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彼时长沙省部大牢里却是一片乌云紧压，暗流涌动。张启山被关押已逾六日，日日审讯不断，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尽管被赤身绑在审讯架上，也盖不住一身的桀骜不驯，杨绅站在他的面前时，不觉会感受到阵阵的压迫感。
审讯定时在每日阳光照进牢狱正中间时进行，以带倒刺的长鞭沾取盐水鞭笞全身，不出五下必将血肉模糊。若放常人身上，不出五鞭必将哀声求饶，可这张启山连续六日承受此刑却毫不动摇，让杨绅恨得牙痒痒。
此时已过正午，该上的刑罚却迟迟不来，张启山动了动被绑在审问架上的双手，啐了一口嘴中的血水，盘算着撂倒门前的一队看守需要多长时间。为避免露出马脚，杨绅这个地方选的很是隐蔽，这里是满清时期旧牢狱改造后的监狱，正常监管犯人的地方在他所处的这个大牢的上方，平日里杨绅可以打着审讯犯人的幌子瞒过总司令的耳目，转而来到地下大牢对他进行审讯。
这里的看守密不透风，那小子派了二十几个亲信过来监看，在他看来，这般兴师动众，恐怕杨绅对于他不仅仅只是一件夺车之辱这么简单。
阳光又偏移了一些，牢狱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以及压低了声音的谈话声。不一会儿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大牢门口。那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面带讥讽地进了牢门，“这滋味张大佛爷可还喜欢？”
张启山抬了抬头，心中霎时明白杨绅为何如此急着逼他认罪，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来，“狗急跳墙了？”
那人背着手，嘴角挂着阴险的笑容，“是狡兔三窟——”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血墓一事之后，这人销声匿迹许久，此时出来一搅动，便是长沙的局势，张启山眯了眯眼睛， “我的目的？自然是为美利坚带来利益以及世界的和平稳定。”
野心勃勃，其心易彰。
“不自量力。”张启山冷笑两声，“不管你上边是什么势力都别想在这儿拿走片块瓦砾。”
裘德考上前一步，面露得意，“我现在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九门之首身首异处，到那时候，这小小的长沙城还算什么？”
张启山扬了扬头，语气里带着不可屈服的威严，“你大可试试。”
裘德考自然只是过一过口头之快，先不管七经八络的张家军以及他身后庞大的关系网，只目前总司令一处都是很大的隐患，他后退一步，冷哼一声，“佛爷有心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府上那个小东西。”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上前凑了一步，又说道“还有红二爷。”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如同枪口抵在了心脏，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扣动扳机，一命归西。他张启山再怎么厉害，直戳软肋之时也会自乱阵脚。
张启山眼神一凌，一脚踢在裘德考腹部，将他踢得踉跄几步重重靠在牢门上，“你要玩游戏我可以奉陪，若是敢动那些无关之人，我会让你知道修罗阎王也不过如此。”府中戒备森严，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去的，孩子在府中并不会出现什么危险。而红儿恨他入骨，定然不会在府中多呆一分，他身子还弱着，若是有人……张启山眼中闪过杀意。
裘德考捂着腹部干咳两声，嘴角的笑容却更大了，“佛爷何必动怒，我又没把他们怎么着，倒是有一事，我猜佛爷您肯定不知道。”张启山动也未动，并不理会他方才所说。裘德考捂着腹部站直身体，接着说道，“佛爷当真不想知道？”
张启山依旧不做理会，裘德考接着说“你可记得东郊血墓之时的意外，当时二爷肩头中箭，可下身却血流不止，佛爷未曾怀疑过？”
张启山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裘德考低笑两声，“关于红二爷的体质，佛爷应该比我清楚吧。”
张启山似乎想到什么，双眼猛地睁大。
裘德考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正是你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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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出生还未及满月且高烧刚退，时下还下着冬雨，室外阴冷潮湿寒气袭人，实在不宜移动。小家伙离开二月红的怀里又会不停地哭闹，二月红没办法，只好留在了张府里。
二月红不喜欢这座住宅，这里有太多记忆了，有好的有坏的，有一同把酒论剑的，也有让他悲痛不已的……尤其是这间主屋，让这段应该了结的孽缘又发生转折，意外结出眼前的这个小东西。二月红呆在这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待岁岁睡着了，他便出了屋子。
张启山这座宅子是他刚当上长沙布防官的时候得的，因着这里是座洋宅子，所以就干脆把里里外外都装成了西洋的格调。张启山刚搬过来请九门喝酒的时候他还酸了他一酸——明明是个老迂腐还非要装洋气，当时张启山只是看着他笑了笑并未回话，他那时对张启山是什么心思，隐忍？压抑？他想不起来了，也不愿想起来了，算一算距今也有三年了。如果没有意外，他们该是以前的样子吧。可为什么他偏偏要骗他……
二月红眺看远处的花园，天气冷了，花园里的花草早都谢了，花园里伫立了一间小凉亭，二月红腰处的旧疾依旧酸痛，但他却若有所思的朝着凉亭走了过去。如果张启山不骗他，也回不去了，他们之间有了岁岁，还有之前的那个孩子。
兄弟不像兄弟，情人不像情人，不伦不类……再坐在这座亭子里饮酒时，却成了另外的光景。
二月红在凉亭坐了好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直到仆役过来与他说岁岁醒了，哭闹不停。
二月红匆匆回了屋，哄好岁岁又派人去了解九府上。
长沙最大的烟花之地就位于最繁华的城中地带，名为胭脂醉，出入各个阶层的名流智士，实为接收情报的好地方，解九便约他在此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