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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十琉】(改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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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你不要滚蛋
接下来的半个月,琉星又忙得脚不粘地。
琉爸爸和欧总的生意不知道谈成了没有。那天饭局之后,他严肃地打电话给琉星,问他何必要得罪欧婷婷,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是想撮合琉星和欧大小姐。琉星告诉爸爸,他对欧大小姐没兴趣,人家就算爱,爱的也是十月,这些少男少女谈情说爱的事儿,他自己处理就好,家长们最好就不要掺和了。
何况,他心里也不觉得爸爸是他的家长。家长,应该是在家里面照看一切,因此可以为一切做主的人。他的爸爸没有照看过他,他没有理由可以为他做主安排一切。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想到十爸爸,十爸爸倒是给十月做主安排了一切,把他从福利院转手交到了琉星的手里。这个决定,现在看起来也不错,起码琉星真心希望它是不错的。难道说,无论家长的态度是否恶劣,心意却总是为你好的?他想到这里,脑筋打结,很快就想不下去了。
何况,他还遇见了欧婷婷,就在POLAR的公司大楼里。
原来,好麦预定POLAR的舱位、准备运往欧洲的货就是华兴的一批电子产品。电子产品是国际名牌,在中国地区外包生产厂家做零件,然后火速运回总部进行组装,投放市场。目前很多的大型电子产业都在采用这样的方式操作。选择运价昂贵的POLAR,显然是对知识产权非常在意。
于是,很凑巧的,琉星在午休时间碰到了正准备离开POLAR的欧婷婷。两个人见了面,大眼瞪小眼。瞪了三秒钟之后琉星笑了,他一笑,便如春风,有一股子比少女还娇羞的天真浪漫。大概没有人能抵抗那种妩媚又招人喜欢的笑容,欧婷婷瞬间就和他泯灭了恩仇,跟他一起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吃午饭。
咖啡厅午餐时间人满为患,琉星问欧婷婷是不是介意打包了三文治到花坛边上坐着啃。没想到,欧大小姐在工作时间很随和,笑眯眯地表示她非常愿意。
于是他们在花坛边的大树底下喝滚烫的黑咖啡啃面包,琉星恍惚觉得,又像是回到了汉堡。
欧婷婷问他:“琉星,你不在好麦上班,要到这里来,是为什么?”
琉星告诉她说:“你不是知道吗,我没跟我爸的姓。那公司不是他的,是他现任老婆的,他们俩有没有孩子我不管,但是我没脸挤到那去受洋罪。我跟我爸,说实话,完全不熟。”
欧婷婷看着他笑:“你这么一派单纯,问什么说什么,可怎么混商场啊。”
琉星却忽然想起来:“你不是做珠宝店吗?怎么还穿成这样跑到我们这来定舱位。”
欧婷婷的打扮看起来的确不一样,她穿着朴素的衬衣、羊毛开衫、黑色裤子和风衣,头发也束成马尾,是干净利落的小专员的样子。
她说:“珠宝店是我的兴趣。我爸就我一个女儿,我必须在他公司从底层做起,就算将来我不接受他的企业,也一定是挂名的法人。我得懂,什么都要知道才行。”
她说得很平常,笑了笑又说:“你别老觉得,富二代都是神经病。”
琉星说:“那真没有。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我觉得你们很好。以前我在汉堡,也认识远航的董事长千金,她和你一样,做事认真,是毫不含糊的。”
欧婷婷噗嗤笑了:“难怪你看不上我,原来是等着更大的鱼上钩。”
琉星叹了口气:“你别拿我们找乐子成不?无论是我,还是我哥,我们都只想很安静地过日子。”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28楼2018-04-26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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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婷婷看看他,忽然问:“琉星,你生气啦?我那天那样对十月说话,你一定是生气了。”
    她在工作时间态度很不同,是通情达理的,和那天晚上霸道纵横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个样子让琉星的心软了,回答她说:“欧婷,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向你介绍十月的。但是我跟你说,那孩子可怜,从小没娘,生了场大病,病没好利索,就被他爸给扔了,一扔就扔了15年。一直到不久之前,我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的存在,我才把他找回来。我心疼他。不想别人欺负他。我这么说,是真心实意的。你千万别当我是胡扯。”
    欧婷婷说:“我知道了。不知者不罪。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琉星忽然笑了:“欧婷,你这么一派单纯,说什么信什么,怎么混商场啊。”
    欧婷笑:“琉星,你学我说话。”
    他们取得了轻松愉快的和解,不快活的那一页,好像就那么掀过去了。
    他们匆匆告别,欧婷又认真地说:“琉星,十月也是需要自由的。你不能把他关起来。我不知道他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但是琉星,你要让他多多地看你的世界,不要因为你向往单纯,就把他封锁在他的世界里。我这么说,你别介意。”
    琉星有些惊讶地听她说完,笑了。笑完之后,他学了十月的样子,摸摸欧婷的头发,很认真地对她说:“妹妹,谢谢你。”
    欧婷的脸又红了:“你们俩真讨厌。”
    琉星觉得欧婷说的对。
    但是想一想,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把十月锁在家里。十月可以和贪狼在一起,破军也决计不会伤害他。至于其它人,琉星不确定。比如欧婷,他认识了她,明白她是个好姑娘。但是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想起来仍然觉得难受。倘若他拦住十月,告诉他,即便是琉爸爸敲门他也不许开,即便是熟人带他走他也不许走,那么他就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被调戏、被审视、被研讨、被评论。聪明的人路以为他听不懂。但是他真的听不懂吗?琉星自己是个多愁善感的小文青,因此难免觉得,十月也应该是敏感而触路旁通的。何况,他从那么干净的山脚下走出来,纤尘不染,仿若初生,带着善良又倔强的赤子之心,又全然无法理解世道的险恶。这样的一个十月,被别人多看上两眼,琉星都担心他被弄脏了。所以他怎么有那样的勇气,敢于把他奉贤到世俗的目光之中,任由他自行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受辱、又到底有没有受伤。
    假如他没有感受到屈辱,怎么会在冰凉的月光下挂着那样的一滴眼泪。
    他想得很多,想和十月好好地谈谈。但是这半个月的工作像连轴转一样地迅猛,他几乎天天加班,好容易不做文件的时候还要出去应酬客户,每天回到家里都要过了10点。十月很安静,从不拿困难来烦他。很多次,琉星回来之后话也懒得说,直接扑倒在床上昏昏欲睡。总是好脾气的十月把他拉起来,塞进浴室洗成干净的人,再充满耐心地递给他干燥温暖的睡衣,放他去枕头上安然入眠。
    琉星会问他:“十月,贪狼那里好吗?你今天几点去了那里?几点回来的?他晚上给你吃了什么?”
