，不免就多看了几眼，这几眼，倒是瞧出端倪。
他进门脚步很轻，长相颇为清秀，满身的书卷气质，篱墨本来拿着话本显看，不知什么时候也站起身，微笑：“客官来的倒早，喝些什么？”男子显的有些慌乱，篱墨很自然的接下去：“玎岚，来一壶铁观音，”玎岚应了一声就去泡茶。
男子惨白的脸色有些好奇：“你怎知我爱喝铁观音？”篱墨道：“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玎岚已将茶水端上，放在男子面前，一同坐下，男子轻珉了一口皱眉：“这哪是茶？分明是酒……”他语气又犹豫下来，此时杯中的，依旧是茶叶，那清香，也依旧是自己爱喝的铁观音，篱墨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有愁之人，喝茶亦是酒，无愁之人，喝酒亦是茶，”男子微微一顿，终于是相信了那位老师傅的话，缓缓说道……

三月三，杜鹃节
“晓月，快到了吗？”画音掀开帘子问了一句轿外的丫头，晓月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小姐，还有些路，一刻钟左右可以到了，”画音应了一声，重新放下帘子，难得可以出一次府宅，多等些时间也没什么了。
“公子！你慢些，”胖乎乎的书童在后面跟着，轻言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满脸的兴奋：“你快点，杜鹃节快开始了，”书童气喘吁吁的说：“谁让您不肯坐马车的，”轻言道：“本公主没说过累，你若觉得累自己在这歇着就行，”书童一听，哪还敢停下，快跑了几步，又忍不住道：“公子，你还是等等我吧！”轻言无奈，只能放缓了步伐，自己怎么就带了这么个书童！
杜鹃节分外热闹，山腰上的空地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路上停满了轿子和马匹，画音下了马，山里天气还有些冷，晓月又给她披了件外衣。
“怎么这么多人？”画音虽说是皱着眉，可眼里依旧是难掩的兴趣，晓月笑道：“人多才热闹，小姐，我们去前面看看吧！”画音点点头，晓月已经喊叫着：“让一让，让一让！”
等书童赶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们家公子的身影，头顶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摸了摸头，又自顾自找着轻言，轻言翻了个白眼，又扔了一个核桃下去，书童这才抬起头：“公子公子！你怎么在树上啊！阿生怎么办？”轻言眼睛四下看着，突然注视到一个身影，嘴角轻笑：“随你怎么办，就在这里等我！”然后飞身下树，快步离开，留下阿生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人流太大，竟是和晓月走散了，画音有些慌乱，小心的躲避着拥挤的人群。“小姐，你的手帕掉了，”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响起，画音转头，一愣，欣喜道：“轻言哥哥！”
一刻钟后，两人已经站在另一块巨石上看着下面的动静，画音有些激动：“轻言哥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们，有五年未见了吧？”轻言微笑：“确实有五年了，”

四月十八，迎亲
天气微微有些阴沉，画音坐在镜子前，丫鬟小心的为她描好眉，涂上胭脂，整张脸宛若新生的艳丽牡丹，画音微微侧头，看向窗台边的那一株只剩下枝叶的杜鹃，今日，她便要嫁他了。
“小姐真是漂亮，”晓月的声音因为喜悦而有些尖音，画音微微一笑，仔细的将手里包裹蔻红的布料揭去，露出艳丽的指甲，落在白皙的手上一点的红。
“小姐小姐，姑爷到了！”丫鬟的声音老远从院里传过来，画音揪着手帕的手微微一顿，又转身问晓月：“我的妆没事吧？”“很好！”晓月笑道，拿起桌上的红盖头盖上。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乐队卖力的吹打着，他下了马，小心的拉着新娘上轿。
莫府的气氛却不如她苏府，虽说还是热闹，可总没有那么喜庆，她本就敏感，现在只想着莫不是未来的公公婆婆不喜欢自己？一切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没有人为难她，每个人都说着祝贺的话语，每个人脸上都是祝福的笑容，一场盛大的婚礼。
坐在新房里，轻言还没有来，没人来揭开她的盖头，画音双手不安的绞着手帕，上面绣着的牡丹开的灿烂，画音咬着下唇，头上的凤冠很重，但她可以承受，她的爱情本来也重。
直到新房的门打开，画音的手才停住，身子反而是有些抖动，脚步声一直到自己面前停下，却迟迟没有了动作，画音轻声问道：“轻言？”许久，轻言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你早些休息吧！”然后转身开了门出去，画音一愣，一时间五味杂陈，为什么？一股酸涩涌上鼻头被她死死的压住，她不明白为什么，五年前她就喜欢他，生生喜欢了他这么些年，生生等了这么些年，她想若是等不到他自己便不嫁了，可上天让他们遇到了，让他们相爱了，可是现在又是为什么！

