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事沸沸扬扬，如水入滚油，不及反应一旨明黄：查。才将近年账册挑拣出来，便闻新科探花已至，候在门外，行礼道】
臣王循见过王郎中。王郎中是稍作休整，还是……

（奉天子命前彻查此案，开门见山，不做赘言）
账簿都给我呈上来。
（四下环视，挑一方落座，历年账簿积压，伸手拈起一本，灰尘扑面，扬手一丢）
把灰掸了再呈上来。
（此君行事不甚妥帖，既知查账一行，竟不预先祛尘除灰，委实不上道）

【称是，侧身平袖请人入内，敬上座，端新茶，将账册逐一呈上。见人不悦，暗笑新官上任，不过尔尔官威，自作聪明。低目亲自拿软布拂去尘土，恭敬回道】
禀王郎中，这账目皆是旧账，上有浮尘在所难免。若是新册或……或近来被人翻动，才会不沾纤尘。
【一一擦好，再度奉上】
下官不敢诓骗殿下，还请王郎中过目明察。

（坐定良久，方见人祛除殆尽，语带三分笑）
王掌固亦是朝廷命官，如此兢兢业业，事必躬亲，王某自愧弗如。
（从那叠账簿内抽出一册旧账翻阅）
户部竟然一穷二白至此，堂堂官署，连个奉茶小吏也无，可见户部诸位往日过的是何等水深火热。

【话中讽刺甚浓，却也不过反话正说，尘土尽拂，王郎中虽得探花号，却如新雀骤蹦高枝，得意忘形。自然不与争辩，免得又生假账事端】
王郎中过誉。
【笑笑应下，案上茶水雾气未去，眼色一扫，着人又换两盏新茶】
王郎中体恤，下官愧不敢当。
【说罢静候盘点】

（眼风扫过换茶小吏，但觉王循其人能屈能伸，假以时日，合该朝廷肱骨。抬手执盏，浅啜一口，半晌笑道）
哟，户部的茶乃是今岁吴中贡茶，原是王某谬误，户部掌天下财收，怎会一穷二白。
（翻阅账目，一一核查，历年下拨军器监数额时间用途俱是明了。抬手唤人，指着一行问道）
户部度支历年拨款记载条目清晰，然王某有疑问，军器监收款回文可有？回文是否为六部间正式公文往来，可有军器使官印附后？

【垂首侍立，低眉顺目不见丝毫忤逆，极是顺从，恭谨回道】
回殿下，户部掌管天下财收，也是陛下的财收。何况有王郎中教导，下官更当尽心而为。
【贡茶并非好玩之事，然而却无法戳破解释，若当众再拂人面子，节外生枝，得不偿失。不过容人图几分口中痛快，近前望一行墨字，答道】
自然是有，下官这就去寻，劳王郎中稍等，再品一品茶。

（颔首，坐定端茶细品，户部方山露芽可谓上上品，观之色泽翠绿嫩香高长，品之滋味浓醇回味甘甜。于王掌固所备不妥处，竟无不悦。一时午后暖阳斜入，徐徐翻阅账册，虽账目往来浩繁，有度支科小吏从旁协助一二，竟也看出不少名目来，拊掌笑道）
此番核查，大是痛快，若由我一手来掌度支，看谁不顺眼，便扣延谁的俸禄。

【借人细阅之时寻账册，居户部之末，各处烂熟于心，自然不过须臾。拢账册于怀，依旧擦土，正等有人笑语，可谓喜怒无常。将回文、公文分摞人手侧案头】
王郎中新科探花，圣眷优渥，更不乏赏识之贵，便不是掌度支，也不过一句话罢了。

（正是一语出口，那王掌固已寻好回文呈上，眼风一扫，漫不经心的伸出两指拈过公文）
本官何曾与你说笑，你接什么嘴。
（翻开历年公文，一一比照账册往来，核完心下大异，户部账目浩繁，然涉军器监账目，却无丝毫不妥之处，公文往来也合乎规范。暗想户部账户核查日前圣旨下达，距今天前来勘核，此间时日足够有心人从中作伪。一时无话，陷入静默。良久，抿了口茶，道）
茶凉了，重添一杯。

【满面笑意，丝毫未受打击，极力恳诚道】
王郎中息怒。只因公文、回文已然找全，故而下官斗胆贸然打扰王郎中兴致。
【点头称是，提壶续上热水，混余茶大抵适口。数日喘息，连旧痕都已伪作无破绽，成竹在胸，不必争口舌之快】
不知王郎中还看哪些，下官好再去寻来。

（自弓箭案发，对上下一众皆无甚好感，朝中尸位素餐者不甚枚举，吏部考功司似乎也是耳蔽目塞，形同虚设）
你也知是斗胆？真可谓胆大包天。
（一眼扫过王掌固，手中端茶，并未饮下，反出其不意问道）
本官府中的账房伙同后厨管事虚报菜价，私吞钱款，王掌固如何看？

【又是口中逞英雄，且不知风流不在机锋盛。剑利，有时伤自身。默生受下，忽听他提一事，目定足前一线，道】
王郎中是一家之主，此等小事，怎会惊动了王郎中？王郎中如此笃定，想来是有证据所指，当理清当罚之人，从罚之人，与无辜蒙在鼓中的人。

（先前端的四平八稳惺惺作态，不存半分风骨，圆滑至此，也算炉火纯青的功夫。于户部诸司，心下生疑，成心一刺。低头啜饮间闻言，眼皮一撩，语调平平）
此等小事，怎会惊动本官？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本官稀里糊涂，等蚁穴溃大堤，让本官饿死，喝西北风去？
（后话不予置评，反问侍立在侧的小吏，觉着咱们户部的茶水如何，待那小吏言说极好，才与王掌固道】
竟不知王掌固也是一把定案好手，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不如本官向陛下进谏，或能推举了你去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