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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江厌离(个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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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同人文,如题。
致敬,全世界最好的师姐。
镇楼图随手做的,喜欢的话也来瞧瞧文如何?/拱爪。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8-08-26 17:22回复
    1.
    不夜天城内。
    说是“不夜天”,到了亥时也是灯火阑珊,在夜幕下寂静无比。星汉坠九州,满眼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只有最高处的炎阳烈焰殿人头攒动,火光冲天。
    仙门百家今日要在此进行誓师大会,打着讨伐阿羡的旗号,将“温室余孽”挫骨扬灰,然后围剿乱葬岗。
    “温室余孽”我是知道的,知道那个接受了我的汤的“鬼将军”温宁——亲手杀死子轩的温宁,还有他的姐姐。
    温氏作恶多端,致使族内真心之人亦受蒙尘。温宁枉死,炼为凶尸,穷其道发狂,杀我夫君。阴差阳错,恩怨不了,细细道来,令人心寒。而我又能做什么?
    无谓之争自是无谓,我也并非为此而来。
    我只是怕……此时不来,再无机会见到阿羡了。
    昔日他修炼鬼道,能力非常,若说探知了此事特地赶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再者,近日我总是觉得胸口又闷又疼,不过来,当真是不放心。
    我问自己恨不恨他。恨?恨不起来;不恨?我也做不到。我恨的是自己生性习惯把所爱之人放在心尖,拿不起、放不下。
    我的心已经麻木了,不愿再想感伤之事。
    我只想再看看他。
    哪怕,只是一眼。
    璀璨苍穹下,我仰望着那片遥远的焰火,迷茫。
    ……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8-08-26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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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四年后,岐山百家清谈会。
      清谈会,还是免不了比试。魏无羡好不容易得来个肆意拿酒喝的机会,连续几坛下肚,觉得半醉。
      “不愧是魏兄,海量啊海量!”一旁的聂怀桑不吝称赞。
      “哈哈哈哈,我不仅能喝,喝完了还能照常射箭不误!”魏无羡也对他的酒量引以为傲。他生来不羁,虽然二七年华,一句话也说得潇洒恣情。
      说完他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可惜呀,这酒还是一般!我听说姑苏的名酿天子笑,浓郁醇香,天下无双!等有机会,一起尝尝?”
      闻言,聂怀桑忙客套地笑笑:“别了别了,舞文弄墨怀桑倒是可以,哪敌魏兄有酒缘呢?”
      魏无羡也是随口那么一说。他亦笑笑,向别处看去,好巧不巧看到了那金子轩。
      这会儿魏无羡饮酒正尽兴,刚刚又说了自己不仅能喝还能射箭,心想这未尝不是个好主意,索性上前拍了拍金子轩的肩膀,道:“子轩兄,你敢不敢和魏某比试比试?”
      那人闪开身子,微微颦蹙,一脸嫌弃地看眼被魏无羡碰过的地方。
      “比试什么,没时间。”
      “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自讨没趣……”
      金子轩是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之子,出身高贵,聪明却又骄傲自大。魏无羡打小就不喜欢金子轩,觉得这人一副臭架子,难以接触,讨厌得很。更何况师姐每次和金子轩说话,人家也是爱答不理的,魏无羡为师姐打抱不平。江澄也不喜欢金子轩,他们两人时常在江厌离面前说人家坏话,厌离只是淡淡回答:“算了,远方客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毕竟父亲与金氏交好,我们做小辈的也应做得周全。”
      其实魏无羡很少和金子轩交流。此刻上赶着去聊天,被人家冷冷拒绝,借着酒劲怎么也要把对方拉来比赛。他不依不饶道:“哪里没趣了?大家难得聚一次,没有大人管,不找点好玩的有什么意义?你不会是怕了吧?”
      突然,厌离的声音响起。“阿羡,人家不愿意一起,就别勉强人家。”她走近,笑靥如花般恬淡。
      她是宛如杜若的女子。人们都说她平淡无奇,其实所谓的无奇就是她的色彩。心自香,梦芬芳。
      “师姐?你也来啦。”魏无羡对厌离打招呼,又仔细一想,似乎师姐一直在旁边站着,不知道在做什么。唉,自己果然“贵人多忘事”。
      “师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呀?别管他。”他只当江厌离是出于礼数不愿强迫别人,大步流星去拦要走的金子轩。
      “你怕了?”
