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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星座
水瓶:聪明跳脱,盛产天才小孩的星座,我亲近的作家多是水瓶。内米洛夫斯基,麦卡勒斯,伍尔芙,库切。她们内涵丰沛,内里脆弱,很难平易的倾泻,看上去没心没肺,性冷不可亲,其实是水晶肝胆,玻璃心。
双鱼:据说是天蝎的绝配。星座书上说“这二人相见的时候,就好比红楼里的宝黛初遇。无须多言既有心契”。我一直觉得黛玉是天蝎,那样的冰雪性情,凛冽决绝。高度忠实自我,绝不取悦逢迎。但看书里写的是阴历二月生日,这么算起来倒像是双鱼。其实宝玉的花心,女人缘,远近高低皆爱怜的博爱精神,倒是很像鱼男。不过无巧不成书,电视剧《红楼梦》里,陈晓旭和欧阳奋强,就是蝎女加鱼男的组合。
金牛:土象星座和我统统不来电。我的几个老板都是牛牛。金牛长于商务,精于衣食,热衷享受生活,我常常和小诺讨论星座,谈到金牛则无言,因为找不到个例,务实的金牛,大概成为文青的概率比较低。不过都说这个星座高产美女。
双子:我的月亮在双子,据说这是一个人的隐性人格。双子的孩子气,不稳定,多少稀释了我的天蝎脾气。双子的好友很多,他们非常聪明,信息对称,对流都来得迅捷,很有交流快感,互相都能摸到情绪开关,据说双子花心,多情,不过我的经验里,他们只是好奇心强,乐于接近新鲜事物,其实骨子里还蛮长情的。很好玩的是,很多双子的初恋都是天蝎,这两个星座,一个轻,一个重,一个粘滞,一个轻灵,他们的爱恋关系,参见刘若英对陈升“你像只风筝越飘越远,我渐渐抓不住那根线了”“当我疲倦的时候,总想到你那里歇歇脚。”
巨蟹:我是个怕黑的人,巨蟹对我来说太阴鹜了。女蟹很宅,长于安排衣食,母性强,倒还乐于亲近,男蟹就免了。谈恋爱,其他星座都是找情人和老婆,只有鱼男是找抽的,蟹男***的是找妈的。
狮子:好友很多都是狮子,狮子非常的骄傲,也很自我,如果谈恋爱,建议避开同样固态的星座,比如天蝎和金牛,这类缺乏柔软度的星座只适合掐架,冷战和精神互虐。
处女:最好的朋友就是处女,完美主义使她时时处于分裂之中。找了三男友各个不同,初恋是魔羯,热恋是金牛,此二者确乃处女绝配,然而终究不成,最后找了个双鱼,鱼男的柔顺可喜,可惜上进心不足,懒散。
天平:近乎完美的星座,无论情商智商,更别说这个星座全是帅哥美女。均衡和谐,理性不失棱角,知性不乏于情趣,很多天平朋友,和双子一样,这个星座亦有突出的语言才能。作家极多,而且我发现,每个时代,都会有一对双子星座,一个是双子,一个是天平,比如萧红和张爱,又比如韩寒和郭敬明,还有鲁迅和那谁我忘记了。
天蝎:啊,酷烈,自我,深情专一,日久弥深的星座,因为用情太深,用力过度,被一个天蝎爱上,真是悲喜交加。话说回来,红楼梦里,好像尤三姐更像天蝎。。。有天看到一笑话,一家人除夕准备杀鸡,次日清晨发现鸡已服毒自尽,留下遗书“爷就是死也不成全你们”。。。我觉得那只鸡肯定是天蝎的。
射手:星盘里除了四个天蝎,就是三个狮子盘踞,狮子迷射手,所以我容易爱上射手男,射手乐天,明亮,趋光,孩子气,和他们在一起生活永远是按在喜剧那个频道。不过此时幸福的代价,也许是永久的创通。作为一个和射手男生活了十年的女人,我要说,射手的天马行空是需要管理的,否则一朝踏空,后果堪舆。
魔羯:即使在土像星座里,这也是最重的一个,爱说大道理,句句话里都有道德的骨架,这个厚重的特质,很容易吸引金牛和处女,然而非我所爱。魔羯没啥风情,但是有些甚有悲悯心,女魔羯的朋友很很多。
白羊:羊男反正我是不来电,短平快,目的太清晰,过程太迅捷,这使慢热的天蝎完全没有安全感。羊女很有行动力,倒是有几分性情。有一个女友是白羊,捉奸都是怀揣一把刀!发现我真是性别歧视,只要是女人,怎么样的缺点我都能容忍。


1楼2018-10-16 19:55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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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2018-10-16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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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是巨蟹或处女


      5楼2018-10-17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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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猜是金牛或白羊


        6楼2018-10-17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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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享受当宝宝的感觉


          7楼2018-10-19 2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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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色俄罗斯】鼓点ZT
            黎戈
            作为一个天蝎座,最难的是开始,一但开了头,有序整饬的挺进那真是鼓声在侧的激昂。我们最怕流沙,即兴,没有形状和首尾完整。
            我写读书笔记,当然不是为了成为作家,而是出于寻根问底的癖性。一本书,如果没有煮熟炖烂,用我自己的格式转存,点滴营养入心,那它等于没读过。我本来想写一篇文章谈谈我为什么喜欢苏俄文学,后来发现一篇的容量不够,这一把话摊开,几十篇都下来了……这个冬天其实忙乱,年底的工作密集繁冗,腆着脸催各路稿费的感觉和民工讨薪差不多。在家写稿,我爸耳背,电视剧和人声的喧哗让人心焦;陪皮上假期美术班,我坐在门外的瓷砖台阶上写,前方是电玩区的巨响,我一开始老分不清一个怪声,后来辨出是“十分!”;楼里有个卖滑轮的“铁骑部落”,不停的有练习滑轮的孩子在我面前穿梭而过,没有电脑,就用手机的记事本写,一段就存作一条,回家后再上网黏贴成完整文章。
            而在这个梳理的过程中,我理清了很多之前模糊的意识----写笔记尤其是人物评论是一件迷人的事:长年阅读一个人的作品。一块块拼出他的性格拼图,琢磨他的思维曲线,强迫他高象素现身,把他从“无”抓到“有”里来,用文字固定住,这个成型,作为我,是喜悦的……如果说多年反复评论一个人,那他会因被你的生命吞吐而生出年轮。
            个人的习惯是:一到冬天,就想窝在被子看旧俄文学。那些厚浊的诗情,深邃叩问的灵魂感,正与白雪,冰柯,呵气成霜相配。就像“七月食瓜,八月断壶”,这就是读书的季候感。在这个先暖后寒,终于落雪的冬天,与这些文字相伴,我是幸福的。


            IP属地:江苏9楼2019-04-02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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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楼2019-04-03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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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及比美更多的ZT
                黎戈
                读塞尔努达,第一个感觉就是:危险。他太美了,而美是悬崖边的蹈险,一不小心,就会坠于它自己,坠于唯美,坠于耽美,美,总是被它自己的盛放刺穿……随手举个例子,比如:法国作家于斯曼的《逆天》,那种堆满了形容词和物质的美,是丰腴到让人腻味的。