    但是,总是等不到十月回答,他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的时候,他会听见十月说:“都好。星,你放心吧。”
    他对十月挺放心的。
    他不招灾不惹祸,总是把家里弄得井井有条,仿佛没有人住过似的。
    一天下午,琉星从民航局出来,心里堵得厉害。POLAR想要一个晚间24点之前可以起飞的时间,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可以谈得下来的,但是作为POLAR总裁的直接代表,他不得不充满温情地去打这个不可能取得突破的前战。谈话的过程很艰苦,局方的大人物严厉而无法突破。琉星回公司的路上一路思索,在脑海里闪回了谈话的所有内容,艰难地寻找,试图摸索出一个可以入手的缺口,以便请公司的高层出面,从这个弱点开始正面进攻。
    他脑子很乱,一个一个涌现出来的思路不断被自己否决,最终气馁地发现,每条思路拿上去汇报,都有可能被总裁骂成人渣。他骂他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的总裁不是中国人,对许多接地气的疏通方式并不了解,对于中国人商场上的事故也未必都懂。他必须先行运筹,再用总裁能够理解的方式,去和他进行沟通。他想到了POLAR的市场部总监,决定先跟他去切磋一下思想。
    事情很急迫,新航线希望在下个月的一号就可以开通。他的时间不多。
    何况,他们和机场、地服、海关各处的手续都已经齐备,只等航空时刻这一线春风。
    杀回公司门口,时间过了下午5点半。他得知市场部总监约了客户打保龄,已经先行离开,有点茫然,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下班,却仿佛没有完成工作。
    市场部总监在电话里笑,对他说:“琉星,天时地利是急不得的。别把自己耗得太焦虑。周五了,早些下班陪陪家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商量。”
    他于是折回头,放慢了脚步,从公司大门走出来。面前车水马龙,正是一天中交通最拥堵的时候。
    市场部总监说的对。他有多久没有和十月一起聊天吃饭了?
    想到十月,他觉得自己微笑起来,掏出手机准备给他打电话。
    谁知道,他的手机一个劲地震动,竟然是破军,破军给他来电话了。
    他接起来,破军的语气还有些犹豫:“星… …?你可以说话吗?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琉星笑:“方便的,你说。”
    破军说:“那个… …十月有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29楼2018-04-26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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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说:“那个… …十月有半个月没来我们这里了。星,贪狼找了他好几次,他都不来。我想也许应该和你商量商量。你可以劝劝他吗?”
      琉星愣了:“他为什么不去?”
      破军也愣了:“我以为你会知道原因呢。贪狼问他,他也不说。”
      琉星刚刚放松下来的脑子又开始飞转,转回半个月之前,十月被琉爸爸当成充气娃娃送到欧大小姐手里的那天…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十月对欧婷说:“我不拍照片了。星不高兴。对不起。”
      他想起来这个话,想起来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个话。他以为十月跟他一样,拒绝了欧婷就知道自动解除警报。谁知道十月傻,以为世界上所有的承诺,都是不打折扣的。
      破军发现琉星发愣,在电话那边一个劲儿地叫:“喂?喂?”
      琉星回神,告诉他说:“破军,我知道了,我去跟十月说。”
      破军说:“那就好了。贪狼新做了一个系列的夏装,就等着十月来拍照,那个家伙犯倔,把贪狼气疯了,说干脆不卖新设计,把去年的旧款拿出来挂到网店上。”
      琉星叹口气,觉得这个世界真嘈杂,安慰破军说:“好啦好啦。叫贪狼别生气。我去搞定。”
      他答应了破军,不再耽搁,一路坐地铁回家。走到楼下,他发现他们家的窗口没有灯光。他想大概是他回来得太早,天还没有黑透,所以十月还没有开灯。说起来,这么多日子了,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走这条回家的小巷子。以前他不觉得,以前他对万家灯火的夜晚没有感受。但是自从十月住过来,他的世界就变了。每个清晨有人站在阳台上对他挥手告别,每个夜晚窗口会有灯光等他归家。他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大的快活和安慰,可以让他,无论是在醉意朦胧还是疲惫不堪的时候,都能立刻充满能量,快快地爬上四楼去。
      不过,今天,他掏钥匙开门,发现十月不在家里。
      他有点慌,因为他知道,十月也不在贪狼那里。
      他掏出手机来打给十月,电话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
      琉爸爸绑架十月的回忆从他的脑海中跳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心猛烈地下沉。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他拨通了爸爸的电话。
      爸爸似乎在忙:“琉星?说话。”
      琉星忽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那个… …十月… …他,他… …”
      琉爸爸说:“他跟你告状了?”
      琉星愣了:“您真的找过他?!”
      琉爸爸说:“有的。上个星期。”
      琉星火了:“爸,有事您找我,您老跟十月过不去干什么呀?!”
      琉爸爸说:“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不正当的关系。”
      琉星没听明白:“什么东西?!”
      琉爸爸说:“没什么。他看起来,也不像可以理解那种关系的样子。”
      琉星忽然懂了,感觉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起来:“爸!您是疯了吗?!上次在欧婷面前那样侮辱我们还不够?!还没完了吗?!”
