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太平公主自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打开雕花镂刻的金盖后,小心的倒出一颗猩红色的药丸。那花厅虽然三面透风,药香还是立时扑面而来。
太平公主此时,目光闪动,用一种孩童般的炫耀神态看着孟凡,略显得意的说:“这便是那不死之药。此药原料无不珍惜难寻,世间少有。且制备方法极其复杂艰难。是以,那个制出此药的西域小国,举倾国之力所备出之量,还是只够其君主延命一旬,将身后事处理妥当而已。”
“本公主自然不同于那小国之君。但即便如此,这样的一颗,仍然要耗费约莫大唐一个州郡半年的赋税之数,方能制出。”
说罢,将药丸放回瓶中,递给身边侍女。
那个侍女小心接过,转身缓步来到轻舆边上,取出一颗药丸,放入一个白玉盏中。之后再倒入某种不知名的无色液汁,轻轻的摇晃了几下。只见那盏中的液汁逐渐变红,最后竟然好似鲜血一般。那个侍女仔细的看了看,又嗅了嗅后,便以熟练的手法打开孟芙的口唇,缓慢倒入盏中的药汁。
伴着药汁的灌入,先前几无生气的孟芙,面色开始变得红润,双手不时轻微握起,口中竟然发出如同婴儿一样的低声呓语。
孟凡虽然知道这药丸的珍贵神奇,但在目睹了如此诡异的场面之后,心中开始隐隐的有些恐惧起来。
却听太平公主黯然叹道:“但这一颗药丸只可保三月之命。三月之后,药效一尽,下一刻还是要丧命的。”
孟凡心中一紧,连忙问道:“那舍妹为何还未醒来?”
此时,先前给孟芙灌药的侍女将药瓶呈回,太平公主伸手接过收好,然后对孟凡说道:“若是病患急症,吃了此药,再辅以对症良方,自然足以康复。若是刀剑等外伤,此药虽然可以护得性命不失,但仍须另以生肌回元的药物慢慢调养才行。”
“而且,在复原过程中,伤者更是会加倍的痛苦。本公主已让太医验过,这孟芙身上的致命之伤,不止一处。所以设法使其昏睡不醒。不然,只恐未及复原,其人便已疼死过去了。”
孟凡听太平公主这样说,心下了然,颔首低眉道:“公主殿下对舍妹如此护持,奴婢要怎样才可回报公主殿下的厚恩?”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是示意让侍女将依旧昏迷的孟芙抬下去。
当花厅中只剩孟凡和太平公主两人之时,太平公主的话锋一转,仿佛先前那些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今日同孟苑令说这些,原是不该。但本公主近来却听闻,平诛韦逆一役,是孟苑令从中策划构联,不知可有此事?”
孟凡听了,忙出言自辩道:“公主殿下只怕是听信误传了。奴婢一介区区下人,才智粗鄙,怎会有这种本事践行此举?”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目光流转,悠然说道:“本公主看人,少有偏差。孟苑令虽身为女子,若是一旦涉足权位,又岂会是那池中之物?”
孟凡暗自心惊,面上已是微微见汗。匆忙中只得小心回应道:“公主谬赞,奴婢惶恐。奴婢不敢奢求权位。只求可以好好看顾舍妹小芙周全,做事无愧于心便好。”
太平公主闻言良久无语。之后轻声说道:“好个无愧于心。孟苑令可知,这番说辞,倒是让本公主想起了一个人。”
孟凡好奇的问:“奴婢不知公主所言是指何人?”
太平公主转身看向远处,目光闪烁,出神的说:“一个我们都很熟悉之人。”
幽然叹息一声,片刻之后,淡然道:“本公主乃是惜才之人,孟苑令若为本公主所用,自可所愿尽遂。本公主为人如何,坊间多有传言。但对招贤揽士之事,却从未强迫过一人。若是真心归附者,亦未曾亏待过一人。”
“此事孟苑令可回去妥为思度,再作答复。就以三日为期可好?与孟苑令同来的那个侍女,名叫夏莲,乃是尚服局一名女史。孟苑令若是想好了,可去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