                这本书乍看是个断片版的《童年和故乡》,但真要归纳主题,它并不是童年生活的平铺,而是内心体验的快照——如果有一只能捕风的快手,它抓拍到的,那些灵性觉醒的瞬间,全部冲印成相册,就是这本诗集。在小心翼翼折叠好,收束整齐的时光皱褶里,一个个带着折痕的记忆被重新打开,翻阅。每篇文章都是一个小站,你下车,望野眼,然后,在视野里,徐徐出现一个视觉重心,比如“夏日”,比如“店铺”,比如“诗人”,托住你的注意力。
                那样醇厚的美,和顾随一样,只能每天读一段,否则会糊掉。那一阵子我总把它带在手边,在脑科医院看神经衰弱,这个医院的氛围非常特殊,时有保安在神色不安的病人中间穿梭,空气中有隐隐的张力,在那里,我读他,沉浸其中,浑然忘却周遭。读到一段带感的,就含在嘴里, 不舍得吞下,起身走动,帮助消化。塞尔努达是橄榄,是核桃,我是说,一种有味,也有核的精神食物。美,有了可嚼之核,就安全了。
                一般人,往往处于两难:童年时有真皮层的敏感度,却没有表达能力。成年后能叙事了,但远程记忆模糊,情境已经脱水了。刚才看到一段伍迪艾伦访谈,说自己”意识到死亡的那一刻,童年就结束了“——这就是个正常人的干燥记忆,只有事件轮廓。塞尔努达也精确的记录了这个童年的绝境时刻,他颓然意识到时间的概念,那一刻,他被逐出了天堂,但和伍迪艾伦不同,塞尔努达的回忆是情境丰满的。他记得那个老家长满蒲葵的院落,篷布柔化过漏下的夏日阳光,滴答的水声,而他突然意识到时间的有涯——塞尔努达用成年人的脑打捞了童年的心,他用居住在孤独里的内在目光,重新审视了记忆。我能想到的与他类似的人,是在描绘童年时,擅长还原彼时情境的蒙克。他们可能是在不解事的年纪,就记下了不理解的人事,在成年后在拿出食材解冻加工,但我们普通人都没那么大容量和好质量的冰箱。
                塞尔努达是一个热爱变动,并且在变动中获取营养的人,他对变动的痴迷,使他终身为旅行所吸引,西班牙内战之后,他开始游历欧洲诸国。英国人的北方性格及英语诗歌里的克制冷淡,对塞尔努达彼时的南欧浮夸风做了降温和拨正,法国街道的外在美,又让他徜徉其中,他的诗歌风格,也是路过了古典主义,象征主义,超现实主义,最后远离了西班牙风格,小心的规避着熟练化带来的舒适省力,他终身信奉的格言是:“动荡不安的莽撞,好过一成不变的谨慎”,他不停变换着文字的容器,以盛放流淌溢出的诗情。他一路精简着语言,在饱满之中留白——一把剑,不是看铁匠铸剑的工艺,而是闭上眼睛,回味剑客舞动它的手势。词语止步处,诗歌开始吟唱,塞尔努达让我学会去看见那看不见的。
                当塞尔努达拎着简单的随身行李,喝下最后一口冷牛奶,越过荒凉的西班牙边界来到英国时,以为只是短时的避让战火,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远——当《奥克诺斯》这本诗集来到我手中时,那绒质的砖红,让我小小的视觉踉跄了下,我被那个色阶绊了一下,后来才知道,这种红,就是塞利维亚乡间的红砖房子的颜色——我喜欢的另外一个作家,香港的西西,嗜好杂项,其中一个是搭玩具屋,她最喜欢乔治亚的房型,为啥?是以为她少年时代住在上海,见惯了江南的红屋顶。这绊了我一下的红,是塞尔努达童年的底色。
                离开西班牙只是一个地理上的放逐,但对于一个诗人来说,更可怕的是远离母语——在所有文体中,诗歌是母语依赖度最高的。布罗茨基从俄罗斯出走之后改写散文了,纳博科夫流亡美国后只能写小说。而塞尔努达在英国写的西班牙语诗歌,等于是在陌生的语境中自说自话。一直到生命的末端,在流亡英语国家近二十年之后,塞尔努达才定居踏上墨西哥,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重新被自己的母语西班牙语环绕。在散文诗《语言》中他曾经写下自问自答:“——在跨过边境线之后听到你的母语时,这么多年都没有在身边听到过的语言,你是什么感觉?——我感觉好像毫无中断地继续生活在有这种语言的外在世界,因为在我的内心世界,多年来这种语言从未停止回响。”
                所以,肉体和语言的双重放逐之中,没人比他更懂孤独,更会写孤独。
                “对我而言那木兰不仅是花,更能从中读解出生命的图景。虽然有时希望生命是另外的样子,更顺应人事万物的惯常之流,我却知道,正是像这树一样孤僻的活着,不被见证的开花,才得出如此高质量的美”……真想冲过去告诉这个西班牙人“我们中国有句诗是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原来公元21世纪的西班牙人,在仙人掌茎穿起的雪珠花香气中入梦的心,和那个公元.七世纪,蓝田辋川垂钓隐居的隐士诗人,他们的灵魂,也会撞脸。
                有天夜里,读到这段,几欲落泪:“孤独在你与他人之间,你与爱之间,你与生命之间,这孤独将你和一切隔开,却不令你悲伤,为什么要悲伤?算起你与土地,人,与一切的账目……你欠孤独最多,无论多少,你成为的所有,都缘于它”,而他写青春期灼热的,彻夜辗转难安的情欲涌动,甚至静默中的一棵树,都能让热泪盈眶。他是比火焰更热,又比灰烬更凉的一个人,盛夏与寒冬,凝结于一身。作为一个性向异常者,他曾经这样写过绝望的爱:
                “我爱你
                我用风对你说过爱,
                如沙地上小动物的嬉戏
                或暴躁得像鼓鼓的风琴;
                我用太阳对你说过爱,
                镀金年轻的赤裸身体
                为所有单纯的东西微笑;
                我用云对你说过爱,
                天空支起的忧郁额头,
                悲伤涌动;
                我用植物对你说过爱,
                透明的轻巧造物
                覆上突然的羞赧;
                我用流水对你说过爱,
                光亮的生命蒙上阴影的河底;
                我用恐惧对你说过爱,
                我用快乐对你说过爱,
                用过厌倦,用过恐怖的词语。
                但是这样不够:
                比生命更远,
                我想用死亡对你说爱;
                比爱更远
                我想用遗忘对你说爱”。
                那是被禁止的欢愉,无处寄身的爱,只能以笔蘸血写就。
                书名叫《奥克诺斯》,这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配角,他每天在干嘛,编草绳喂给驴子吃,无论你把绳子编的怎样花样百出,对驴子来说不过是饲料而已,即使是全情绽放的那刻,塞尔努达也知晓:这一场文字的华丽起舞,是在悬崖边的一棵花树。这是生命的徒劳,也是文字和美的徒劳。
                然而,总有什么会留下。
                塞尔努达,这个在西班牙诗坛都“找不到朋友手臂”的人,因为自身的孤独,所以将希望寄翼于某个遥遥未知的读者“我知道你将听到我的声音临到,在你心灵深处鲜活,那无名的悸动由你掌握”,曼德尔斯塔姆,另外一位不合时宜的诗人,曾经将诗歌比喻为扔向大海深处的漂流瓶,把读者当成偶遇的拾荒者,对着那封瓶中信,惊喜的看见与自己灵魂的撞脸,在灵泊中暗生缱绻。而我想说:“此情,已查收。”


                21楼2019-04-04 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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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与女ZT
                  黎戈
                  每个俄国作家身边都有一个*****: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曼德尔斯塔姆有老婆,契诃夫有老妹,阿赫玛托娃有在大清洗中,用密码帮她备存诗歌的好闺蜜:利季娅。额,连高尔基还有个如铁红颜:别尔别诺娃呢。而茨维塔耶娃呢,除了数本诗集之外,她还有个活体诗作:女儿阿莉亚。“在严酷的未来,你要记住我们的往昔: 我——是你的第一个诗人,你——是我最好的诗。”这是茨维塔耶娃为年幼的女儿阿莉娅写的诗句。
