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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当男友在我和全人类之间选择了全人类(换攻,自攻自受)#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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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友在我和全人类之间选择了全人类
——我早晚会让他变成死透的前男友,再让全人类都灭绝。
CP:温柔深情偏执攻X偏执扭曲黑化受,换攻,自攻自受
J/洛洛(攻)x K/简意(受)
末世伪科幻
首发长佩,小可爱们帮个忙,戳地址进去点一下首楼的收藏和鲜花~如果觉得有兴趣可以留个评论~么么哒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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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7-03-13 13:24回复
      【序】
      这是这座城市被遗忘在荒芜大地的第十个年头。
      人类最后的幸存者之都。
      你永远也无法想象的是,在被核废料污染的赤红大地上,在空气中布满污染物的灰暗世界里,孤零零伫立着的城市中竟是一派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孩子们在街上奔跑,老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路边的杨树投下温柔美好的影子。
      美好得有如这世界原本就是这样。
    在城市尾部的小镇——我们姑且用尾称呼那个与城市大开的门相反的方向好了,在那里,全息影像将整个低空投映上虚拟的蓝天白云,午后懒洋洋的人们躲在屋子里休息,小镇看起来悠闲又宁静。
      于是当远方出现一个突兀的身影时,停在电线杆上的鸽子咕噜着表达了自己的诧异。
      那是个穿着平凡的年轻人。他戴着一顶茶灰色的遮阳帽,低下头沿街道慢步而行。光影让他的脸含糊不清。
      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显得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但仔细看去又没有什么区别。
    ——鸽子扑棱棱地飞走了。
    年轻人最终停在一个冷清的墓园。
      这里很安静,牵牛无声无息地爬上了生锈的铁门,绽开淡紫色的花,层层叠叠的藤蔓和枝叶覆盖了铁门精致冰冷的纹理。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此地。
      他推开门,缓缓走入,四周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小路两边已然杂草丛生,但从那些一丝不苟的冰冷雕花,素雅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和依稀能看出修剪痕迹的花丛中,大致能想象这墓园的设计者曾为它投注了多少心血。或许也曾有守墓人精心地为它维护,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长眠于此的人们终究只会渐渐被遗忘。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伤痕也理应在年复一年的光阴中渐渐愈合,这才是每一个故事最完美的结局。
      年轻人信步走过林立的十字架,在亡灵的丛林中找到了一排洁白大理石铸就的墓碑,它们在如此众多的亡魂中显得格外不同,因而想要忽略它们几乎不太现实。
      在那里,左数第一个墓碑前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一排军功章,它们被摆在雕琢严谨的却有些肮脏的小盒子里,在日晒风吹中变得锈迹斑斑。
      他兴趣盎然地一个个拿起来摆弄,修长苍白的手指抚过它们有些粗糙的表面。十年之于它们虽不漫长,却也足以显露沧桑。青年想象着,大概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无数次来过这里,蹲下`身,将随身带来的小盒子并排放好,他还抱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束被那个人小心地放在小盒子旁边。在那个人的身边或许还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或者男人……一边轻声安慰,一边冲着墓碑上的照片露出笑容。
    ……他的妄想症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然而心底忽然响起了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没关系,那都与你无关了不是么?”
      对,那些与他无关。他如此回应。
      他将小小的奖章随手挂在身边不知是属于谁的十字架上,拍拍双手上的灰土,从腰侧掏出一把匕首,在墓碑的照片上划动。
      照片上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相貌的青年静静地微笑着。在他的手腕运动下,它正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
      于是青年露出一个扭曲的笑,他抬手,猛地将刀插进照片中那人的脸,满意地看着对方残破不堪的模样。
      “我们回来了,”他如此宣布着,“我们来……见证你们的毁灭了。”
      宛如恶鬼降临人世。


    2楼2017-03-13 1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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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星期六,降水日。
        城市的天气模拟系统通常以一周为循环周期生成每天的气温与气象。这让城市中人们的活动也随之拥有了一定的规律——好比周六的晚上,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呆在家里,守着电视上的晚间八点档消磨时光。
        而被雨水冲刷的大街上空空荡荡,几乎没有行人的踪迹。
        K穿着件黑色的长风衣,撑着把同样漆黑如墨的伞,缓步走在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悠闲得像是正在公园里散步。
        尽管他这会儿正徘徊在城市中心地带的高等公寓区“普罗米修斯”外部,准备趁机混进内围。
        他是来杀人的。
        这片公寓区占地广阔,警卫森严。不计其数的浮空摄像头和红外线警报器让这里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住在里面的多是这座城市里的大人物。这些人遍布学界政界的各个领域,要么位高,要么权重,十年来享尽了城市所能给予他们的最高等的优待。
        而K的目标恰恰是其中之一。
        这事对一般人来说不容易,但对他而言却十分轻松。他是异能力者,手里有的是普通人察觉不了的小手段。
        K慢慢走到临近公寓区大门的监控死角,正对着警卫室的窗户,确保公寓区大门敞开的时候警卫就能发现他。
        他那藏在袖子里的修长手指动了动,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便有许多细长干瘦的藤蔓从他的袖口中探出来,蛇一般灵活地沿着他的腿爬下去,又慢慢探到公寓区的围墙边,攀上去,翻过墙不见了踪影。
        很快K便听到了“滴”的一声轻响。他知道这些小家伙已经趁警卫不注意启动了前门的开关。
        他安静地等待着。
        三分钟后,粗心的警卫终于发现公寓区的大门无缘无故地被打开了,这也叫他一眼便望见了门外撑着黑伞的漂亮年轻人。他隐约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还是一边问着:“你是哪位?”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警卫室出来,警惕地向K走过去。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警棍上。
        K微微一笑,抬头直直地看向对方的双眼。
        漆黑深邃的双眸仿佛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视线相交的一瞬,警卫愣了一愣,只觉得脑袋里突然响起一阵轰鸣,紧接着意识便离开了身体坠入梦境。他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迷茫的神色,腰间的手却缓缓垂了下去。
        “我需要十五分钟的空白时间,”K温声说,“我猜你知道总控制室在哪里,帮我关掉警报系统。”
        警卫没有回答,他只是木然地转过身,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跑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K的视野里。
        十分钟后,安置在公寓区大门上的红外报警器上,代表着通电状况的电源灯无声无息地暗了下去。
        防卫得密不透风的“普罗米修斯”就这样向K敞开了大门。
        他于是轻轻一笑,信步上前,神色如同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坦然。
        眼下没有谁能制止这场合法的非法入侵,哪怕是总统和神明也不行。
        周六晚上对于施劳德.莫文斯来说难免有些无趣。
        他的老伴和儿子在十年前死在了城市外那些异形的嘴里,自那以后他就一个人过日子。
        当然,他的生活一向过得挺好,这是这座城市赋予他的——一个和平安宁的晚年。他是城市幸存者研究基地的前负责人。当年救过不少人命的异形病毒抗体疫苗就是他带人研究出来的,是以现如今无论老头走到哪里都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人们的尊重和礼遇。
        但缩在一室一厅的小房间里,一边吃营养餐,一边看千篇一律的肥皂剧,这对老头来说就实在有些憋闷了。
        他不喜欢近来大火的那个搔首弄姿的女主演。在娱乐方面老头古板得就像两个世纪以前的人,可他又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这个时段躲开那演员的脸。他向来自诩正派,并一贯维持着正派学者应有的严肃姿态,自然对“日渐混乱龌龊的社会风气”多有不满,满心思考着该怎么将这些不体面的人赶回贫民窟。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斜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暴雨中,老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徐不疾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却尤为清晰,好像一切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敲门的人就在耳边。
        老头有些困惑,在印象中,他并未结识过会在这样天气下跑来敲他家大门的人,他一向没什么朋友。
        难道是对面房间的邻居来找他帮忙回收晾晒的衣服吗?他有些茫然地想。
        那敲门声依然以一种固定的频率响着。
        老头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安,但又勉强压下去,一边嘟囔着“这就来了,别急”,一边起身。
        但门外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反倒加大了敲门的力道。
        “砰……砰……砰……!”依然是诡异的频率,但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门板砸坏一样——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敲了,更像一头猛兽在不要命地往门上撞!
        “见鬼!是谁!我这就过来!”老头提高了声音。
        他冲到门前,将手按在门锁上。正要开门时,金属门的剧烈颤动让他忽然犹豫了起来,不安如同怪兽高声叫嚣,脑子里的警铃开始嗡嗡作响。
        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对于危险大多有种敏锐的直觉,哪怕危机已经过去这么些年。
        但这不应该,他想不出危险从何而来。异形们被城市的铜墙铁壁牢牢地挡在外面,而公寓有着最高级的警戒措施,专门用来保护他们这些手无寸铁又异常珍贵的老家伙们的脑子。
        “是谁?!”他的手慢慢移到了一帮的警报器上,冲着门外大吼,“停下你的行为,不然我要报警了!”
        话音刚落,撞击声立时停止了,一切又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只有雨声依旧不厌其烦地回响着。
        过了片刻,一个轻而细的声音透过门传了过来:“我来送您的信件,莫文斯先生,很重要的信件。”
        大概是这话太过荒谬,老头忍不住讥讽地笑出了声,他迅速地按下了报警器,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冷冷地说:“你骗人的技术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吗?邮局已经停止人工派送信件三年了!我不管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现在都晚了,我们恐怕只能在警局里重逢了!”