      “……”
      金子轩眉心已经拧成川字,不欲多说,转身换一条路离开。
      魏无羡没拦,撇撇嘴,就此作罢。可江厌离却开口了:“金公子,等一下!”
      她跟上去,弯腰拾起金子轩掉落的手帕。
      “金公子,你掉东西了……”
      话未说完,欲言又止——那人回头,一双英气的剪水眸中神色满含不在乎。他施施然地说:“不必了,回去再拿新的。”对于道谢,只字不提。
      江厌离轻轻“哦”了一声,垂下雪额,颔首,连狭长的眉也耷拉了下去。
      脚步声远,江厌离才回过神来,痴痴眺着金子轩愈发渺小的背影。魏无羡袖子下的拳头早已紧握,青筋暴起。但他不想惹事,终究忍住了。
      “我说师姐,就算两家交好,就算你和他有那种关系……也不至于待他那么好吧?难不成,师姐你……”
      厌离抬眼瞧他,细心地掩下了一切委屈和心伤,不想让师弟为她难过。
      “哪有的事,师姐还在等着日后阿羡长大了,给找合适的有缘人呢。”她小声说。
      世界上有一些心口不一的人,他们总是用绽放的笑容巧妙掩盖住了哭红的眼角,而后面颤抖的心又包含着数不清不为人知的伤痛。
      “既然这样,我可就放心了。走,带师姐去吃小点心喽。”魏无羡道。
      “走吧。”江厌离道。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8-08-27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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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乾坤一掷,时令穿梭渡飞箭。转眼,又过了一年。
        月白色的细线穿梭着,葱指像如诗的旋律一般跃动不停。少顷,落下几排密密麻麻的针脚。最后一针结束,她已经照着那张一直珍藏的手帕,绣好了金星雪浪白牡丹标志。
        江厌离在给金子轩缝制一件大氅。她没有绝世美貌,没有窈窕身姿,没有惊世实力。她只有一双还算巧的手,把自己的温暖都织进了那件大氅里,送给心上人。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应该说简单也简单。
        就似饿到快前胸贴后背时的一口佳肴;也似困到将睁不开眼皮时的一夜甜觉;还似渴到已无力说句话时的一颗仙桃;更似幻想正沉醉于美梦时的一记毒药。
        它会让人疼,让人难受,甚至有时候感觉大梦一场,会疼到心一抽一抽的。
        江厌离的遭遇便是如此。她喜欢做好吃的给金子轩,喜欢每一次遇见都关心、照顾金子轩。可无论她做了多少,对方也从未理解过,珍惜过。或许曾也有过一刹那的温柔,只是在他眼里,平凡的江厌离,即便是满腔真心也微不足道。
        心累,有时就是一种感觉。胸口好闷,就像,付出了那么多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然而,还要坚强地告诉自己,所有无条件的奉献都是自愿的,理应不求回报。
        江厌离抬起头,望向悬在梁上摇曳的茜罗,一时走神。
        轩窗外,天晚霞红的最后一抹赪色随着余晖,泼洒在整个莲花坞和少年的脸颊上。莲藕、荷叶都沾了绯红,少年的脸颊被晚霞镀了一层迷人的神采,叫人移不开眼。
        他朝她款步走来。
        他踏过轻烟长巷,在老旧木楼上看了几度北燕云飞。他跨过千山万水,执笔挥毫化鱼肠尺素为纸纸红笺。
        于是,他就这样来了。划着小舟,入坞、靠岸、登板、走近。
        厌离伸手想捉紧他,下一秒却又很自知地缩了回去。
        那人抬起手,唇角含笑。江厌离等着少年的手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牵起她的手了。
        “嘭嘭嘭……”她的心跳得飞快。
        坞中静静的,飘萍之上成群的粉蝶扑棱扑棱翅膀都能听个一清二楚,心跳声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江厌离闭上了眼。
        她的心跳渐渐慢了回来,再睁眼,坞中依旧老样子。
        蝉鸣不息,蛙声不止,却没了少年俊郎身影。远处夕阳已殁,婆娑漫天月华。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8-08-27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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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虽然江厌离看似客套的付出总被“理所当然”地辜负,但她一直在付出,早晚有一天金子轩会感动。
          她在等。
          等着青杏泛红,碧波显色;等着一路向阳,荆棘褪去;等着赌书泼茶,把酒言欢,互诉衷肠。
          等着金子轩,她的倾心之人。
          这些希冀伴她走过每个胡思乱想的夜晚,直到魏无羡从姑苏归家的那一日。
          无羡是因为在云深不知处和子轩打架,从而才只听了三个月的学就被赶回来,这她知道。对自己师弟十分了解的她还知道,无羡是为什么打金子轩的。只是,缘分这种东西她仅仅相信和期待,从不勉强。如果金子轩因为厌恶她而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她不会过于在乎。
          可惜,他还带回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
          酉时过半。
          清辉如水,洒在庭院中、窗台下,洒在枕边,洒在滴露的梦里。
          “你来啦。”厌离见阿羡走近,将去好籽的西瓜递去,“我就知道,阿羡会来的。三个月了,一定有很多话想和我说吧?”