      琉爸爸淡淡地回答:“琉星,我在忙。你有重要的事吗?”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0楼2018-04-2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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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星说:“没有。”
        他挂了电话,觉得胸口发涨,手在发抖。
        他这人有个毛病,心里越乱的时候,他看起来就越平静。但是没人知道,他面沉似水胸有成竹的外表下,脑子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当中,一个问题冲杀出来:“十月人呢?!”
        他猛地抬头,发现天黑了。看看手表,7点刚过。他命令自己不要愤怒,十月会去的地方不多,除了贪狼那里,就还有路那里,或者是墓地。
        他于是打给路。
        电话还没拨通,他听见门响。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然后门开了,那个黑暗中高高瘦瘦的少年,不是十月,还能是谁?
        他看见十月,一万颗悬在空中的心一起掉了下来。
        十月被黑暗中的人影吓了一跳,很仔细地看了半晌,问:“… …星?”
        然后他按开了玄关的灯,埋怨着:“怎么不开灯呢?”
        他骤然站在光明里,琉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他好像,很久都没有仔细地看他的样子了。
        十月是瘦了吗?说不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好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多了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而且,他眼睛里面那样说不清的闪回是什么意思?他的目光,难道不应该是清澈见底,无论忧伤欢喜,都皎洁如星辰一般的吗。
        十月走进房间,把客厅的落地灯也轻车熟路地打开,又到琉星面前来,摸摸他的头发,对着他微笑。琉星忽然觉得,十月真的是他成熟稳重的兄长,此刻外出归来,很亲爱地问候他的弟弟,是否疲劳,是否快活。
        果然,十月说:“星,你这么早回来,是不高兴了吗?”
        琉星摇摇头,回答说:“不是。我想你了。你去哪儿了呀?”
        十月说:“福利院。”
        他回答的语气是淡淡的,仿佛回福利院是他生活的常态。
        琉星愣了:“谁带你去的?你怎么知道要怎么回去?”
        十月说:“很难吗?我知道怎么去。只是需要些日子。”
        他说话的口吻也越来越沉稳,仿佛再也不是那个山脚下、大树旁看鸟看云的美少年了。
        琉星拉起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很冰冷,并不像他记忆中的那样温暖。春天不是已经到了吗?清明节过去了,劳动节要来了,最寒冷的季节不是已经过完了吗?
        他想了想,对十月说:“咱们出去吃饭好吗?今天难得这么早。我带你去开心的地方。”
        他们去了韩国烤肉店。
        十月的生活态度很朴素,对于琉星很用力地想要给予他的物质享受,他总是高兴地表示感谢,但却并不热衷。仿佛那些好东西跟他不熟,见了面可以打个招呼,不见面也不会思念。
        琉星问他要不要吃打糕,十月倒是很清醒,摇手说:“不要。我吃不了那个。”
        琉星说:“耶?你怎么知道你吃不了?”
        十月说:“灿妮儿,他给我吃过。辣。”
        他和琉星亲昵在一起,这个事情让他重新活泼起来了,说话时的笑容变得热络,表情也丰富了。
        琉星点点头。在等待烤肉的炉火慢慢热起来的时间里,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十月,你怎么,不去贪狼那里呀?”
        十月低垂着目光,看起来很温顺,但是没有回答。
        琉星说:“是不是因为,你答应过欧婷,告诉她你不再拍照片了,所以你要保守这个承诺?”
        十月不吭声,看起来无所谓快不快活。
        琉星继续问:“那你不想贪狼和破军吗?还有你们拍照片的大仓库。还有那里那些叫你‘笨蛋’的家伙们。你那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你不想念那里吗?”
        十月抬起目光来看着琉星,很认真地回答:“想。我想灿妮儿和破军。”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1楼2018-04-2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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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星说:“那就去呀。去找他们,做你喜欢做的事儿。贪狼给你打了几次电话找你对不对?你一直拒绝他,他很伤心的。”
          十月慢慢地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我知道了。灿妮儿很生气。但是星,我不想你生气。不想你伤心。”
          琉星的心又哆嗦了,告诉他:“十月,你去贪狼那里,我不生气的。你做你喜欢做的事儿就对了。只要你高兴,我就替你高兴,我就高兴。”
          十月说:“真的吗。”
          他说话的口气很无奈,并不像是在提一个问题。
          然后他说:“星,我的照片,会被其它人看到。那些人会来找我,但是他们和贪狼不一样。我不喜欢他们。”
          琉星说:“那你就不要理会那些人,只和贪狼在一起,就好了。”
          十月说:“… …他是你的爸爸呢?”
          琉星说:“就算是我爸,你也不要听他的。”
          十月沉默。
          石锅里面的酱汤咕嘟咕嘟地滚着,冒着热腾腾的白色水气。但是十月和琉星都只是看着它,没有动手。
          琉星问:“我爸找过你对不对?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没告诉我?”
          十月说:“我想告诉你。你忙。”
          琉星说:“我现在不忙了。我现在就坐在这里,全心全意地听你说话。你告诉我,我爸跟你说了什么?他要你干吗?如果是欧婷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表示理解,也表示尊重。”
          十月说:“你爸爸说,我和你在一起,你会烦恼、伤心,因为我是你的负担,是一个累赘。”
          他说得那么清楚,把琉星的心说惊了。他差点失声,问他说:“十月,你胡说什么,你懂什么是负担吗?”
          十月说:“负担,就是背上背着的石头,很重。”
          琉星瞠目结舌:“那… …那累赘呢?”
          十月说:“就是麻烦。”
          琉星疯了:“十月,你怎么说这么可怕的话?谁教给你的这些话?谁说了这些可怕的话给你听,还让你全部背诵下来?!”