按理说，今日是该回娘家的时候，画音心里有些忐忑，若是……若是轻言他不陪自己去……
“画音，”轻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他皱着每天站在房门口：“今日你该回娘家了，准备好了吗？”画音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手一挥打翻了桌上的铜镜，镜子碎了一地，画音有些慌乱，晓月在门口焦急不敢进来，她自然知道姑爷是变了太多，画音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因为有些慌乱，指甲被碎片割出一条血痕，血珠很快涌了出来，或许是觉得这几日委屈的紧了，眼泪也紧赶着出来，画音咬着下唇只让眼泪在眼眶子里转动着，硬是不掉下来，轻言不瞎，自然是看得见的，却也未做什么，只是走过去将她扶起，示意晓月将碎片收拾了一下，堪堪被拉出房门，画音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问道：“你可还是我的轻言？”轻言一愣，许久才皱眉厉声：“我若不是轻言又是谁，莫要再胡扯！”

去见了岳父岳母，苏母小心的将画音拉到一旁的小房间里询问着：“怎么样，他待你好吗？”画音微笑，不假思索：“自然是好的，不然我为什么嫁他，”苏母送了一口气：“这便好，我只怕你是被爱情蒙了心智，如此看来，这孩子，还是不错的，”蒙了心智吗？画音垂下眼帘不语。
总算是应付完了那场家宴，今晚住一晚，第二日早上离开，画音在席间总是沉默，让轻言有些不好的感觉。
月色极美，星光也铺的好，苏府的花园是出了名的美，轻言缓缓的走在石子路上，绕过一座假山，就撞见了正在月下饮酒的画音。
他未曾想过画音会饮酒，在他面前她一直是端庄大方的形象，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在喝酒？”轻言轻声开口，画音转头看他，醉眼朦胧，许久，才傻笑着开口：“是，是轻言啊！”是喝了不少，轻言微微皱眉，夺下她手里的酒杯：“大晚上一个人喝酒，成何体统！”画音靠在桌子上呢喃：“是啊！不成体统，我也是好久没有醉酒了，轻言，你知道吗？”她语气清晰竟像没有喝醉，可看她样子，也确实是醉了，轻言不语，她接着说：“今日母亲问我，你待我好吗？我回答是极好的，我那么爱你，怎会觉得你不好，可是轻言，你还爱我吗？”若是清醒道歉，画音是断说不出这样的话，此时醉了，倒也诚实了，轻言一怔，竟不知如何接话，画音撑着下巴，看着他：“轻言，你不爱我了对吗？”轻言撇过头：“你醉了，”画音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出了眼泪，她语气笃定：“你不是轻言，不是我的轻言，”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府里了，丫鬟欣喜的叫道：“快来人，少爷醒了！”话语刚落，就有大夫跑进来，父母都在，莫薇莫筠也在，轻言看了一眼周围，沙哑着声音开口：“画音呢？”

莫殃和轻言是孪生兄弟，长相声音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有肩上的胎记，不过男女有别，轻言定是没有给她看过的，莫薇将事情告诉了莫殃，她知道莫殃十分疼爱自己的同胞弟弟，他很有可能同意，但他同意，就意味着莫殃这个人就不存在了，莫薇告诉莫殃，他可以娶了画音，给她夫妻之名，待她好便足够，日后遇见了心爱的女子，再娶回来便是，三妻四妾不是什么大事，果然，莫殃同意了，可怎么，也想不到莫殃会爱上画音，他怎么可以！