          “师姐……”魏无羡接过西瓜,挠了挠头,犹豫片刻才道,“你说实话……感觉金子轩怎么样?”
          江厌离愣了一下,旋即笑着答道:“还能有什么感觉呀?金公子丰神俊朗,极少会有人不动心吧。”顿,话锋一转,“可是细想起来,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隐隐约约感到有不对劲,她的眸中黯淡了一瞬。仅此一瞬,立刻被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替代,无人察觉。
          魏无羡则有些惊讶。转念一想,也是,金子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公主、花枝招展的孔雀、只看外表的瞎子,能收获师姐的真心才怪!
          虞夫人和子轩母亲是闺中密友,早已为自家儿女订下婚约。世人皆说江厌离配不上金子轩,反而魏无羡就是觉得前者配后者当真可惜。师姐多么温婉善良的一个人,怎能嫁给他?
          “师姐,对不起……”他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的,我都明白。”厌离巧笑倩兮。她拾出适量制好的夷陵峡州碧峰茶末,倾入盛满煎成之水的釜中。
          看到对方反应平常,魏无羡还以为师姐明白的是解除婚约之事。他愤愤道:“……我还以为师姐喜欢他,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我就不自责了。不过师姐,搞黄了你们的婚事,金家还不一定怎么斜眼看我们。”他耸耸肩,嘟起嘴。
          花灯之下,厌离煎茶的手一滞。
          “……那天早上,蓝老头在讲他们先祖是和尚的事儿。大家都在讨论哪家仙子最优,没想到一不小心谈到师姐了。金子轩脸色难看的啊……我问他怎么了,他居然还说什么,‘那她究竟有何处让我满意?’”魏无羡咬了口瓜,腮帮子鼓了起来,“师姐你知道,我是决计看不下那孔雀耀武扬威,扯到你头上的。所以……所以就……诶?”
          厌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无妨。”婉音似鸧鹒。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8-08-28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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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瑟瑟秋风吹红了满树的枫叶、吹走了成群的大雁、吹熟了整片的稻子,也钻入几股势力的墙角下,吹得烽烟四起。
            射日之争中期,琅邪一带。
            这一年,江厌离二十岁。
            两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莲花坞覆灭后,她在眉山听说了这个消息,端着的菜盘子直接掉落,摔碎在地上。
            她慌乱了心跳,下山四处打听阿澄和阿羡的消息,找到江澄后,二人又苦苦搜寻了三个多月,终于和魏无羡重逢。他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魏无羡已经修习鬼道,射日之争里,他起了不可估量的领衔作用。有些人很担心魏无羡走火入魔,早晚反戈一击,而江厌离则什么也没说,选择相信师弟能控制好。
            为给复仇温家尽一份绵薄之力,修为不高的江厌离坚持来了。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负责帮忙低阶修士们的伙食。
            有一次,江澄和魏无羡怀念起从前,也怀念起了莲藕排骨汤。厌离便想尽办法筹备好食材,煨了一罐子。自己一口没吃,都给了两人。
            看到两人依依不舍地喝干最后一口,从那以后,厌离每次都会私底下多做两份汤给他们。虽说极少有机会能是莲藕排骨汤,但只要是厌离做的,他们都无比喜欢。
            除了江厌离,没有人知道,她也给驻扎琅邪的金子轩做了第三份,悄悄送去。
            其实这段期间,江厌离觉得自己挺幸福的。每每送完汤走在回去的路上,她只感觉,前面有亲人聚在一起的温馨,后面有未来的依靠带来的踏实。偶尔,她还会微笑着双手合十,闪着泪光许下誓言。
            “阿爹阿娘,阿离想您们啦。您们那边,一切可都好?阿离正在琅邪帮大伙做伙食呢。阿娘呀,我刚刚给子轩去送汤啦,嘿嘿。谢谢您赐给阿离的缘分,阿离很珍惜很珍惜,您看,我这不在努力嘛!等以后女儿有了依靠,阿澄他们也重建了莲花坞,您二老在天上看着,也一定会很欣慰吧……嘿嘿……”
            厌离说着说着,不紧哽咽了,一个人默默红着眼眶,却又努力笑出声来。
            万家灯火,照着她年华深处的善良。许久,她会重新拿起食盒,继续朝自己营帐走去。