        他说完吐了口唾沫,决定在等待警卫队到来的时间里继续享用他的营养餐。
        可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变故突生。


      3楼2017-03-1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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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被切割开的刺耳尖叫针一样扎进老头的耳朵里,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一秒之间,又是“嘭”的一声巨响——坚固的安全防线已然被门外的怪物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突破。被开发商称作可以防卫最先进穿甲弹的双层防盗门就这样被轻轻松松地撕开一个大洞,破碎地倒在地上,再也无力保护门里的人。
          老头似乎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在警铃大作的公寓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呆滞到近乎滑稽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住那个闲庭信步地从门外走进来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岁,面孔较一般的东方人而言显得更为深邃一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容貌却十分英俊。青年穿着件极其普通的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瘦削,短发因为进门的动作变得有些凌乱。但让老头感到发自心底的寒意的却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漆黑空洞,像一口深不见底的井,让老头无法从中看出任何情绪。
          不,确切的说,对方看向自己的视线更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危险!
          老头打了个哆嗦,忽然清醒过来,心中警铃大作。
          他清楚地意识到眼前的人所暗藏的那种极端的危险。可这算什么?年轻的恐怖分子拿炸药炸开了自己的大门,拼着被警卫队逮捕也一定要做点什么。老头不认为自己拥有被这样“重视”的价值,他又不是国家总统!
          他的脑子疯狂地运转起来,在逃跑和和对方说些什么拖延时间之间犹豫了片刻。就在他张开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对面的年轻人忽然抬起手,用手势制止了老头的动作。
          那人先开口了,语气平静温和,彬彬有礼:“莫文斯先生,有人拖我给您送个信。”
          “他说……”青年偏偏头,像是在认真聆听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他说,你还记得十年前代替你去送死的助手吗?”
          所有的冲动情绪与冲上头的热血霎时被凝结,老头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怔怔地僵在那里,宛若卡机的录像带。
          “我不认识什么助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一定是弄错了。”
          “不记得了吗?”青年挑挑眉,微微地歪了歪头,“那么,也许你亲眼看见他的脸的时候就能想起来了。”
          于是在老头惊恐的目光中,青年慢慢地将手掌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指尖扣紧的力气大到手指已然深陷进皮肤里,掌下的面孔扭曲起来。很快这人的眉毛与眼睛,鼻子与嘴巴都诡异地融合在了一起,又在青年的手掌一寸寸下移的过程中,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是一个白人的面孔,他有着微微下垂的眼角,淡金色的眉毛和蓝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以及紧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依然空洞且冰冷。
          那是老头极为熟悉的面孔。
          他的瞳孔骤缩,嘴唇颤抖着,质疑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你,为什么会是你!!你没有死?!”
          这反应却极大地取悦了对方,青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透着种切切实实的愉悦。
          “看来你的记性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糟,”他如此嘲讽道,“原本我还在担心也许要花上一点时间让你想起来……也许你已经做好面对我的准备了?”
          不详的预警已经吼叫得声嘶力竭,老头却只能瞪大了眼睛徒劳地后退,发出色厉内荏的威胁:“你想做什么?警卫队就要来了!你跑不了的!!”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的锋芒便划过脸颊,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烧灼感,紧接着老头感到剧痛有如一把刀子扎入大脑又搅了几圈。
        在发钝的痛楚与耳鸣声中,他听见有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遥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过了数秒,他才意识到惨叫的人正是自己。
          老头颤抖着抬起手摸向脸侧,指尖触碰到的是滑腻温热的液体,带着一股子血腥味——他的一只耳朵没了,连带着被剐掉了耳朵周边的皮肉,露出隐约可见的颅骨。温热的血顺着脸颊留下来,一点点滴在地上。
          他抬起头,看见青年歪着头,依然在微笑。
          彬彬有礼的,魔鬼一样的微笑。
          “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这些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青年捏了捏手指的骨头,使得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即手腕一翻,亮出一把银色的小刀,“既然时间有限,我会控制在其他人赶到前结束,不劳费心。”
          “那么在正戏开始前,”他舔舔嘴唇,笑着说,“我们先来放松一下……别担心,我会让你活得尽量久一点。”
          这带着浓浓的阴冷意味的话语叫老头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在颤抖,牙齿相互摩擦着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想逃,他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逃跑,但他的腿肚子在发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更遑论逃跑。
          而出口……
          唯一可以离开的出口正伫立在青年的身后。
          意识到这一事实的老头顿时绝望了。
          在这绝望的目光中,死神优雅地迈着步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4楼2017-03-1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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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真是残忍。
            这是年轻的警卫队队员抵达案发现场时的心声。
            一片狼藉的现场看起来像是有某种野兽刚刚在此就餐完毕,公寓房间的地板上、墙壁上、家具上乃至天花板上,都被喷溅的鲜血留下了痕迹。
            而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倒霉鬼——据说是某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这会儿已经被法医队带走了。
            二十分钟前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半截身体正挂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风景。老家伙的模样惨极了,他的耳朵没了,手脚都被打断,挂在阳台上的时候呈现出极不自然的扭曲形态。肚子被人剖开,心脏被挖出来丢在了一边的地上,肠子则被极其粗暴地扯出来流了一地。他身上裸露的皮肤都被刀子划烂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刀伤都不算很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规律,仿佛那只是凶手百无聊赖时拿着刀在他身上胡乱刮出来的痕迹而已。
            法医说老头是被活活折磨死的,他们不敢想象他死前经历了多少非人的手段与痛苦,只能从永远凝固在他脸上的狰狞中窥知一二。
            队里的刑侦人员正忙于收集线索,拍摄照片存档,而他们的队长眼下正蹲在那边,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地板上的血迹,一边小声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
            “防盗门的样子你看过了吗?看起来像是被人轰开的一样……简直难以置信……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凶手在一段时间里就这么拖着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是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死,这里有挣扎的痕迹……”
            “最后停在了阳台,不知道是不是想暗示什么……”
            “已经派人去查监控录像了,但愿能找到线索……”
            那两个人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地飘过来,随后紧接着的是队长满腹牢骚的抱怨:“最好别让媒体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不然明天的《城市日报》头版头条一定是这个,然后我们就完了。”
            “就算隐瞒现场状况,单是莫文斯的死讯也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他身边的人推了推眼镜,无奈地说,“教育界和科研界可遍地都是他的门生。”
            “而且他死在普罗米修斯,”他凉凉地说,“被称为【第一区】的普罗米修斯,莫文斯会在这里死,就意味着总统阁下也面临着同样的风险,他的住址离这里不过几百米的直线距离。”
            “聪明的判断,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他的搭档温文尔雅地说,“刚刚总部来了消息,说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跟进这个案子,这事已经惊动了总统阁下,他很重视。”
            队长叹了口气,大麻烦果然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
          城市的降水日会将一些痕迹永远地抹去,好比血迹。它们会被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刷掉,落在地上,流进下水道里,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都市的水循环净化系统中,连同那份由它所代表的罪恶以及罪人逃亡的痕迹一起消失殆尽。
            K踉踉跄跄地拐进灯光昏暗的小巷时,意识已经混乱不堪。他的左手依然捏紧了那把银色的小刀,右手则扶着墙,一点点将身体的重心移过去。
            雨水把青年浑身淋得湿透,黑发一缕缕耷拉在额前,水流顺着发尖淌下来,流过青年的脸颊、脖子,顺着锁骨淌进衣服里。
            他有点看不太清楚身前的路。
            眼前的画面渐渐被模糊的光影取代,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有什么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他感到自己的头像是快要炸开一样的疼,只能暂时闭上眼睛倚在墙边让自己不至于摔倒。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深不见底的海水淹没了头顶,而他正在海水中沉没。
            远远地,他听见有人在呼唤。
            “助手……助手……”他听见那个声音这样称呼自己。
            他知道那是谁——施劳德·莫文斯,半个小时前这声音的主人在他的耳边尖叫得歇斯底里。
            “加把劲,把这组数据整理出来,我们就快成功了……”
            “拜托了助手,你明白的吧?我的头脑对人类来说很重要,如果我被他们带走,一定会死的,我必须得活着,然后为人类创造更多的价值。所以助手……你得帮帮我,你得代替我……”
            “他在这儿呢,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K猛地摇摇头,想将那些琐碎的声音都甩到脑后。
            那都和他无关。他吃力地挪动着步子,这么告诉自己。
            那是属于A的……这是助手的记忆。而助手已经死了。
            被K亲手杀死了。
            他不知道助手真正的名字,只记得有人称呼那家伙为助手,又或是字母A。他们俩没有好好地说过话,只是见过几面而已,最后助手疯了,他就杀了他。
            K知道助手最放不下的是什么,他到死都想着回到这座城市里来,找到那个把他交出去当替死鬼的导师,然后活活刮了那个人,让那个人知道他这些年过得有多么地凄惨,多么地……生不如死。
            这是在助手死后K从他的记忆里看到的,K还在那里面看到了助手做梦梦到的场景——他拿着刀,剖开了导师的肚子,把那个可怜的老头剁成了一块一块的烂肉。
            现在K替他实现了。


          5楼2017-03-13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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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的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青年坐在墙边,等待着助手安静下来不再折腾他的脑子。除了助手,住在他意识里的还有很多人。这会儿它们要么在沉睡,要么在神经质地念叨着K听不懂的话,只有助手在没完没了地发疯,它大仇得报,兴奋得不得了。
              K按住隐隐作痛的头,望着两排楼房间的一线夜空。
              在那么狭窄的一小片天空中,拟真系统居然还点缀了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这让他感到稀奇。
              他有很多年一直被锁在一间解剖室的工作台上,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在三米多的高墙上。所以夜空对这几年的他来说是个稀罕玩意。
              这种模拟夜空尤甚,引人着迷。
              直到一柄黑色的伞凭空出现在小巷里,又轻缓地移过来遮过了他的视线,于是雨消失了,那片夜空也消失了。
              K却依然呆呆地看着那里,好像那线天空依然存在在那里似的。
              持着伞的人停了一阵,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小意。”
              声音很轻,透着一丝不确定,但在雨声中依然清晰可闻。K听到了,他仿佛刚刚注意到对方一般,迟钝地转动了一下眼珠,慢慢地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那人有着与K一般无二的苍白脸色和英俊面容,与他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风衣,唯一不同的是那人衣冠整洁,而K看起来糟糕透顶。
              K从他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担忧。他于是露出了一个微笑,带着点安抚意味。
              那人停了片刻,轻声说:“你失控了。”
              K没有说话,他其实想争辩一下。杀了那个老头也好,把他的肠子和心挖出来也好,这都是是助手要他这么做的。助手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哭,说要看看这老混账的心肠是不是黑色的。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好在对方也并非一定要他给出个答案。那人见K偏过头,于是叹口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他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想将K扶起来——他们得去找个落脚点避雨,然后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就在他的指尖刚刚碰到了K湿淋淋的衣袖时,手腕便被按住了。
              他抬头,发现K正看向街巷的另一头,眼里满是警惕的神色。
              于是他怔了怔,偏过头听了一会儿,低声说:“一个人,不是警卫队。”
              不是追兵,只是普通人。K犹豫了一下,和面前的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不想现在就被警卫队发现行踪——好比让这人离开巷子后报警,说是在某某地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奇怪男人。
              雨天、夜晚、通常没人经过的一小段路,但也同样没有躲藏的地方。顺着这条小路走50米就能看见K偷来的悬浮车,但他却偏偏在这里遇上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不幸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不过也无所谓了,在K眼里这些人早晚都是会死的,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
              他身边的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黑色的伞落了下来,等K再把它撑起来时,伞下便只剩他一个人。
              他吃力地走了两步,忽然觉得衣服已经被雨水湿透的自己没有再撑着伞的意义,便把伞收了丢在一边,慢慢地扶着墙往前走。
            在狭窄的街巷中,他听见迎面走来的那个人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对方的身影也在昏暗的灯光下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个子高挑,长相极为清秀。他背着个挎包,手里撑着把极普通的白伞,垂着头一脸疲惫的神色,步子沉重而缓慢。
              K指尖的小刀已经滑了出来。他脑子里的钝痛好些了,大概助手也明白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什么问题,这叫他能抽出点空思索一会儿怎么伪装抢劫杀人的现场,又或者直接把这人的尸体带走,这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他的目光慢慢地移到了对方的脸上,却在看清了少年的相貌后猛地一怔。
              ——那一瞬间他清晰地听到脑子里有人尖叫起来:“别碰他!”
