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院里的花开得正俏，拨来重楼伺候的翠柳，堪称人比花娇，把我这一院的花花草草都比了下去。巳时一刻，尚是读书的时辰，坐在屋前的石椅上，翻阅茂山递来的史记，这是近日的功课，好没意思。一旁还有本唐诗三百首，堪堪翻了半本，也没能记下几句，若非翠柳在一侧伺候着，我早就四仰八叉躺回去睡大觉了。】
【又翻一页，还是本纪，忍不住打了俩哈欠，翠柳递来茶，我兴致一起，站起来比划】：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说的是不是你呀？
@爱新觉罗永稷

【打从阿玛立为东宫，先生的教学便愈加严苛，翻了往日在英王府的一倍有余，他日若见阿玛登基，只怕作为嫡长子的压力不少于此，然而，我爱玩呀。】
【春日不热，却平添一股燥来，阿玛平日归了府，只是一头钻入书房，今日竟然有心上重楼这儿，除却提及读书一事，约莫也没有旁的话了。】
【指了指后头石桌上摆着的，面上三分委屈】：正看着呢。

【眼见阿玛直奔石桌那去，一手捏着衣摆，心底直打鼓，往日额娘喜欢过来送些点心，怎么今儿个就不来了？左右瞧瞧，没个可帮衬的人，连着翠柳，也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下。】
【桌上的书，除却史记便是诗词，若要提问两句李太白的诗，约莫能答得上来两句，可那史记，草草翻过，只大略记得秦皇汉武，旁的，早已抛诸脑后。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岔开话题】：阿玛，您渴了吧，儿子去沏壶茶，是姑姑前些日子送来的金骏眉。

【话甫落，便折身进屋，划算在屋里躲一阵，孰料转身迈不过三步，装上高壮的人墙，衣领叫人提拎着，叫苦不迭】：放开我——杀人啦——
【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又麻溜地爬起身，如丧了气的斗鸡，垂首立在一侧。这书没读通，人已经叫阿玛唬成了傻子，挠着头，撅着嘴，索性实话实说。】
：人各有志，阿玛，您不能逼我。

【哎，我的天呐，一句怒喝仿若雷霆万钧，耳边炸开了一道惊雷，劈头盖脸而来的是案上的书籍，砸在胸口，因着吃痛，闷哼一声。彼时，还有齐刷刷地扑通跪地声，其中一道声响，来自我的膝盖。】
【书散落在地，染了灰尘，垂着脑袋看它们，真如敌人一般。冠以爱新觉罗的姓氏，尊皇族礼制，受万人景仰推崇，然而自古来，多少活得自在的宗亲血脉，不也一样安然自在，何苦去求功成名就。】
【小声嘀咕】：来日您还会有很多儿子，自有能成大器者，何苦来为难我。

【茂山本就是个胖子，给阿玛这一吓唬，更是出了一身汗，哆哆嗦嗦地跪在一侧，约莫快要哭了，终究是我连累的他】
：阿玛别吓唬他了，不如抽我几板子，打过也就消气了。
【地上有些碎石细沙膈着膝盖，才过这一小阵，便有些受不住，好在是春天，不至于阳光暴晒，可纵是如此，额角也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便不自觉地乱动，捏着衣角来回磨蹭。】

【泪眼婆娑，瞥了茂山一眼，这么些年，我们感情笃深，近乎一刻也不分，他这一回家思过，大约是好些日子不能见了。拗不过阿玛，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留我继续跪着，而阿玛的语气，已比方才祥和几分。】
：我——
【忍回了眼泪，双唇微抖，嗫嚅着。阿玛只知我不好读书，却不知我有旁的优点，怎能轻易叫我认错？顾又合了嘴，第三回低头。】

【虎躯一震，终究是脱不开挨打的命，左右瞧着，也没见着半个能约束阿玛的，重楼底下的人也笨，竟不知去请额娘来，难不成都划算着见我白白挨打？】
：是——
【极不情愿地应了声，与必平叔的眼神来了一场教会，想他是心领神会了，方才趴到那长凳上去，手死死抱住凳子一角，双目紧闭，咽着唾沫，不知屁股上何时会挨第一板子。】

【眼珠子闭了这么久，却还不见下手，必平叔平日对我一向不错，当下也存了怜惜之意。而阿玛也经久不出声，在我存了一丝侥幸之后，终是一声命下，木尺落在屁股上，由轻及重，逐渐吃痛。】
【忍不了，扯开了嗓子】：哎呀——额娘救我，阿玛要杀我呀！
【面部扭曲着，呲牙咧嘴，滴不出一滴泪来，只靠叫唤来减轻痛楚，当下只盼着与额娘母子连心，能过来救一回急。】

【不喜读书，便是不喜，难不成阿玛打小便是个精明人，整日只晓得诗书礼仪吗？只不过如今位居东宫，大约真是如此，若不，怎能得皇玛法的青眼，我为他长子，别于宗室兄弟，只能暗吃这亏。】
【额娘似是听见了叫唤，急急赶来，而我亦如见晴天，朝着额娘哭诉，全然不再理会阿玛的横眉冷对。】
：额娘快救我，阿玛他不疼我，他要我读书，他要打死我。
@香奈贝格

【眼珠子睁得极大，心底暗暗赞同额娘的话，她非满人，也不遵满汉之道，故而我与苏苏打小也受着她的宠爱，逐渐有些顽劣，却从不曾蛮横伤人，阿玛他不知，只要不读书，叫我干什么都成。】
：阿玛....
【轻轻唤了一声，也不知自己想说什么，心底五味杂陈。我晓得，隔着重楼的这堵墙，约莫立了不少小厮婆子在偷听，已成阿玛口中的茶余笑柄，何必等到来日，可我若应下，便是有违自个的初衷，我犹豫了。】
@香奈贝格

【阿玛走了，精神也仿佛立时被抽走，耷拉在长凳上没有力气，而因着我，也使额娘与阿玛起了争执，我终究还是闯祸了。】
【憋不住，微微红了框，望向护在身侧的额娘】：儿子知错了，害了额娘。
【禁足一月，听着可怖，实则也是场放松，左右还有咏苏与咏书两个，隔三差五过来陪着谈天，约莫一个月，飞速地过了，我便又是条好汉。】

【莫说是我，连着苏苏也是畏惧阿玛的，阿玛素来严苛，偏生又有我们这样爱闯祸的孩子，如同针尖对上麦芒，谁都不依不饶。心知自个儿有错，也知他望儿女成龙成凤的心思，这顿打挨过了，便就当这事儿过去了。】
：额娘放心，儿子才不会同阿玛置气，只盼着来日，阿玛别抓着我念书就好。
【手指着后头敞开门的屋子，正中的墙上悬着平日最喜爱的弹弓】：来日我想做个大英雄，不想当文弱书生。
@香奈贝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