            她的步履会十分坚定。因为她知道,那片热闹里,有爱她的人。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8-08-28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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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二十三岁,厌离早已到了该出嫁的年龄。
              从岐山百家清谈会到参与琅邪一代射日之争,可以说,江厌离等了金子轩三年。
              她给金子轩送汤,直到一日事情被发现,她才知道,有一位女修冒充送汤人,备受子轩赏识。而她,则遭到了无情的误会和数落,打心底里委屈,站在原地大哭起来。
              魏无羡帮忙查出事情真相后,狠狠教训了金子轩一顿。
              江厌离再没主动找过金子轩。这么长时间,失望已经攒够了。
              其实,她等了他三年,他亦是如此。
              常言道“天意弄人”,实际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兴许努力着努力着,柳暗花明又是一村。
              正所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峰回路转。
              ……
              金子轩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江厌离上心的。射日之争后期江家撤离琅邪的那一日,他跑去找江厌离。当时厌离正抚着一簇杏花浅嗅,晨曦熹微,阳光和煦,柔柔地打在她清秀白皙的面颊上,为她平添了一抹秀慧。百凤山围猎场,他对江厌离百般表明心意,终是没把那句喜欢说出口。吼完那句“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跑掉前,深深望了她一眼,发现她的目光也含着说不清的百感交集。只一眼,拨动心弦。
              后来,金子轩发现自己不善当面表达,只好将心思付在笔墨上。他在琢磨了一夜后,写了一封别扭的情书,寄给身在云梦的江厌离。
              于是他开始满怀期待地等回信,从初五等到十五,从十五等到廿五……半点消息全无。
              好在子轩没有放弃,他重新提笔再写,关心了厌离的身体、那边的天气、有没有受欺负……家长里短,衣食住行,种种适合问的、不适合问的,该说的、甚至不该说的,都“关心”了个遍。
              他写完最后一笔,呷口茶,又审上三遍四遍。确定尚还可以,终于心满意足地呼了一口气,信步庭院中。
              万千惆怅里,夜无比漫长。辗转反侧间,千万种魂牵梦萦。
              金子轩这样写着,并坚持了下去,尽管对方从未回复。他还把他自己也写了进去,写他的开心事、伤心事。他还幻想,有一日能把江厌离拥在怀中,剪烛夜谈,然后,共枕眠。
              殊不知,江厌离何尝不是如此?
              夕阳斜下、西楼月满,厌离总会执一纸信笺,浅笑细看。无尽相思,化作点点希望之雨,飘洒在她未开花已久的半亩心田。
              最美的年华遇见最好的你,这句话听起来就已经是很美了。
              人们都说,双向相思是最珍贵、令人向往的。仅此来判,江厌离与金子轩是幸运的,锦瑟年华,找到了共度之人——彼此。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18-08-29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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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轩邀请江厌离来约会了。
                他是第一次在信中提出见面,也是第一次约姑娘家出来。赴约日,他怀忐忑的心情提前到来。细雨朦胧,无声滋润着情愫的潜滋暗长。
                轻咬薄唇,负手登上拱桥。桥边一熟悉身影,秉伞远眺。金子轩突然停下脚步——原本还担心厌离依然会没有答复,却发现对方居然更早地等在桥边多时!
                ……
                “还……还是我来帮你撑伞吧。”
                “真的不用啦,金公子——”
                “……什么‘金公子’!你还没有唤过我名字呢!”
                “那……子轩?”
                “嗯。阿……阿离……”
                “嗯嗯。”
                真香。
                ……
                “阿离,本……我的文字,你都读了吗?”
                “自然。我可不是什么,高傲轻浮之人。”
                “……都读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信啊?”
                “见字如晤,我已经把家乡的风儿寄给你了呀,收到了么?”