          他问完,心里一片冰凉。就算十月不回答他也知道,说这些残酷话的人还能是谁。说这些残酷话的人,就是他的爸爸。
          想到这里,他怒了,掏出手机来打算和他爸理论。当着十月的面他不好发飙,于是他深呼吸,站起来,准备出去。
          十月却拉住了他的手,好声好气地说:“星,肉来了呀。”
          他笑眯眯地看着送来五花肉的服务员,仿佛刚刚说了那些难听话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拽着琉星坐下,把五花肉盘子里的铁夹子递给他:“星,你教我呀。”
          琉星从来对十月没辙,只要他用那种没有语气的语气跟他说话,他就只有乖乖就范的命。
          十月看着他把那些生肉铺到铁盘子里,停顿了一会儿,自己开口说:
          “我觉得… …你爸爸说的不对。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教我的,我都会努力学。你告诉我的,我都会好好记。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你生气的事情,我一定不做。我可以不喜欢路,不喜欢小白菜,不喜欢贪狼和破军,但是我不可以不喜欢你。所以我不是负担。我不是累赘。”
          他很少这样长篇大论地说话,而且说得很坚决,又呈现出那种顺从而倔强的样子。
          琉星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十月抬起目光,安静地望向琉星的眼睛,目光里有很多的疑问,还有疑问背后无法言说的苍凉和疼痛:
          “但是… …星,我有点怕。我怕我是负担。我怕我是累赘。我怕你知道我是。但是不告诉我。”
          炉子上的肉烧焦了。
          琉星没说话,用夹子把那些冒了烟的五花肉一片一片夹出来,直接丢到放垃圾的盘子里去。
          然后,他把白饭和酱汤拌在一起,放到十月的眼前头,告诉他说:“吃!”
          十月默默地拿起勺子来,一声不吭地往嘴巴里塞米饭。
          琉星坐着不出声,默默地运了半天气,终于开口说:“所以十月,你是什么意思。”
          十月迅速地回答:“我想回去。”
          琉星说:“回哪里?福利院吗?“
          十月说:“如果… …你同意的话。”
          琉星说:“所以,你这么多天以来,每天都去了那里,是吗?你一整个白天都在那里,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是吗?所以路一直都知道你在那里,只是你们没有人告诉我,是吗?!”
          十月轻声回答:“你忙。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不知道。”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2楼2018-04-26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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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星放下筷子,默默地掏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出去。
            他们一前一后,在黑暗的路上走了很久。
            春天来了,即便是夜风,闻上去也带着一点温暖的味道。夜色阑珊,华灯初上,这原本是一个多么温馨柔软的春日,他们原本是两个多么健康开心的青年。今天下午5点半的时候,琉星在一个劲儿地往家赶,忙着往全世界打电话找十月,仿佛一分钟找不着他就会急死似的。今天下午5点半的时候,十月也在一个劲儿地往家赶,忙着从福利院跑回家,跑回家去为琉星把那盏灯点亮。他们各自奔波,无非是为了守着彼此,却因为什么,一直到了这么晚的这个时候,他们还饥肠辘辘,流离失所。
            琉星觉得自己被怨气冲昏了头脑,胃里面好像烧着一把刀,来回的翻搅,搅得他全身难受。
            他千万里地回乡,无非是想离十月近一点。
            从小到大,他都特别迷恋家的感觉。他不知道成家之后是什么样子,但是有了十月的生活让他很满意。没有空洞的房间,没有漆黑的客厅,没有冰冷的床和炉灶,他的家里是有人的。
            天知道,他多么喜欢十月。
            当他今天听说,十月已经半个月没去贪狼那里的时候;当他听说,他的爸爸单独教训了十月,对他说了那些残忍话的时候;当他发现,十月每天每天都一个人回去看望他原来的生活,晚上回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可以收拾收拾直接去死了。在十月简单的叙述里,他仿佛看见他,仍然坐在小菜园边的大树下,遥远地眺望着苍山和白云,却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抬头对着空中掠过的飞鸟,眯缝起清澈的眼睛,微笑。
            他每天早上都站在阳台上,笑着对他挥手告别。原来,他日复一日地、在家和郊外的福利院之间疲于奔命,就是为了,要为他做这一件事。
            他觉得胃痛得要翻出来了。
            就在这么一个难受的时候,他听见十月在背后叫他:“… …星?”
            他终于还是先让步了。
            琉星停下脚步,站着没动。
            十月叹了口气,走过来,绕到他的前面,抬手摸摸他的脸,对他说:“星,对不起。”
            琉星说:“你对不起什么?”
            十月乖乖地说:“我错了。”
            琉星说:“你哪儿错了?”
            十月又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但是我错了。”
            琉星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问他说:“十月,你离开我们家,你还有地方可以去。我呢?你走了,我去哪儿?”
            十月愣了。
            琉星又说:
            “你回去路那里,有他在,有你熟悉的小院子,有你喜欢的小菜园,后面的山上有松树,松树下有疼你的奶奶。可是我呢。没有人早上和我说再见,没有人晚上给我点亮窗前的灯,没有人跟我一起吃晚饭,没有人听着我的废话睡觉。
            “十月,我知道我以前没有这一切,我也过得挺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来了,给我带来我盼了10几年的这一切,让我做梦都会笑醒,让我多辛苦都甘愿。
            “所以十月,你告诉我,我好不容易盼来的这个哥哥,他现在要抛弃我,他不要我了,我得怎么办?我要做点什么事情来哄他开心,求求他,挽留他,让他愿意留下来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疲倦软糯,听起来有一种可怜巴巴的颤抖。
            十月百口莫辩。这些话,原本都是他想说的,只是他笨,说不了这么明白,也说不了这么好听。天知道他多么喜欢琉星,多么感激琉星喜欢他的那种感觉。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有一天,琉星告诉他,十月,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麻烦,你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独立一点,自己把自己的生活过起来,过下去,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我负担不了你的人生了!