              那声音激动得要命,他不记得那是谁的声音,但终归是那些家伙们中的一个。能让它们死了也念念不忘的人必须得慎重对待。尽管它们通常的念念不忘是想杀死某人,而不是保护某人。
              但这也意味着眼下他得按那声音说的去做,否则它们暴动起来可能会要了K的命。
              他犹豫了一阵,极其不甘愿地收起了小刀,将风衣的领子扯了扯,装作一个无处避雨的狼狈路人,准备从这人身边走过去。
              但愿这小鬼没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或者把那些血当成衣服上的花纹,他不抱希望地想。
              不过K偷来的悬浮车性能优秀,起步速度上佳,他已经看过这附近的地图,规划了逃跑路线,就算这小鬼出了巷子马上带来一队警察,对他而言想逃走也不算难事。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近,K揣在衣兜里的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就在两人正常地擦肩而过那一瞬,K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手臂被一股子力道拉住,猝不及防之下将那只手连同手中捏着的银色小刀一起暴露了出来。
              K转身回头,正好迎上了那少年担忧的表情,他听见他很认真地说:“先生,你受了伤,恐怕需要去医院。”
              但他没有回答,被少年拉住的左臂轻巧一翻便挣脱了少年的控制,指尖银光一闪而过,锋利的小刀直直刺向了少年的脖颈。
              几乎是在他动手的同一刻,那个声音便在他耳边发出尖锐的叫声,剧烈得如同要将灵魂劈开的痛苦随之而来。
              那痛感让K的手险些拿不稳小刀,刀尖预定的路径也因此产生了细小的破绽。
              少年因此幸运又狼狈地躲闪过了一次致命的攻击。
              K看到少年脸上一副错愕的表情,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好心得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但他顾不上多想,脑子里那声音让他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快的情绪——那些东西总是热衷于给他的行动添乱,不控制的话他早晚会被它们拖累死。
              他还没从先前那股子暴虐嗜血的状态中彻底清醒过来,尽管精神虚弱,却还是跃跃欲试想杀人。助手此时的记忆和意识状态或多或少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这让他对于用刀割开人体肌肤的手感产生了诡异的迷恋和隐约的渴盼
              他觉得自己得试试看那执念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K努力压制住那个声音,手中的小刀不依不饶地再次刺了过去,却在中途被陡然加剧的疼痛打断。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便眼前一黑。
              ——被助手折腾了那么久的精神已经承受不住第二次意识体暴动。
              真是一点都不肯退让的混蛋们。他苦笑着想。
              在昏迷过去前,他的理智在叹息:或许三十秒前,他应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跑回他的悬浮车上,启动引擎逃之夭夭,而不是冒着风险去试探那些家伙们的底线。
              他有些低估它们的执着程度了。
              但感性却笃定了他那位藏在暗处偷窥的朋友会处理好接下来的一切,因而他毫无焦虑。尽管之后他要忍受一段时间那人责备的目光。
              这事他都习以为常了。


            6楼2017-03-13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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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K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从窗户照射进来的和煦阳光透过浅色窗帘晕出朦胧柔和的美感,也间接证明了他这一觉睡得足够漫长。他发现自己正呆在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躺在床上,被柔软的被子包裹。
                这不是那个他们暂时用以藏身的废车库。他不知道在自己昏睡期间J做了什么,但那个人一向谨慎,他会让他们在这里停留,说明这地方必然是安全的。
                他坐了起来,发现身上那套沾满血迹的脏衣服已经被换成了一套普通的睡衣。
                “你醒了。”那人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K扭头看过去,发现那人正倚在墙边,手里拿着个通讯仪,安静地看着自己。
                实验员们叫他J,没有任何特殊意义,只是按照字母的顺序给每一个试验品取了个编号,如同K叫做K,助手叫做A一样。
                最初他们并不这么称呼试验品。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死去后,实验员们才渐渐明白了要好好珍惜手里的试验品样本。
                毕竟他们这些人死一个少一个,短时间内都是不可再生的资源。而实验员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懂,他们还指望能和这些样本处好关系,尽可能将样本保留得久一点,最好可以留到给他们的学生做活体样本研究。
                于是心血来潮的实验员对他们说,既然你们是人类,干脆用人类的方式来重新编号。
                他们给剩下的试验品每人一个英文字母作为称呼,并且认为这是一种表达亲近的好办法。
                尽管试验品们从不这么认为。
                轮到K的时候实验员们还吵了一架,因为他们发现他身上藏着两个不同的人。他们在争执这两人应该各领一个名字,还是共享一个名字。
                最后他们分别被编号为J和K——永远参与同一个试验,却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但K通常不这么叫他。从K把这人创造出来起,他就一直叫他洛洛。J对这个名字比对编号要熟悉得多。
                “你看起来好多了。”J,或者说洛洛,在认真观察了一阵儿他的脸色之后这么说。
                K没回应,他更关心其他的问题:“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昨天遇到的那小鬼的家里,”对面的人说着,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好像认出我们是谁了。”
                K愣了愣,他不太能理解这话的意思,便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另一个自己。
                “他是I的弟弟,你还记得I吗?”J耐心地解释,“和你差不多年纪,他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和我们关在同一间解剖室里。”
                K试图回想,但他很遗憾地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那应该是后几年的事,从被送到研究基地的第四年起他便对身边的人和事变得漠不关心。
                他受够了每周被人不打麻药反复解剖的感觉,更受够了研究员们在他身上注射的各种新型试验药物。从最初疼到发疯,到最后近乎麻木,抵御身体上永无休止的痛苦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哪有力气关注自己旁边的解剖台上躺的是谁。
                “那小鬼说这些年他经常去墓园,当年被送出去的人都在那一片,他会帮忙打扫这些人的墓地,”J叹口气,“前几天他发现我们的墓碑被毁了,所以对我们的模样印象深刻。”
                “这可太糟了。”K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毁掉那墓碑的人就是他自己,他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一点也不想被那些刽子手们假仁假义地刻在纪念碑上哀悼。
                他问:“小鬼想干什么?”
                “他以为你受伤了,所以愿意暂时收留我们。他想知道他哥哥的下落。”
                K撇撇嘴:“你没告诉他吗?肯定已经死了。”
                J摇了摇头,随即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家伙不是我们的目标,对吗?”
                K想说不是,但话说出口却停顿了一下。
                他在刚刚已经清点过了藏在意识深处的那些执念,但没有一个与前一天晚上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有关,如果不是那时候的头疼极为真实,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过度兴奋而产生了幻听。
                他们的目标是试验品们即使死去也念念不忘的那些人。在这种时候,恨总是比爱长久。从没有谁是为了保护某个人而煎熬着活到最后的,至少在K的记忆里没有,而他的记忆基本可以等同于最后一场实验开始前还活着的所有试验品的意愿。
                他们约定了最后活下来的人要替其他所有人报仇。最后K活了下来,读取了他们的记忆。那些仇恨的意愿太强烈,让他对每一个细节都记忆犹新。如果I当时在场,他不会对这小鬼和那个所谓的I毫无印象。
                他又清点了一遍呆在他意识深处的那些人,确定没有一个是生面孔。
                K觉得那人肯定已经死了,恐怕是连重新回到城市的希望都没看到就悄无声息地死了。这样的人,哪里会留下什么目标给他们呢?