                真香啊。
                ……
                时光清浅,两人心事已长成,令他们自己成熟了不少。唯一不变的是相爱的初心,从未搁浅。
                碧落残云白如淀,十里青柳竞垂涎。接着走,还有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地。
                “这边油菜花开得晚,我那边要早一个多月。”厌离说。
                “小时候呢,阿爹经常给我们讲故事。他和我们说,我们的家乡有一个传说,每年三月三的晚上在油菜花地里就能看到鬼,可把我们吓坏了!
                “后来,我们好奇心还是太重,终究尝试了一把。我大气不敢喘一个蹲在那些男孩子中间,好在,半个时辰了什么都没有出现,嘿嘿。
                “第二年我们又去。这回胆子大喽,但没想到遇到了真的凶尸……现在想想还后怕呢。”
                絮絮的话语静静流淌。厌离从花海中朝子轩走来,放任浅紫色裙摆沾染叶子上的甘露和清香。
                他亦执伞,走进她。
                四目相对,不知谁先红了脸颊。
                金子轩略有生硬地搂过厌离,一时紧张到连自己刚刚是怎么回答了厌离的故事都忘了。
                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
                厌离此刻觉得幸福极了。
                暄风、微雨、明辉、晚春、金浪、暖怀、意中人……画面氤氲如歌,已成了岁月深处的一抹嫣红。
                “一个人,只要尝过了甜头,便再也不会想吃苦。”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18-08-29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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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数月后。
                  执螺描远山,红纸沁妃唇……佼人一身端庄的喜服,脸上施了明艳的粉黛。
                  “姐,我没出生的外甥……就让他来取字吧。”
                  “嗯……好,听你的。”朱唇轻启,口吐幽兰。女子原来是江厌离,她接过江澄递来的斗篷斗笠穿戴好,正要跟江澄一起走,忽地想起了什么。
                  “阿澄……我现在真的好看吗?”这样的问题她已经问过无数回。
                  江澄道:“是真的好看。”
                  “嗯……”厌离垂下斗笠上的纱,“走,去……给阿羡看看。”
                  江澄带着将要成亲的厌离,登上了一艘驶往夷陵的船。他们此行,只为特地给不能在厌离礼成之日到场的无羡,看看师姐那天会是什么模样。
                  天边的残云被撕得细碎,柔柔的,宛若几缕轻纱。
                  ……
                  成亲那日,屋子各处都贴着祝福的字,比平常喜庆多了。
                  江厌离坐在梨花木椅上,望着铜镜中那张姽婳的丽颜。
                  香腮蕴雪,樱唇含香,云鬓下娇波翠娥美目盼兮……
                  今日,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子。
                  葱指打开层层叠叠的妆奁,她一丝不苟地为自己剪翠妆红。
                  敷傅粉。一愿相敬如宾,花好月圆。
                  点丹唇。二愿百年琴瑟,美满良缘。
                  涂鹅黄。三愿永结同心,天作之合。
                  施胭脂。四愿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描远山。五愿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最后一笔勾勒完,她抬起皓腕,将三千泼墨青丝用钗子绾起,编了一个飞天髻。
                  凤冠霞帔,百鸟朝凰。金钗灼灼,缀鬓翠翘。流苏簪斜飞入鬓,整理好一切妆容的厌离欣赏着佼人的翠发蛾眉赬唇皓齿,梨涡浅现。
                  一席拽地的红色嫁衣,勾勒出婵媛之美。姱容修态,天与娉婷,说得就是这种闺秀了吧。
                  罢。等到时辰,她款款走出,踏上花轿。
                  韶光恰好,风尘未至。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8-29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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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子轩的好是显而易见的。天气若炎热,他便为她扇风纳凉;天气若寒冷,他便为她添衣暖身。下起雨来,有他为她秉伞驱凉;长夜漫漫,有他伴她剪烛夜谈……江厌离已经认定,金子轩便是她的互倾心,共白头。
                    后来,厌离生下了一个儿子,两家的人都很高兴。这日是拈周礼,设玳筵,大家齐聚一堂,也请了众多仙门世家参与。弄璋之喜、拈周礼一齐庆祝,觥筹交错,榴色满盏。
                    金子轩盛了碗养身体的乌鸡汤,舀好一勺子,细心地吹了又吹,递到厌离唇边。
                    “来,我喂你喝。”
                    “阿凌呢?”厌离含笑饮下,接过碗勺问子轩。
                    “阿娘抱着呢,放心。”子轩道。
                    不一会儿,金夫人抱来了孩子。几十号人搬来若干大方桌,拼凑在一起。一张刻着金星雪浪的布平铺在上面,很大,布角迤逦到地上。之后又摆上一堆花花绿绿东西,琳琅满目,举不胜举。
                    金夫人将孩子放在桌上,指挥他抓东西。小孩子似乎只扫了一眼,便朝一个认定的方向爬去。
                    他抓了子轩的剑,再也不放了。
                    “好小子,将来一定是个大剑仙!”不知谁先开了口。
                    话还没落地,立刻有人附和:“没错,他抓的是岁华!未来的大剑仙!”