不管莫薇怎样的不愿相信，事实就这样摆在眼前，她也该想到，既然娶了画音，就不可能像个花瓶一样摆在那里，她也不是不同意莫殃同画音在一起，她只是觉得对不起轻言，以及害怕真相揭露的那一刻……
都太过沉溺与自己的感情，居然没有发现假山后，有一个身影悄悄的离开。
画音裹紧风衣站在窗口看外面的小雨，朦朦胧胧，京城都有了江南的感觉，她微微垂下眉眼，她还是喜欢江南，喜欢那个时候的轻言。
“画音画音，”船头有稚嫩的声音穿过细雨呼喊着画音的名字，画音转头看过去，船头轻言哥哥就站在那里，白玉似的小手不断的招呼着她。
画音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围，晓月不在，父母也不在，可以上船。
轻言已将船划到了岸边，画音猫着身子飞快钻进船舱，才拍怕胸脯松了一口气，轻言也钻了进来，拉着她的手：“船舱有什么好玩的？我们出去看风景，你知道吗？南塘的荷花谢了，我们可以去摘莲子，你不是最爱吃莲子了吗？”想起那个脆爽的口感，画音咽了口口水：“好啊好啊！我们快去！”
船飘荡在明镜似的湖面，两个玉娃娃一样精致的小人在船头嬉戏，这大概是这个末夏，最美好的场景了。

“画音，”回忆被打断在这里，画音转头，看见轻言正站在门口，身上都湿透了，手里拎着什么东西，忙走过去：“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撑把伞？”轻言笑笑，顺势脱下身上的风衣：“我也没想到半路上就下雨了，好在快到家了，也不打紧，倒是你，这么大的风雨，还站在窗户旁，身子还没好全，受凉了怎么办？”画音珉着轻笑，道：“哪就那么矜贵了，”轻言微笑不语，由着画音拿着干布擦干他头上的雨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你不是最爱吃莲子了吗？我特意去买了些，”画音吃惊：“这个季节哪来的莲子？”轻言解开油纸，果真是一捧翠绿的莲子，笑道：“只有想不到哪有做不到，只要你喜欢，”画音将身子靠过去，靠在他肩膀有些依赖的轻喃：“你还记得，真好，”轻言也双手抱住了她：“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忘记，”他去调查了轻言和画音的一切，他知道画音爱吃莲子，不爱吃鱼，那次他夹的，怕也是她强迫吃下的，喜欢穿云锦做成的衣服，喜欢杜鹃……他知道她的一切，抢了她与轻言一切的记忆，只是怕，怕她了解轻言的一切，不知道莫殃的半点。
晓月是真的不想打扰里面相拥的两个人，但是大小姐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而且那眼神……真的很像要把小姐和姑爷吃了。
夜色渐渐浓郁了下来，雨也渐渐停下来了，莫殃放下笔，站起身子：“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轻言……”画音拉住他的袖子，烛火下一张美艳的脸庞红成一片：“其实……你可以不必，不必走的，”莫殃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情景，似乎烛火的燃烧成了一种暧昧，莫殃移开眼神，语气有些慌乱：“我，我今夜还有些帐要处理，我，我还是先走了，”说罢，甩门离开，留下呆愣的画音，不知在想些什么，咬着下唇呆呆站了许久，烛火燃了大半，燃尽了这府宅多少的秘密。

