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着 我会开戏的

http://tieba.baidu.com/p/5883264336 芙蓉相渡

( 羲和沉西山，暮色渐起，渡口明灯高悬。我踏上早先定好的画舫，拢上红泥小炉，炭加得足足的，再烫一壶米酒，以白瓷盅盛好，置于小几上。裹上大麾挑帘向外去，立于船头，在冬月的风雪中，候着我的故人。)
( 春时与瀛相约游湖，是我耐不住性，冬时便要来。好在甫入冬时并不十分冷，湖面尚未成冰，还有几日可供船前行，再往后些，便又要等一年了。)
( 谁说独有小阳春妙，银装素裹的凛冬，难道不是一种别样的肃杀么？)
：小心点儿，来，我搀你——( 瀛随望舒而来，我弯了一双眉，在星河下迎向她。)

：不很久，我也是申末才出的宫。本是想候你一同来的，后来念着，还是早来做些预备的好，便先走一步了。
( 口中如是应着，手中使些力气，助她登上画舫，再掀开帘儿，引人入舫室。早在案旁摆好了两个绣墩，小炉拢得近，火上的紫砂壶中正在烹茶。)
：数你鼻子灵——且坐罢，我去取些小点心来。
( 并未要和鲁相随，今夜的风雪，是独属于我和瀛的。转入后去，托了一个小盘出来，跪坐绣墩上，一样样列好。)：我想瀛也不胜饮酒，便烫的是米酒，不上头，佐些小点便好——冬季饮温酒，神仙一般的日子。( 将小盘往脚下一搁，抱膝而坐，如是感慨。)

：可你不得不选——三月为限，一岁统共只能出宫四回，若赶得巧了，逢得正月、四月、七月、十月，便能览尽四季，否则总是要错过哪一时的。( 抿起唇，眸中带黠，面上仍平，轻晃着小盏。)：内闱之景不好么？瀛这样欢喜宫外，不如赶明儿向汗阿玛讨个情，寻一家公子，风光将瀛嫁去，出宫赐府，便可日日流连京中了——我看可行。
( 仰首将盏中余酒饮尽，再探身前去，重斟一杯。)：当如那儿的人一般，爱憎分明，烈得很。( 轻声笑了，再添句自嘲。)：我不敢尝——我淌着纳西人的血，血脉中也住着一只不合礼教的“猛兽”，滇南的酒许会唤醒它。
( 肘支凭几，斜斜向瀛那儿一靠。)：那瀛怕是要失望了——张娘已作人妇，她的相公也在酒铺子里，五大三粗的，可不像什么英雄。( 抬手在她眼前虚晃了几下。)：别痴梦了，这儿不是话本子里的江湖，哪里有什么英雄美人的佳话。
( 月上枝头，冬夜的凛风也起了势。探身前去，将支开的小窗阖上，一壁与她是。)：世人可真偏心，都要爱那姹紫嫣红的春，却不爱白茫一片的冬，我可要替冬道一声委屈。( 坐回绣墩，将火盆拢得离二人近些。)我倒觉得冬挺好，纯洁素净，一点红梅相缀，雅趣横生。能在凛冬生长的树植，皆有傲骨，不似春时花开的如赶趟儿一般容易，叫人瞧着，如何说——咋咋呼呼的。
：瀛何时学做雪酿了？我还不知。( 何时落雪呢？该也快了。)

( 伸出三根指，在眼前晃了晃，复而连连摇首。)：人一生不过白驹过隙，何其短暂，纵长寿至期颐，算将下来，也没有多少三年可以如此悠悠而过——这儿也三年，那儿也三年，垂垂老矣，反要落得一身憾。( 掌近火盆，试了试温，轻轻咦一声，挑眉向她。)：倒不十分热呀——瀛的脸怎么这样红？
( 画舫行至湖心，船家便停了船，任由小舟随流漂将去，又将窗支开条小缝儿，好一窥水中月。)：不了，好茶我是品不来的，反要糟蹋了，苦荞我喝着甚好。
( 我对张娘的评述，瀛似乎分外较真。挪了挪身子，支颐相问。)：那瀛幻想的意中人呢，可需是一位盖世英雄？( 又笑。)：美人儿需得英雄来配，倒也合理。
( 她说的不错，瀛如春花炽烈，我如冬雪冰寒，冬春本该是两极，却能如此相惜，倒也有趣。）：不说倒也不晓，我们竟是如此不同的二人。( 一笑。)：为何又如此相好呢？总不会是“应瀛洲仙名”如此的虚由罢——