                  茨维塔耶娃这个女儿阿莉娅,写了一本回忆母亲的书《缅怀玛丽娜.茨维塔耶娃》。书里收录了很多她八岁时的信件,收信者是她教母:诗人沃罗申的妈,还有阿赫玛托娃阿姨(!)。这个孩子不是洛丽塔式的性早熟,而是另外一种:智性的成人化。近乎巫气。
                  有时,长期和一个气味浓烈的人共处,会被她浸染和覆盖,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杜拉斯晚年的情人扬.安德烈,扬.安得列的书里,有浓重的杜拉腔,就象是被杜拉附了魂似的。那种半醉似的梦吃.双视角混合叙事,烂面条似的混沌意识流.——如我们所知,有的人长于吸纳,有的人热中独创,如果一个定势弱的人,接近一个个人风格强劲的人,那么他就有可能被渗透,就象茶叶要是和花混装,就一定会沦为花茶一样,因为吸味敏感的缘故.比如托尔斯泰雅的回忆录,里面柔美的工笔景语,和绿色田园抒情调子,就很象她老爹托尔斯泰的一些段落,还有胡兰成的张腔,就更不用说。
                  但:同样的显性早慧,阿莉娅和茨维塔耶娃的气味,还不太一样。茨维塔耶娃是一阵阵像电流一样刚烈强劲的冲击力,典型的莫斯科风格:诗歌的张力,韵脚的爆炸性,移行的攻击性,而阿丽娅,则是一种用版画笔法写意,快笔抓取人物神采的速写能力。
                  《缅怀茨维塔耶娃》,最早是在《寒冰的篝火》这个合集里,读到的节选,印象很深,不是内容,而是它的笔法,像单向用刀的版画刻法,而不是在几百页的书里通常使用的那种迂回承让,脂肪丰富的写法。请看这样的行文:“她为人慷慨,乐于帮助他人,最后的急需物品,也 能和人分享,她没有多余的东西。从不软弱无力,但终身孤独无助,对物品,最看重的是它的结实耐用,不喜欢易碎的容易损坏的东西,她爱大自然:山峦、悬崖、森林,爱野生的花儿而不是瓶插的花儿。”——但你别说,我对此茨维塔耶娃的印象得成,靠的就是这个笔笔不虚的轮廓勾画——顺便说句,阿莉亚自幼绘画天赋出众,我很喜欢她那些即兴小速写,很传神。她的后半生也是以教授美术课为生的。
                  我当时非常好奇,这样一种判断句叠加的写法,怎么跋涉完一本书的长度。结果我看到全书之后,发现她后面改笔法了,变成了正常厚薄的叙事。但其中最出神采的部分,仍然是判断句。哈哈哈。她每次歪起脑袋下断语的时候,最可爱。
                  阿莉亚在回忆母亲的文章里说:“她每天都认真的写信和回信”,我最初理解为茨维塔耶娃非常热衷且认真对待一切文字工作,后来明白信件正是一种纸质的“无手之抚,无唇之吻”,距离之外,以梦为马的奔驰在想象中的爱,茨维塔耶娃最醉心的那种,而她“不喜欢现实中的相遇,象头撞头”。
                  爱情层面中没啥好说的,女诗人以文字为精神羊水天经地义。我想说的是:茨维塔耶娃的母亲和作为母亲的茨维塔耶娃。
                  茨维塔耶娃的女儿阿利娅,在五岁时给前来拜访的爱伦堡开门,看着他,嘴里念着" 多么奇异的宁静,怀中抱着苍白的百合花,而你正在漫无目的的瞧着……",把可怜的爱伦堡叔叔硬是给惊吓到了。七岁时,又有某阿姨到她家,只听这个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对妈妈说:“那黄昏象大海一样”。注意,这不是诗歌朗诵会,而都是在平淡的日常语境中,这孩童的诗化的表达,实在太突兀了,难怪爱伦堡用的形容词是“毛骨悚然”。
                  与这极高的精神发育水平相对的,是另一个小女儿伊莲娜,两岁时还不会走路,常常被绑在椅子上,一个人给丢在家里,以至于从椅子上摔落,跌的脑门青一块紫一块,因为妈妈带姐姐去参加诗会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最后是饿死在福利院的。
                  这些都让我感到深深的悲伤。茨维塔耶娃是为诗而生的,别说是对孩子,她对自己也是马虎甚至邋遢。她天生厌恶日常生活,蔑视物质,不喜欢做家务,收拾房间,盘子吃过也不洗,生儿子吋,医生在她房间里环顾四周,居然找不到一样干净的东西,不管是毛巾还是肥皂——并且,她这代诗人,都是生长在教养良好,中等人家都请得起保姆和家教的环境下,而等她们身为人母时,却撞上了内战,大战,苏维埃政权,别说保姆环绕,就是基本的生存都成难题。这个时代的转折把她的生活低能映衬的更明显。
                  生活能力低下倒也罢了,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成熟的母性。我回想起房东对茨维塔耶娃和儿子吵架场景的回忆,那纠缠怨怼的味道不象是母子,更象是男女。而在儿子出生之前,茨维塔耶娃的幻想是和他住在一个岛上。他不认识任何人。这样她可以完全占有他。她带他回苏联之前,感到难过,因为在苏联,孩子会有集体环境,儿童社团组织,班级,不再归她一个人所有。对女儿也一样,有次因为女儿喊了姑姑而不理她,茨维塔耶娃就感到“被侮辱了,及嫉妒”。她对自己爱的男人,也并不想与之在生活中结合,只是想有他的孩子"'这样可以彻底拥有他"。
                  一个缺失正常童年的人就象提前经霜打的苹果,一半已腐一半老不熟。简言之:她不知怎么扮演成年角色。这里得说了茨维塔耶娃的妈了,她是个“填房”,她丈夫心里念着前妻而她又惦着初恋。婚姻的不幸她用书本和音乐弥补,临终前,这个差点就做了钢琴家的妈妈的遗言是:“我只为音乐和太阳感到惋惜。“女神范疏离冷感的娘亲造成的缺爱女作家实在太多:张爱玲也是,她估计也知道自己母性缺失,干脆就不做妈……而她们成年后,都有着对爱情的巨大不安全感,终生索爱,内心无法成人化的共性。
                  她是个精神化的女人,作为她的儿女精神乳汁过多,而生活上完全乏于照顾,她给阿利娅写过很多日记,但却不喜欢带她。五岁吟诗的阿利娅不是因为天才而是母亲根本把她当成了成年人,与她一起分享自己的诗生活。 在同一张粗木桌上,茨维塔耶娃刷衣服,补裙子,但到了工作时间,她就推开杂物,心无旁骛的开始写诗,日常生活的潮水退却,她活在音韵和字句的诗情岛屿上。她着写着就把头从写字台边上扭过去,对身边的阿莉娅发出咨询意见:“你说,剧本最后的一个词,该是什么呢?”“最后一个词,当然应该是——爱!”这个提供意见的第一读者,只有七岁。她们不太像母女,倒是有点像互相照顾体恤,共享精神生活的闺蜜。阿莉亚也不称呼茨维塔耶娃“妈妈”,而是直呼“玛丽娜”。
                  很小的时候,茨维塔耶娃就给阿莉娅分配了相当一部分的家务,以保证她自己的工作时间,对一个孩子来说,她居然不以为苦,还欣慰可以分担母亲的家庭责任。这是个早熟而体贴的孩子。终其一生,在她的笔下,虽然也提到母亲的暴烈,有时因为心情不好对家庭成员呵斥动怒,阿莉娅也曾经负气离家出走。但总的来说,她非常乖巧,爸妈穷的只能离开柏林,住到山谷环绕的捷克乡下,她就默默的拎着草篮子跟在后面,篮子里装着一家人的旧鞋。去深山里采菌子节省伙食费,怕山路磨鞋,脱下来藏在山洞里,结果被洪水冲走。她只有两件衣服,一洗一换,被勾破了,就得等妈妈补好才有的穿。但全家在爸爸回家的周末,就依偎在白铁皮的台灯下,读法国文学,爸爸读,精通法语的妈妈纠正,女儿慢慢学会了法语。这是患难生涯中非常温馨的场景。
                  物质匮乏的少年时代,十岁时跟着妈妈去德国找爸爸,回国后,二十五岁回国,却因为海外生涯被捕,历经十五年莫名的牢狱生涯,在这十五年里,初恋情人远离她,爸爸被枪毙,妈妈上吊,弟弟在战场上阵亡,和妈妈精神上莫逆之交的帕斯捷尔纳克叔叔,给她寄了点钱,她用这个钱,在河边搭了个小木屋,种了书,围了篱笆。从某个角度来说,她似乎生来就只为成为苦难年代的喉舌,但是,和她妈妈的潮涌电击般的激情相比,她冷静有型的多。接到妈妈自杀的消息,她的回信也没有极度错乱。她很美,五官轮廓像妈妈,却没有妈妈的粗噶和男人形貌,而是一种鲜明的灵魂深度,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甚至在回忆录里,摄影技术并不高明的黑白照片里,也透着光。可是,这样美和慧的少女,却命运多折,也没有收获爱情。
                  和妈妈一样,阿莉娅也和帕斯捷尔纳克有过长时的通信。她妈妈是在欧洲追随丈夫时,生活困苦,精神上也找不到等高度对手时,和帕斯捷尔纳克鸿雁往来的。书信是茨维塔耶娃特别擅长的一个文体,她是个只要找到对手就能电流滚****,不缺能量和火花,之前写俄罗斯系列时,我曾经想写一篇“俄国作家在微博”,我觉得以茨维塔耶娃的即兴组织语言的才能,出口成章的格言体,一定能飞快走红微博。她脱口而出的句子都极为亮丽。她和帕斯捷尔纳克的信件集,是两个高手的对舞。帕斯捷尔纳克对茨维塔耶娃的影响,并非风格渗透或是和同化,而是,为茨维塔耶娃提供了一个高质量的对话平台,当众人还匍匐在加减的初级阶段,他们却可以用密码交流高等数学,进入语言游戏的高层建筑。而阿莉娅,与茨维塔耶娃重合的是真挚和热烈,却更加朴素生活化,多了现实维度。从我的角度看来,也更动人。