                但这不能解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不动这小鬼。毕竟谁知道那古怪的声音下次会不会直接干掉他呢。
                


              12楼2017-03-14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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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中区,警卫队总部办公厅。
                  队长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他个子高挑,相貌出众,尽管一路上匆忙赶路致使仪态有些凌乱,但当他一进警务厅的大门时,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跟在他身后的搭档戴着斯文的金属框眼镜,提着公文包,面色郑重。
                  他们顾不上理会其他人的寒暄和礼貌性的问候,目不斜视地拐进电梯,直奔楼上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大腹便便的部长正一边拿着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小声地向他面前的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神色。
                  他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隐隐透着种威严的气势。
                  队长推开大门时,可怜的部长先生眼睛一亮,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他连忙让两人进来坐下,对着那男人说:“这是负责这起案件侦破工作的霍伊尔队长和佩恩副队长,他们对于当时的状况了解得更详细。”
                  他又看向这两人,小声说:“这是骆明旭大校,你们应该知道。”
                  他们当然听说过这位军部的红人,但都默契地没有顺着这话接下去。他们都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位人物。军部现在人才稀缺,从战前走过来的三位将军只有一位还在人世,现如今也已经退休了。年轻一辈里,这位大校风头正劲。
                  但让他来跟进一桩刑事案件,不会有点大材小用浪费资源吗?安德烈·霍伊尔队长暗暗腹诽。
                  这位大校冲他们微微点头,直奔主题:“有什么发现?”
                  安德烈和洛克·佩恩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洛克站起来,从他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枚存储盘,插进了会议室光脑的外接接口。
                  会议室的上空投影出了犯罪现场的微缩图,让在场的人可以直观地看到现场的一切。
                  骆明旭凝视着慢慢旋转的微缩模拟图,片刻站了起来,走到洛克身边,将模拟图的视角调整到大门的位置。他看着破碎的防盗门,若有所思。
                  “这是怎么造成的?”他问。
                  洛克心里有一些猜测,但他不会直白地说出来,只能委婉地说:“不清楚,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现代化武器的使用痕迹。”
                  骆明旭将模拟图放大,仔细看了一会儿,又将它调整回正常大小,点点头说:“请继续。”
                  两位队长只能将他们的刑侦队采集到的痕迹和通过现场模拟出的犯罪过程一一说了出来。
                  “监控录像在凶手作案的时间段内,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处于关闭状态。”安德烈说,“我们找到了那个关掉监控报警系统的人,他是普罗米修斯的警备人员,当时按理应该在前门值岗。但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有人命令他关掉报警系统,然后他就照做了。”
                  “你们有什么看法?”骆明旭温和地提问。
                  洛克看了看安德烈,看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于是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猜测,这是异能力者犯罪。”
                  这座城市已经没几个异能力者了,为数不多的那些都在政府和军部的监控下生活。军部有自己的手段控制他们,让他们成为一支独立的队伍,确保他们忠诚于城市,为城市工作,并且不会对这座城市和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带来麻烦。
                  如果这是一起异能力者犯罪,并且被害者是顶尖重要的人物,这无异于在军部脸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骆明旭没有露出恼怒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我也这么想。”
                  他想了想,又说:“看一下监控录像,你拷贝过来了吗?就算案发时系统被关闭,前后时段里也许能找到点线索。”
                  “当然,”安德烈木着脸,“1136个浮空摄像头,昨晚刑侦队带着普罗米修斯的安保队伍一起排查,到现在也只完成了一半的工作。”
                  骆明旭摇摇头,他说:“太慢了。你把所有未经排查的录像找出来,用缩略图并列投影出来,我来看。”
                  洛克不敢提出异议,只好照做。他摆弄了一会儿光脑,500多个微缩的录像画面便投影了出来,一一排布,几乎占满了会议室的所有空间。
                  骆明旭眯着眼睛,认真地看过去。
                  他的眼神最后落在了投影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画面上,看了几秒钟,指着那画面说:“把它放大。”
                  这唯一一条录像很快取代了遍布房间的监控微缩图,在上空开始重新播放。
                  安德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设置在莫文斯住所不远处的一个摄像头,但位置很偏僻,几乎不怎么有人经过。
                  在15分钟的关闭期前,它和其他的摄像头一样一无所获,随后画面便陷入了黑暗。
                  但等到摄像头被再度开启时,安德烈却惊讶地看到,在它的监控范围里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
                  几乎在看到这人的同一刻,那位风度翩翩态度淡然的大校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画面上的人,神色竟有些许错愕和狰狞。
                  紧接着,他们都被画面中的人下一步动作震惊了。
                  那年轻人似乎发现了这枚浮空摄像头,他抬起来,脸上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但很快变成了优雅的微笑。
                  他抬起手,冲摄像头的方向招了招手,就像是对着画面前的几人招手一样。
                  然后他张开嘴,一字一顿地说了句话。
                  浮空摄像头不能录下声音,但青年的嘴型足够明显。
                  他微笑着,冲这几个人说:
                  “好、久、不、见。”
                  


                13楼2017-03-14 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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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这是挑衅。
                    安德烈感到背后一股寒意涌上来,随即是深深的愤怒。
                    那个杀人凶手,在残忍地杀死莫文斯先生后,不仅毫无悔过和畏惧之意,甚至还试图通过浮空摄像头向他们发出挑衅。
                    他甚至在笑,笑得那么开心。
                    安德烈咬着牙,将监控录像的画面放大,截下凶手清晰的正面照,打算去城市的户籍档案资料里一一核对。他总是能找到这个人的。
                    就在他打算提前离开的时候,骆明旭说话了。
                    “你可以记录一下凶手的信息,”大校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语调平静,“我知道这人,或许能对你们的工作有所帮助。”
                    安德烈感到一阵意外,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恭敬礼貌地回答:“您请说。”
                    “他叫简意,如果按照正常的年龄来计算,34岁,异能力者,能力是操纵植物,”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补充,“操纵植物和精神,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最顶尖的能力者之一,和几位将军比起来也绝不逊色。
                    安德烈皱着眉头,他觉得这人的名字颇为耳熟,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看向自己的搭档,试图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却发现对方正看着会议室上空的图像,正思考着什么。
                    骆明旭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艰涩。
                    “你在户籍档案里是找不到他的资料的,他不是这座城市里的人。这座城市里唯一有他信息的地方只有一处,”他轻声说,“北部城郊镇上的战争纪念园,那里有他的墓地。”
                    安德烈的眉毛微微挑了挑。一个死人从墓地里爬出来杀人,没有什么事比这更荒谬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的搭档抢了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洛克说,“十年前公布的那批被送往阿尔法实验基地的人员名单里,有这么个名字。”
                    骆明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的记性不错。”
                    洛克并不为这句夸奖感到高兴,他冷静地问:“你确定没有认错人?他可能只是由什么人假扮的。”
                    骆明旭摇摇头:“谁会去假扮十年前的死人?就算有人愿意,这座城市里也没人能伪装成一个顶级的能力者。”
                    他顿了顿,看着投影中的青年,神情极为复杂:“我对他很熟悉,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他。他回来了。”
                    洛克和安德烈陷入了沉默,他们不敢问是“他回来了”还是“他们回来了”。
                    如果是前者,他们需要对付的只是一个强大的怪物,但如果是后者,他们面对的敌人的战斗力将不亚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个假设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更糟糕的是,当凶手的身份曝光时,民众会陷入极大的混乱和恐慌。他们永远也不会理解,政府也绝不可能让他们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将手中的武器指向自己的同胞。
                    十年来,这些人的名字一直被刻在战争纪念园最独特的那几个纪念碑上。
                    在所有的公开报道中,故事的走向都是他们心甘情愿地牺牲了自己,换来了这座城市里人们活下去的希望。
                    媒体将他们塑造成可歌可泣的英雄,人们崇拜他们,感激他们。可英雄又怎么会将屠刀挥向他所保护着的人们呢?
                    骆明旭的双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他沉声道:“没人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们得尽快将他挖出来。你们拥有调用城市里所有公用摄像头的权力,动作要尽可能地快而隐蔽。媒体那边,在锁定这人的行踪前不要透露有关于他身份的任何消息。”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们发现了他的踪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及时上报。我会抽调军部的人手来实施抓捕。”
                    安德烈和洛克齐声回答:“明白。”
                    在两人走出会议室前,安德烈回头看了看依然静坐在那里的骆明旭。大校呆在那里,安静地凝视着重复播放的录像画面。安德烈很难说清他从那人的脸上看到的是怀念还是悲伤。
                    洛克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在前面走远了。
                    他犹豫了几秒,转过身面对着那位大校,轻声问:“为什么他会选择莫文斯先生?”
                    他隐约能猜到当年的交换与牺牲中存在着一些问题,但那绝对是政府机密,谁都不会让一个底层的警卫队队长知道。
                    可他还是问了,直觉告诉他这位大校知道些什么,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少出错。
                    但令他失望的是,骆明旭听见这话后只是转过头看向了他,语气严厉地回答:“这不是你该知道的问题,霍伊尔队长。”
                    安德烈心里暗暗叹息,却还是彬彬有礼地说:“是我失礼了,告辞。”
                    


                  21楼2017-03-16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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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少年租住的公寓客厅里,K伏在餐桌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电视遥控器。
                      “谁会为了无关的人去死呢?反正我不会。”他懒洋洋地说。
                      在他的对面坐着那个少年,正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电视里正在播报施劳德·莫文斯的死讯,播音员先是用沉痛地语调宣布了莫文斯的死亡,因为老头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只好去采访他的学生,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擦着眼睛,哭得活像死的是自己的亲爹妈。
                      但K看见了,有几个人把手藏起来努力地捏着自己身上的肉,这才费力地挤出了眼泪和悲痛的表情。
                      那之后,主播又花了10分钟的时间来为观众介绍老头的一生。他劳苦功高,德高望重,一生荣誉的巅峰就是造出了异形病毒的免疫疫苗,挽救了上千人的命。
                      但K知道那玩意能造成有助手的功劳,甚至助手付出的远比老头多。他想起老头把助手推出去的时候说的话,那时候老头说自己对人类很重要,还得为人类创造更多的价值。
                      可这十年来,老头再也没有创造出那样的价值,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养老。
                      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多重要嘛,为他死可真不值得。K这么想着,把这个念头丢给了助手。
                      对方没有回应。报完仇之后,助手就像个没电了的玩偶,安静地躺在他的意识深处,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时候少年开口:“可你去了。”
                      “因为那时候我被人拿枪指着脑袋问,你是打算自己配合,还是现在就去死?”K漫不经心地说,“他说,虽然阿尔法基地希望要活人,但如果实在没办法,有那么一两个死人也没关系,只要尸体完整就行。”
                      少年没有说话。
                      “我说,冉……冉什么来着?”