            他并不是凭空想象出这一切的,曾经,他的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3楼2018-04-2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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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当琉爸爸这样对他说的时候,他万箭穿心,知道他说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那些道理他并不懂,但是这样多的人、这样反复地告诉他,他就算再笨,也可以记住。
              他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没有在琉爸爸的面前掉眼泪。他们谈完之后,琉爸爸要开车送他回家,他拒绝了。他一个人在外面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坐到太阳落山,天幕完全黑暗下来。然后他忽然想起琉星,吓了一跳,担心他到家找不到自己,站起来就往家跑。谁知道,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家里的灯是黑的。他等了一个小时,又等了一个小时,一直等到他开始打瞌睡,琉星才把门撞开,满身酒气,困得东倒西歪。他把他弄睡了,不忍心再用不重要的事情麻烦他。他已经够麻烦的了。他记得的,不久之前,他的弟弟不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次来看他,都是精神抖擞的,爽快利落的,开开心心的。
              十月不说话,琉星倒是急了。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可怜了,这个狠心的十月竟然还不赶快抱住他,哄他,告诉他他永远也不敢再欺负他了!他一急,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疼得厉害,脑门上都见了汗。十月看见了,有点吃惊,问他说:“星,你怎么了?你不要着急呀。”
              他说着,伸出手来,试图握住琉星的肩膀,谁知道琉星死命地推他的胸口,厉声吼他:“十月!***!”
              十月给他推得一个趔趄,搞不懂琉星要干吗。他刚才明明说要他留下,这会儿又要他滚蛋。
              他有点担心,觉得琉星的脑子是不是也坏了。
              琉星喊完“滚蛋”,忽然愣住了。童年时深夜和妈妈走在街上的旧记忆在这一刻复苏。在那些暗夜里,他追在妈妈的身后,不敢出声,又不敢远离,只能哀哀地站在原地,任凭妈妈叫他“滚蛋”。
              那些时候,他的心是在滚油和冰雪里来回煎熬着的。
              眼前的十月,怕不是也一样?
              他懂些什么啊。
              一想到这里,琉星抽抽搭搭地哭了。
              十月最受不了这个,他一哭,他就只能万事随他。
              所以,琉星终于被十月搂住了肩膀,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体上。
              他真温暖。
              无论换多少件衣服,他身上都氤氲着干净的皂角味道,闻起来体面极了。
              琉星伤心了一会儿,叫十月:“哥。”
              十月说:“哎。”
              琉星又叫他:“哥哥。”
              十月叹口气:“哎。”
              琉星想开口说话,被胃里面抽搐的感觉骤然攫住了,整个身体都跟着疼痛的闪回一抖。
              十月赶快问他:“星,你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
              琉星咧着嘴哭诉:“我胃疼,我肚子疼。都是因为你,都是你欺负我。”
              十月给他的鬼样子逗笑了,哄他说:“好了,好了,都是因为我。我带你回家吧。你乖。”
              琉星再接再厉地闹腾:“不要!我不回家!你都要走了我回什么家!”
              他身体难受,一个劲儿地冒汗,加上闹情绪,脸都白了。
              十月一只手搂着他,抬起另一只手,温柔地抹掉他额上的汗,在他耳边说:“好的,好的,哥哥是坏人。你别哭了。哭了更难受。”
              琉星说:“那你还走吗?”
              十月说:“你不同意,我不走。”
              琉星又闹:“谁说我不同意!我就同意!你有本事你走啊!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十月赶快hold住他,全面溃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走。”
              他说得很苦涩。
              琉星安静了,问他说:“你不走,很难过吗?”
              十月说:“不是的。我走,会难过。不知道有多难过。”
              他说得很真诚。琉星忽然闭了闭眼,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十月搂着他往回走:“星,我们不闹了。你要赶快回家吃药。”
              琉星赖着不动,皱着一张苦瓜脸说:“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十月背过身去,蹲下来,告诉他说:“上来。哥哥背你。”
              他的背,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坚实。琉星在上面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要把十月压塌了。
              他想了想,凑到十月的耳边说:“哥哥,你真好。”
              十月笑了笑,没回答。
              琉星又说:“哥哥,你去贪狼那里吧。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十月说:“好。”
              琉星想了想,嘀咕道:“咱们商量个事儿贝… …你多赚点钱,再多赚点钱… …我就不用天天跑出去上班儿了。起码不用天天加班,陪人喝酒,哥我不喜欢喝酒… …”
              十月笑眯眯地听了,侧过头看看,发现琉星在他的背上趴着睡着了。
              他看见地上自己的影子,心里默默地琢磨:负担,就是背在背上的石头。负担,是很重的。但是,负担,负担,好像... ...也很甜蜜。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4楼2018-04-2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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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5楼2018-04-26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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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来自Android客户端136楼2018-04-26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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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
                    QAQ沙发没了
                    果然都是王者的锅
                    几把把几哦


                    来自iPhone客户端137楼2018-04-26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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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你的生日
                      琉星开始害怕十月。
                      不是因为他恐怖,而是因为他实在太温柔。
                      琉星少年叛逆,打群架的那些年颇有些心狠手辣的味道。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事实上,他害羞,温柔,怕黑,怕冷,怕虫子,怕寂寞,尤其害怕别人讨厌他。
                      他学过泰拳。学那个之前,他已经是个跆拳道高手,筋骨利落。所以,他一加入泰拳队,就深受师傅的看中。但是,他只学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离开。那种恶灵附身一般的逞勇斗狠、上臂微曲就可以扭断敌人脖子的武功,他见识了,并不喜欢。
                      青春的躁动期一过,他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决定按照本性生活,也洗涤曾经作死犯下的罪孽。从那时候起,他渐渐清瘦,用自然的运动淡化掉周身坚硬的肌肉,不再凶狠地曝晒,面容也恢复了灵动而漂亮的模样。
                      他很欣慰,自己去寻找十月的时候,是干净而安宁的样子。假如他仍然好像当初,周身喷发着暴戾的燎原之火,那十月一定不会喜欢他。十月是简单透明的,他对世界充满善意,同时对自己的喜恶执着而明确。对他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不讨厌,就算不拒绝,他也不喜欢。
                      就好像,他对贪狼公司的那些模特妹妹们一样。
                      琉星跟十月在那里混了一段时间,看得出来,那些姑娘们对十月不错。十月天然不刺激的性感,出人意料的美貌和他无法治愈的缺陷叠加在一起,让这些年轻、敏感的姑娘对他充满了柔情蜜意,调戏逗弄他的背后,是她们对人生无常的唏嘘慨叹。
                      她们慢慢认识了琉星,知道他是十月相依为命的亲人,开始与他交好,不再找他的麻烦。
                      说起来,这些姑娘都非常好,但是十月对她们的态度是淡淡的。他对她们微笑,仍然任由她们亲他的脸颊,但是琉星看得出来,他对她们全无兴趣。
                      这个事情很奇妙。琉星记得很清楚,自己小时候,最喜欢漂亮的、香香的大姐姐,好像还暗恋过小学一年级的女老师。
                      他偷偷问过十月:“你觉得她们谁比较漂亮?你喜欢cindy不?还是你比较喜欢娜娜?”