                  她会写自己一天十四到十六个小时的劳动,清晨和暮霭中的鹤唳,想妈妈的时候就去树林,因为小时候是和妈妈在捷克的山区读过童年的。不是追忆,而是“感受”妈妈的存在。她告诉帕斯捷尔纳克,因为长久的被禁声、监控、审讯、高压审查,她已经不会和人交流了,一旦说话就会出现堵词…她 也没有曼德尔斯塔姆夫人的刚烈和强大的思辨能力。但她一谈到帕斯捷尔纳克的《齐瓦哥医生》,顿时灼见滚滚而来,语言一点都不涩了……如同妈妈当年在精神孤绝的欧洲,经历地理和心理的双重流亡时,靠帕斯捷尔纳克的精神供给,她也是对公社播放的集体电影毫无兴趣,却窝在宿舍里痴迷的看帕斯捷尔纳克翻译的书……这是她从孩童时期,就熟悉和膜拜的人,而又有几人,能像朋友一样,被茨维塔耶娃文学启蒙,九岁时就与爱伦堡聊天,跟着妈妈参加诗歌朗诵会,听巴尔蒙特诵诗,又像朋友一样和帕斯捷尔纳克通信?从这个角度来说,阿莉亚又是幸运的。


                  IP属地:江苏25楼2019-04-05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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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因斯坦的血肉爱情ZT
                    黎戈
                    他生长在慕尼黑,那里是欧洲中产阶级根系最发达的地方,偏偏他这一辈子都视纪律生活为仇,而稳定的中产阶级生活,恰恰是最大的纪律生活,过于富足和秩序化的生活,好像是过食后的油腻和饱胀,让他情不自禁的想逃,而当有一天,他看见窗外轰轰走过一列士兵,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快去服兵役了,他就真的决定逃离了,他打起小包裹,退了学,徒步走过阿尔卑斯山,终身制的放弃了他的德国国籍,那年他只有十七岁。
                    这就是天才的一大特征,他们从不在既定的根系上成长,他们只信任自己的经验中长出来的东西,只听从内心的声音,甚至,为了更好的辨析这个声音,他们会选择一种远离人群的生活。他离家时,带上了他最心爱的两个玩具:小提琴和罗盘,前者暗喻的华美抒情气质,和后者代言的清洁理性精神,恰是爱因斯坦一生的坐标,他的一切,都可以在这个坐标上投影成像,比如,当他第一次谈恋爱时,这个小提琴和罗盘,就分别化身为玛丽和米列娃。
                    玛丽热情,甜美,头脑简单,是个快乐的中产家庭少女,米列娃知性,清冷,终日埋首于实验室和图书馆,玛丽与他同年,米列娃则长他四岁,玛丽是个金发美少女,而米列娃则是个样貌平平的跛子——我看过爱因斯坦的情书集,那真是一大陀一大陀花团锦簇的废话,充满了浓郁的人工甜味,像电影院门口卖的苞米花,第一口,甜美的让你想赞美上帝,慢着,再尝一口吧——接着你就想打击造假,爱因斯坦本人并不信任抒情气质,但他成功的用这些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麻醉倒了玛丽,得到她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其实更欣赏米列娃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宁静气质,坚如磐石的舵样力量。因为这正是他试图通过人工调节达到的境界,他做完取舍以后,甩掉玛丽的方式也是快如刀锋——玛丽:“亲爱的,你一定要常常给我写信呀。”爱因斯坦:“当然,我会把脏衣服寄给你洗的。”
                    妾心非席,不可逆转,可是有什么用呢?你遇见的可是郎心如铁。但不能就此误解爱因斯坦是个没有温情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典型的双鱼座,非常的敏感,纤细,他只是无法让他的两条鱼往同一个方向游。这种分裂气质也是一种天才的副产品,爱因斯坦身上大概同居着两个人格,托尔斯泰可能有三个以上,前一阵子看老拖的晚年资料,他的妻子孩子助手信徒的回忆录,有一个重合点就是,老托是一个让人难以适从的人:比如,第一天他觉得自己是纯粹的俄罗斯人,把女儿送去上公学了,第二天他又觉得欧式气质更加华美,再去给女儿请英国老师,过几天他又自比一个俄罗斯农人,把孩子们从学校里接回来,穿上树皮鞋送去下田——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除了坚韧容忍耐力这些素质的基本配置之外,还要有灵敏的换台调频能力。但是爱因斯坦第一次选择妻子的时候只有20出头,又怎么能想到呢?
                    这个可以用他的演奏风格做一个图解,爱因斯坦本人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小提琴手,每周都会在家里举办小型家庭音乐会,他总是非常煽情的演奏出一段情意绵绵的乐章,而当大家浸淫其中,涕泪涟涟的时候,他会马上转向,说个非常粗俗的笑话,把这个抒情气氛冲淡,也就是说,他很容易动情,又很鄙夷自己的情欲勃发,更不屑于与他人共振,自恋的人在找恋爱对象的时候,往往找的是个解人而不是爱人,爱因斯坦的骄傲更高一层,他既不需要解人也不需要爱人,他非常喜欢巴赫,他说爱巴赫的唯一方式就是演奏,聆听,然后对他保持终身的沉默,他真的从没有评论过巴赫。这个隔离带就是他保持敬意的方式,但他本人并没有这么强的人格力量,他如果要保持他的局外人气质,就得有个人工隔离带,这个隔离设施,就是米列娃,和她的自我牺牲——甘于充当他与外界生活的介质。
                    有时一个男人的视角,观感,可以高效的析出两个女人的质地落差,居里夫人曾经作为某科学团体的成员招待过爱因斯坦,事后爱因斯坦给他们写了感谢信——爱因斯坦最擅长的两种文体,就是情书和感谢信,也就是说,他在信里表现的善意,必然大于他的实感,饶是这样他还是写道“居里夫人,很有学识,但恕我直言,她真的没什么女性魅力”,居里夫人是——当她介入郎之万家庭的婚外恋花絮暴光以后,所有人都善意的劝她不要去瑞典领诺贝尔奖,她的反应非常凛然“这是我的科学成就,和我的私生活有什么关系”,结果她一脸铿锵地奔去领奖了,而米列娃是——“爱因斯坦和我就是一块大石头啊(爱因斯坦的德文意思就是大石头),他的成就就是我的”,就这样,她为他放弃了自己身为一个残疾女人,苦苦奋斗了十数年的科学事业。
                    她说的没错,他是块生性清冷的石头,还是块滚石,不断追逐新鲜体温的滚石,而她再也不会想到,十五年后,这个男人背着她给另外一个女人写信“我无法忍受这个丑陋的女人了(米列娃),她是世界上最阴沉的女人,我已经和她分床,我无比渴念着你,甜蜜的宝贝”,还强迫她签下一份婚内分居书,她每日要定时给他提供三餐和换洗衣服,却不许在晚上爬上他的床。撇开这个男人的冷硬不谈,我们每个女人,都应该努力建设完善自己的生活,只有作为一股独立的人格力量,才有资格去爱人,才有能力去承担爱的诸多后果,正数的,负数的,败局或残局。
                    我对居里夫人的景慕恰恰是在知道她的婚外恋花絮之后,这正说明她是一个感情和理性都非常发达的人,在这样的人身上,我们才可以看到意志力的强度,性格的强度,生命力的强度,就好像看女高音唱华彩的咏叹调一样,发乎于肉身,收之于乐止,磅礴而出,戛然而止,汹涌的情欲,被理性的坝拦住,在一己之私欲和社会生活秩序之间,走好这个平衡木,这种控制张弛的意志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壮美的人生境界。那么他,爱因斯坦呢?他经历了中产生活的少年时代,自由意志和婚姻责任激烈角力的哀乐中年,老来终于又成为婚姻生活的局外人,自横平竖直的广播体操开始,经过踉跄挣扎的平衡木,最后他放弃筑坝,任私欲抵达游于物外的太极,他这一生,真像观潮。
                    出生的时候,他畸形的大脑袋几乎挤破了母亲的产道,他死之后,这个大脑袋又被分解成几千块,散落在世界各地,供全世界的科学家研究基因遗传学,始于幻灭,终于幻灭,这之间,是他,也是我们每个人,仅有的一生。也许他早就洞悉天机,所以一直到七岁,他都固执的不肯在人前说话,却总是躲在角落里,小声的对着自己唱歌……他对着自己唱了一辈子,科学孤旅的漫漫征途,沿途荒凉的风景,两侧空落落的看台,耳边呼啸而过的巨大风声,这一切,生命的荒凉质地,又岂是跑道终点,那雷鸣般的掌声所能安慰?我想,当他和米列娃的情书曝光后,当这样的字句“我如此渴望着你,渴望用我的身体贴向你甜蜜的凹处”,大白于众人眼前时,全世界的量子物理学家,都暗暗的舒了一口气吧,这个科学巨人,长达半个世纪,用他阴霾的身影遮蔽着众人,使大家压抑的匍匐在他脚下,原来,他和我们一样,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