                      “冉阳。”
                      “哦,冉阳小朋友,你认清现实吧,”K撑着下巴,微微扬起嘴角,“我还活着,这就是你哥已经死了的最好证明。”
                      少年继续保持沉默。
                      K没再多说什么,他站起来往他的房间走,边走边说:“那么,感谢你这两天的照顾,我一会儿就会离开。希望你能对我来过的事保密,当然……”
                      他在踏进卧室前回过头来:“当然,如果你打算报警,那也没什么。我可以保证警卫队那些蠢货会一无所获,而你却会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
                      他舔舔嘴唇,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冰冷笑意:“我支持你做一个勇于尝试的人。”
                      说完便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屋里,J正坐在床上,依然把玩着通讯仪。那通讯仪是他们抢来的,城市黑户没有自己的设备,什么都得靠偷和抢。
                      “你吓到他了。”他无奈地说,显然已经听见了两人的全部对话。
                      K摊开手,凉凉地说:“我尽量克制了,很抱歉,我现在看见他只觉得手痒,很难有个好脾气。”
                      J不予评价,只好转移了话题:“‘钉子'已经把剩下的目标的资料传过来了,你可以看看。”
                      他说着在通讯仪上输入了一排命令,让资料在空中投映出来。
                      每个人的资料档案里都附上了照片、住址、生活习惯以及一系列的相关信息,这对他们的工作是极大的帮助。早先联络人已经给了他们一部分资料,这是第二批。
                      K吹了声口哨,对这份成果非常满意。
                      J最后将画面停在一个中年男人身上,这人似乎有几分印第安血统,肤色较深,颧骨突出,可脸上却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
                      在他的资料栏里却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是目前总统阁下的顾问团成员,作为内阁大臣偶尔还会在电视上亮个相。
                      “按顺序,下一个目标是他,”J说,“但我不建议现在就对他下手,你刚杀了莫文斯,又留下了自己的影像资料,那些人不是傻子,很快就能罗列出我们的目标名单。杰弗瑞一定会被他们重点关注。等你做好准备,他身边可能已经藏好了一支特种部队。”
                      K顺着他的话问:“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J再次调换资料,切换到了一个有些富态的男人身上。
                      他平静地说:“所以我们从这里下手。”
                      K看了那人一会儿,慢慢地用手盖住眼睛,低低笑起来。
                    他知道J为什么选这家伙,因为他当年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中级能力者,不怎么起眼。他相信比起国家的头脑们,警卫队不会优先安排保护这人。普通的家伙总是很容易被忽略。
                      但他对这家伙有印象,或者说他对这家伙的替死鬼有印象。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她除了漂亮,没有太多其他的能力。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她能回来做些什么。
                      在那样混乱的年代里,一个漂亮却没有特殊能力的女人,总是会面临很多风险,好比她无法反抗其他人对她做出的无礼行为,无法保护自己。而当她向其他人求助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垂涎的目光或冷漠的拒绝。
                      她被人当成妓`女一样地强`奸,受尽屈辱地活着,却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重新回到文明世界,期待着有朝一日,她还能拾起自己已经被摔成碎片的,所剩无几的自尊。
                      她不怕死,但她想活下去。哪怕不知道活下去为了什么,依然固执地想要活下去。
                      她想每一天都还能看见太阳如常地出现在视野里,那是她屈辱的人生里最后的一点满足。
                      没人可以逼她去死。
                    可后来,那个强`奸犯被列进了交换名单里,像他这样的人会列入交换名单,恐怕也是可有可无的凑数角色。
                    他当然是不愿意死的。人都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尤其是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的时候。
                      他用大量的物资换来了自己可以使用替死鬼的资格,然后把妓`女送了出去。
                      没人在乎替死鬼怎么想,男人抓着妓`女的头发,不顾她的挣扎和哭喊拖着她走。他更担心的是妓`女没有异能力。
                      他当着女人的面这么和别人说,为什么她没有点能力呢?哪怕一点点也好,他很怕妓`女被“退货”的。
                      言谈之中,丝毫不把她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货物,一个残次品。
                      满心以为终于可以迎来希冀的光明的女人,终于崩溃了。
                      她像个疯子一样地哭,她试图自杀,但被那些人看得很紧,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所有的绝望都变成了刻骨的恨意。
                      K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亲眼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躺在手术台上,挺着巨大的肚子,那肚子里仿佛有个怪物正在乱动,让她的身体和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
                      她死死地瞪着门外,想出去,几乎想让眼珠子离开眼眶跳出去,想让灵魂离开躯体飞出去,想不顾一切地离开,想自由,想做些什么来平息怒火。
                      既想死,也想活。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冰冷的铁环将她锁在手术台上,她哪儿也去不了。
                      K在她死后才知道她参与的实验内容。
                      那是跨物种交配实验。
                    他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一片冰冷和漠然。
                      意识里的女人哭泣的声音渐渐响起,带着些喜悦。
                      她已经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
                      K看向J,不带任何情绪地说:“三天后我们就可以动手了,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去弄只异形幼虫来。”
                    ==========
                    猜猜K想拿幼虫干什么?


                    22楼2017-03-17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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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异形这种生物,是在十五年前突然出现在这世界上的。
                        没人知道这玩意儿从何而来。这种畸形的怪物有着钢铁一样坚硬的外皮,恶心的体表突起,近乎三米的身长,和极其敏捷灵活的行动力。它们那长满倒钩的触手和尾巴上都裹着异形自身特有的毒素,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只要是活物,它们什么都吃,但尤其喜欢鲜血淋漓的食物。在这座智能城市还没建立起来的时候,流浪的幸存者们最害怕的事就是受伤。不仅因为药物缺乏的情况下受伤可能造成伤口感染,更因为血的味道会招来这些可怕的东西。
                        它们曾经是幸存者们永远的噩梦。直到人们拥有了这座城市,拥有了异形驱散技术,谈之色变的日子才渐渐过去。
                        异形们再也没有踏足过这座城市周边方圆200公里的范围内,即使偶尔有那么一两只误入,也会被城市的防御系统牢牢地抵挡在外。
                        十年来的安逸生活,让远离了鲜血与死亡的人们几乎忘却了被它们追赶得无处可逃的日子。
                      K把头顶的帽子压低,熟练地穿过大街小巷,停在了一处深巷中隐蔽的下水道口。
                        这里的井盖是松动的。他四下里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他后,才谨慎地掀开井盖爬了下去。
                        井盖很快被合上。
                        他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提着个大号手提袋,依然从那地方爬上来,小心地绕过人群回到了他藏身的旧车库。
                        袋子里的东西起初还不安分地躁动着,但被毫无耐心的K提起来猛地摔在地上后便没了动静。
                        J施施然出现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他坐在那里,给手中的手术刀更换刀片。
                        K的手指修长而灵活。银色的锋利刀片在他手中翻转出各式的花样,却半点也不会割伤那双好看的手。他将拼接好的小刀轻微地甩了甩,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
                        他一向很擅长用这些小巧锋利的刀械。
                        “洛洛?”他轻声喊。
                        “我在。”
                        “帮我个忙。”
                        “好。”
                        “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什么问题,比如我突然发疯不想再干下去的时候,或者我不再是我的时候,你得赶在其他家伙之前杀了我,然后帮我做完这些事。”
                        旁边的人半晌没有回应。
                        K抬起头,看向对方,微微挑眉:“洛洛?”