                    “是啊,指不定还是仙督呢!”
                    “我看这孩子将来错不了!”……
                    酒席间,一片夸赞之声。
                    子轩和厌离站在旁边,高兴坏了。厌离抱过阿凌,与子轩对视一眼,耳畔皆是祝福。
                    那金凌白白胖胖的,眉间一点朱红,在厌离怀中也不哭也不闹,惹人喜爱。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8-30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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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是最后一发了。
                      原谅我晚了四分钟。
                      给一直追到这的道友们比心
                      内容会多一些,希望喜欢。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18-08-31 1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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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次年秋,金麟台。
                        厌离正在寝殿哄阿凌睡觉,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要变天了……”厌离喃喃,绮阁绿眉染了愁意。
                        子轩刚才称有事,出去了。初春乍暖还寒,料峭清冷。此时如果他在,一定会为厌离披上件比甲。
                        要不要取件衣裳来?
                        她看看怀里睡去的婴儿,摇了摇头,继续轻轻拍着他,柔声唱那曲夫妻双双把家还。
                        “……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好乏好乏,便去榻上小睡。
                        后来,是匆匆叩门声惊扰了少女的酣梦。天色已晚,雨点如豆,灯火万家楼。会是谁呢?她怀着好奇心安顿好阿凌,下榻开门。
                        “小,小金夫人……”原来是金子勋。
                        “哥?这么晚了,还下着雨,有什么事吗?快进来坐。”她才意识到,此时雷雨交加,金子勋却连伞都没打,浑身上下被浇得没一处好地方。
                        他跟着厌离进来了。厌离把窗户关好,多点几盏灯,瞧了眼阿凌,还没醒。于是把视线移回金子勋身上,下意识地问了句:“子轩他人呢?”
                        对方答非所问,惊慌道:“魏无羡……在金星雪浪谷……纵凶尸……杀了,杀了……”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杀了谁?”子轩?怎么可能?
                        金子勋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结结巴巴发出几个音。厌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每一秒都被无数个有的没的胡思乱想占据。
                        “杀……杀了子轩!他杀了金子轩!”
                        刹那间,方寸淆乱,灵台崩摧。
                        厌离狠狠倒抽了一口气。“你……不是认真的吧?没看错吧?!什么时候?!”
                        “就在半个时辰前,金星雪浪谷……”
                        “子轩?子轩吗?!金子轩吗?!”她从未这般大声和别人说话。
                        金子勋怔怔地点了点头。
                        “什么?!”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腿下一软,坐到了凳子上。
                        “你……你先别伤心……”
                        “……”
                        厌离想起了金子轩离开之前,说去去就回来。都晚上了还是没见着个人影,或许真不是假的。
                        想着想着,她猛地冲到外面,被卷入无边黑暗。
                        瓢泼而下的大雨,浇灭了心尖的千头万绪。一道闪电打下,迷离了整个世界。
                        “呜啊——呜啊——”阿凌的啼哭传来。
                        厌离转身,觉得头痛,下一秒,昏了过去。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18-08-31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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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二日后。
                          暮色四合。朦朦胧胧的月从天边堆满的铅块似的乌云中钻出,荡着银色清辉,整个世界被浸成了梦幻般的莲灰。厌离轻启轩窗,素手支颌看月影浮动,心下微凉。
                          这一夜,没有人来。进餐时,她在饭桌上哭了出来。金夫人说让她一个人静静吧,把阿凌交给自己。实际上,金夫人也没咽下几口饭。