                    IP属地:江苏30楼2019-04-05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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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的城墙和野花ZT
                      黎戈
                      南京有很多的城墙,它们柔软而贴体的包裹着这个四季分明,冬夏突兀的省会城市。这城墙不像西安的城墙那么方正工整,富有仪式感。它毫无侵略性的出没在你眼角的余光中:晚上去湖边散步,高高的镭射灯照出玄武门雉堞的缺口;上山去植物园看花草,太平门青苔点染的城墙,与你平行,静静延展;去下关坐轮渡过江走亲戚,挹江门的门洞里,能买到句容新采摘的新鲜草莓;秋高蟹肥,到城南批发高淳螃蟹,长干门下,土话起伏,全是用城南老南京腔调讨价还价的碎声。
                      今天春雨空濛,我带慧慧去鸡鸣寺喝茶。我平日多喝安吉白茶和信阳毛尖,今天为了应景就点了壶明前雨花茶,慧慧在烫茶盏茶壶,我对她说“你来的季节真好,花开了,树也绿了,配着城墙,可好看了”,又说:“汪曾祺在《花园》里写过:老房子前开放的报春花都特别好看”。
                      我也知道自己所见不多,又恪于书本经验,所以说完就有点羞赧,怕这“自珍”变成狭隘的原住民意识和书生迂气。但还是忍不住,在下山的途中,拍了攀沿在红砖墙上的刻叶紫堇,和城墙下成阵的二月兰……老砖特别衬新叶春花,端肃与野趣,苍老与娇艳,实在是口感调和。虽然那砖是残破的,那花也是再平民不过的紫堇,小雏菊,婆婆纳,紫玉兰,山桃花,二月兰,但……就是好看。
                      有一年去川西,当地农民家的房子都围着石头院墙,不规则的石块堆垒而成,上面放着破瓦罐和旧脸盆养着的小草花,粗器贱花,但……就是好看,那荒凉中的艳与寂。
                      城墙,这无言的身教,已经格式化了我的部分审美——民国建筑的沉沉色调,太平北路上的萧疏水杉,黯淡微哑沉默的灰色系……如果让我去给南京绘制图腾,就是春来一抹城墙上的花影。这个城市不作兴大面积的斑斓,但也没有死气沉沉到死水无波——有次路过明故宫,进去逛特价书摊,废宫只剩下野草离离,石础几处,旁边有一排酒店的服务员在列队练习站姿和微笑,红颜青松,青春与尘土。刹时就有了抒情的层次感。
                      周末,总想去玄武湖边跑步,从南京车站那个口子进去,沿新庄跑到岗子村,因为,这两天山上的鸡鸣寺灯火会亮起来,跑啊跑,隔着微微的水声和漆黑的水面,路过树影森森的梁洲,看着那灯火通明的塔身越来越近,美……夜色滤掉了大工地般的城市喧嚣,才想起这是一个曾经有过东晋、南朝的古城。想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想起读过的谢宣城“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虽然这只是湖。
                      跑到西安,当然要去看他们的城墙,西安是个开阔古朴的城市,钟鼓楼和雄伟的城墙都理直气壮的立在闹市,好多新人穿着汉服在古砖前拍婚纱照,满街都是“汉唐”“大唐”秦“的字眼,以其命名的建筑、酒店、小吃店,古意沉沉全都溶解在现代化的气息里。我带着对南京城墙的经验,在上面逛起来,结果累的不堪,这城墙之长,远远超出我的预计,朋克装扮的洋小伙,骑着租来的自行车,大声对迎面而来的陌生游客喊着”你好“,那发音是五音完全不准的汉语,站在城墙边看墙根下,书院里一色的歇山顶,背后金色头发的小伙子渐渐远去,古今中外之时空恍惚。
                      而不管在任何一个城市,只要看见城墙和花木的组合,都会让我感觉回家了。无论是桂林广师大旁边的小城门配桂树,还是苏州的胥门配香樟树。
                      曾经读过一本书,作者生活在瑞典的一个小岛上,常驻居民约有三十个,文章在闲静底色中有丝丝俏皮,清淡的疏离感蛮舒服。有段深得我心,是写瑞典乡间的石墙“石头墙有时把红柳兰抱在怀里,有时和一丛挂满浆果的野玫瑰说着情话,墙边除了开花的苹果树,还有獐耳细草,勿忘我,野草莓和橡树,及在休息的马牛羊——在石头墙的串联下,平静乡村生出无言的喧闹。当所有的花草动物都褪去的冬天,它被白雾缠绕。石头墙配啥都得心应手,是乡野风景里的唐璜”。


                      IP属地:江苏32楼2019-04-05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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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34楼2019-07-20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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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萨藤:冬天的心 ZT
                          黎戈
                          一直听闻梅•萨藤的日记选要重版,但这传闻至今未落实。所以,我去淘宝买了整套的她。书是影印本,抱回去的路上,遭了雨,小小的雨点化开了刚刚喷打出来的彩墨封面,成了泪痕一样的小涟漪,湮开了封面上的海岸线、落日、起伏的山峦,我抱着这些小眼泪们,回家。
                          梅•萨藤是以日记成名的美国女作家。我手头的这四本日记,写于70年到88年,也就是她五十七岁到七十五岁的时光。她在日记里记录了她的与花草、大海、日出、猫狗、书还有孤独相伴的隐居生活。
                          犹豫着不敢写她,是因为国内没有引进她的传记,而她的日记多是写琐事,并没有大块成型的事件。在这种资料寥寥的情况下,如果写就只能走小成本路线,就是拿评论家的主观感受为主线,穿插一下对梅•萨藤的介绍,把仅有的资料尽量摆在台面上展示,而把匮乏造成一个美丽而诱惑的阴影部分,类似于中小企业的资金周转法,或是砖雕中的“平地隐起华”也就是浅浮雕。我采取的是一种比较笨的法子:把四本日记里的有效信息尽量扫罗搜集,像剔蟹腿肉做狮子头一样,努力写下。
                          梅•萨藤需要很大的独处空间,她是那种高度易感性格,在交流中会耗费很大电流的人,如果家里来了一个预期之外的客人,比如一个远道而来无法拒之门外的热情读者,她就会因这个小小的插曲,脑力消耗,而彻底乱了一天的工作节奏,像是踏错了一个节拍,就再也跟不上。也没法把那个断头接上,让纺锤正常工作。但她并非全然是个隐士,她时而出门社交,欣赏别人的家庭生活,她热衷于写信——这是一个既“隔”又“粘”的行为:虚拟的见字如晤,心曲流淌,既开了一扇对外取景的窗,又能有适度的隐身和遮蔽。张力比面谈小。耗电量也是。与她相处愉快的是米尔德里德那样的帮工,气味清淡,手脚轻捷,掸尘清洁、整理杂物,处理好一切却不发出声音,保持距离的善意,在时间里累积成温暖。
                          所以,独居是适合她的容器,这清净代替了过去二十五年(20到45岁)里,将她消耗殆尽的强烈感情,宁静空间可以修复她的灵魂。她一点点的回落,重新落座于“自我”之中。但是,一个日益失去行动力的老人,身边没有丈夫孩子,朋友陆续死去,同性恋人得了老年痴呆,别说谈情说爱精神交流,就连生活自理都有问题,只能送进养老院,连养过的猫狗都一一离世,只剩下壁炉上的遗照相伴,没有活人的体温相依偎,只有远距离的读者,以及对自己作品的价值被认可的渴望,75岁那年,她夜半中风,还得用未**的半身挣扎着收拾一个住院用的衣箱,当她提到“我的家”,里面的三个成员名字,分别是她自己,还有一只猫和一条狗。四本日记,如果循时间顺序看下来,到《梦里晴空》她中风后,越来越简短,她真的老了,衰弱了……这真是一个美好的晚年么?