( 并未接腔，起身向后室去，再捧茶炉出，一壶酒将吃尽，合该煮些茶来，驱驱酒意。在小紫砂中细细撒上一层苦荞，才不紧不慢衔了方才的话茬。）：张娘说了，米酒性平，数她那儿最不上头的了。( 抬首向她，一笑。)：酒不醉人，人自醉——瀛是有心事了罢。
( 亦抬首向月，复向她，一字一句悠悠道来。)：江南漠北，山河九州，洲想要的，无非一个瀛罢了——瀛可许给我？( 再展颜。)：同你玩笑的，雪酿便极好，改日我便去瀛玉向你讨来。
：若如此，这样些年了，合该从我这儿学去不少，可瀛也从未改变过什么。若是做学生，也忒差劲了一些——倒像是照镜子，照的是另一面。
( 瀛的阿兄，极是意气风发的，委实有几分像话本中的英雄。颔首相应，再小啜一口酒，听瀛娓娓道来的大论，不禁弯了眉。)：叫你形容得这样真实，倒仿佛瀛亲眼见过一位如是文生似的。

( 垂首烹着茶，却并未等来她的回话。将将抬眉，向她那处睇去，瀛在那儿兀自出着神，烛火映出她若有似无的痴笑，她眼中的欢喜，我之前从未见过。)
( 于是也没有做声，待水沸了，将苦荞一滚，怕瀛受不住苦涩，特在她那盏中搁了些枣儿干。推将与她，口中嘱托。)：去去酒意罢——小心烫。
( 我捧起只有苦荞的这一盏，虚虚向后一靠。)：倒也奇怪，你虽半分没学去，我这个作师傅的，倒很欢喜——我早说了，瀛，我是十分艳羡你的，可莫要像我。( 揭了茶盏，苦荞清香袭来，冽中带涩。)：便活成彼此没有的样子罢，瞧你，便是在瞧另一个我。
( 温温笑了。)：既觅得如此良人，瀛可要好好把握住呀——怪道瀛说的这样真，原是有了原型了，我也十分想瞧瞧这双“炽阳的眸”。

：( 撇去茶沫儿，苦荞浮于深碧的茶汤上，抿一口入喉，甚苦。)：如这两盏茶，我这一盏独有苦荞清冽，你那一盏却添枣片甜香，凑与一处，便是淡如水的生活——
( 是我向往的生活，青烟菜畦，飞鸟黄狗，悠悠南山，一日长又短。)
( 瀛哑着声与我剖白，她话音落，画舫也陷入沉寂，偶有尚未南去的水鸟掠过湖面，觅食不得，失望地悲鸣两声，再扑棱着翅飞去。我把着盏，想宽慰她，又不知如何开口，思虑许久，才缓缓道。)：京城不过四方地，若是有缘，总会相见——想来只头一回见，瀛也不知他的姓名罢。

( 瀛舒了掌心，指尖细细描来那人名讳，一笔一划书下少女怀春的小心思——是极富文人巧思的两字。)
( 女子遇良人，本该娇羞又欢喜地递上闺名，巴望他日日念在心里。瀛眼中闪烁的花火，是渴望被他铭记的力证。可，江山属觉罗，百姓敬觉罗，如是尊姓，是荣耀，亦是沉如泰山之担，报出姓名，便没那般容易了。)
：既得了名讳，要去寻，便不难了。( 亦转首眺远，徐徐是。)：即便是梦，也要梦尽至美才好，醒时才可供回味——不是吗？
：下回吧，过三月，便是开春了。我陪瀛一同去寻他，可好？