天气微凉，这几日总是下雨，不知不觉已经是五月了，换上薄一点的衣服，只是下雨天身上难免的黏腻，画音放下手里的画笔，一朵海棠花妖娆的开在白纸上，晓月将画纸收好，端了一盘杏仁糕上来，笑道：“小姐这几日兴致都不错呢？”画音微笑不语，怎会不好，轻言日日陪在身边，每次外出都会在保证的时间内回来，会给她带小礼物，只是……只是从未同房，画音微微低头，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腹部，虽说莫夫人都没有催过，可自己娘家都过问了几次了，她也想……可以有个孩子。
晓月也看到了画音的动作，笑道：“小姐不用着急，左右不过几个月，姑爷也常不在，是正常的，小姐别急，”画音羞的脸都红了：“你胡驺些什么东西！我，我何曾说过，说过要孩子……”晓月“嘻嘻”的笑着：“晓月自小跟着小姐，小姐想什么我都知道，”画音别过头去不语，晓月还想说什么，就看见不远处莫殃正过来，忙住了嘴，悄悄的退开。
莫殃已站在身后，画音还浑然不觉，只当是晓月，背着身子轻声问道：“你说，他会喜欢孩子吗？”莫殃一愣，画音听后面没有动静，转头，呆住了：“轻言，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莫殃抱住她：“这几日，又让你不安了？”画音摇摇头：“没有，只是我想太多了，”扬起微笑：“你一路辛苦了吧？我命人备了热水，你要不要沐浴？”或许是烛火太过撩人，或许是画音刚才的哪一句话，或许是这薄衣，未免太薄，莫殃喉结滚动两下，哑着声音：“当然，不过，一起沐浴可好？”画音一愣，整个身子已经被抱了起来，吓的一下子环住他的脖子，帘子放下，红烛还在燃烧，春意撩人。
莫薇的脸色很不好，非常不好，莫夫人脸色也不算好，昨天晚上的事情今日才得到消息，他们两个居然，居然……可这事也说不得谁错，毕竟他们是拜堂的夫妻，莫夫人想的是若两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怕画音知道真相接受不了，而莫薇想的，是画音未免太对不起轻言了！
“母亲，这件事情，我们不能再瞒了！”莫薇站起身子，皱眉，语气坚定，莫夫人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轻声说道：“你若去说了，画音接受不了怎么办？太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可对得起你三弟？”“可是……”“没有什么可是，”莫夫人眼神平静：“顺其自然，”莫薇咬牙只能点头，她不会放任不管，她必须想到一个好主意。