                          关于艺术家对暮年的理解,我想起法国导演苏提,他在晚年时拍的一些电影,比如《今生情未了》,电影里年轻貌美的奈丽邂逅了退休的老法官阿尔诺先生,有一段情愫。那是一个冬天和春天相爱的故事。电影的开篇,阿尔诺就对奈丽说:“散步很好,到处逛逛看看。”然后顿了一下,他又说:“当然,你没时间”。奈丽说:“我在浪费时间”,阿尔诺说:“你还有时间可以浪费。”白发的阿尔诺,已经度过了一生的惊涛骇浪:犯人躁动的法庭、客户围攻的生意败局、反目成仇的合伙人,他到了生命的冬季,上岸了,正忙着处理一生的藏书,免得死后散佚。而一头柔软金棕头发的奈丽,还要去参加派对、做爱、游泳、租工作室,当阿尔诺对着奈丽口授自传,交代一生的种种惊险,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叫做时间的大河。拍这部戏的时候,导演苏提是个年逾七十的老人了。
                          苏提对爱情和生活的态度,似乎可以用他另外一部电影的名字来代言,就是:《冬天的心》。这是对衰老而无力的爱欲的理解么?但同样的高龄,候麦还是可以拍小儿女情长,娇憨动人的《夏日的故事》,亨利.比埃尔.罗什照样爱能充沛的写《祖与占》。更别说杜拉斯和她儿子差不多大的情人热烈的过性生活了。而我心爱的西西老师,缝完了玩偶熊,又开始缝猴子了。老的兴致勃勃玩兴不减呢。
                          每一颗冬天的心,都不一样。
                          而梅•萨藤隐居在海边,家里遍植鲜花,有小鸟和海鸥为伴,这些,是否为你编织出一副田园美景中的暮年,浸润在甜美的宁静之中?
                          而事实上,那是战斗,四本日记里,似乎是过不完的冬天:大雪封门,积雪盈尺,只能穿着靴底有防滑纹的冬靴缓慢的挪动在冰上,屋内,被抑郁的车轮往返碾压的女作家,愤怒的对着稿纸还击误读她的评论家:“因为劣评会影响销售,使得我负债”。这冬景,正好逢上人生的冬季:晚年。彼此交织,达到一种很深的凉意。
                          只有一颗勇敢的心才能去打败这冰冷的孤独,获得灵魂的成绩,而梅•萨藤的价值不只是思考,而是斗志。孤独,不是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摆pose,它不是审美上的存在,而是你每时每刻都得独自应付的麻烦,是半夜失修的电路,一片黑暗中突然停掉的暖气,是你从远方讲学归来,屋里冷如冰窟 ,残留着陈腐的烟草气味,没有温存的体温,没有鲜花,只有冰冷的孤独,你必须取暖,包括给屋子和自己,把生命力重新唤起。
                          这不是牧歌,是战斗。更别说还要一次次和抑郁症单打独斗,对自己的心发布特赦令——抑郁症,通常都是由完美主义加上对自我的过度关注。这很容易造成细节苛刻。她的内心常常会失控爆炸,所以必须得自我管理,防止汤锅溢出。在这四本日记里,常常有“关火”的动作——梅•萨藤自救于抑郁的方式,是去用微小的行动化解,比如“浇花”会让她转瞬喜悦,然后在日记里爬梳内心的情绪流。独居的意义是,内心的风暴无人可以转移和分流、化解,最后它会强迫你的内心裸露,如果你像梅•萨藤一样敢于与之对峙,就会有所收获。
                          孤独的自由,并非全无代价的赠品,它是要有承受能力的。梭罗、尤瑟纳尔、梅•萨藤……每个人的自由容量都不一样,自由像自助餐,合理的取用合乎胃量和消化力的菜,才最重要。在给读者的回信里,梅•萨藤对年轻的女孩说,独居不是逃避社交摩擦,人际麻烦的解决就是自我成长,如果没有麻烦,那你解决什么?我们不要忘记,在四十五岁隐居之前,梅•萨藤度过了二十多年的游荡不定、情事纷繁的半生。隐居也并未僵滞她的活动半径,她是将脚踏出家门的大女人,常常参加女权聚会,信中她也滔滔不止的激辩讨论着政治,关心时局。梅•萨藤铿锵有力的说,孤独不是逃避责任和自我放任,它和爱一样,是给付的动作,在严格的自律中工作,把自己的内心献给这个世界——这四部日记里,写作停顿时间最长是1985年的二月到四月,那是她中风无法动手时。
                          同时,种花莳草、洗碗做家务、喂鸟,这些劳作也有其神圣性。梅萨藤的日常生活是有音阶的,保持着自己的节奏,生活的,内心的,早在四十五年前,梅•萨藤就无意中预言了电子时代的焦虑漩涡:“机器做事迅速,超越日常节奏,如果开车第一下启动不灵我们就会发脾气,像烹饪,织毛线和种花草,这类不能急就的事已所剩无多,而它们是有特殊价值的”。
                          她时时会让自己刻意放缓做家务的节奏,让它成为心灵禅修,而不是必须应对的冗事。每本日记的一月,在漫天大雪封门的季节,她都在津津有味的阅读种子目录,在想象中遥望今年的那片梦田,仙客来、玫瑰、蔷薇、铁线莲、牡丹、羽扇豆花、郁金香、蝴蝶花、黄水仙、金盏草、藏红花、紫罗兰,还有试种的蓝色罂粟,更有远处大海上的涌起的雪浪花——她曾经说她是食颜色为生的。
                          最不起眼的角落也能激发她的喜悦——年轻时她在伦敦住在一个动物园隔壁,她时常会去那里,用一个小时素描一只熊,只是为了沉溺于细细观察带来的快感。梅·萨藤拉住了时间之箭,将最微小的美定格,她的日记里有段是写蓝:“为什么偏偏是蓝色?蓝色的花儿,阿尔卑斯山下的龙胆花,夏季园圃里的飞燕草,勿忘我,千日红——似乎最为瑰丽。我也被蓝眼睛吸引。还有天蓝,安吉利可画中美妙的淡蓝,皑皑白雪反射的隐隐青蓝及蓝鸟。这些都是我开车穿过堤坝看见那只蓝鸟的羽毛想起的。经过阴霾的几天,海水的蓝让我喜悦。”
                          而正是这种“收”,才平衡了独处中无人约束的“放”,让自由呈现出“自我”的形状。
                          现在说说女性日记,这类文体我看过很多,主要技术问题是:一、裸露癖,聚光灯全打在自己身上,热衷于描述琐事;二、表演欲及PS灵魂的自卫手势,正能量出镜,不敢直面生活的狰狞。怕吓着别人,更怕吓着自己。三、表演欲及PS灵魂的自卫手势,正能量出镜,不敢直面生活的狰狞。怕吓着别人,更怕吓着自己。三、论及他人时的分寸感,写书籍电影评论时,可以“刻薄”,评论就是要观点要下刀,但是对着一个有血肉有耻感的活人,进行活体解剖,拿别人最难堪的隐私作为论据,是很残酷的。那种“客观”其实是挖人疮疤,踩人耻点,杀人诛心。
                          而梅•萨藤这些日记的价值何在?在于她回答了以上三个问题。一、她吸引我的既不是思辨也不是写景,而是,这些按比例混合而成的一种生活方式。她写的不仅是日子的素描,更是某种经验的梳理,从强烈的感情生活归于清隐,爱意缓缓滴入花朵,园艺,动物——我们都有理家收纳、拾掇家居的习惯,但她的美,得自收拾和整理内心。二、她的日记平行于生活,梅·萨藤把小说当成是一场格斗,诗歌是迷人的抒情,而日记呢,她说不过是低级工作,太容易了。但也正是这种不经营,反而营造出一种松弛之后的真实感。三、用一种隔岸关照的手法,梅•萨藤反观自己和他人,并未双重标准。 它也练就了梅•萨藤的客观审视力,不自怜,不溺于对痛苦的把玩。这个在支撑她的孤独晚年上,亦起了架梁作用。
                          如果说阿娜伊斯•宁的日记是迷狂混乱,主观事实林立的情欲森林,波娃的日记是清晰分隔叙事空间、精确优美的现代建筑,那么梅•萨藤就是海边栈道:背景优美、通向远方,用梅·萨藤自己的话是:“在暴风雨中的情人和我望见的白色孤挺花之间有一个可行的过渡”。


                          IP属地:江苏35楼2020-10-0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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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的女子ZT
                            黎戈