                      十月好脾气地翻个白眼给她,从不回答这些无聊的问话。
                      琉星高兴起来就会纠缠不清。把十月惹得受不了了,他就会用手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任由琉星在他周身上下翻飞,死不理他。
                      十月也有心情好的时候。那个时候他有无上的耐心,琉星怎么折腾他都不生气,就笑眯眯地陪着他玩。
                      他们无聊时候的对话是这样的:
                      “哥。”
                      “哎。”
                      “哥哥。”
                      “哎。”
                      “你喜欢我不。”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
                      “最喜欢。”
                      “那万一你将来喜欢别人怎么办。”
                      “不会。”
                      “那我将来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没事儿。”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游戏,游戏中带着不可言说的严肃感觉。闲暇的时候他们就做这个游戏,做成了他们彼此之间的一个“老规矩”。那些亲昵的话,变成了他们下意识的反映,就算是在睡梦中,也能一字不差地脱口而出。
                      并且,琉星心里有数,十月说的,绝对不是糊弄他。
                      上次因为他大哭加胃疼,折腾了整个晚上。十月千依百顺地哄他,给他擦汗擦眼泪,冲药冲热水,拍着他闭眼睛睡觉,还把自己热呼呼的掌心一直放在他的肚子上。他这么好,反倒把琉星的嫉妒心点燃了,撒泼说,他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对奶奶、对妹妹、对小白菜的。
                      十月给他闹得没辙,只能承认,说他以往对那些亲人的确做过这样的事。特别是妹妹,她年幼柔软,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只会哭。他在照看她的过程中,培养出了无限的耐心和爱。不过小白菜不需要,他是个男孩子,聪明果断,很多事情上,他还可以给十月出主意撑腰。
                      他说的话有些乱,但是琉星一点一滴地听着,都听得明白。他连气带急加难受,晚上没吃上饭,饥寒交迫,累得不行,没有剩余的战斗力去跟十月理论。所以,那天晚上,他是伴着十月时断时续的叙述声渐渐入眠的。
                      他不知道,那天十月坐在床边守了他很久很久。
                      后来,他睡得塌实了,十月松了口气,打算起身去洗澡。刚刚站起来开门,就看见琉星“刷”一下坐起来,直挺挺地问他:“你去哪?”
                      十月赶快回来,发现琉星怔忪地发呆,神情一片朦胧,显然是没有清醒。
                      他于是亲亲他的额角,告诉他说:“我哪儿也不去。”
                      琉星乖乖地“喔”了一声,朝他甜甜地笑,迅速地倒头睡了。
                      再后来,十月没有向琉星问起这个事儿,琉星也完全不记得。但是十月记住了。他记住了琉星告诉他的事,就是,他要留下来,哪儿也不要去。
                      春天真的来了。
                      五月份的天空,蓝得好像被海水洗过,每一片白云都随着风飘,飘过荡漾的树梢,分散成为朵朵妩媚的柳絮,缤纷地散漫在空中,飞扬落地。
                      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不喝酒都是微醺的。微醺的时候难免做傻事儿,琉星就答应了十月,做一件他原本死都不会同意的傻事儿。
                      他答应帮十月和贪狼拍照片。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8楼2018-04-28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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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完全要怪罪该死的贪狼和破军。
                        他们设计了一套初夏男装,完全没羞没臊地一片雪白。白衬衣是正常的,年轻男孩子谁穿上都好看。问题是长裤也是白色,这个问题就有点严重。一般不是特别自恋的男生,没人会琢磨着买白色长裤穿。白色长裤也就罢了,贪狼还把衬衣和长裤搭配成一套,说这一套的灵魂是“初夏”的“初”字。
                        破军也算是个浪漫的文艺青年,他在广告文案里面写道:
                        初夏、初雪、初恋、初心。每一个春天的结尾都酝酿着第一颗果实。不要忙着去热力四射吧。阳光正好的今天,我穿上你的白衬衣,用初雪般的冷静纯良,怀念初心。
                        他们当然要选十月做模特。贪狼说,十月什么都不懂的傻蛋气质,最适合不忘初心。
                        但是接下来问题出现了。十月独自一个站在画面里,怎么看怎么单薄。
                        破军为这个事情和贪狼吵架,他认为,全身白色的造型就是过于单调。男生做这样的装束,除非是婚礼,那需要豪华背景和浪漫气氛的衬托。对于全部白色的设计他是反对的,他要求贪狼把裤子的颜色换掉,那样整体画面会显得丰富而立体。
                        贪狼当然不同意,他的初心就是要一色雪白,他的一色雪白就是送给十月的礼物。十月在他的眼里,就是漫天风雪中的一片鹅毛,就是树叶落尽后枝头上的一朵玉兰,他就是初夏,就是初恋,就是初雪,他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地洁白。对于破军的指控,他不服气,于是给十月尝试了各种道具,包括照相机、包括自行车、包括篮球。然后他们尝试了各种背景,绿树、草坪、蓝天、运动场。
                        最后,他们尝试了很多女主角。
                        他们实验了很多很多次,终于气馁地发现,一切都不对。
                        十月和他周围的世界,全无共鸣。
                        他仿佛是从另一个空间穿越而来的灵魂,茫然地伫立在天地之间,无论周围有多少鸟语花香,多少人来人往,都与他全无干系。
                        破军又跟贪狼发飙:“初恋?!初恋**!你看他和Cindy有互动吗?他就是个大冰山,得要泰坦尼克开过来撞才能撞开!”
