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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止尽】《日月千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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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8 《日月千年2》




1楼2015-09-16 06:54回复
    05.12 《日月千年 II》
    5
    - 千层浪,日落山 -
    他从来没有机会停下来过。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给自己机会停下来过。
    也许曾有人在床旁望著他这麼说过,但他无法听见。
    他陷溺在深邃的梦境中,已经好久、好久。
    沉沉无边的浑沌中,好像有什麼声音。
    是话语声,是棋子落著棋盘的声音,是水声,是琴声,是剑器交击的的声音,是有人喊著他的名字:
    「素还真!」
    他回头,却看不见,什麼也没有。


    素还真该不会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他的脉相虽然微弱,却已经平稳,伤势虽然沉重,也不应昏迷这麼久。
    但人就是不醒,什麼药也用遍了。
    为什麼不让人家儿子带回去呢?
    总是等醒过来再说。
    交谈的声音零零落落地传来。
    洛子商往凉亭里一面喝茶一面聊天的两位老人家瞥了一眼,嘴里含著的一枝草转了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黑发青年一笑,道:
    「我看你成天这样来来回回恣也麻烦。」

    黑发青年低声道:「为人子女,该然。」
    「你不是说你也是学医的?那你的意思呢?想不想把你爹带回去?」
    黑发青年抬头看了看洛子商,黯然道:「我…束手无策。」
    洛子商吐掉口中的草,道:「这样吧!素续缘,反正老人家磨他们的牙,咱们闲著也是无聊,不如我带你去走走。」
    素续缘微微一愣:「这…」
    「不远,就在附近,就当是你陪我。」
    洛子商也不等素续缘答应或是反对,迳自拉了人就走。

    向来谦和的素续缘只好随之一同前去。
    没多久,两人来到一处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平地。
    「你看。」
    素续缘顺著洛子商手指的方向看去,望见忆秋年前辈的屋子,也看见了忆秋年前辈与舒石公前辈正在内中谈天的凉亭。
    「你觉得这里怎麼样?」
    素续缘不解地望著洛子商,只见洛子商满脸笑意,说道:
    「你瞧这块土地平整,又有树荫,正午也不会太热,再走过去一点就是水源,也很方便。」
    素续缘谨慎地说道:「在下不明白洛兄的意思。」
    洛子商咧嘴一笑:「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帮你,我们一起在这里搭间屋子,你就住下来。」
    「洛兄…」
    「欸欸,不用太感激我,我可是为自己著想,有你照顾你爹,也省得我那麼累。」
    「这本是续缘份内该为。」
    「那还等什麼?」
    於是洛子商就帮著素续缘一起搭了间屋子,虽然小又简陋,却也扎实。
    「天色也不早了,回去吃饭吧!」
    素续缘点了点头,跟洛子商回到主屋那里。
    忆秋年站在屋前背著手,说道:「洛兄,你好像贵人多忘事。」
    「我知道我命是很贵,忆兄你就不必提起了。是说我忘了什麼?」
    「今天该是轮到你煮饭不是?呵呵,老规矩,要罚三天。」
    「切!」
    忆秋年笑著进去屋里。
    素续缘低声道:「是我拖累洛兄,这三天就由我来好了。」
    洛子商看了看素续缘,道:「你的手艺好吗?」
    「还过得去。」
    「很好,那就看你的。」洛子商一笑,推著素续缘进屋里。

    「好痛!你做什麼敲我头?」洛子商捂著头叫道。
    「你在想什麼?」忆秋年道。
    「我是在想,那个素还真是不是真正什麼都会什麼都行?真神人也?」
    「儿子厨艺了得不见得是老子教的。」
    「哈,你果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忆秋年道:「我还知道你很会欺负人家,现在你啥也不做了,成天只看著人家忙东忙西。」
    「我也很忙啊!」
    「是啊,忙著盯著人家看。」
    洛子商也不理会,道:「说真的,都这麼久了,素还真还是没什麼起色。」
    「也不见得,他气色已经大不相同。」
    「人不醒又有什麼用?」
    忆秋年目光温润地看著洛子商,道:「会的,总会醒的。」