                            一.王小慧——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口味是比较不定势的,多元的,后来发现不是 ,我喜欢的女子其实只有一种类型,就是那种尽最大努力实践意志自由的女子。看王小慧,才知道,女人,原来真的是有气质美的。她的笑容,我数了下,足足露出了九颗牙齿,一开始我以为那是西化的生活使然,后来发现她自小就是这种毫无保留的笑法。她的优雅里,有种OLD FASHION的东西,老式的,泛黄的,一个知性的底子撑在那里。
                            我看〈视觉日记〉时,一点也不喜欢她,“我厌恶庸常的生活”——她说。在她的文字里我真没看出来这个。这是个坏毛病,我对人的判断过多的依赖文字这个介质。〈视觉日记〉的文字,平实且无光。一个搞艺术的女人,行文还是象个理工科学生。只有实用,没有审美,所以当时就把这份平庸的厌恶转移到她的艺术上去了,我真是很粗暴的强奸艺术。现在我明白,对于她,语言就是语言,只是传达信息的一个工具而已。
                            她是个摄影师,作品主要是作为日常记录的“视觉日记”,和视角比较外向的一些观察笔记,当然,都是用图象,有一张布拉格即景,阴冷,惨伤的,有雾气,雨水溜光的路面。行人逆着风瑟瑟而行,窨井盖发着恶臭。完全不是旅游者图册上那种甜美讨好的日景:温柔的俯角下,参差的老房子红屋顶,河水象被撒过碎金纸片。两个着装整齐的人,在屋顶花园,晒着午后暖暖的太阳,喝咖啡。完全不是,王的布拉格,象三四十年代的伤情电影,散场或离伤的一场戏,那种发黄的格调。
                            她不是个职业意义上的艺术家,体内好象有个开关,到时就可以关灯下班那种。她是个高度艺术化生存的人,好象在某本家居杂志上看过她的家,是《时尚》还是《缤纷》?想不起来了。一进门就是客厅,两个一人高的大冰箱,一个里面装满了鲜花,另外一个是胶片。我喜欢她在慕尼黑的家,就象她的着装一样,只有黑白二色。极简的家具,很多是摄影工具。她喜欢荷花,曾经连续十天不眠不休的拍它们,从荷叶田田,到荷花初吐,到荷花盛放,到凋谢,到结莲子,莲子在来年又会长成荷花。一个完整的生命形态的切片,好象生命的轮回那样,所以荷花是佛的花。小慧喜欢这个隐语。她争取意志自由的方式就是:不在任何一个国家,或感情上,定居。
                            二.妈妈——辛格笔下有一个傻瓜吉佩尔,她就是他的中国妇女版,这些年,我的自我成长,有一个纵切面就是:认识到妈妈是这样一种人,属于她们的,是那种弱者的力量。
                            她的存在,使我意识到自由的条件。和她相比,我是个独立的主句,她是主句后面的那个括号,里面附着很多的条件,我,我爸爸,我奶奶,无耻的蚕食她的时间和精血——我是她全部未完成的那部分生活,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学业,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人,一切一切,都不用和别人分享,而她,什么都没有。她的一生,都是在为别人付出,都是在成就别人的自我状态。
                            我看她24岁时的照片,从身体里有光放出来,笑的灿如夏花,是她背后那面土墙,和打补丁的裤子都不能战胜的光。50多岁的时候,她还是会为琼瑶片哭泣,那么粗糙的生活,还是没有打磨掉心里的一点善意,这个我不能理解,我的信任,对人的,脆薄如纸。
                            我一直想我能不能做个好妈妈,就象我妈妈那样,手气极糗,摊上一个这么别扭古怪难缠阴森的女儿,还能勇敢的去承应相应的苦难,母职是单向的选择,24小时的贴身服务,不是在公车上看见一个粉红脸蛋的小姑娘,你就去捏捏她那么简单。
                            三.小风—我不喜欢黛玉,不喜欢张爱铃,但是我厌恶她们的一个大背景是,其实我和她们质地接近,我讨厌她们,是因为我讨厌她们体内的我自己。我昨天还对一个男人说,我喜欢没有脂粉气的女人,他说,有脂粉气的我也喜欢,他总是时刻不忘表现他对女人的兼容度,我想,比较起来,我的喜欢还是窄一些的。我宁可喜欢史湘云,比较向光,又有侠气,我一直觉得她的脑是半男半女的,逻辑的方向感,思辩力,都是男式的。我喜欢的女性朋友,大多是此类,比如小风。
                            在所有的谈话对手里,能与我的节奏合拍的,男的是猫,女的是她,并且她比我更加沉稳,有力,多视角。我常常借助她,比较深的去切入一个问题。她也喜欢物质生活,但并不拘泥于细节,她和生活没有对抗性,有盛宴时就好胃口的去吃,到山区她就喝白水吃路餐,也没多委屈的样子——努力去活的丰盛一些,如果不行,就尽量去享受生活的精华,这个我喜欢。
                            四.让娜.莫罗——她曾经出演过晚年的杜拉斯,云上的日子里,那个被长期禁忌的生活弄的寡言却欲力强大的女人,也是她。还有《朱尔与吉姆》里的凯瑟琳。
                            都是一些具有毁灭气质的女人。她有一张不太那么漂亮甚至不那么均衡的脸,唇角是下垂的,强化了她的知性气质,但往往是这种人,最能表现出兽性的欲。那种恶,哗的一下渗出来,象新长出来的脸一样,前一刻的表情,连渣滓都不留下,她能做到。
                            她是蒙马特高地上,一个咖啡馆主的女儿。从小生活在把妓女和女招待混为一谈的污浊环境中,她对自由的理解是什么,我很好奇。比如说她和特吕佛,她是特吕弗的长期性伴侣,也有人说是无性情人。他们之间,不知有没有双向的渗透。或是对对方的生活,渗透到第几层。我真的很好奇。
                            五.陈珊妮——喜欢她写的歌,歌词,她唱歌前清喉咙的声音,她的歌词,象田园牧歌,“想找一个岛,衣服穿的少少的就好,偶尔想被人打扰,只有牛过马路吃草”。
                            六.崔曼莉——她对我而言,是一种意志自由的高度体现,她的行文,是如此的枝节楚楚,完全不依赖形容词和副词,我都不能想象,如果把“象”或是“好象”这类词从我的词库里拿掉,或是只给我2000个常用汉字,我还能不能继续写。哈。我自己的文字有化妆依赖症,所以我羡慕每一个敢于自恃素面的人。
                            七.朱迪丝——莱辛笔下的一个女子,除了麦卡勒斯和奥康纳之外,莱辛是我最喜欢的女作家。这个朱迪丝是个大龄单身女性,别人送一件迪奥的大衣给她,她穿上后脱胎换骨,容光照人。结果她毫不犹豫的就把它脱下来了,她说,很漂亮,不过人总得还有别的什么吧。结果她又披上她的破袍子,遮住她的好身材,满世界游走去了。一开始我把她理解成:一个强大的,能战胜肉体表现欲的女人,后来觉得不止,她其实是一种极度的自爱。


                            IP属地:江苏36楼2020-10-04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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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戈的知物而喜ZT
                              王这么 评论 因自由而美丽
                              我有一个灰绿色封皮的便笺本,内页是仿牛皮纸的色彩,巴掌大小,厚实的一摞,带来带去十分方便。有时候在上面记些东西,看书做一点笔记,黑色签字笔,笔头落在纸上,沙沙的、蚕食桑叶的声音,又恍似春夜细雨。
                              用这样的开头来写一本书的读后感,颇为奇怪而啰喧,但用于黎戈的书,我却觉得并非不宜,且忍不住再加上几句:读这本书,是暴雨时至的夏日午后,远近高低的树木被雨水冲刷过,绿意郁勃,苍翠翻盈。读几页书,歇下来,站在高楼上远眺,心里难得的安静,可以无视就在下面马路上,慌乱的行人、鸣笛抢道堵成一团糟的车辆们了。黎戈的书里,就有这一种让人沉静体味细物、季节与阅读之美的力量。
