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屹立于此，一载一长，数百年后已有百丈。山自觉孤寂，山喜天穹落雨，每有雨落便集一寸，久而久之山手中便汇率了一汪清泉，山甚惜之。山不知其足下有一汪山泉，乃地下黄泉水，其倾山之高伟，爱慕之。黄泉之水，其浊不见地，然，山脚下的流水，长着游鱼，澈也。
山恋着天水，护着落雨，全然不知脚下泉对其倾慕甚久………
其不知，不知噫……

雨水落在窗沿上摔成了几瓣，细微的撒在
他的手上。雨打青瓦，身后传来滴答的落水
声，这破庙长年失修，如今早已破败不堪并不
足以遮挡风雨，但他这盲秀才能有一处落脚之
地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也不去要求太多。待
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屋中的水自然就干了，
他这样想着。

寺庙的一角放着几块木板，上面
铺着些许的枯草和一块破布，这便是他的床，
也是这寺庙中唯一一处干燥的地方，秀才摸索
着回到床上，扯着那块破布瑟瑟的躲在角落
里，他是胆小的，他畏惧一切声音，却独独喜
欢落雨声，哗啦啦，听着很舒服。
雨下了一夜，秀才便听了一夜的雨声，秀才原本以为这雨下一夜便会停，可谁知这雨愣
是下了三天却不见小，村民施舍的那点食物也
快吃完了，秀才缩成一团，那块破布披在他的
身上，此刻他听着雨声，想的却是那村头的二
丫。“雨甚大，她该不会来找我学字了罢。”盲秀才并非自小便是瞎子，他是在弱冠之
时瞎的。他忘了自己是如何流落到这里，又是
如何住进这破庙，那二丫又是如何找到自己
的。他只知二丫是个勤快的女人，身上的这块
布便是她从家里带来的，虽然有些破，却很干
净，她时常从家中偷偷拿米饼来救济他，或说
是施舍更为贴切，他时常教她识字，一根木
棍，一寸土，他写了她的名字，二丫的笑声很
悦耳时常在他耳边响起。“二丫，二丫，她该有大半个月没来了
罢，许是又被她婆婆罚了，唉~”秀才紧了紧身
上的那块布，摸来了一根一指来长的木棍，蹲
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写着字，嘴里一遍一遍的重
复着；好似二丫在他旁边，盘坐他身边，一遍
遍的跟着他念着。二丫是个勤快的女人，也是个聪明的女
人，她能学好多字，可偏偏学不会她的名字，
他一遍一遍的教，她一遍遍的学，可学了又忘
了，第二天还缠着他教。秀才一遍一一遍的写
着，一遍一遍的念着，突然他笑了，笑了笑了
不知为何他哭了，他的双手疯了一般擦去地上
的字迹，奈何，那字因他一遍遍重复早已深深
的留在了那里任凭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抹平。泪
水浸入土中，耳边的雨声宁静，秀才失声的哭
着。“秀才，你从哪来？”
“秀才，你是文化人，定识得好多字罢？你教我怎样？嗯……就从我的名开始罢…”二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耳边的雨声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寺庙门那边缓缓行来。他眼中出现一束光，那光由点扩大，不少一刻便充斥着他的整个世界，恍惚他瞥见那抹衣袂，泪如雨下，他笑了，肮脏的嘴脸裂开一个温和的弧度，泪水冲刷着他的脸颊，这一刻他从所未有…
二丫，是你来了罢。七日之后，雨停了，有村民想起了那寺庙
中可怜的秀才，带着些许粮食来到寺庙中，发
现那秀才蜷缩成一团躺在潮湿的地上，一脸
详，身体早已僵硬，在他几步远的地方秀才写
了两个字，那字嵌入土中有半指，村民皱着
眉，艰难的念着蓦然他
想起，这二丫，该不会是半个月前村头死的那
个？
‘二丫，你来了。’

荒野的城郊落座着一座孤寂的庭院。屋前种着几棵落败的垂柳，细长的柳条随风而舞，生生的扯出了几分落寂。
卿生站在树下，抚着柳条，望着柳娘，眼中净是平和之色。
“阿生，今年的柳可曾出芽了？”柳娘睁着空洞洞的双眼，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着，寻了半天，却不曾触到什么，索性她停下步子，望着前方，未知之处。她的世界里只有无尽的墨色，她可触及的温柔仅有卿生。
“嗯，枝繁叶茂。”卿生迎上她伸出的双手，温雅的声音在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无端的感到安心。
“阿生，我想摸摸……阿生。”柳娘见许久都不曾听见卿生答复，有些莫名。
“现在不可，你该吃药了。”卿生温声应着。
春至，万物复苏之时，奈何柳娘种的垂柳却迟迟不曾发芽，柳娘需每日抚着柳条方可安心，卿生为了能采得新鲜的柳条，日日驱车到十里外的镇上，数十年如一日。
今日镇上的气氛有些不同，听闻丞相得一快婿于今日大婚，听闻那人是个侠客唤柳生…
柳生…柳娘抚着柳条常唤出的名字……
赠君垂柳，挽君留…柳娘写于诗书上的唯一一句……
此时的柳娘正独子一人在厨房中摸索着，听到一声响声，柳娘笑道“好久都不曾下厨了，阿生该嫌了罢。”
“柳娘……”我唤柳卿安。我从未言过我唤柳卿生。卿生轻喘着，剧烈浮动的胸口，卿生言语依旧那般温和，他的衣沾上了许多灰，有一处破了个口，他的怀里是今日新采的新柳，翠绿的柳，无法言语的心……
柳娘，我赠了几千柳，可曾挽得你一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