    他又做了梦。
    或者说,他的梦层层叠叠,无止无尽。
    他失去过的,都在梦里一一掠过。
    而他仍然无法抓住,前方,灰蒙蒙的一片。
    素还真!
    那个声音又来了,那不像是呼唤,只是硬梆梆地叫出他的名字。
    他无法分辨声音的来处,只知道这该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人。
    他想不起来,关於一个人的回忆被他埋葬在记忆的角落,埋得太深,太久。
    为什麼?
    他曾经无动於衷、却深刻入魄的一切…
    以为抛诸脑后,却从未遗忘的一切…
    当时不能明白,却无法毫无所感的一切…
    太迟了。
    所有的声音掠影都消失,他的梦归於寂静黑暗。


    2楼2015-09-16 0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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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5-09-16 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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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15-09-16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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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5-09-17 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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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千年 II》
            - 藥香缈,日月哀 -
            「藥師要我跟你說的就是這些。」談無慾面無表情、態度嚴肅地說,公事公辦。
            抵禦異度魔界侵逼的大業,目前還陷於膠著狀態。
            相對之下,披髮輕裝的素還真卻是神態輕鬆悠閒。
            這個藥師…還真是故意。
            素還真的表情隱含微妙笑意。

            這些事情根本全都寫在藥師捎來的密函裡,那位熱心的藥師卻偏偏要談無慾來跟他再說一遍。
            談無慾要是知道,一定會氣炸了…
            想著,素還真的嘴角露出一絲足可察覺的微笑。
            「你笑什麼?」談無慾懷疑地問,他不覺得他剛才所說的事情有任何好笑之處。
            「沒什麼。」
            談無慾有點不高興地說:「你跟藥師到底在搞什麼鬼?這個節骨眼還在彆扭什麼?真是受不了!」
            他只是找藉口叫你來見我而已,素還真總不能把這個答案說出來。
            「是我們不好,煩勞談兄了,這封信還請轉交藥師。」
            抱怨歸抱怨,談無慾還是很認份地伸手接過信,收入懷中。
            談無慾道:「沒別的事的話,我走了。」
            「耶,何必那麼急呢?」
            「不然還要幹嘛?」
            「來泡茶吧!」
            「你倒是過得很悠閒。」談無慾哼了一聲這麼說,人卻挺乾脆地跟著素還真一同來到湖邊的石几旁。
            湖上微有薄霧,月光在霧中顯得格外迷茫柔和。
            素還真開始煮水泡茶,談無慾看著素還真的動作,道:
            「你從前的幾次喬裝化身,雖然我不是都親眼見過,但也聽說過。」

            「如何?」
            「老樵、乞丐甚至是女人…,還有初行雁,他跟你應該也長得不像吧?」
            素還真道:「確實不像。」
            「那你這次是什麼意思?」
            「此話何意呢?」
            「你那也算是喬裝嗎?」
            「欸,對於不識我之人,既無蓮冠、漩眉,就非素還真也。對於識我之人,知道我是素還真又有何妨?我不以清香白蓮的姿態出面,態度已然明確,頂多被人說我不甘寂寞,偷偷犯規而已。」
            談無慾火大了,站起身來厲聲道:「既然你的想法如此,當初幹嘛還要我保密?」
            素還真無辜地說:「形式總是要的,我如果太張揚,豈不太過視賭約於無物?那樣的話,藥師不好做事,我也說不過去。」
            談無慾重新坐了下來,道:「哼!你那還不夠張揚的嗎?」想到白髮劍者裝束上到處都是蓮花,他心裡就有氣。
            素還真輕笑:「說張揚嘛…對你來說確實如此。」

            「你就不能嚴肅一點、認真一點嗎?」談無慾瞪眼道。
            素還真道:「我很認真啊,只是不嚴肅而已。」說著,拿起茶壺在談無慾的杯中注入茶湯。
            「哼!」談無慾拿起茶杯來喝茶,沒有再說什麼。
            危厄中營造樂趣的心情,也並不總是存在的,之所以有,那是因為…有對了的人。
            而那個對了的人卻毫無自覺,總是那麼認真得要命。
            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覺到所謂生命的完整,意識到屬於自己的私密,理智可容許的戲謔放縱,玩趣任性全都活化起來。
            他無意壓抑,人總要有某些時候為自己而活,即使他是素還真。