                          两天不长,但对她来说,恍如隔世。
                          她原本只是希望所遇幸福像梦一样永远甜蜜,怎能想到,原来真的黄粱一梦,焦鹿南柯。
                          黛玉葬的花真的长成了冢,纳兰容若的西风无奈独自凉,刹那沧海桑田。
                          人也该醒了。
                          虽然只有两天,厌离的身子还是垮了下来,又没有心思梳洗打扮。
                          深更半夜,蜷缩成一团。背后少了那股暖意,只觉得执迷不放手的倔强散了。
                          这一晚,微风起处呜咽如诉,冷雨窸窣。厌离灭了所有的烛,独坐窗前,一瓣一瓣撕下手中不知名小花的花瓣,呆呆地望着外面。
                          不知不觉间,她就这样呆坐在冷雨旁好久。被撕下的花瓣无规无矩地四处飘落,一瓣、两瓣……就像此刻的心,一滴又一滴流淌着血。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梁蔓延上来,却再没有金子轩为她披上一回衣裳。
                          罢了,身子暖心不暖能如何,倒不如这样。
                          厌离拉开抽屉,想取烛台和烛火,碰巧看见一叠信笺。
                          燃起烛火细看,原来是从莲花坞那边带来的信,曾经子轩写给她的信。
                          取出重读,指尖抚摸小字,感动犹存。
                          “江姑娘,你过得可还好?云梦的天气如何?入冬了,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不知道该给你写什么,表明我的心意……我也不知道,你可否会看?”
                          厌离疲惫的面容上,浮现出了几日来第一抹浅笑。
                          “……请原谅我的鲁莽,原谅我的懦弱不安,原谅我不会表达心意,让你听到、看到……可它就在这里,从未离去。
                          “江姑娘,我喜欢了你三年。我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你很好。琅邪那次误会了你,我深感自责和愧疚……你的汤真的很好喝,很暖心。可能我最初只是想,能一辈子喝到这么好的汤……
                          “但是江姑娘你别误会!从那以后,我就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很喜欢你,十分喜欢你,特别喜欢你……脑海中回忆起你的一犟一笑,回忆起你的温柔善良……我也不会说什么,你……凑合听?
                          “……我的真情就在这里,江姑娘,你能感受的到吗?——子轩。”
                          这是第一封,子轩写给她的红笺。似乎还带着两年前那个冬夜的寒冷,但字,是暖的。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1楼2018-08-31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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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姑娘,我是子轩。上一封信你读了吗?寄出去后我考虑到了好多种结局,或许第二天魏公子他们就直接上门找我来了。后来没收到你的回复,我才意识到,可能你已经根本没心思搭理我了。但转念一想,江姑娘你不是那种性子……所以,谢谢你,谢谢你……
                            “还是想知道,云梦的天气还好?江姑娘的身体还好?我好想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牵挂你,只惜距离实在太远了,又不好意思当面讲这些……哈,我发现自己还真的是不会说话……不过这些话都是我冥思苦想好久、改了一遍又一遍的……
                            “上周的清谈会上没看见你,听江公子说,你有事来不了……我猜你可能是不想见我吧?请原谅我的骄傲不自知……我只是私心一回,想用余生弥补对你的亏欠……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这是第二封。
                            “小痴儿还真有点可爱呢……”江厌离心道。
                            下一瞬,心咯噔一下,清泪终究冲破发红的眼角,涟涟滚落。犹如决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那日,我称你是‘小痴儿’,你承诺好了要一起走到灵魂尽头。”
                            “哈哈……”她强迫自己笑出来。一笑,更忍不住泪了。
                            “我是多么经不起承诺啊……天长地久,最后任我自流。”
                            她想起了一周前这会儿,他们应该还在对月谈心;换在一月前,子轩会正在旁照顾将要生产的她;半年前,子轩此刻该在桌边擦剑了。她便端来一碗热饭,几碟佳肴,边用餐边聊天。
                            而今日,是阿凌的满月。
                            “子轩,你在哪?”
                            阿凌的满月宴,不是说好了你主持吗?
                            厌离躲在自个臂弯里,为那一幕幕画面洗刷掉原本的颜色。莽然抬起头,竟泣不成声,滴不尽的相思泪早婆娑了衣衫。
                            “……我们生了一个男孩,你取名叫阿凌。拈周礼上,他抓了你的剑,大家都说,他未来会是个了不起的大剑仙,指不定还是仙督呢……现在你不在了,叫我们母子俩怎么办?”
