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离上次仙魔对峙,已过数十年。魔神回归虚天幂镜,海底通道已被封印。没有大量的妖魔涌入人间作乱,人间,很快又开始恢复元气,几十年的修养生息,四处已呈现出欣欣向荣之景,烟柳画桥,歌舞升平,仿佛亘古以来,人们都活的如此富足而平静。
而那些断壁残垣,静静地沉默在那里,诉说着这六界的黑暗历史,仙与魔的征战,受苦受难的是人间。
经历过那些战乱的人们,有的死了,有的老了,他们抱着自己的孩子或者孙子,给他们讲诉着那古老的故事。
南华师徒的凄惨故事,他们未曾亲眼所见,只有在口耳相传中去想象去了解,一段震惊仙界的不伦之恋,一段感人肺腑的悲惨人生。
重华尊者,仙盟首座,一袭白衣优雅天成,手持逐波上天入地,他拥有淡漠而怜悯的目光,拥有博大而慈悲的心怀,他守护着天下,守护这六界,守护着古老苍生,他是比神还要强大的仙,拥有比神更无私的胸怀……无私,正因为他无私,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唯一的徒弟,不敢信,不能护,爱而不得,最终以魂祭剑,堕仙成魔。
可他终究是慈悲的,纵然不复为仙,也没有让六界为他入魔,所以,他选择了毁灭自己。
镜心之术,极天之法,最仁慈的法术,换来最终的毁灭,他将自己的小徒弟抱在怀里,一起消失与云海之上,六界之中。
这里远离人间烟火,远离六界恩怨,郁郁葱葱的山林里,数间小小的竹屋,竹屋前零落着几株桃花树,已是盛夏,桃花早已凋谢。
洛音凡依旧一袭白衣,依旧优雅天成,只是俊秀眉宇间,隐隐有化不开的忧愁。推开竹屋的门,门的对面是一张软榻,榻上的被褥是他亲自去人间弄来的,足够绵软舒适。
他想让重儿躺得舒服一点,虽然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得呆在剑里,可他知道,重儿不喜欢住剑里,虽然她不说,但他想他是知道的。
重紫倚着靠枕歪在床上,不动,不笑,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大大的眼睛睁着,眼底却一片空,静得可怕。
洛音凡看得一阵心疼,他的重儿一直是这个不死不活的样子,数十年如一日,他千方百计,也治不好她。
“重儿,”洛音凡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倚在自己的怀里,“今日天气甚好,师父抱你出去坐坐,可好!”
他的声音,带着祈求,他希望她能回应他,哪怕眨一下眼睛也好,可是,意料之中的,重紫依旧一动不动,将他排斥于自己世界之外。
洛音凡抱着重紫,走到屋外桃花树下坐着,低头凝视气息若无的她,他脸部棱角柔和起来,至少,她不曾离开,就在他的怀里。
她好小,好轻,像羽毛一样浮在他怀里,他感觉不到她的重量。这么瘦弱的身子,曾经,背负着那么坎坷的命途……
“重儿,重儿,”他在她耳朵边轻唤着她的名字,诉说着在她昏迷时这六界中发生的每一件小事,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用唇描摩着她的轮廓。
他希望她活在他的气息里,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
他余下的生命,因为陪伴她而有意义。
这几十年里,他从不曾离开她,无论每一时每一刻。他或是陪着他坐在屋外的桃花树下给她讲着一个个新闻,或是揽着她躺在床上伴她静静入睡,或是带着她飞到天河上去看星星,或是抱着她行走在茫茫人海里……
她依然不死不活,一动不动。
他希望她醒来,迫切地希望她醒来,他希望她继续甜甜地叫他师父,继续在他膝下承欢,继续用那种信赖的目光注视着他,信赖……这样的他,还有资格让她信赖吗?
“重儿,重儿,重儿……”他越来越频繁地在她耳边唤她,对她诉说着他的悔,他的爱,他那么爱她,不比她爱他少,所以,当她决定随魔神离开时,他那么恐惧,那么怕,纵然堕仙成魔,也要将她留住。
是我错了,在你爱我时,我伤你至深,直到你不爱我了,我才发现我有多爱你……
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我会用余生来爱你,来补偿我对你的亏欠。
重儿,你是不想醒来,对不对?
不想醒来!这个认知让他差点窒息:她恨他,不原谅他,所以她才不愿意醒来……他亲手将她毁了,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那几年的空白?
“重儿,重儿,重儿……”他不知疲倦地陪在她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