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动了，镜子里的他向镜外的他抬起了一只手。陈长青悚然一惊，因为镜子里的他不仅抬起了手而且还露出了意味诡秘的笑容。那绝对不是他的错觉，但是看到这一幕，即使沉稳如他，内心也情不自禁的产生了动摇。

镜中人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是谁？”

陈长青道：“我是陈长青。”那镜中人也道：“不！我才是陈长青。”陈长青站起身来，隔着桌案看过去，道：“没错，你也是陈长青，你是我的镜中人。”

陈长青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干净年轻的手，岁月不曾在这双手上留下任何痕迹。这双手可以抚琴弄萧，可以牵黄擎苍，可以握笔丹青，可以执剑杀敌。镜中人的话触动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放弃了抵抗。

镜中人又道：“所以，我才是真正的陈长青，而你，不是！”

陈长青抬起头，怔住了。镜中人变了，一点一点地变化。镜中人的头发从白变灰，从灰变黑。镜中人脸庞的皱纹一条条消失，皮肤逐渐变的柔润。光阴逆转，沙漏倒置，岁月后退。夕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流出的泪水回到了瞳中，落叶飞回树上，雨雪倒涌上天空。在这个荒凉的冬天，一切竟然变得生机勃勃。窗外鸟语清脆，百花齐放。喧哗浮躁褪去，只余眼前一片开朗清明。一眨眼，镜中人年轻了六十岁。

镜中人丰神俊朗，双眉飞扬。那是，年轻的他！

“甘心吗？”

“还有心愿没有了却吧？”

“那么，你是否愿意重头再来？”

镜中人向他抬起了手，仿佛要邀请他走入镜中。杨长青恍惚着，隔着案几，抬起了手。两只同样年轻，有力的手遥遥触碰！

午时，宣读圣旨的人终于来了，然而却无人听宣。宦官握着圣旨看着陈长青的书房，那个老人伏案而眠，再无声息。然而，他并不知道案前有一面镜子。那面角柱雕有龙首九只的铜镜，消失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第一章 荒村旷野起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