可是，未等她的好主意想到，一切就发生的太快……
本来想好了今日带画音去郊外骑马，可是庄子里临时出了点事情，想起前几日木颖总是来纠缠自己，不由心里一阵烦躁，男人没成亲前难免有几个露水情人，他也未把这件事当真，可木颖偏偏贪图他们家的钱财，来纠缠了好几次，也罢，趁这机会，她若再来纠缠，自己也同她说清楚，一并解决了便好。
难得的晴天，画音命人搬来椅子坐在院子里绣花，她是想绣个锦囊给轻言带着，前几日总觉得他腰间少了些东西挂着。
“小姐，门外有个女人说要见你，”晓月进来通报，眉宇间染着不快，那女子，一看就是个狐狸精的样子，万不可是姑爷外面的呀！有时候不得不说，晓月的直觉还是准的，画音疑惑了一下，很快答复：“那便让她进来吧！你去泡壶茶，”“是，”
门口有人走了进来，画音抬头看过去，好一个美丽的女子，青丝垂腰，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穿着绿色薄衣，披着一件白色透纱外衣，步若莲花，只是那走路的姿态，看也看的出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孩子。
心里隐约有了答案，虽是有些生气，但画音还算理智，之前在家里也见过母亲怎么对付那些女人，画音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的刺绣，笑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来人正是木颖，她也毫不客气的坐下，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前些日子听公子说他新娶了个貌美的妻子，今日得空，便想着来看看，”倒是一副正妻做派，画音笑意又柔和了些：“我们成亲已三月有余，姑娘前几日才得知，怕是轻言被你缠的紧了才说的吧？”她慵懒的半躺下：“姑娘听我一句劝，该放则放，不然日后谁都不好看，不是吗？”木颖分明已经是怒了，却依旧强忍着，笑：“哦？你在说轻言？莫轻言？你怕是弄错了吧？莫轻言早在三月前意外暴毙，你竟连娶你的是谁都不知道，我告诉你，娶你的是莫府二公子，莫殃！”画音在听到“莫轻言早就在三月前暴毙”这句话时脸色瞬间惨白，莫殃？莫殃不是轻言的哥哥吗？轻言是提过他有个双胞胎哥哥，长的与他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莫殃本还在翻账本的心突然有些紊乱，迟迟静不下也无法算账，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回家好了！
晓月才煮了茶来，那女子已经走了，小姐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的厉害，像是被抽掉了灵魂，“小姐！”
莫殃刚到门外，就听见晓月的惊呼，连忙跑进去。
画音看着站着自己眼前的男子，真像，一模一样，自己居然这么久还没发现，莫殃担心的过去想抱住她，被她一把推开：“画音……”“别叫我名字！”画音眼神淡淡的，她厌恶自己，如今居然恨不起来，“怎么了？”莫殃尽量放柔了语气，晓月轻声解释着：“姑爷，刚才有个女人来找小姐……”木颖！莫殃心里一震，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吗？
画音冷笑：“怎么，不解释了吗？”晓月自觉的退开了，莫殃张张嘴，许久，才是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哪样？”画音退后一步，眼泪顿时决堤：“你骗我，轻言死了，你不是轻言，你是他哥哥，你是莫殃，你是莫殃……你为什么要娶我！你凭什么娶我！”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话，莫殃被这句话说的苦涩，是啊！凭什么娶她，如果不是顶着轻言的名字，她怕是怎样都不会嫁自己的，可是，画音，我爱你啊！
画音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局！是她傻！
莫殃看着她，说道：“画音，你冷静一下，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轻言是死了，在你婚礼的前一天……他不希望你知道他死了，我只能这样……”画音愣住了，婚礼前一天？
莫殃深呼吸一口气：“我若不娶你，你就会知道轻言死了，这是轻言的遗愿，我不能……”“我明白了，”画音止住眼泪，语气平静冷漠的吓人：“既然如此，我们和离吧！“什么！”莫殃直视她：“和离？”“对，和离”画音也毫不避开：“我已经知道轻言死了，我此生夫君只有轻言一个，我绝不会嫁第二人，”“可你嫁的是我！不是轻言！”莫殃抓住她的手臂，眼睛几乎通红：“为什么要和离，纵然你说夫君是轻言一个，你嫁的终究是我！我不愿和离，你可以永远将我当成轻言，”我不在乎，只要你不离开，我什么都不在乎，轻言也好，莫殃也罢，只要你在我身边：“画音，别离开行不行？”
“怎么能把你当轻言，”画音嘴角也溢出苦笑：“你是莫殃，我既然知道了，你要我怎么忘记？我……”话还没说完，一阵晕眩袭来，整个人顿时如同一片落叶倒在地上，“画音！”

画音将拜祭的东西放好，明明才说好要娶自己，如今竟是天人永隔了吗？画音把头靠在墓碑旁，一如靠在轻言怀里：“轻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肚里，竟然有了莫殃的孩子，可是，轻言，你何必如此瞒我呢？我早答应过，今生除了你，再不爱任何人，我食言了，”画音闭上眼睛想止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这几日我都在想，若你没有死，若娶我的是你，那这个孩子，一定会伴着幸福出生的，”画音拿出一个锦囊：“这本是我决定绣给轻言的，可如今，怕是送不出去了，”她打开锦囊，拿出一粒褐色的药丸：“轻言，我没有必死的决心，但我，也不愿负你情深，”她一口吞下了药丸，很快肚子一阵疼痛，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意识渐渐的模糊了，轻言，真的很对不起，说好只爱你一人的画音，爱上了别人。
故事停在这里，莫殃放下手里的茶杯：“孩子没有了，画音还留在府中昏迷不醒，我听一个老师傅说，在这里可以遇见能帮助我的人，你可以帮我吗？”篱墨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微笑：“当然可以，不过，稍等片刻，”莫殃点点头，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不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