            萍山一戰,談無慾與化身白髮劍者的素還真並肩抗敵。
            從對付地理司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聯手。
            與那次微妙不同地,談無慾除了心很定,居然還有一種莫名的輕鬆感。
            談無慾沒有特意去看素還真,可是視野邊緣似乎瞄到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
            一瞬間有點火氣,雖然心裡有數這不會是最終決戰,但也不是能夠閒暇以對的遊戲。
            何況,對於眼前一戰的輕鬆,並不能減輕心中的掛慮,不知道素還真有何想法。
            藥師慕少艾,到現在仍未現身。
            從羽人刺死鬼梁飛宇的意外以後,他就很擔心藥師,但同時他也相信藥師,不致因私忘公。
            他能做的,只是穩住陣腳,撐起責任,留給藥師一點時間、一點餘裕。
            雖然心繫練雲人對戰閻魔旱魃的戰況,但他並不憂急,從前的他絕對不會承認,素還真能夠帶給他莫名的安定力量,即使他不知道素還真有何打算。
            突然,他看到藥師的身影從半空中掠過,勢如飛鷹。
            剎那的安心感灌注全身。
            藥師的到來瞬間扭轉了戰局,魔軍當機立斷迅速退兵。
            於是他與素還真對螣邪郎與赦生童子的戰火還未真正燃燒便已熄滅。
            看到慕少艾以那獨有的輕鬆步伐從裡面走來,談無慾轉頭正要跟素還真說什麼,白髮劍者卻眨眼就消失無蹤。
            談無慾怒火中燒,心想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玩得很起勁啊?
            「欸,不是還有一個白頭髮的嗎?」藥師東張西望地說。
            正兀自火大的談無慾惡狠狠地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他來了?」
            「我是沒看到戴蓮花的啦!但是我看到穿蓮花的啊!」

            談無慾瞪了慕少艾一眼,哼了一聲,大步往裡面走去。
            藥師在後面咋舌,道:「我是弄到火藥庫了嗎?真兇!」
            談無慾聽在耳裡,幾乎要生出一點笑意,他其實並不真的多生氣,只是受不了而已。
            一個素還真、一個慕少艾…
            可以讓彼此這麼幼稚孩子氣的,或許也是一種幸福吧!
            那時他並沒有察覺,藥師嘻笑輕鬆的表象下,那深沉如海、激越似火的決心。
            他以為羽人的事情已經有所轉機,所以藥師才會如此平和輕快。
            後來他才知道,藥師的演技足以欺瞞所有人的眼睛。
            他才明白,那時藥師看向他時,眼中微笑的涵義。
            那是道別。


            21楼2015-09-23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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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5-09-23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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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15-09-24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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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oulder94
                  《日月千年 II》
                  - 刀戟會,日隱現 -
                  峴匿迷谷。
                  冷月映照的寂靜深夜,只有偶爾風動樹梢的聲音。
                  屋裡透著燈光,素還真握著筆凝神繪出一張張圖畫,時而加上註解。
                  他與異度魔君座下第一戰將赦生童子交手不只一回,每一個觀察到的細節都描繪在圖中。
                  一面畫,心中也思索著破解之法。
                  思緒繞在一個關鍵的環節時遇到了阻礙,總覺得少了什麼。
                  他想,葉小釵會有答案。