                        J看了他一会儿,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好。”
                        “别担心,只是以防万一而已。”K又把头转过去,“我还没活够呢,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相信洛洛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这几天时常会回想起杀死那老头时的情景。K知道自己不是一个热衷于虐杀的人,但那时的自己却由衷地沉浸在刀尖割开人体的美妙手感中。他看着一个人从活着到死去的过程被拉长,就像是一段影像被放慢了无数倍,在他的面前一帧一帧地播放。
                        生命在生与死间的最后挣扎和它最终逝去的刹那,才真正构筑了它平庸的一生中最接近“活着”的瞬间。
                        那是多么美妙的东西。
                        助手的狂热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而他却并未注意。直到逃出普罗米修斯的时候,他才发现对那一天的自己而言,杀人变成了如此快乐的一件事。
                        这种念头并未随着助手的沉睡而消失,反而一天天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而这只是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计划的进展,那些东西或许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影响。只要他还得为它们报仇,就得一次次地和那些残破的执念打交道。
                        他会被它们慢慢改造成一个怪物,又或者选择在彻底发疯前像个懦夫一样地逃跑。无论哪一个结局都意味着他的失败。
                        所幸他有洛洛在,洛洛会听他的话,按照他所铺下的道路走,完美地料理好自己留下的一切。
                        就像洛洛以前对他说过的:“这世上人人都可能背叛我,但我永远不会背叛我——我只会爱我。”
                      K短暂地休整了一天,随后在第三天傍晚提着他的口袋,从别处“借”了辆新的悬浮车,悠哉悠哉地去了城市里颇有名气的金色会所。
                        在他们获得的资料里,这一天是肖恩·阿瑟在这里风流快活的日子。阿瑟的私生活一贯混乱,无论在哪个年代,他的本性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死在床上可以说是他的绝妙归宿。”K想着。
                        他听到C小姐絮絮叨叨地说想割下那人的阴`茎塞进对方的屁`眼里。
                        K把悬浮车藏好,从会所的后门溜了进去,一连催眠了好几个服务生才问出阿瑟的位置,又顺手打昏了一个服务生,穿上对方的衣物,确保能自由地穿行在会所里。
                        金色会所无愧于它的名字,它的内部被装修得富丽堂皇。往来的人非富即贵,在城市里只有有钱人才用得起的珍贵的宝石首饰在这里随处可见。
                        但人人都知道真正的上位者们不屑于流连在这种地方。金色会所接待的始终是城市里的第二阶层,这些人大多是在末世的混乱岁月里靠着囤积的物资和走私生意积攒下累累的财富,这让他们进入和平年代后能比普通人走得更快更远。
                        K上了楼,靠着催眠混进了二楼的贵宾区,四下里寻找着阿瑟。
                        这地方随处可见衣衫不整被人玩弄的男孩和女孩,他们甜腻的呻吟让空气都带着些淫靡与暧昧的成分。
                        K垂下眼帘,对着每一位路过的客人鞠躬行礼,像是一位真正的受过良好训练的服务生。他的容貌是很漂亮精致的那一类,于是总会有人误会他是做那种事的。这些贵客们会让人来搭话,透露出自己的意图,然后塞些小费在K的手里或领口。
                        K乖乖地收下,然后声称自己一会儿就会来为他们服务。反正他一穷二白,有人愿意给他钱他求之不得。
                        他转了转,才在一个有些偏的位置找到了肖恩·阿瑟,那人正和几个朋友待在一起,端着酒杯,互相聊着什么。在他身边坐着打扮精致的男孩,男人的手在他的衣服里抚摸。男孩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有些涣散,低声呻吟着。
                        K尽可能低调地靠过去,他垂着头,不让太多人注意到自己。在靠到了男人身边,才小声说:“阿瑟先生,苏珊娜小姐在房间里等您。”
                        正在寻欢作乐的男人愣了一下,回过头茫然地问:“苏珊娜是谁?”
                        接着他便对上了K的双眼。
                        在K的眼中,浩瀚无垠的星海一闪而过,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从茫然变成空白,很快又稳定下来。
                        男人点点头回答:“好的,我这就来。”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男人身边的男孩似乎没意识到这人会突然离开,呆滞了片刻,露出委屈的表情。
                        他的朋友们也感到奇怪,看了一眼提着手提袋一言不发站在那里的服务生,纷纷询问起来。
                        “苏珊娜在等我,”男人不耐地挥挥手,“我一会儿回来,不要烦我。”
                        于是其他人住了嘴,各自看看,只当“苏珊娜”是男人新的小情人,不再多问,谈起了新的话题。
                      男人跟着K从侧门离开,前往休息区。
                        离开贵宾区后,四周便安静了许多。K慢慢退到男人身后,让对方带着自己向房间走。
                        直到进入了房间锁紧门,K才放松了对男人的精神控制,他将手提袋放下,掏出了小刀。
                        渐渐清醒过来的男人先是对自己所处的位置感到一阵错愕,但他随即看到了穿着服务生衣服的K,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艳和垂涎。
                        他问:“你是谁?”
                        K慢无表情地看着他,觉得这人似乎还没清醒。他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在做春`梦。
                        他抬起手,让藤条们飞快地窜了出来,这些藤蔓迅速地缠上了男人的手脚,将他五花大绑,丢在了床上。
                        男人被摔得发懵,他盯着手脚上突然出现的植物,抬起头:“你是异能力者?”
                        K没有回答,他拿出了一双手术手套,正慢条斯理地往手上套。
                        “这怎么可能?!”男人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是谁,谁让你来的?!”
                        男人感到懊恼,他怎么会因为看到了这人的脸就愚蠢地忽略了先前的不正常,混沌地听从对方的指令,这明显是被精神类能力者控制的表象。而这人能控制植物,说明他可能还有个同伙,也许就在什么地方等着接应他。
                        男人为自己糟糕的警惕性`感到绝望。
                        他看着面前服务生穿着的俊美青年已经戴上了口罩,拿起手术刀,一步步做过来,感到寒意从后背窜到大脑。他猜测这人属于军部那支独立的能力者队伍,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以致于他们大费周章地让这些人来除掉自己。
                        得说些什么来挽救自己的命,男人这么想着,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思索这些日子得到的一切信息。
                        他突然间灵光一闪,大喊起来:“别动手!只要你放过我,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我可以帮你脱离军部的控制!我可以让你自由!”
                        这话似乎起了点效果,男人看到青年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连忙继续说:“相信我,你可以保留你的能力,还可以躲过军队的控制!你知道的,当年军部统计民间的异能力者的时候,给我们注射的药物就是能力消除药剂,现在军部定期给你们注射的只是短期解除药效的缓解剂。我有渠道搞到缓解剂,而且时效比军用品更长!只要价钱合理,那玩意的时效能达到几十年!你可以拿到药离开城市,在外面躲一段时间再回来。我还可以帮你伪造死亡纪录,让你躲过上面的追查!”
                        他说完,满含期待地看向K。男人在这个条件里掺了些水分,但他相信这个条件足够令人动心。
                        果然,面前的青年不再急于动手,他转着手里的小刀,思索了一会儿,怀疑地问:“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肖恩·阿瑟,你曾经也是个异能力者,如果你真的有缓解剂,为什么现在的你依然是个普通人。”
                        男人一滞,又连忙解释:“因为……因为这需要时间……”
                        “你在骗我。”K打断他。
                        男人慌了神,他说:“我没有骗你!我认识旧址的人!他们有货源!只是要拿到那东西需要一段时间!请你相信我!”
                        K慢悠悠地说:“是吗?”
                        男人一个劲地点头,似乎生怕慢了一分一毫就要被这人杀人分尸。
                        K依然慢悠悠地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
                        他轻轻一顿,手起刀落,在男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鲜血四溅,喷涌而出。
                        青年露出抱歉的目光,他再次抬起手,招呼藤蔓爬上来,把男人的上衣扯掉。
                        “只是,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我不是军部的人,我来找你只是因为私人恩怨。”
                        “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话吗?苏珊娜小姐在等你,是她让我来的。”


                      24楼2017-03-20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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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苏珊娜是C小姐曾经的名字,但男人已经不记得了。
                          他的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意义不详,只有一双眼睛绝望而仇恨地瞪着K。
                          K没有理会男人,他打量着男人有些微微臃肿的上半身,就像在打量一块猪肉有没有达到食用标准。他举起刀,将刀尖对准男人的肚子,一刀剖下去,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男人颤抖起来,但很快又被藤蔓捆牢,他很快就失去了再挣扎的力气。
                          鲜血和疼痛会让这人慢慢死去。
                          K将那道口子扯开,这个动作让男人近乎晕厥。在K的指尖,浅黄色的脂肪与鲜红的血混杂在一起,极富视觉冲击力。
                          接着,K从他的手提袋里提出了一只小怪物。
                          那是他抓来的异形幼虫,有二十多公分长,体表的突起已经成型,甩着尾巴和触手,发出“嘶嘶”的声音。它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却依然不安分地动弹着。嗜血的天性让它一个劲地向床上那男人的方向扭动,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闻到了食物的气息。
                          K花了点功夫才把它塞进去,那乱动的小怪物差点把男人的肠子给搅破了,又拿来针线,手法粗糙地把男人的肚子严严实实地缝起来。
                          那玩意儿会在里面扭动,吃光男人的内脏。如果那时候还没人能发现他,小东西说不定会从他的肚子里吃出个窟窿,接着钻出来,守着这具尸体过日子。
                          C小姐又哭又笑,她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K能感觉到她试图冲上来接管自己的身体,冲动着想做些事,却被压制着怎么也出不来。
                          他可不会让女人出来胡闹。
                          K扒下了男人的裤子,继续提起小刀,在男人身上继续创造人体艺术。
                          而与此同时,他敏锐的精神力已经觉察到有人正向房间的方向走来。
                          无形的精神触手延伸出去,将走来的人的模样映在K的意识里,那是男人先前在大厅时身边坐着的男孩,他手里拿着房卡,衣衫有些凌乱。男人可能点了他的陪夜服务,可惜无法享用了。
                          他可能还需要三分钟才会走到这间房间门口,再花一分钟的时间打开它的门。
                          K不慌不忙地把手套和口罩摘下来丢在地上,又将服务生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他原本的穿着。他飞快地收拾好手提袋,在听见房门传来“滴——”的一声轻响时,利索地打开窗口跳了下去,把那具死透了的尸体留给男孩。
                          在他跳下去的三秒钟后,他听见了男孩几乎崩溃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人呐!!!死人、死人……救命啊!!!!!”