                            人们都说,心***子不会再幻想爱情的甜蜜。如此这般,自己距心死应该也不远了。她想到。
                            厌离取来了子轩未饮尽的酒,大口大口地喝着。醉了就倚在窗边、或是伏在案上唠叨几句当初的海誓山盟……最后,疲倦地沉沉睡在子轩的一封封满含少年情痴的信笺上,做起与深秋格格不入的华美的梦。她出身大家,虽谈不上是天仙般端庄柔美的女子,也素来温婉雅正。二十多年,厌离从没像这样放纵过。
                            她酩酊大醉,睡得深,全然不知火光从烛台上滑落,蘸着满桌子轩的初心,一发不可收拾。
                            火势蹿得迅猛,不一会儿即吞噬了半个寝殿。
                            ……
                            “你是不喜欢看围猎还是不喜欢和我一起?”
                            “是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要你来的!”
                            “不是我母亲!不是她的意思!不勉强,我一点都不勉强!”
                            “还……还是我来帮你撑伞吧。”
                            “我好想每个晚上都与你剪烛聊到深夜,好想在每一个清谈会上光明正大握紧你的手,想每天都能喝到你做的汤……答应我,好吗?”
                            ……
                            还没有共赴月色黄昏,暖阳春草。
                            还没有携手走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甚至,还没有为那孩子庆祝弥月之喜,没有等他喊一声阿爹。
                            ……
                            梦境中,江厌离感觉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某一日。
                            那时,虽还未与子轩心意相通,征途尚长久。可岁月静好,手边的时光也清浅安然。
                            她正照着子轩的手帕,给他缝制大氅。
                            渐浓的暮色,在窗上镂得细碎,斑驳地洒下,却完整映衬出了少年俊朗身影。
                            少年划着小舟,入坞、靠岸、登板、走近……眼看就要牵起她的手了……
                            她后悔那日自以为是地缩回了手,闭上眼,弄丢了对方。
                            如果,握紧了,会不会留住这份羁绊?她茫然。
                            其实,有些执念,生来凉薄。风一吹便魂飞魄散,犹如一指流砂,就算化为年幼时许愿的流星,也仅仅一闪而逝,宛若油尽灯昏前的回光返照。
                            缘既如此,何必强求。
                            ……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18-08-31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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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水啦!走水啦!”是侍女小厮的呼喊声惊扰了旧梦春晚。梦外面的世界喧闹嘈杂,似是每个人都来救火了。
                              厌离这才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立刻站起身来,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
                              “唔……”挥舞着的火舌燎上厌离枯瘦指尖,她顾不了多少了,忍着苦痛折磨去榻上找阿凌。
                              “阿凌,我的阿凌……”
                              没有啼哭声?
                              是在金夫人那来着。厌离笑自己神志不清了。
                              信,对,还有信。
                              她踉踉跄跄地跑回桌边。只见那些时光深处的情怀早已付之一炬,像极了她苦尽甘来后,依然斗不过的似水流年,天意弄人。
                              四下扫了一眼,还有生路,但再不逃来不及了。
                              有那么一刹,厌离想这样永久地睡过去,然后追上爱了一世的金子轩,在忘川之畔牵牢他的手,在奈何桥头替他饮下孟婆汤……可是,想到阿凌,她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
                              “啊——”江厌离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痛哭流涕。
                              “对不起……子轩……咳咳,对不起……呜呜呜……”
                              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朝外面跑去。
                              “小金夫人——小金夫人——”救火的大家在唤她。
                              “阿离——”金夫人也来了。
                              厌离感觉耳畔的喊声越来越小,不知是大家累了还是她自己近乎不省人事的缘故。
                              逃出后,她猛地跪坐到地上,靠着柱子咳个不停。
                              周围是浓烈的烟雾,仿佛也桎梏了她原本所有的期盼,直到那丝对最后爱情的渴望渐渐消泯,搁浅,梦断成空。
                              厌离已经迷糊到自动无视众人了。一颗亮闪闪的流星坠下旻天,她双眼微眯。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最后一刻,她嗟叹:流星陨落,是否也代表着人的离别?
                              ……
                              江厌离来见金子轩时,并没有风尘仆仆,也没有轻快似飞鸟;
                              金子轩来见江厌离时,爱着厌离,亦爱着红尘万丈。
                              待他远去,直至消失在她生命的尽头。她便会,用爱他的心,去爱世间万物。
                              ……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23楼2018-08-31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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