                  任憑他博曉天下武學,但也許總有些什麼是那般純粹的武者才能夠體會的。
                  他放下筆,抬起頭來看向窗外,放眼望去,湖面上閃著粼粼月光,晶瑩宜人。
                  心思一飄,想到某個人獨自佈局時,是否也是在這樣的夜晚,對著孤燈獨月,費神思量?
                  堪為曠世奇作的偽一蓮托生品…
                  曾經有很漫長的時光,那人從不存於他清醒的思緒中,是自他被放逐在無意識的沉眠裡,那人的身影聲音才在他毫無防備之下,穿越他親手覆蓋的千百層幕帳,來到他夢裡,就像是不允許他遺忘一般。
                  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從未能真正拋掉。
                  既然不能,只有接受,然後,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不願、不捨。
                  也許不是不想拋掉有關那人的記憶,而是不想拋掉自己的過去,已經緲遠不可追的過去。
                  而他的過去,卻又與那人糾纏融合,無可分離。
                  於是這百般複雜的絲縷,交纏出苦澀又帶微甘的奇妙滋味。
                  到那時,他仍以為這只是他無法忘卻的記憶,已經結束的回憶。
                  他確實不曾想到過,有一天這段記憶還會延續。
                  與談無慾重逢,他是欣喜的,人總會懷念自己曾有的過去,無論當時感覺是不是真的那麼美好。何況…他們之間,也不是不曾有過純粹快樂的歲月。
                  但與此同時,他知道自己並未忘記曾有的傷害,不管是哪種方向。
                  他從前在意,現在仍然如此,只是心情已經不同。
                  這也許是僅有的唯一,他居然…在意。
                  他可以不計較,但不計較不等於忘懷。
                  所以他也可以計較,只是計較的方式有千百種樣態。
                  現在的他已經能夠體會,在意計較的心情是一種難求的奢侈,在這條他已遺落許許多多人情世故的漫漫江湖路...

                  雲霧繚繞的山谷間,白髮武者身影巍然挺立。

                  白髮武者站定,如同也是天然景致的一部份,融合其中,與天地共存。
                  白髮武者雙眼輕閉,不視不聞,白色長髮隨風翻飛,描繪出風的流動。
                  他在等候。
                  素還真踏入谷中,望見霧氣中靜靜佇立的英偉身影。
                  他走過去,白髮武者仍然身影不動,帶著鮮明刀疤的面容愈見顯明。
                  「葉小釵,久候了。」素還真說。
                  他沒有問怎麼知道他今日會來?
                  他們之間,這些言語均屬多餘。
                  素還真遞出畫本。
                  葉小釵伸手接過,連看都沒有看,就點了一下頭。
                  「那就拜託了。」
                  葉小釵望著素還真,眼睛不動,表情不動,純粹的眼神並不犀利,卻可直指人心。
                  起先,素還真也只是靜靜地以雙眸接受如此的目光,然後,微微垂下了眼簾,避開了視線的相對。
                  葉小釵把手放在素還真的手臂上,緊握了一下,然後垂下手,轉身走開,漸漸消失在濃重的霧氣中。
                  素還真目送著葉小釵的背影,只是沉默。
                  無言的武者,簡單的一握,短暫的目光相接,卻勝過千言萬語。
                  了解、支持、撫慰都隨著短短接觸的手溫觸感直通心底。
                  素還真轉身離開,這個世界上,他需要的,他已擁有。

                  素還真站定,以並不特別熱切也不特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青年武者。
                  武者眉宇間透露出堅毅與鬱結,同時也有一絲茫然。
                  聖戟神嘆持有者,燕歸人。
                  即使此時聖戟不在身邊,英武的氣質仍然不凡。
                  素還真看著燕歸人,平淡地說:
                  「未來之戰將是艱辛萬分,在帶燕壯士前往目的地之前,素某想先問燕壯士一個問題。」
                  燕歸人以一種特有的內省態度道:「請說。」

                  「燕壯士究竟為何要參與這場戰役?為仇?為情?為公理正義,還是其它理由?」
                  燕歸人微微一愣,然後沉默著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答道:
                  「我沒有答案。如果說…找尋此戰的意義就是我參與此戰的目的,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直接而坦誠的說詞,沒有花俏,沒有掩飾也沒有迴避。
                  素還真於是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任何回答皆是可以,這個問題本來沒有標準答案。」
                  兩個人默默地一前一後行走,走到半途,素還真停下腳步,道:
                  「燕壯士,你對羽人非獍的事情了解多少?」
                  燕歸人又是微微一愣,然後很肯定地說:「不多,但足以讓我相信他這個人。」
                  素還真點點頭,轉過身去,剛要走,燕歸人卻問:
                  「他還好嗎?」
                  素還真再度回過身,道:「他不會辜負為他付出的人。」
                  燕歸人注視著素還真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繼續走吧!」