                        这一次的逃逸远比前一次要轻松,当响着警笛飞驰而过的警用悬浮车驶向金色会所时,他已经驾驶着自己的悬浮车逃出了两个街区。
                          C小姐在他的耳边哼歌。没能自己动手解决了那男人让她有点失落,但也只是一点而已,总的来说她还是很满意的。
                          洛洛也跑了出来,坐在副驾驶座上,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悬浮车的CD机。机子里很快响起了一首重金属摇滚。360度环绕的立体音响轰炸着两个人的耳朵。
                          “你太坏了。”洛洛轻轻笑着说,“你看阿瑟挨那一刀时候的眼神,他本来以为可以和你谈笔生意。”
                          K耸耸肩,目不斜视,看着前面的路:“他的命可没那么便宜。”
                          “其实你完全可以和他讲讲价,拖延一会儿,等他放下心来,觉得自己不会死了再动手,那时候他的表情一定更好看。”洛洛陷在副驾驶的软椅上,悠哉悠哉地说。
                          K瞥了他一眼,随口应和:“我有个好主意。”
                          “你说。”
                          “我们可以先在城市外面放异形信号发射器……”
                          “我们本来就要这么做。”
                          “引来异形潮围城,制造骚动……”
                          “必然的结果。”
                          “给军部下点绊子,让他们打几次败仗,再把这事捅出去……”
                          “到时候某些人的脸色恐怕要泛绿了。”
                          “然后我们可以站出来,假装自己是英雄,我们悄悄把发射器收走,然后帮他们打退异形潮……”
                          洛洛露出莫名奇妙的表情:“有必要吗?”
                          接着他得到了K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
                          他慢慢地说:“然后我们黑进电视台,再每一台电视上循环播放声明,‘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是恐怖分子,来炸城的',让那些还没从兴奋里清醒过来的人‘boom’!跟着城市一起被炸上天。”
                          “被刚刚救了自己的人杀死,我猜他们的表情一定会很好看。”
                          洛洛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会儿,半晌才无奈地摇头笑笑:“真是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做派。”


                        30楼2017-03-22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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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浮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回了旧车库附近,速度一度提到了数值标红的区域,按城市的交通规则来计算定然是违反规定的。
                            但K才不会在乎这些事情,他会找个地方,把车丢下,然后让警卫队把那一叠的违规罚单留给悬浮车的原主。他则可以再去“借”一辆性能更加优越,外观更加漂亮的车子。
                            反正也没人可以抓到他。
                            他们下了车,收敛好杀人后的兴奋劲,把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地向旧车库走,就像是这个城市里随处可见的那些颓废痞气的年轻人们一样。
                            “你觉不觉得这感觉很棒,温度适中,湿度适中的夜晚,我们可以自由地走在人行道上,没有实验员和铁环,”K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这简直像是一场梦一样,就像一切都回到了二十年前。”
                            洛洛走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
                            他们的相貌一模一样,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双胞胎兄弟。
                            洛洛比K更享受这样两个人独处的不由痛苦摆布的时光,他是在阿尔法实验基地被K创造出来的时候。关于和平年代和普通人的生活这样的概念,他从未体验,只在K的一部分记忆里看到过。
                            那些记忆模糊不清,却带着种深深的眷恋和渴望。
                            这让洛洛生出过隐隐约约的幻想,哪怕只是一天,一小时,甚至是一分钟也好,他想和另一个自己一起,做那个自己想做的事,过他想过的生活。
                            而现在一切都美好得像K的梦一样,他们暂时活着,并且很快乐。
                            虽说也仅此而已了。
                          在踏入距离旧车库400米的范围内时,横扫这片区域的精神力便向两个人反馈了附近的异常状况。
                            这一带在城西郊,通常被人们称作废旧车库区,用以堆砌城市中人们生产出的废弃的工业制品,平时鲜少有人光顾。但此刻,这附近正藏着几十个人。
                            这些人里大概有十来个异能力者,其余都是普通人。能力者的等级都比K本身要低的多,所以这会儿他们对K用精神力窥探的结果一无所知。
                            警务人员,训练有素,显然K的藏身地被发现了。
                            K眯着眼,让精神力的触角探向他们的落脚点。那里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和一些临时找来的顺手的武器。警卫队的人必定一无所获。
                            这些人迟早会追来,毕竟K并未刻意遮掩自己的去向,只是一次性出动十几名能力者,水平几乎都在中级和次高级,这对于现如今的城市武备力量而言实在可以被称为豪迈的举动。
                            这支小队的领导者想必对他的实力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几个人选的名字在他脑海里一一划过,又各自被排除,最终只剩下一个名字。
                            K的精神力触角一点点探进去,越过那些忙碌的警员,伸向站在房间中心位置的两人。
                            接着,他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人,穿着利落的军装,个子高挑而挺拔,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严肃,不苟言笑。时间在对方身上留下细小的痕迹,使他看起来老成稳重了许多。
                            居然真的是他。
                            这十年不见的……老朋友。
                            K恍惚了一阵,意识到曾经的刻骨铭心早已彻底消失,留下来的只是似乎沸腾又似乎冰冷的血在身体里涌动,带着透彻心扉的冷酷恨意,正叫嚣着要把对方撕成碎片的欲念。
                            多好啊,他一想到那画面就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一直期待着这次碰面,为此还提前准备了一份很不错的见面礼。尽管现在看来对方的战力比他预估的高了一个水准,但有挑战才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
                            K看了洛洛一眼,后者默契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作为K的一个独立完整的人格,在充足的精神力支撑下,洛洛可以独自行动一段时间,这让他们在现在短暂地变成了两个人。而两个人能做的事,可比一个人多多了。
                          另一边,安德烈和骆明旭正带着几位下属,把车库里翻了个底朝天。
                            “几乎没有任何有意义的线索,他很谨慎。”搜查科的警官无奈地向他的上司报告。
                            安德烈看着地上的衣服、刀具、废弃的材料,猜测住在这里的青年的生活状态。
                            他一无所有,只能靠着利用附近找来的废品又或者是偷窃和抢劫获得必需品。这里没有枪,当然那个人也并不需要枪。车库里没有床,只有一张破旧的沙发,不知道是什么人丢在这地方,又被青年拖过来的,勉强可以躺下一个成年男性。
                            没有设置防御和警戒措施,没有武器,甚至没有囤积的食物,没有通讯仪或其他的电子产品,什么都没有,就像一个普通的流浪汉的临时住所。
                            安德烈猜想这人应该另有落脚点,狡兔三窟,这只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这片区域只有这里有人近期活动和居住的痕迹。就一路调查的监控录像显示,那年轻人除了前段日子这人接触过的一名研究院的学生外再没有接触过任何人,每次出现均是单独行动。这意味着要么他没有同伙(或是只有那么一位),要么他的同伙依然藏在幕后,躲在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警卫队早在第一时间就派人监视了那名叫冉阳的学生的动向,期望可以从中得到些线索。但近些日子冉阳没有丝毫异动,看起来就像个遵纪守法的城镇居民。
                            安德烈看向骆明旭,大校面对这间车库时的模样有些失控,他似乎努力地想从眼前陌生的东西中找出哪怕一丁点熟悉事物的影子,但显然他失败了。
                            “简意总会回来的,”安德烈说,“我们也许可以设个圈套……想办法抓住他……”
                            骆明旭的态度很保守:“他一向谨慎,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总归得试试……我们带了消除药剂,只要能给他来上一针……”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警觉地抬起头:“什么人?!”
                            在他抬手间,那若即若离地游走在他身边的精神力触手被撕碎了。
                            而几乎在这同时,门外传来了爆炸声和警卫队的队员们尖叫的声音。
                            有人吼着:“简意!是简意!那个杀人犯!他就要跑了!快抓住他!”


                          31楼2017-03-22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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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骆明旭的动作很快,几乎在那声音传过来的同一刻他便冲了出去。安德烈跟在他身后,动作同样迅速而高效。
                            车库外,爆炸的痕迹摧毁了一小片区域,灰尘弥漫在空气中遮蔽了视线,几个小警员弯腰咳嗽着,形容有些狼狈。
                            骆明旭拉住离他最近的警员,大吼:“他呢?!他人呢?!”
