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一切。找到支点。
“斯普林巴克?那边那支B翼中队的状态如何?定位他们,对所有几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潜在目标进行分析。”
“是,上将。”
“通讯,莫纳尔传来拦截护卫舰的方案了吗?”
“蓝宝石中队和敌机在第八区发生小规模交火,”通讯官艾芙斯立刻回答。看到通讯官连屏幕都不需要看,斯隆暗暗赞许。“但他们正在追踪护卫舰,准备进行拦截。”
到处都是叛匪战斗机——在大型战舰间穿梭躲闪、和TIE战斗机互相追赶。他们没有进攻死星,而是对战线上的帝国战舰发动攻击。恩多的绿色卫星上的护盾发生器使它高枕无忧。
“舰桥偏导护盾开到最大,”斯隆命令道。“中尉,森林卫星要塞的最新情况如何?之前报告的叛匪渗透处理的怎么样?”
哈贝尔看起来有些惊讶——和大多数海军军官一样,他把行星地表上发生的事统统置之不理。她凝视哈贝尔,直到后者赶紧去找通讯军官。
“又一艘叛匪船只被摧毁了!”奥特克里格盯着死星,欢喜地叫道。“简直比把彭达科里(Pondakree,奥特克里格的母星)的潜湖者(lake-diver,生物名)赶回家还容易。想想,这只是一次战场测试——很快,叛匪的藏身之地将成为目标。你能想象掌控这种火力的感觉吗,上将?”
哈贝尔抬起头,一脸冷冰冰的表情。斯隆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看着本应属于帝国舰队的无数功劳就这么溜走,从而对死星计划感到愤怒。
如果贝洛校长在世,肯定也是一样的表情。
“对我来说,上校,一艘帝国级歼星舰就够用了,”斯隆回答,她有意将声音提高,因为她知道舰员听到这番话会很高兴。但实际上,她对这场争论毫无兴趣。权力,就是起重要作用的事物——这样的权力能集中在最需要的地方。权力的表现形式,则无关紧要。
在高级星区总督塔金的邀请下,她曾登上过第一颗死星。那位冷酷无情的高级星区总督为她提供了第一份指挥职务——在维迪恩手下的最后通牒号(Ultimatum)上当舰长。她讨厌呆在战斗太空站里面,因为这样看不见群星——这给她一种进了金属坟墓的感觉。
坟墓——死星最后对塔金的意义不过如此。这位高级星区总督将死星视作一个象征。他相信帝国固若金汤,他由此认为帝国的象征也固若金汤。宇宙中的终极力量,他这么称呼死星,他的跟班们也骄傲地点头认同。
他错了。这个错误置他于死地。
贝洛、维迪恩,还有塔金。当斯隆是个年轻军官的时候,这些人都教导过她,她也仍然常常想起他们——这些人就像一批幽灵随从,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上将,B翼中队(译注:即刀锋中队,此处故事见《刀锋中队》系列,星球大战中文网有译)正与蹂躏者号(Devastator)交战,”斯普林巴克说。“如果他们攻击我们,涡轮激光炮组员和蓝宝石中队的目标解决方案都已准备完成。”
“我们将对子孙讲述今天的事迹,上将,”奥特克里格盯着全息影像,自言自语道。“叛乱终结的一天。”
斯隆对斯普林巴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哈贝尔投去期望的眼神。
“恩多堡垒没有回复我们的呼叫,长官,”他说。“但他们的最后消息称,叛乱人员已被逮捕。”
森林卫星。这就是支点。
“最后消息?”她问道。“继续呼叫堡垒。优先频道。有最新情况立刻通知我。”
* * *
那三艘叛匪护卫舰成功从叛匪战线前进至帝国战线,它们的激光炮朝警惕号护盾的同一位置猛烈开火。斯隆看着承受重压的护盾上的蓝色波纹。叛匪炮手十分优秀——连续不断遭到星际战斗机攻击的同时,还能协调彼此的火力,能做到这种事并不容易。
但这种专注与纪律无法给他们带来任何成果。警惕号的偏导护盾依然坚不可摧。
等到三艘护卫舰全力投入攻击时,斯隆向蓝宝石中队发出了一道命令,她知道莫纳尔已经等不及了:与目标接战,随意开火。
“通知涡轮激光炮组员,对第七区进行火力覆盖,”她精准地朝乘员坑扭过头,说道。“一旦莫斯开始大开杀戒,他们就会朝那个方向突破。”
蓝宝石中队飞离待命位置,TIE战斗机三架为一组,尖啸着掠过太空。斯隆数着这些战斗机,先是一小群,然后又是一小群,直到最后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蓝宝石中队正如吐着激光炮火的蜂群。领头的护卫舰的护盾发出耀眼的闪光——这是防御系统过载失效前最后的痉挛。斯隆旁边,莱尔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他握紧的双拳放在身体前方。
斯隆仍然一动不动,她相信莫纳尔也看到了护盾失效的场面。蓝宝石中队的两组战斗机向右转向,朝护卫舰的防御漏洞开火。这艘受伤的船只慢了下来,它左舷的护卫舰得以赶上来支援,但已经太晚了:TIE战斗机的导向激光已经咬破了船壳,一片火光冲入太空。护卫舰船艏下沉,紧接着消失在一片火焰和气体之中。
哈贝尔站在几米之外,期待地等着斯隆。她瞪了他一眼。难道他以为上将的背后也长着眼睛吗?