                  峴匿迷谷中,羽人閉目靜坐。
                  他清醒之後,素還真便告訴他藥師假扮他代受鬼梁天下一掌而死。
                  平淡冷靜,沒有隱瞞,沒有同情,沒有熱切,沒有冷漠,沒有忿慲,沒有哀傷。
                  不帶情緒,也不帶批判。
                  冷如幽潭,卻又和如微風。
                  然後,就讓他獨自安靜,只把弦斷的胡琴輕輕放在他身旁,告訴他,斷絃唯有他自己能續。
                  而在他的心幾乎要哀慟致死的邊緣,身在他曾經熟悉的地方,耳邊聽到風鈴的聲音,細細碎碎,綿綿不斷。
                  所有曾有的一切湧入腦海,想起那人的笑聲話語,想起那人的眼神表情…想著那人會有的最後的神情…
                  他沒有崩潰倒下的權利,他不屬於他自己。
                  他拾起胡琴,默默接上斷絃,拉奏起他熟悉的旋律,曲調本來哀傷,此今更是如泣如訴,催人心肝。
                  他不停拉奏,直到按弦的手指鮮血淋漓仍然不停。
                  流洩的琴音,淌下的鮮血,是代替他流不出的淚水。
                  那夜無風,他停下手,放下胡琴,轉首望去,見透出燈光的屋子前掛著一整排的風鈴。
                  他從來沒見過這裡掛過這麼多風鈴,心頭一揪,積蘊許久的溫熱淚水終於滑過冰涼的臉頰。
                  待臉上的淚水乾透,他將不再為此流淚。
                  就算要流,也是流血…
                  隔天,素還真帶著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心思的神色,告訴他燕歸人也將到此與他會合。
                  他想起曾經在意識混沌中,那揮舞著長戟的身影,追逐著,攔阻著,維護著。
                  即使當時渾然,此時回想,點滴在心,銘感於內。
                  現在,他在等待。
                  如果刀戟戡魔是他的宿命,即使再難,他也要撐過去,那人的犧牲,不能白費,決不。

                  素還真退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在一旁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人。
                  燕歸人先是停下腳步,站在那裡望著羽人非獍。
                  而羽人非獍閉著眼睛靜靜坐著,不動也不言。
                  此時雖不見幻化的純白羽翼,卻有一種獨特的潔淨縈繞四周。
                  燕歸人舉步走上前,羽人睜開雙眼,望著向他走來的燕歸人,眼神交會,勝過言語。
                  有些人不必相識很久,有些人不必了解很深,卻可知道,能夠豁命以交。
                  兩個人伸出手,緊緊交握,熱流不僅在相疊的雙掌中,更在彼此鼓動的心間湧動,託付性命的承諾,盡在此間。
                  等兩人留意,素還真已不知何時離開了那裡。


                  31楼2015-10-0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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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還真站定,以並不特別熱切也不特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面前的青年武者。
                    武者眉宇間透露出堅毅與鬱結,同時也有一絲茫然。
                    聖戟神嘆持有者,燕歸人。

                    即使此時聖戟不在身邊,英武的氣質仍然不凡。
                    素還真看著燕歸人,平淡地說:
                    「未來之戰將是艱辛萬分,在帶燕壯士前往目的地之前,素某想先問燕壯士一個問題。」
                    燕歸人以一種特有的內省態度道:「請說。」
                    「燕壯士究竟為何要參與這場戰役?為仇?為情?為公理正義,還是其它理由?」
                    燕歸人微微一愣,然後沉默著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答道:
                    「我沒有答案。如果說…找尋此戰的意義就是我參與此戰的目的,這樣的回答可以嗎?」
                    直接而坦誠的說詞,沒有花俏,沒有掩飾也沒有迴避。
                    素還真於是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任何回答皆是可以,這個問題本來沒有標準答案。」
                    兩個人默默地一前一後行走,走到半途,素還真停下腳步,道:
                    「燕壯士,你對羽人非獍的事情了解多少?」
                    燕歸人又是微微一愣,然後很肯定地說:「不多,但足以讓我相信他這個人。」
                    素還真點點頭,轉過身去,剛要走,燕歸人卻問:
                    「他還好嗎?」
                    素還真再度回過身,道:「他不會辜負為他付出的人。」
                    燕歸人注視著素還真好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
                    「繼續走吧!」