                            警员咳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颤颤地伸出手指,指向了街的那头。
                            大校立马松开他,猛地冲了过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他没有等任何人,只是急切地想去寻找些什么,背影很快便消失在漫天的尘埃里。
                            安德烈没有追上去,能力者的对峙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可以插足的,他更关心自己的下属有没有受伤。他走到警员们的身边,一一询问他们的状况。
                            守在门外的小警员见状赶紧说:“都没受什么重伤,对方用的好像是H35型的小型投掷炸弹,只扔了一枚就离开了,炸弹是十年前的型号,威力不大,大家又站得很分散,没事的……”
                            他这么说着,一抬头,却看见安德烈听到这话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是吗,”安德烈喃喃地说,“看来他是故意的,他想把我们引出去……不,他想把大校引出去。”
                            冲出爆炸的灰尘笼罩区域后,骆明旭一眼便看见了遥遥地站在街巷另一头的人。
                            黑衣黑发的青年安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视线就这么不闪不避地看过来,似乎已经等待很久了。
                            在骆明旭的记忆中,这人几乎一点没变。他依然精致漂亮,抿紧的嘴唇显得有些冷淡,时间像是在这人身上按下了静止键,让他不被十年的光阴染上风霜。骆明旭记得这人过去安安静静看着别人说话的模样,那时候青年的脸上总是带着种奇妙的温和与专注,但现在那样温和的意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
                            骆明旭的情绪有些失控,他上前两步,却又忽然停住,好像生怕再多走两步那人便会消失了一样。
                            他带来的能力者们沉默地散布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躲藏在仓库与仓库间的遮蔽物后面,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谁都没有出声。
                            他们眼下是训练有素的军人,绝不会逾越上级。
                            这样的沉默仅仅持续了几秒,忽然间对面的青年转身向另一条街道跑去。
                            骆明旭的嘴唇颤了颤,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小意……”
                            但青年毫无反应,甚至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
                            骆明旭咬咬牙追了上去,他抬起手向着躲在周边一路追过来的下属比划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去前方围堵。简意没有攻击,他对这周围的地形更为熟悉,也许他想把他们引到什么地方,再埋伏下手。
                            骆明旭对如今简意手中的力量所知甚少,只能拖住这人的脚步,让对方的速度尽可能地慢下来,在简意达到目的地前将这人抓住。
                            如果不能,也许……骆明旭想,也许,他必须杀了简意。
                            他不能让这人在城市里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这是他的职责。
                            骆明旭的眼神黯淡了些,但很快便把无关的感情压下去。再次抬起手时,噼啪作响的电光在他的指尖积蓄着力量,带着隐约的轰鸣雷声。
                            前面逃窜的人的背影微微一滞。
                            骆明旭指尖一动,一道电光呼啸而去,轰地一声砸向青年的后背。
                            简意的反应也极快,他猛地停步蹬地向旁边一跳,随即就地打了个滚,躲开紧密到来的第二道雷电。电光将地面燎成一片焦黑,却半点没碰到他的衣角。
                            简意一跃而起,反守为攻,数条带着锐利毒刺的树藤刺了过去,又在电闪雷动中被火光绞碎。碎屑灰烬纷纷坠落,骆明旭一把将它们挥开,却发现眼前已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他心念一动,顾不得多便想向前一跳,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身后无声却致命的银色刀光。刀锋划破了他的军装大衣,又以极快的速度回旋再度刺来,角度极尽古怪刁钻。
                            几度闪身间,骆明旭的应对显得狼狈不堪。
                            他抬眼看向始终不依不饶的青年,干脆露出破绽,引诱对方近身。
                            简意如他所愿,光华流转间银色小刀已经袭进身前,直追要害。而骆明旭不闪不避,身子直直往刀刃上撞,右手的电光却已经蓄势待发。
                            他相信避无可避之下,简意必然中招,重伤受挫,难逃法网。
                            但简意却仿佛看穿了未知的危险,还未刺中,便已经撤身,灵活得如同入水的鱼,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就在他勉强站稳之时,电弧已经追至面前。青年的双眼微眯,霎时间千万道树藤植株纠缠凝结成的树墙拔地而生,“唰”地立在他面前。电光打在树墙上,瞬间将粗壮的树墙燃成一面火墙。烧着的茎叶斑驳坠落,又在某一刻轰然倒塌,露出简意面无表情的脸。
                            而此时,青年的身后、左侧和右侧十到十五米的距离,都站着神情严肃如临大敌的能力者们。他们拿着各自的武器,小心谨慎地向青年靠近,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圈。
                            胜败已定。
                            电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沿着青年的脚下划了一个圈,不动声色地将他囚进圈里。
                            骆明旭定了定神,对着面前的人说:“放弃吧,小意。”
                            “我知道你还恨我。但你得向前看看!只要你和我回去,我会帮你申请,帮你争取最好的待遇。”
                            简意没有说话,没有动作,没有给予他任何反应。
                            骆明旭继续说下去,真诚而激动,这对他来说极其少见。
                            “你可以得到英雄该有的一切,可以获得享用不尽的财富和人们的尊重,这是你们应得的!只要你放下你手里的刀,忘了过去的那一切!”
                            “战争已经结束了!你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
                            简意依然看着骆明旭,像是在看着马戏团的小丑做着夸张而滑稽的表演,却半点不愿为此发笑。他不觉得这很好笑,也不会为此动心。这些话甚至没在他心里激起一点波澜。
                            这让骆明旭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小意……”他不死心,继续做着努力。
                            能力者们面面相觑,但没有提出质疑,只是依旧警惕着,防止面前的杀人犯可能有的任何异动。
                            这时候简意忽然轻轻笑了笑,他的语调带着些讽刺的意味:“战争结束了?一切都该重新开始了?”
                            骆明旭刚想应和,却听见另一个声音淡淡地说:“我们可没同意过。”
                            他一怔,循声看过去,瞧见一个人正坐在另一边的废旧仓库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34楼2017-03-24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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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逆光坐着,但骆明旭还是能看清他的轮廓,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那人的动作、语言、声音、神态,无一不在向骆明旭证明着对方的身份。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意?”
                                高坐在仓库顶上的人轻轻地笑起来:“你是在叫他,还是在叫我?”
                                骆明旭错愕地回过头,再次看向自己面前的简意,确信自己并未产生幻觉。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带来的能力者们,却发现他们脸上无一例外都是震惊的神色。
                                为什么会有两个简意?
                                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又或者……都是真的?
                                恰是这时,站在骆明旭身边的青年忽然开口,柔声喊:“明旭……”
                                那语调的尾音软软的,微微有些上扬,带这些若有若无的引诱意味。
                                不等骆明旭回答,坐在仓库上的青年也轻笑着喊:“明旭。”
                                宛若二重唱一般。
                                “你还认得我吗?”
                                “你还认得我吗?”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等你好久好久……为什么不来陪我?”
                                “……我等你好久好久……为什么不来陪我?”
                                骆明旭眼睁睁看着青年慢慢地向自己走来,看着青年眼中浓浓的悲伤和不甘。他像是被钉子钉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神色几度变幻,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弄得狼狈不堪,脸上渐渐染上了几分愧色。
                                这个“简意”走到骆明旭面前,表情却忽然一变,变回了带着讽刺意味的笑容。
                                他说:“可你却连哪个是我都认不出来,你说……你该不该死?!”
                                骆明旭心里一惊,猛然后撤。但他撤得快,简意的树藤来得更快,粗壮的植物冲破水泥地面的表层,像从无数从地狱探出来的手,瞬间纠缠住在场的每一个能力者。
                                在其余人自顾不暇的几分钟内,简意闪身避过迎面击来的球形闪电,追上被牵绊住手脚的骆明旭,出手快而准地钳住他的脖子,按着他的头砸向地面。
                                骆明旭按住他的手,正要还击,眼角余光却看见被长着利刺的吸血藤困在一起的下属,动作微微一滞。在下落的瞬间,他的手方向一转,掌心的球形闪电极其精准地打向了那侧的吸血藤。
                                与此同时,他也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头部受重击之下,男人脑子里“嗡”地一声巨响,许久不能回神。
                                而另一侧的树藤藤身中雷高高立起,在疯狂的挥舞中燃烧起来。被纠缠许久的能力者们见机纷纷散开,试图逃出吸血藤的包围圈,重新向简意和骆明旭所在的位置聚拢。
                                站在外围的洛洛望见这些人的动作,又看向简意——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
                                洛洛大喊:“小意!快过来!”
                                他有些着急了,简意却好像没听见他的声音,他依然按着骆明旭的头,一下一下地往地上砸,血顺着那人的额头往下流。但这样不行,能力者可不会被这么轻易地杀死,简意只是在泄愤罢了。
                                洛洛跳下来,拉住简意,扯开他的手往外跑。他的手里捏着个小机器,手指放在上面鲜红的按钮上,紧张得手指有些发僵。
                                简意没有挣扎,他抬头看了一眼,意识到对方是谁后就乖巧地任由对方拉着。
                                他们跑出一段距离。洛洛回过头,看见一片狼藉之中骆明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男人再次抬起手,想将电光打过来。
                                在他身后,是重新聚拢的能力者小队们。
                                洛洛一把拉住简意扑倒,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
                                在他们身后的街心,那一瞬间从破碎水泥之下的土地中,从四面八方的仓库里,从那些废弃的垃圾堆和不起眼的垃圾桶中,甚至是残破地倒在地上的树藤下,爆炸发生了。无数的炸弹在同一时刻爆发出强大的威力,在一连片的爆炸声中,泥土与尘埃一同被炸上了天。
                                能力者们猝不及防被炸伤后的嚎叫声短暂而尖锐。血与残肢落在地上,落在烟尘弥漫的街心。
                                那是洛洛抢着时间埋设的炸弹。
                                那帮人几乎被炸懵了,大多都受了伤无法再行动。
                                骆明旭也是如此,他身后的地下就埋着一颗炸弹,爆炸的力量打断了他的攻击。他摔倒在地上,感到背后连同双腿是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
                                有人在向他一步步走进。
                                骆明旭咳了咳,费力地撑着身子想爬起来,却没能成功。他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靴落在自己面前,向上是笼在皮裤中的修长双腿,和那个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青年。
                                那么熟悉,可也那么陌生。
                                “小……意……”他喃喃地念。
                                “骆明旭,”简意歪着头看他,冷笑着说,“我知道你死不了,放心,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的。”
                                他蹲下来,捏着骆明旭的下巴,俯视着这人的脸:“时间还长呢,很多账得慢慢算……你可要撑住了,撑到我来找你的那一天。”
                                在他身后,洛洛已经站了起来,正一面拍去身上的灰尘,一面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看着另一个自己。
                              几百米开外的旧车库门前,检查完小队伤员状况的安德烈正靠在门口。等待的过程漫长而焦虑,但骆明旭告诉过他,如果双方发生冲突,他们这支队伍什么都做不了。
                                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伤亡,他们最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守在外围做警戒工作是他们唯一的价值。
                                这让安德烈感到无比沮丧。
                                这时候他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他揉揉脸,尽量让自己恢复成那个雷厉风行的警卫队队长,这才点开了视频通讯。
                                屏幕上出现的是他的部下,几天前被他要求跟踪冉阳的两名警员。
                                “发生什么事了?”安德烈皱着眉问。
                                年轻的警员敬了个礼,面色严肃地说:“报告队长,嫌疑人在向西郊废仓库移动,大概还有五分钟抵达废仓库区。”
                                安德烈愣了愣。
                                冉阳正在到这里的路上?
                                他来做什么?来找简意?
                                他捏紧了通讯仪,不动声色地思索着,嘴上却果断地传达着命令:“跟住他,我和一支小队就在这里,时刻向我报告你们的位置……”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爆炸声便“轰”地传来,连同脚下的土地都在细微地震颤。
                                安德烈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通讯仪里的警员急切地说:“队长!我好像听见有爆炸的声音,离我们很近……冉阳改变方向了……他好像在往爆炸发生的方向去!”


                              41楼2017-03-27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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