                              日本人讲物哀,感物体情,万物自有情致,内里满是委婉细致、对世间的珍惜,是因珍惜而反不便明说的生命欣悦。读黎戈的书,我常常想到的两个字,却是“物喜”。一页页翻读《因自由而美丽》,翻到后来,果然看到有一章节便唤作“物喜”,顿时小得意了一下。但日式的物哀,常常通向幽寂,而黎戈的知物而喜里,有一处认真的发力点,一团执拗的取暖带。
                              写作的人,都是感情丰富的人,但只此是不够的。仅有丰富的感情,会让生活失去方向与准头。这是多愁善感绝非对一成年人好形容的原因。很多人年轻时都“文艺”过,其实只是荷尔蒙无处安放的激荡,心灵尚保留着童贞年代的天真浪漫,一旦被社会教训,被生活勒索,一点“文艺”气顿时烟消云散。并反过来将文艺当成一种“病”。弄得文艺好像普通人精神上的出天花。文艺青年在今天绝非好词儿。
                              黎戈从不惮于自称感情丰富与“文艺”。感情丰富正好帮她体验更深更广。文艺于她也非浮皮潦草的一过,是与凡俗烟火互相呼应,不离不弃,所以结实有力,可以作为人生的支撑,成为创造力的泉眼。就如墨与颜料,濡进素绢,化解不开,有人是一塌糊涂莫明所以,有人却随手就是一幅鲜明个人风格与感染力的丹青。
                              一切来源于认真:“一个以真皮层去活的人,才会嗅到花的香,看到云的出岫,惊觉雨水的冰凉。”她说道。真皮层敏感,痛感也会同样强烈。哀与喜,都来得更密集,也更寻常。
                              她写梅雨季,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说,最爱的便是这季节了。人家都道粘腻霉晦,她注意的却是气息。栀子、玉兰、茉莉、珠兰,每种植物的气味,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场。苦楝花下,恰可以回味比尔•波特的隐士书,“与君共朝夕,足以解世味。”金银花是晨曦之味,气质清刚如红楼梦中的探春。合欢香来是一片娇憨的甜云。女贞是野蛮女友……还有六神花露水、蚊香、雨气、湖风,甚至驱蚊水!
                              会觉得是多么清闲的人,才有如此丰富灵敏的感官?但我看她前后作品中透露的信息,一样为柴米油盐奔忙,为五十斤大米的折扣价,不辞辛劳亲自扛上楼梯,在家务的闲暇里写作。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宠女子,连爱好品研咖啡与进口香水的“小资”都算不上——她初居南京,创业理想是开个鸭脖子店。
                              予她“物喜”的,多半是平民的、自然的、素朴的、带市井烟火味的。如她自己所说,是个生活成本很低的人,拥有的是低碳型喜悦。“低碳”这个词,如今说来也是用滥。但黎戈说,我就觉得自然且亲切。还是因为那句话:唯认真二字。
                              汤显祖曾自承:“我平时只为认真,所以做官做家,都不起耳。”但他认真地做人,作文,写传奇,写了那么瑰丽绝代的“临川四梦”。这类的人,这类的书,对仕途经济乃至发家致富自是毫无裨益。但本也非为功利而存在的。他们面向的,是不辞生活之微末,是不惧生命之博宏,从而领万物之有情。
                              “死生事大,岂容你骄矜,而一个和死亡擦身而过的人,才知道一蔬一饭,平安喜乐,都是神赐,当思珍惜。”黎戈在书中说道。又借用朱天文的话:“我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激进派,只是存活派。而生命的喜悦,不仅是创作的源泉,也让人不忧不惧。”
                              她对事物的有喜,前景是活着之欢愉,背景是生死之寂寥,如长天里一抹纤白微云,如风吹过千树万树的叶子,翻阅浅浅深深无限层次的绿,有生机,有力度,也有怅惘。
                              黎戈聪敏,看人看事清明。书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书评。评书,兼及人事,往往一针见血,但不刻薄。准确地说,不故作刻薄。她自己也说,“直觉准嘴又快的人,容易刻薄。”“刻薄话像芭蕾,低成本、高效,而且有幽默感,易于启动文本。”但刻薄绝对不是一种值得提倡的品质。她说鲁迅、钱钟书、张爱玲、王小波,近代四个最好的作家,哪一个不刻薄?这四个人在生活中,都有笃厚处。她更推崇的是这种:“经历了世事,体恤人情,对人有充沛的理解力,可以消化一切丑恶。这种温情,来得比较坚实,而且持久。”评及书、人、事,实事求是,坦诚地说出感受,不避讳,亦不自作发散。是入微而又宽厚的一种贴身阅读,明晓事理,又终有体谅,是为文的节制,说到底还是为人的修养。
                              黎戈有考据癖,好格物之趣。“仰观天地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亦足以畅叙幽情。”颇有接六朝风雅之兴。而风雅不可附庸,更可能只是忠于自我内心的平实乐趣。这乐趣经过阅读、体会、加工转化,成了她自己的一种气质,呈现一种书卷气后的天真浪漫。
                              “说穿了,看书,是要看人。一个个兴致勃勃、枝叶丰满的人。”
                              “半夜伺候鸟食的、拜蛐蛐的、逃课玩老鹰的、奔个几里地追獾狗的(王世襄),摇了小船采菖蒲的,冻得半死摘苹果的(梭罗);为了好吃,可以组团飘洋过海,把罐装酱油背到外景地的(蔡澜)。他们会为微物而情动,有强烈的生活之爱,以及感动的热情。多么令人欢喜的生命力啊!”
                              和活泼泼的欢喜并驱,黎戈的文字,在这本书里,依然通透、摇曳、六感纷沓,叫人应接不暇。文字确实有色彩与气味,如她所说。而黎戈的文字,则往往让我联想起长夏草木,是一片青朴,含蓄而多变之色,为阳光与水气所蒸,散发出微带苦意的香。读者也好,作者自己也好,对这香气有持久的信心,因为知道结结实实的,根系是扎在土里。
                              上次去南京,正好是入伏的那天。南京正在修地铁,车开到新街口一带,赶上交通高峰,懵懂撞入战场,不辨敌我地混战一番,终于弃车而走。南京的梧桐有名,有的路两边有梧桐,遮阴避日,便可安详步行。有的路两边却是空荡荡,就被烈日之箭矢追得狼奔豖突。
                              好容易到了城南,老房子正在拆迁,简直断壁残垣。在疑似垃圾堆的物体旁吃了一顿向往以久的老太皮肚面——也就是这次来的目的。仓皇回奔的路上,见到章云鸭子店,一路少人,店门也半掩。然恍兮偬兮,就觉得熟悉。觉得一定是很美味。天太热,也没敢买。
                              回来之后,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是黎戈书上说过的。“梅雨季最喜欢做的事,是和N去老城南闲晃,建议老宅或旧书店……半朽的老房子散发出腐木的气味。老梧桐鲜翠欲滴,章云家的鸭子店客流如云。”
                              那是黎戈的南京,我想。尽管时代变化之快匪夷所思,或者干脆说简直是匪夷所为,我们眼见的,已与她记录的大不一致。不经意的,从她的书中,我们已经心中存下了它的旧影。对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产生向往与眷恋,这是黎戈的书,给一个阅读者,带来的意外的、美好副作用之一。


                              IP属地:江苏38楼2020-10-04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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