                    峴匿迷谷中,羽人閉目靜坐。
                    他清醒之後,素還真便告訴他藥師假扮他代受鬼梁天下一掌而死。
                    平淡冷靜,沒有隱瞞,沒有同情,沒有熱切,沒有冷漠,沒有忿慲,沒有哀傷。
                    不帶情緒,也不帶批判。
                    冷如幽潭,卻又和如微風。

                    然後,就讓他獨自安靜,只把弦斷的胡琴輕輕放在他身旁,告訴他,斷絃唯有他自己能續。
                    而在他的心幾乎要哀慟致死的邊緣,身在他曾經熟悉的地方,耳邊聽到風鈴的聲音,細細碎碎,綿綿不斷。
                    所有曾有的一切湧入腦海,想起那人的笑聲話語,想起那人的眼神表情…想著那人會有的最後的神情…
                    他沒有崩潰倒下的權利,他不屬於他自己。
                    他拾起胡琴,默默接上斷絃,拉奏起他熟悉的旋律,曲調本來哀傷,此今更是如泣如訴,催人心肝。
                    他不停拉奏,直到按弦的手指鮮血淋漓仍然不停。
                    流洩的琴音,淌下的鮮血,是代替他流不出的淚水。
                    那夜無風,他停下手,放下胡琴,轉首望去,見透出燈光的屋子前掛著一整排的風鈴。
                    他從來沒見過這裡掛過這麼多風鈴,心頭一揪,積蘊許久的溫熱淚水終於滑過冰涼的臉頰。
                    待臉上的淚水乾透,他將不再為此流淚。
                    就算要流,也是流血…
                    隔天,素還真帶著仍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心思的神色,告訴他燕歸人也將到此與他會合。
                    他想起曾經在意識混沌中,那揮舞著長戟的身影,追逐著,攔阻著,維護著。
                    即使當時渾然,此時回想,點滴在心,銘感於內。
                    現在,他在等待。
                    如果刀戟戡魔是他的宿命,即使再難,他也要撐過去,那人的犧牲,不能白費,決不。

                    素還真退開,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在一旁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人。
                    燕歸人先是停下腳步,站在那裡望著羽人非獍。
                    而羽人非獍閉著眼睛靜靜坐著,不動也不言。
                    此時雖不見幻化的純白羽翼,卻有一種獨特的潔淨縈繞四周。
                    燕歸人舉步走上前,羽人睜開雙眼,望著向他走來的燕歸人,眼神交會,勝過言語。
                    有些人不必相識很久,有些人不必了解很深,卻可知道,能夠豁命以交。
                    兩個人伸出手,緊緊交握,熱流不僅在相疊的雙掌中,更在彼此鼓動的心間湧動,託付性命的承諾,盡在此間。
                    等兩人留意,素還真已不知何時離開了那裡。

                    談無慾凝神思索,藥師死,練雲人亡,刀戟戡魔的時機卻未臻成熟。
                    素還真需要的,是時間。
                    雖然站在感性的層面,他也不願棄守練雲人遺留下來的萍山,但他卻站在不是能以感性決斷事情的位置。
                    考慮氣焰正盛的魔君定然狂擂戰鼓,此處必是首當其衝,如果退,就是其他地方要遭殃,最糟的可能,甚至使戰火波及已經漸漸引起注意的硯匿迷谷。
                    對抗異度魔界,他自認責無旁貸,戰火若不可免,迎戰的也自該是他。
                    於是,他決定留下。
                    向來沉默寡言的佛劍分說只說:
                    「吾亦留下。」
                    談無慾知道不需多言,如果不是救世赤心,不會甘犯殺生罪業行此護生路。