“有什么要汇报的,中尉?”
“死星上的操作员汇报了森林卫星上新爆发的冲突,对方是土著居民。部分冲锋队员失联。但恩多堡垒的汇报显示,叛匪袭击失败,正向森林中逃窜。”
斯隆皱了皱眉。就连那些循规蹈矩的战斗计划,有时也会被相反的报告和错误的情报所扰乱——尤其是在地面战之中。但她总觉得哈贝尔的报告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份报告是最新的?”
“堡垒的报告,上将。”
右舷方向的护卫舰离开队形,试图从TIE战斗机手下逃走。斯隆点了点头,警惕号的涡轮激光炮随即开火,太空立刻被红色的炮火所充斥。护卫舰震颤着,后部出现破洞,中部发生断裂,整艘船被火焰吞噬。第三艘护卫舰试图朝左舷急转弯,但她马上就看出来,这艘船完了。
“你亲自去联系恩多堡垒,中尉,”斯隆说着,注意力从TIE战斗机对护卫舰最后的追逐中离开。“以最快速度给我一份完整的战报。”
哈贝尔迟疑地盯着她。本来盯着全息影像的奥特克里格和莱尔也转身看着她。莱尔完全摸不着头脑;奥特克里格则是一脸不屑。
“长官?”哈贝尔问道。
斯隆指着死星。
“我们一切的目的都是保护战斗太空站——以及皇座室里的人,”她说。“赶快把战报准备好给我,中尉。”
之后的几年里,斯隆的意识总是回到那个时刻,长久地愤怒着、绝望着。叛匪特混舰队被夹在一支远强于他们的帝国舰队,和一座面对进攻而巍然不动的战斗太空站之间——这是皇帝坚不可摧的意志和他复仇的渴望的具现。
斯隆将会意识到:那个关键的时刻,正是帝国权力的顶点。
* * *
收到损伤报告的斯隆保持着沉默。在叛匪的突击中,三座舰艏偏导护盾发生器和一台下部护盾过载烧毁,但备用装置立刻启动,护盾仍然维持着。同时,蓝宝石中队也损失了六名飞行员。
偏导护盾发生器的损失无足轻重。飞行员的损失重要得多,她为他们的死亡感到一阵熊熊燃烧的愤怒。她将愤怒一扫而空,自己一个人烦恼着。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战线上其他歼星舰的损失则严重得多——热情号(Vehement)和平顶级(Tector-class)的先兆号被摧毁了,战列巡洋舰塔兰蒂亚的骄傲号(Pride of Tarlandia)和蹂躏者号损伤严重,对呼叫没有任何回应。然而叛匪进攻的烈焰尚未燃尽——蒙卡拉马里巡洋舰和内布伦-B级护卫舰仍然在和歼星舰搏斗——有些则像古代历史中行星海面上的船只战斗一样,毫不迟疑地以一换一的方式迎头就撞。
但帝国战线依然挺立。
唯一令人不安的事,就是森林卫星上的战斗。哈贝尔已经下到乘员坑里,他站在正朝通讯器说话的伊芙斯身边,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斯隆将目光移开。他们只是在服从她的命令;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叛匪的攻击从一开始就注定完蛋了,”奥特克里格狂喜道。他正站在全息影像之中,左右摇晃着脑袋,研究着全息影像投射出的周边的战斗。“现在是他们恐怖袭击行径的最后猖狂。”
在那个A翼中队掠过他的鼻子之前,他最好躲一躲,斯隆心想。
斯隆思考着要不要告诉奥特克里格,这一切还没有结束——至少在死星的护盾发生器安全之前,还不会结束。她决定不和他说。对于森林卫星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迷惑,很可能只是战争中常见的谜团。战斗过后忠诚官会做一份报告,对斯隆来说,告诉他这些事相当于对帝国军能力的过度怀疑。
政治就像一个模糊的透镜,会蒙蔽人的双眼。
从前维迪恩是不是说过这句话?或者,这也许只是斯隆自己的结论,只是听起来像那位已死的伯爵的格言。
可能就是这样吧,伯爵阁下,但我还是得处理这件事,她心想道。
“准备两种事态下的导航与射击方案,”斯隆对舰桥组员说道。“第一,收尾行动,目的是瘫痪或摧毁剩余的叛匪舰只。第二,当叛匪放弃进攻开始逃窜时,追击最近的敌军集群。”
“好的,上将,”哈贝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