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鲜少逛街，倒也曾和阿玛一同出席入宴，更别提胡师傅眼界高，向来色恶不食、不时不用，故而避开一楼，一撩前袍，先登雅间。】
【老北京常说：树小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可因着年轻，诸如扇坠，我仍好金玉之物，至于古朴素净，会意即可，并不入眼。才值寅时，店内本就安静，我正捧着一把木扇观摩，听见来人，下意识的往转角处探去，四目相对，却不期是个姑娘。衣衫洁净，不是寻常小户之女。遂点一点头，全作礼貌。】

【她讲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像在隐忍什么，还添了两分乖巧，不与这个耀武扬威的季节争春。不免使我好奇，身体侧倾，望一望她，却觉也有俏皮的地方，如衣领上细微的花饰，日光一照，磊落之余，还有一点儿陈旧里的鲜亮。这很寻常，又不大寻常，总之，难得是在摆设讲究的扇庄。】
【听罢三年之论，将扇子合上，目光上扬两寸，恰好与她碰上，并不躲，只一笑。】
所谓伯牙鼓琴。老掌柜三年一扇，倘被我贸然买走，岂不是辜负了高山流水
【又一顿。】扇子已有，仿宋徽宗的瑞鹤图。还缺扇坠，有劳姑娘指点？

【我对扇子知之甚少，甚而有些孤陋寡闻，对于材质，也只分纸、木二料。她说的很多，我一时没有跟上，仅囫囵听进耳中，知道云云讲究。忽而一句“劝谏”，再之后，她却留出一段沉默。】
【扇既合，便将其物归原位。粗粗一扫陈设，顺便将伙计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甫一笑】
我看汉玉就挺好。
琥珀太厚重，怕担不起瑞鹤图的笔力飘逸——
【这就是宗室的好性格了，甭管道理，只图个乐意。手一负，委实觉得无聊，见她拘谨，忍不住问道。】
你是这儿的什么人？是像主子，却也看着生分

【她比我略低一头，将将才及肩膀。我听见回答，有意逗她，又因距离很近，俯首去就，仍是笑。】
有失公允，我不猜
【向来心口不一，更别提现在，已觉出她是什么身份。可我不是街口巷角的闲人，也无那些打听的爱好，还需点到为止。】
【此时风来，驱一驱午后的燥热，致使衣衫不必贴身。肩背仍如从前一样挺拔，打背后看，与同辈无异，却多一点精气神儿。再开口已是对着那伙计吩咐。】
圆的太俗，汉玉要方。还有络子……【也罢。】你看着选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不禁说，不禁逗，活像一瓣儿含羞草。她要赠扇，我没拒绝，又看一眼窗外，只见风势稍大，直吹得槐叶摇摆。伙计为我包好扇坠，此时已递到手中。转身欲走，却想起什么来，回一回身子，道】
扇子倒不必麻烦——
【一顿，继而提出一个新的，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提议。】
只是今天这样不好，小姐能否赠我一把油伞？
【很坦诚的开口。毕竟水可淋得，雨却不可沾湿，也不知从哪里养成了这样的规矩，叫我三五年如一日的遵守。】

【我拿了伞，转角下楼时，忍不住多看了姑娘一眼，身量小小，又背过身来，像生着什么闷气，或许是我的。外头雨声渐大，像是催促，不叫我再多驻足。只好道谢，撑伞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