                        Cindy就是他们试验的女主角之一。十月平时对她算不错,除了叫她“妹妹“之外,偶尔能想起来她的名字叫Cindy。
                        她对十月也挺好的,听见破军这样子指责十月,她不乐意了:“你们公平点好吗?衣服是你们做的。模特是你们选的,干吗弄不好的时候怪人家?说他是冰山,有本事你们把泰坦尼克开来撞呀!”
                        贪狼和破军互看了一眼:“泰坦尼克?!”
                        破军说:“没错。没错啊!可以破冰的那个家伙!”
                        贪狼一把抓过十月,一脸狡诈地冲他笑:“笨蛋,我请你吃打糕。你给我把破冰船开来。”
                        十月皱着眉头看他,目光中恐怖之色渐深。
                        破军个子矮,爬到凳子上站住,从后面搂住十月的脖子,各种谄媚:“帅哥,男神,初恋,你给我把琉星找过来行不?”
                        十月搞不懂他们,把琉星叫过来有什么难的了?不就是打个电话的事儿么?
                        贪狼已经毕恭毕敬地把手机递到十月的手心里,狗腿地说:“你把他弄来,打糕要多少有多少。”
                        十月莫名其妙地打给琉星,问他说:“星,你过来好吗?”
                        琉星在电话里的声音高高兴兴的:“我在路上啦。这就到。等会儿你弄完,我带你去吃饭。”
                        十月说:“… …我不吃打糕。”
                        琉星一愣:“谁要给你吃打糕?!”
                        十月“贪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电话劈手被破军夺了过去,还跟琉星说:“星你快过来吧。十月要换衣服了。”
                        十月皱眉头,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明明就只穿过这一身古怪的白。
                        那天下午,倒霉的琉星性命相搏,抵死不从,满地打滚,坚决不答应给贪狼拍照片。
                        他一人打俩,双拳难敌四手,本来就势单力孤,而十月闹不明白他们打什么,不敢拉偏架,仿佛还担心得罪了自己的雇主。他那个犹豫不决的样子把琉星气炸了,“叛徒、奸细、吃里爬外”地骂了个痛快。
                        但是,世界大战最后还是被十月结束的。他看着琉星,很困扰地抱怨说:“星,我饿了。”
                        拍照的时候模特不可以吃东西,别说吃饭,水都很少喝,以便保证最平坦的胸腹部位。十月从早上被折腾到现在,几乎要烦死了。他满心以为琉星可以快快地带他走,谁知道他跟贪狼破军吵得脸红脖子粗。他们说了一些有关他衣服的话,他听到了,又没有完全听懂。
                        比方说,琉星指着他的衣服吼:“初夏?!鬼月吧!这是白无常啊!”
                        这个话把破军点燃了,举着剪刀发誓要把琉星的毛剃了。
                        贪狼好说歹说,对琉星溜须拍马。琉星看在十月的面子上,勉强试穿了他们的白裤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破军竟然用鄙视的眼神斜睨他的屁股,万般嫌弃:“屁股这么大!好好的裤子,紧绷成这样!看看十月的屁股!什么叫做细腰窄臀。啧啧啧啧… …”
                        琉星发誓,如果不是那裤子太紧,他一定要一脚把破军踹飞了。
                        就这么胡闹了半天,十月终于开声反抗,为自己争取吃饭的权益。他那样一开口,琉星利马软了,嚣张的气焰被尽数扑灭,满脑子只想着十月喜欢吃什么。贪狼把握机会,色迷迷地对琉星说:“星,你看,大家都累了。你就试试贝。你这么帅,咱随便拍两张,立刻就能收工,收工咱们就去吃饭,我请客,怎么样?!”