                    玄天卦,九宮陣。
                    激戰中,談無慾佈出陣法鎖住戰局。
                    陣法局中的人不能出,局外的人不能進,竟像是意圖玉石俱焚的態勢。
                    「哼!談無慾,你備了大禮啊!」閻魔旱魃說道,平靜的語調之下,被挑動的武者熱血隱然翻騰。
                    閻魔旱魃頓出重手,直把談無慾擊飛至九宮陣局的邊緣。
                    「談無慾!」佛劍分說上前關切喚道。
                    「我無妨。」
                    談無慾緩緩以衣袖拭去嘴角血漬,表情冷靜淡漠,語調低和沉著,猶如世間一切皆不能動搖其心,生死亦然。
                    沉冷如冰的眼神中,卻有熾烈的火焰燃燒。
                    鎮靜自若的自持中,不顧一切的狠勁滿溢。
                    兩相矛盾的特質未曾融合,卻是同時交纏充斥在談無慾整個人的每一處。
                    冷然若冰,激極似火。

                    談無慾振劍衝去,劍氣懾然生輝。
                    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魔者,也不由為之一憾。
                    武者之魂,因對手豁出一切的決然而燃燒,甚至蓋過霸者的算計。
                    此時此刻,此戰就是一切。
                    智者與佛者傾注生命的一戰,魔者回以最高敬意。
                    「本座會記得此戰!所以你!談無慾!還有佛劍分說,你們可以安心死了!」
                    閻魔旱魃大聲喝道,刀氣疾出。

                    知聞萍山戰火起,聽到戰場設下了陣法,裡面的人出不得,外面的人入不得。
                    果然是…你的作風,同梯。
                    素還真心中如是想。
                    素還真即刻以白髮劍者之身趕往瀚海,與鹿王泊寒波會合,本意是想奪回天泣,最後仍是無功而返,但也不是全無收穫,他對赦生童子的武功特性又有新的發現與理解。
                    離開瀚海,素還真趕往萍山,但見毀壞的萍山已無人蹤。
                    素還真檢視戰場,認定陣法從內被破,但有外援來助,看樣子談無慾跟佛劍分說應已被救。
                    他再往無慾天,一片寂然,顯然主人並沒有回來。
                    素還真進入安靜闃暗的房間,空氣中有種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已經快要消散殆盡。
                    素還真拿出一個簇新的劍套,嘴角揚起幾分微妙的笑意,將劍套放在久無人睡過的枕上。
                    辛苦了…
                    同梯。

                    「這個計策似乎太過冒險。」燕歸人說道。
                    素還真道:「是劣者無能,未能奪回神刀,如今這已是最後的辦法。」
                    一直沉默的羽人突然開口,道:「我辦得到。」
                    燕歸人回頭看他,羽人靜靜說:「我可以取回天泣。」
                    燕歸人的眼神有什麼動了動,然後看向素還真說:「我會纏住魔君。」
                    「嗯。」
                    素還真知道,他不必再多說什麼。
                    根據練雲人遺留下來的書信,内中記載了歷來跟魔君的對戰心得,所有該想的、該考慮的,素還真已經全部化成明確的語言一一述明。
                    一切的一切,最終還是決定於實際參戰者。
                    夜深人靜時,燕歸人獨自坐在湖旁,素還真走過去。
                    「素還真。」
                    「我曾經問過你,是為了什麼參與此戰。」素還真說。
                    「嗯。」燕歸人應道。
                    素還真道:「現在我想再問一次,你是為了什麼參與此戰?」
                    燕歸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朋友情義。」
                    「你是為了羽人?」
                    「是。」燕歸人道:「所謂天下,所謂眾生,都離我很遙遠,我只能為了眼前的人而戰。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素還真淡然一笑,沉默了許久,道:「許多時候,為誰而戰其實是最強的原動力。時候不早,早點休息。」
                    燕歸人目送著素還真走回屋內,然後把眼光送到湖面上被風吹縐的月影,沉思。

                    之後,刀戟戡魔終成。
                    其中的驚滔駭浪,英雄豪情,將是流傳百世的不朽傳說。
                    異度魔界勢力暫時隱沒,而武林風波未曾停息。
                    素還真拿起一杯酒,站起身來,走到蓮花池邊,揮然一灑,遙祭所有曾經同行卻先走的人們。
                    素還真放下酒杯,他,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32楼2015-10-02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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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5-10-0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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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5-10-03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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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5-10-03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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