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书-玄觞
贰·浮花映柳
墨空玄渺,舟疾逐花。
逐不及,纵灯花满及列宿。
脚尘盘桓川堤阶墀,后街已是繁影频攒动,绯烛浸染正曳雕花笼灯,研墨于光中恬然勾勒其颜,衣与夜黑共一色。
细描睫眉浅出低垂,欲转身,轻触之感于足蔓延而上,掷以一睹却是进眶难移,起手掬一池朦月,之上尚有一物出水予以紧握……
后 桃花乡-
此处为…桃花谷?
靴居一畦碎绿沈绵,翠碧接踵作响沙沙及娑纸切切,清瘦桃木伫侧皆如笔亭亭,犹有桃枝卧窗三两相探看,更招冶风私语窃窃,除尽这一同往昔的木屋外,然尚无桃花,空余插枝盈盈,满目桃木与熙攘言笑的人们于他而言却近陌生万分,只因这已不是他记忆中九百年前的那个桃花谷,就连他自身…此般活着,又称何意?
此世间…又何曾有所死而复生之说?所思不过妄听途说罢,她…却为此赴尽上百年岁……你,…晴雪
抱歉。
当日晴雪相赠行至桃花乡卷轴,他无暇至此;今日未观卷轴而凭忆至此,不过谷中人又尝与曾无异?
吠嗥连片迭起,且循空竹新纹琢桃系,声声问情何复长?洞扉灵涧一挂收嵌入眉,几近恍惚,“…你是?”
“…!!”顾耳轻语非为所欲,不近熟悉,…不是…心潮倏然冲曳激浪成漪,圈拢失落共付沉吟若呢,“我望于此处所寻一名女子,唤作晴雪,不知她…现今何处?”
老妪墨瞳沾滟莞尔,不觉埋首委顿促音匆匆,又降语作珠迸射连连,“你…你是来寻…晴雪姑娘的?”
“正是,不知她…”抬手抱拳以示罢,不禁抛掷困惑胜似宣泄,甚至携以些许激动,宛若稚童遇母般绕有此岁心性,不禁托风削就几分冷峻。
话音尚未编织落定,却因清咳三两双双陨落滞喉,“……晴雪姑娘她…尚在外游历,”
为之一愣罢,热切似炎中柴碳渐烬,颔首豢养落寞几分入怀,“无妨。我在此等候便是。”想着既已至此,多待数日并无不可,“多谢。”
晴雪所种桃树…待花开,再前往一观。花期,应是不远。
一纸执于掌心,紧了紧,踱步覆没成印更迭了几道葱绿,眉睫厚重平添一分倦怠,只当吝啬依稀花影隔石,花侧流歌疏影重。
前 雾灵山涧-
“姑,姑娘!在下无意中到此,并非,并非有意…”寥寥数语交织慌乱如麻,竟就清波驻侧唏嘘不已一时嬉笑连连,落红俏皮偷偷涂抹朱红两颊,此去经年,一同往昔,思绪涣散恣意昔言蛰耳响彻,叠音一二迁就脱口,“…窥看?”丛鸟啁啾纷纷
恍是起兴而观,喧哗不已。
“不是!在下并非…!”支言片语随心潮翻涌而来,岂料越行解释然越以繁杂,只得侧头以表清白之意。
“……放心吧,我清楚。”缄口黯淡了瞳间灼光,贪恋刹那罢款款入水,轻捋围布出涟漪圈圈,犹捎莹晶依依三两滴,“不过…我想先……那个……”
“……放心,我自是不会…”他敛眸,仓促断言而答,“………”
青丝羞涩蜷缩帽檐之下,骄纵驱喝芳晴贴近长探,玉肌忸怩提上宽衣若裹,任黑墨于红颜宣张肆意,仅薄唇微露,“好了!”
“你…也别太在意,刚才…我知道…你并非有意,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唇瓣翕动付诸言语寥寥,闻此言屠苏心弦稍松,方才收目正视,眼前之人宽衣如裹,竟连样貌也隐蔽帽下…
疑惑簇拥眉宇沉重堪折,一时竟生欲求解惑之心,“……姑娘…为何于此?”
眼波间碧飐骤起惹得泛滟稍许,虹结煨上柔波满溢成滴,湿濡匆促欲拭衣袖一寸,“………这里…是我和一个人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只是觉得有些怀念,就来这里走走,正好…”
余音杳然却忽转话题,“……少侠…呢?”
稍愣,叠手所置胸前忖度片刻,“…适才有妖藏匿于此地,在下追寻而至,忽闻歌谣入耳,一时兴起便望一探…”
只字悄溜帽下渐次拨起,错愕犹然隐隐吐露自语,“…歌谣!?…你,知道这歌谣吗?”
“不曾。”沉吟所视后摇头驳返,但却于视线止步她轻和低垂之态,不由纵容忽生关切,“不过…似有熟悉之感。”
“!!………”蓦然凋零一刹滋长猖獗的落寞,近乎沙哑褪去故时记忆鲜活。只有那句…
一辈子…都忘不掉…
尚不知是否所言欠妥,观望沉默盘踞此地久久不去,“……”
“在下尚有他事,先行告退,姑娘…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抱歉。”虽知此举有所不妥,但虑及另有他事在身,不宜久留,这才唐突告知。
帽下微微起伏,却亦然不见她面,恍若一句叮嘱,道了他一生所愿“………少侠路上…多加小心…”
“多谢。”
黑衣翩跹若蝶淡出山水,独搁青丝随风徐作舞,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苏苏,并没有变,倒是我…或许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吧…
琴川-
绯烛浸染正曳雕花笼灯,熏风共约喧哗为伴畅游街市正兴,她低眉顺去掌中灯,灯花点点牵缀墨河寂谧,徒游际远作星芒。
遥想故年灯跹兰桡缓唤舟上客,他黑衣深邃拥夜披,有种…既神秘却又…孤独的感觉…
苏苏,听说只要这花灯顺着这条河一直漂去,总有一天会能够越过忘川,漂至所想的人身边…你觉得,会吗?
……尚且不知此灯竟有如此意蕴。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难怪这里经常有人放这花灯呢,要是都能到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