                        琉星的心灵防线已被击溃,嘴上还在做垂死的挣扎:“谁要你请客?!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39楼2018-04-28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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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笑又撂狠话的时候,看起来是凶吧吧的,贪狼还想嬉皮笑脸,十月忽然开始解白衬衣的扣子,一边解一边说:“灿妮儿,星不喜欢,我不拍了。”
                          贪狼吓了一哆嗦,扑上去用四肢牢牢箍住十月,像八爪鱼一样地哀嚎:“祖宗,你是我祖宗。你们俩全是我祖宗。星你就说句话吧,我下个月的口粮钱还指望你们家十月啊… …”
                          琉星看看他们,噗嗤笑了。
                          笑了的结果,就是他也穿上了那套“白无常”一样的行头。
                          然后,他和十月一起,走到蓝天白云下面去。
                          贪狼和破军指挥摄影队伍调设备,琉星和十月就在草地上看天看云看树木。破军从照相机屏幕上看到他们两人的投影,抬起头来,远远地望向他们。
                          破军并不曾想过,可以用“般配”两个字来形容一对男孩子。
                          但是,除了这个第一时间跃入他脑海的形容词之外,他的确,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了。
                          十月和琉星踩在草地上,沐浴在夕阳里,背靠着挺拔的梧桐树,轻言浅笑,又偶尔沉默的样子,带动着他们周围的整个世界,逐渐地、慢慢地沉浸到一片和谐安宁、又温柔隽永的气氛之中。
                          他们不经意间的拉手、摸脸、相视而笑,变成晴朗天空中好看的彩虹,是天际线上最美丽的风景。
                          十月和世界之间,忽然有了互动。
                          这个时候,无论是相机、自行车还是篮球,都忽然变得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贪狼没有说话。但是破军也感觉到了。贪狼看着十月的样子有些动容。这个情景的确是感人的。原来,琉星是打开十月心门的、那把钥匙。
                          摄影师让十月和琉星随意站在大树的两旁,看着镜头,做最自然的样子。琉星抿着嘴巴,调皮地看着摄影师,右前方是十月干净挺透的一道背影。他看不见十月的表情,但是摄影师和贪狼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喜的赞叹。
                          看向镜头的十月,笑了。
                          这是他为贪狼拍下的、第一张微笑着的照片。
                          那种由衷的温暖和喜悦,是贪狼从来不曾见过的。
                          接下来的拍摄进行得格外顺利。
                          哪怕琉星仅仅出现在模糊的背景里,镜头中心的十月也散发出笃定愉悦的感人情怀。他眯起眼睛,仰望夕阳,周身都荡涤着迷人的、金子般的光,好像是山间倔强的一棵松树,用力地生长,伸开枝桠,时刻准备着,为疲惫中攀登的人们遮蔽风雪,当作依靠。
                          琉星在贪狼的指挥中一直面向十月。贪狼让他的眼睛时刻追随十月的背影,做出一种向往的样子。琉星很配合。他从来没有做过模特,并不知道眼睛要放在哪里,才比较不会尴尬。他们让他看着十月,正好帮他缓解了紧张的情绪。事实上,他也很想要仔细地看看十月。他从没有认真地看过他工作时候的样子,周身雪白的十月,在夕阳无限中几乎是不真实的。琉星反复地看他,心里除了塌实欢喜之外,还有一种温淡的兴奋和骄傲。
                          这样的一线欢脱之后,琉星放开了,他被贪狼拍下了一组趴在草地上闭着眼睛晒太阳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天真顽皮,甜蜜妩媚,似乎回到了久远之前的童年,找到了他原本受尽宠爱,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十月坐在草坪上看着他,眯着眼睛,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收工之后,贪狼很开心,坚持要请他们吃大餐。琉星换好了衣服出来,告诉他说:“你要是确定要请,就准备足银两,本少爷今天是要开杀戒的。”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40楼2018-04-28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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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翻他的白眼:“吃货。”
                            琉星说:“你以为我愿意带你们去啊?我今天原本打算,跟十月单独庆祝的。”
                            十月想了想,问:“庆祝什么?”
                            琉星摸摸他的头发,告诉他:“我的生日。”
                            十月“啊”了一声表示惊讶,贪狼和破军也高兴了,庆祝永远是热闹的事情,热闹永远是让人高兴的。
                            贪狼有车,他们大家一高兴,就干脆开车去了海边。
                            春日的海边比市区冷。他们找到一家海鲜店,租上他们的船,把吃的喝的装上去,发动机器,达达达地把船开上了海面。
                            天很晴,漫天的星光倒影在海面上,随着一波一波的海浪,颤抖着淋漓的银光。
                            海上升明月。无论星辰多么曼妙,月亮还是出来了。十月长久地仰着脸,贪婪地欣赏着月光星辰交相辉映的美景,然后低下头来眺望海面,漂亮的眼睛里神色朦胧,呈现出一种痴情的模样。
                            然后,他把外套脱下来,给琉星披上,问他说:“要不要把拉链拉起来?”
                            琉星已经跟贪狼推杯换盏地喝上了,他们准备了一箱啤酒,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白的。
                            十月叹口气,苍白地劝说:“星,别喝了。”
                            贪狼直接把整瓶啤酒塞到十月面前:“少废话,你干脆也一起来点。”
                            十月的眼睛瞪大了。
                            琉星嘻嘻哈哈地笑:“十月,你不会还没喝过吧?要不你也来点,人生总有头一回。”
                            破军默默地翻一个白眼:“琉星,你要是把他灌醉了,你自己收拾场面。”
                            十月看看破军,对着啤酒瓶吹了一口,面无表情。
                            贪狼就逗他:“怎么样,好不好喝?”
                            十月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原来,他的酒量不错。
                            酒逢知己千杯少。开心的时候喝酒,并不容易醉。
                            十月喝酒的样子很斯文,跟贪狼和破军都不一样。那两个家伙是疯的,三杯黄汤下肚就开始起哄,先是要给琉星唱生日歌,又是要跟他划拳掰手腕。琉星害怕“祝你生日快乐”的经典曲目,他觉得肉麻,从小时候起他就拒绝唱这个。贪狼说那就唱个别的,然后扯着嗓子唱“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歌是广东歌,被他唱得乱七八糟,破军拎起整只的辣椒炒螃蟹,毫不留情地塞住他的嘴。
                            贪狼呜噜呜噜说不出话来,破军瞪他:“你不要吵!今天是星过生日,他想要谁唱谁就唱。”
                            琉星直摆手:“罢了罢了,都不需要,你们饶了我吧。”
                            贪狼把螃蟹从嘴里拔了出来,恢复说话能力:“十月唱嘛。星喜欢他唱。”
                            琉星一愣,他倒是从来没听过十月唱歌。
                            他不想难为他,笑眯眯地用肩膀撞十月的肩膀,问他:“你会吗?会就唱一个。”
                            十月看看他,拎起一根筷子敲敲酒瓶,利落地开口唱道:“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他操着一口非常流利的广东话,唱歌的时候声音动人,把很庸俗的曲子唱出了一种怪高级的腔调。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41楼2018-04-28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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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云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43楼2018-04-28 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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